《大郑王》分卷阅读14

    李混混的感情世界其实相当纯粹。他觉得爱重一个人,那就是要努力一辈子的事。必然重他、敬他,必然舍身相护。而在今后的很多年里,他也确实这么做到了。唯一遗憾大约是没有滚床单?只是李瑁实在不敢强迫苏子清,除非师爷自愿,不然他觉得就是自己脱光了躺那里都是在逼迫对方回应。其实如果他真个主动躺平了,苏师爷大概也就半推半就从了吧……

    如此比较之下,那玲珑心肝儿的苏师爷可就显得有点儿渣了。大约太清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反而让苏子清有恃无恐。他拿捏了李瑁一辈子,不过仗着对方心悦自己。只是啊…于这动荡乱世之中能得斯人真诚相待,就是为他倾尽心血又有何妨?

    好半晌苏师爷才回握李瑁双手,低声应道,“得君如此,不敢相负。”

    二人花前明证、月下剖心,又渐渐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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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瑁回洛阳的头个月,各家纷纷设宴争抢拉拢,李混混也体验了一把夜夜笙歌的生活指标。期间有个大商人献上十来个舞女,李瑁推辞再三最后只留下一个,这名舞女后年给李瑁生下了他第二个儿子。

    子嗣虽然不多好歹也有了香火延续,李瑁在老父的牌位前拈香祷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都说成家立业,儿如今也有个像样的样子了,阿大在天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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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这个世外桃源,不说纸醉金迷,也十分麻痹人心。无怪孙琦在这里越活越倒退,连李瑁也觉得生活别无所求安于现状。

    李将军午后百无聊赖到处溜达,特意去寻苏师爷聊天,发现人倚在窗前读书。

    “看的什么书?”这般入神,连李瑁一行人浩浩荡荡打眼前经过都没注意。

    李混混早年没接受过文化教育,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至泽州时有了点家业被苏师爷以“当权者不可目不识丁”为由按着头扫盲了,总算能自个儿看个书信,写张条子,为了在外人面前装-逼还下过功夫背几首诗文。

    苏师爷迎李瑁进屋在身边坐下,把手中的书拿给他看,“下头孝敬的东西,倒是投我所好。”时人都知道李瑁对苏子清那是听之任之,但凡他提出的事儿,在李将军那儿就没有搁置超过一天。后来有求于李瑁的人就开始先去巴结讨好苏子清说情。

    “这是仙师早年的手抄本,难得还有存世。”抚摸着整整齐齐的书页,苏子清跟李瑁回忆起这个大名士来。

    方静也是个奇人,真才实学自不消说,他早年不肯入士,凭谁来求都能扫地出门。那时候方静更重传道讲学,自己盖了间书院教书育人,对门下子弟倾囊相授,也教出过很多有本事的弟子。后来国仗专权,方静一改往日做派,言“大厦将倾,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岂可置身事外?”,竟然自请出仕,把个国仗气得,每日咒他吃饭噎死偏没个奈何。方静于天下学士心中那就是闪闪的红星,敢动他无异于是跟天下士子为敌。国仗是个奸臣不假,可没那份胆量,只能嘴上咒骂。然大厦颓塌岂是一人之力可以阻止?终还是含恨撞死在金銮陛前。

    方静门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苏子清求学的时候没赶上好日子,方静已经不亲自带学生了。苏师爷在书院的日子只能捧着老师出的教材书自学,还要有师兄指点一二。苏子清骨子里也如天下诸多士子一般有个名垂青史的抱负,愿辅佐英主成就不世伟业,与他君臣相得流芳千古。但是乱世英主又不是萝卜哪有这么好找?不过苏师爷向来不惧艰难险阻,寻不到英主,那就自己捏一个出来!

    所以洛阳这般安乐窝,堕落了孙琦、懒散着李瑁,却不能让苏子清的野心冷却分毫。今日劝李将军,“南阳土地肥沃,不如拿下来耕作养兵?”明日看谁不顺眼了,“xx多次寻衅,不给予颜色恐难老实。”众人心说你能老实下来就天下太平了!

    今日占占这家的便宜,明日拿那边两座城池…李瑁就是个傻的也渐渐看出苏师爷的意图了,更何况金钰国已经无法坐视他们发展这般迅速而无动于衷。于是在师爷再过来找事儿的时候李将军打起了太极,各种歪题就是不接那茬。

    苏子清心里憋气,可又不是摊牌的时候。李瑁跟金钰国多少有些情分在,又当了人女婿,轻易不愿翻脸。更要紧的是李瑁就没那个心啊!时至今日李将军有当下的成就也是他苏师爷硬塞过去的。

    正苦恼如何再对李混混进行洗脑,这边瞌睡有人送枕头,一个亲兵蹬蹬蹬跑来递上拜帖,“洪成丹请见将军。”

    ☆、立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过洪成丹只要不是亲来当自杀式人体炸弹的、苏子清就不在乎他有什么目的,当即笑道,“洪先生真是我的福星。”洪成丹看他就如煞星了!

    开了昔日议政偏殿,左右参将心腹分作两边,苏师爷于李瑁旁边坐着,只低了半席区分主次。李将军摆好了阵仗有请洪先生,苏子清在他耳边悄声说着,“但看他有甚么图谋。你只管好言好语同他说着,什么也别答应。”李瑁点头,不一会儿洪成丹已经被请了进来。

    昔日故地重游,于洪成丹可别有了一番滋味。彼时那厢投奔而来的青年,如今已是主客易位,他还要先上前对李瑁行礼。亏得洪成丹心理素质这么多年来被孙琦练出来了,不然真个要捂脸泪奔。

    “士别三日当刮目。”洪成丹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故意刺他,反正李瑁全当夸奖大方笑纳了。

    苏子清也来跟前辈叙旧,“昔时顺天王面前多得先生美言,承此之情总想报答一二,奈何如今分数两营,也不敢贸然相邀。今先生必要多住几日、让将军好一尽地主之谊。”

    洪成丹心中苦笑,洛阳我比你们住得久哩!不过这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多谢将军美意。”转头又向苏子清,也一口一个贤侄顺着他的话聊上了。

    李瑁得苏子清交代,只管与他曼扯,他不提来意李瑁也不询问,好似真个只全了“招待旧友”一般。不过一席毫无价值的闲谈,却叫洪成丹在心里搓揉了孙琦的小人儿多回。

    ——瞧瞧人家年纪轻轻就这般沉得住气!哪像你简直是一孙猴子转世!!

    洪成丹来洛阳三日,也不说孙琦也不说金钰国,众人自然不解他此行所求。李瑁待他亲切如常,这般稳得住,倒似无所畏惧。洪成丹不由琢磨起来,他原想着凡事谋划妥当,自己正可冷眼旁观将这李将军评估一二。当年短短相处的时间,他甚至从不曾仔细瞧过这人。可这几天相处下来又不由另眼相看,不得不服后生可畏。

    第三日上洪成丹请与李瑁单独谈话,结果人由亲兵领到昔日与孙琦议事的书房时,里面等候的人竟然不是李瑁而是苏子清。

    洪成丹心说就知道你也不是全能沉得住气,面上却做不喜。苏子清也做足了晚辈姿态,先是深揖告罪,“将军有事脱不开身,先生有甚么话可与在下说,也是一样的。”

    “一样?”洪成丹冷笑,“贤侄可做得了李将军的主?”

    我还真做得了。苏师爷笑道,“先生说笑。”又请洪成丹上座,“先生想必有大事,我虽不才但得将军信赖,或可参与一二。”

    他如此做低了姿态,再要是说“只同你们家将军说话”未免显得自个儿目中无人了。况且对象是李瑁还是苏子清,于洪成丹的计划并无两样。

    洪成丹喝口茶润润嗓子,说起了“正事”。无外因为洛阳孙、金两家有了芥蒂,但好歹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啊请李瑁在金钰国前美言两句,让双方重修旧好。“……我长恨昔时相识日短,错过了贤侄,也是顺天王一生憾事。”苏子清不接话,安静听他讲着,“我也并不瞒你,此行来洛阳,我私底下还有分小心思,实是想问贤侄,”洪成丹目光炯炯,“贤侄有辅弼之才不该屈居于此,可愿随我一同事奉顺天王?”

    他这话三分真七分假,若能挖了墙角拐苏子清一道回去自然是划算买卖,就是不成他也没什么损失。孙琦对洛阳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每欲夺回又诸多顾忌。一者金钰国不会坐视洛阳有失,再者李瑁兵强马壮,仅洛阳驻守就有近四万人。这些年李瑁往南面吞下了不少小股势力,虽名义只坐镇洛阳,但领地范围已经扩到了南阳去了。连金钰国都不得不打起十万分的小心。也正因为此,洪成丹觉得机会来了。

    他与孙琦预言,李瑁与金钰国离心在即。顺天王但问如何应对,洪成丹说,“李瑁若安于洛阳,自然是金钰国之心腹,得力臂膀。但观他如今行事,可见也是个狼子野心之辈,必不甘屈居人下。正趁此机会我请前往洛阳,加速分化他们。”顺天王复议,又大骂一通李瑁苏子清。

    及至再见李瑁,洪成丹反而推翻了之前的定论,只觉得这年轻人态度从容胸襟开阔,不似那等张狂之人。他是不知道这都是他那好贤侄苏子清的主意,若由着李瑁做主,让他在洛阳窝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可以!

    苏子清谢过洪成丹的好意,心里想这老儿做戏也绷得住脸皮,什么辅弼之才,自己都要为他脸红。纵然苏子清自恃甚高,但一个洛阳守将的心腹参谋还真没什么政绩,就得他给了顶高帽。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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