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佛》分卷阅读13

    弘云微抬眸,轻飘飘开口:“待到事成,贫僧想要将军平生最爱。”

    世人皆知,郎将军不但武力超群更是重情重义之人,平生最爱便是当年出征,途径江南小镇遇见的美貌女子----画桥。

    ☆、第二十八章

    德元三十九年秋收之际,中原大陆自西北至江南皆是五谷丰登,郎啸上书提议:大灾之年刚过,百姓生活尚不宽裕,朝廷应减赋免税,以慰民心。老皇帝在弘云国师劝说之下首肯颁旨,百姓得知后欢腾不已,皆感叹:我朝何所幸,得一郎将军。

    夕阳西斜,一天的劳作结束,耕田间、茅屋旁,人们载歌载舞,到处洋溢着欢乐喜悦的气氛。中原百姓这一年过得富足安乐,坊间茶楼的说书人每天都要讲上一段郎啸的传奇故事,昨日讲“郎将军智斗匈奴贼”,今日讲“浴血罗刹守潼关”,明日讲“诚动真佛解灾年”……

    只可惜好景不长,伴随第一场冬雪而来的是可怕的瘟疫,疾病来的迅疾突然又悄无声息,病人最初显现出的只是伤风的症状,单是发烧伴有咳嗽,之后便是高烧不退,人事不知,汤药不进,整日说胡话,即使是年轻力壮的大汉也撑不了半月便不治而亡,中原百姓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街头巷尾的,渐渐有流言道:这瘟疫是自皇城传出来的,不知怎么的,竟然是养尊处优的老皇帝最先染上了病,已经多日未上早朝了,近日来的国家大事都是国师弘云在处理,宫里所有的御医轮班号脉开方子,仍是药石无灵,皇帝年事已高经不起病痛折磨,现今就靠着国师给的灵丹妙药续命。

    流言传了几日便渐渐变了味,慌乱久了的人们已丧失了理智,有人道:这瘟疫来的蹊跷,八成是皇室昔日作恶遭了报应,连累无辜百姓受苦;也有人讲:我中原气数已尽,此乃天谴,逃不掉也躲不过。

    染病的人每日都在增多,纷纷杂杂的流言只能让万民更加惊慌失措,痛哭流涕的将病死的亲友下葬,被紧张忐忑的心情不断折磨的众人,整日整夜的怀疑下一个死去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不管人们心中如何挣扎痛苦,日升日落,今日与昨日的不同,便是又添了几个染上瘟疫的病人。新年到了,巧合或是命定,除夕之夜没有一户人家如往年一般张灯结彩,燃放炮竹,然而也是在这个寂静可怕的夜晚,在皇位之上坐了三十九年的德元皇帝驾崩了。

    新年之初,文武百官身穿素稿于皇宫正殿议事,先皇已驾崩,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照祖宗礼法,顺位继承者该是太子。满朝文武在正殿等了整整两个时辰,等来的消息确是太子殿下为先帝侍疾期间,不幸染了疫病,此刻正病重卧床。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几个须发皆白颤颤巍巍的文臣已经站立不稳,瘫倒在地,面上老泪纵横,口里大声疾呼:“莫非真是天要亡我中原!”

    “阿弥陀佛!”在诸位文臣武将慌乱一团之际,弘云排众而出:“诸位大人,此时是我中原百年来危难巅峰之时刻,请诸位积极应对,莫要沉湎于悲伤哀痛之中,贫僧坚信我中原定会昌盛千年。”

    国师的话让大家心里稍定,毕竟此人是真佛临世,既然能够呼风唤雨,又有灵丹妙药给先帝续命,他一定有办法救回得病未深的太子!

    “国师说的没错!”一个身着从五品官服的年轻官员道:“所谓多难兴邦,战乱旱灾我朝百姓都已挺过来了,秋日丰收时的锣鼓熏天还犹在耳,先帝贤明,储君聪慧,此次瘟疫之劫我朝定会安然度过,请各位大人打起精神,莫要听信流言!”

    说话者是今年恩科的状元郎,名唤顾念卿,弘云那时看这青年颇精明干练,今后仕途定能大有可为,便做主让他先在御史台做言官,磨磨他的年少凌厉之气。此刻听他极具煽动性的言辞,弘云挑眉,这人不简单,若是能成为自己一方的人马定会成为一大助力,若不能,还是不要留下隐患的好。

    那几位年过半百的大臣看我中原不仅有法力无边的弘云国师,还有如顾念卿一般的热血儿郎,顿悟我朝尚未到无君无臣的地步,都缓回了一口气,互相搀扶着勉强站起身,各自寻了把内侍搬来的椅子坐了,议事才得以继续。

    郎啸此刻不便发言,越是敏感的时段他越不该出头。这些时日他也在忙,每日里都在寻找可以成为己方助力的官员,拉拢人心的手段是弘云想出的,对弘云来说是个很简单的东西却是此时众人所需----一枚可以防疫病的药丸。

    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贪生怕死,在死亡的巨大阴影之下,这些官员可以不顾君威,不顾操守,“贤臣不侍二主”这等豪言壮语都是屁话!现下他们只求身家平安,更何况事成之后,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既然如此,江山是谁家的江山,朝廷是何姓的朝廷,与他们何干!

    古语云:三人成虎。流言的威力从来不可小觑,有心之人会发现,近日来,街头巷尾的百姓们谈论的方向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疫病还在继续,却比之前轻了许多,病死的人越来越少了,但人们心中的恐慌却是与日俱增,这种随时可能丧命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

    众人三五成群,讳莫如深的窃窃私语,虽不知此言缘何而起,却被传的好似就是那唯一的真相。据说:只要根除此瘟疫的源头这可怕的瘟疫便会烟消云散,而这源头,便是皇宫里最上头的那位。

    人群中有些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的小哥忽地嚷了一句:“这!这是谋反!”

    他旁边的大汉赶忙捂紧了他的嘴,大家都道:德元皇帝在时,病入膏肓,那时的染病者也是如他那般;然而先帝驾崩后,太子殿下的病情稍轻,疫情也就减轻许多,此时的染病者便如储君这般,其中玄妙虽然无人说的清楚,可这,是巧合吗……

    在弘云配制丹药的调理下,太子的病情稍有好转,礼部便开始张罗登基仪式,在国师与振国大将军的守护下,登基大典顺利举行,新帝病弱的身体在祭坛前强自立稳,嘶哑着念完他颁布的第一纸圣旨:崇德元年,国之难兮,家之不幸,瘟疫肆虐,民生凋零,朕定与众位臣民同抗疫病,国之盛兮,时日不遥。

    ☆、第二十九章

    是夜,新帝寝宫之内弥漫着浓重的汤药味,点了满室熏香也遮不住药味。

    年轻的状元郎垂首立于御榻之前,诚恳进言:“陛下,微臣决无诋毁朝廷重臣之意,只是此时此刻朝廷不定,万事皆乱,而今政事弘云国师专断,国事振国将军专权,两人向来交好又是众人皆知之事。”稍微顿了顿,顾念卿放轻音量道:“形势如此,陛下初登大宝,不得不防啊!”

    身披明黄软袍的青年帝王端正地坐于榻上,明明病弱单薄的好似能被一阵风吹倒的模样,偏偏腰杆挺的笔直,虽然面色蜡黄,精神欠佳,一双清亮的眸子却十分有神,他看着神情出奇严肃郑重的年轻状元郎,不由莞尔:“念卿!”

    “微臣在!”顾念卿以为皇帝陛下在示意他近前论事,便上前一步,不想新帝忽然起身,两人撞了个满怀。

    顾念卿一愣,后知后觉的要退出来,那人的手臂却越收越紧,明明身在病中,稍微用力便浑身颤抖,却仍是固执的不肯松手。

    嗅着那人身上隐隐的药香,顾念卿叹了口气,轻轻唤了声:“陛下?”

    “叫旭哥!”那人撒娇似的用前额蹭他的肩头,身量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成年男子,做这个动作颇为吃力,却还是孩子气十足的蹭来蹭去。

    顾念卿失笑,这人怎么还是这副德行,已是坐在龙椅之上的人了,还跟当年微服出行时耍弄自己的富贵公子一样,既难缠又无赖,病成这样也不安生,又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无奈之下还得哄着他:“您已是九五之尊,微臣再如此叫不成体统。”

    那人贴的更近了,瓮声瓮气的嘟囔:“就叫一声,朕听听就好。”

    顾念卿也不敢用力推开贴在身上的人,只得服输认命,真要叫时竟发现开不了口,分明还是少年时念在嘴边的熟稔呼唤,如今人还是那人,身份却是大不相同了,既不是那个富贵闲人般的潇洒公子,也不是在学堂与自己一起读书的旭哥哥,而是中原朝廷至高无上的天子。

    那人等了等,见他迟疑不开口,也体谅他的难处,自动自觉的松了手,乖乖坐回软榻上,摇头叹息道:“朕是实在乏力的紧,否则定要再缠念卿一会儿的。”

    顾念卿面上一红,抿唇皱眉,这病来的蹊跷,又难医的很,宫里的御医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偏偏那国师的丹药就管用,服了这么久的药,病情只是稍微稳定,不见反复,要说治好却又差得远呢。

    “念卿莫要担心,朕无碍的。”年轻的帝王探身向前牵住他的手,顾念卿心中忽地无味陈杂,眼前这人身份尊贵,却也只是凡人肉身,哪能敌得过病痛疾病,染上瘟疫的百姓他也见过不少,病死的不在少数,若是这人,这人也撑不住去了,这家国天下当如何?这中原百姓当如何?自己又当如何?

    想的深了眼眶不禁有些发红,顾念卿忙拿袖遮了,清清喉咙俯身拱手道:“陛下请爱惜身子,好生养病,微臣告退了。”

    “唔……”上首的那人应了声,顾念卿刚转身便听那人掷地有声道:“念卿,你放心!只要我元旭一日还活着,这中原的江山便一日不会变天。”

    顾念卿闻言抬头,对上一双清亮含笑的眸,方才心中的慌乱担忧竟莫名的烟消云散了,不由也跟着他笑起来,对啊!有他们君臣在,这中原又如何变得了天!

    画桥着一身红纱衣,头插金凤钗,忐忑不安的坐在弘云房内,室内点了不知什么熏香,让她的头越发昏沉,今日之事恍如做梦一般,她像人偶娃娃般任由郎啸派来的下人随意摆布,整整一天她的意识都有些恍惚飘然,她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记得她在窗前绣牡丹时,她的夫君郎啸忽地走进来,拉着她的手问:“画桥,夫君有一事相求,你可愿帮我?”

    画桥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自小未曾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三从四德的道理,夫君既然开口,她定要应允,便点头答应,然后便看到郎啸笑的欣慰。

    之后郎啸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她诚惶诚恐的接过,画桥知道郎啸从未伺候过人喝茶,今日这是怎么了?再之后发生的事都像蒙上了一层雾,她只觉得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任由不相识的丫鬟妈子为自己梳妆打扮,直至暮色西合,她被扶进一顶小轿抬到一个熟悉的院落,这里她认得,是那国师的住处。

    门声轻轻开合,画桥慌乱极了,意识虽然模糊,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她却还晓得此处不是她该在的地方,不知怎么的,这会子竟是如何都发不出声,那人若问起她为何在此处,她该如何是好?

    步履从容的脚步声渐近,画桥赶忙紧闭双目,如鼓的心跳几乎耗掉了她仅存的一丝气力。

    清凉的手指抚了一下画桥的额头,突然的动作令她惊的一颤,弘云轻轻一笑:“吓着你了?怎么一直皱着眉头,暗淡了这般绝色的容颜!”

    独具蛊惑力的声线在画桥心尖上绕了个圈,这和尚话虽少的很,却从不吝啬对她的赞美欣赏,试问世间女子有哪个不爱听褒奖称赞,蜜语甜言。

    “嗯?”弘云望了一眼桌上的八角香炉,心下了然,这郎啸真是个绝情心狠的角色,世间的人和物没有哪样是他舍不得的,为使画桥就范竟然给她下了迷药,呵!儿女情长根本入不得他的眼,果然是帝王气概!

    他将那掺了迷药的熏香熄了,一边端详画桥俏丽羞涩的面容一边暗自思忖,那日只是一时兴起向郎啸讨了这个美貌女子,当时怀得便是试试情爱一事是否真的**蚀骨,世人都道:温柔乡,英雄冢。究竟是怎样的情意缠绵,会令人失了理智倾尽所有的追寻索求,是否如他一心向道的执念一般无二?至于*弘云从未有过,也不曾想要尝试,弘云从来都认为精神的愉悦更能令他兴奋非常。

    弘云将画桥打横抱起,放置在自己床的内侧,画桥因吸了不少迷药此刻已经昏昏欲睡,对他的动作无知无觉,弘云翻身上床忽地觉得身旁睡着一个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可人儿的感觉真是惬意无比,很快入睡,一宿无梦。

    ☆、第三十章

    郎啸也是利用人心的个中好手,自新帝登基以来,他便开始着手运作扩大参与其中的官员,极尽游说之能,利诱之法,只要不是极其忠心迂腐之辈皆被他拉拢过来,崇德元年正月未过,他手中已掌握了一份朝中大员甘愿效忠于他的名单,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与手握兵权者,郎啸得多方助力,得胜之心倍增。

    近日每至子夜时分,帝都的百姓都在自家门前翘首以盼,他们在等的是生机!子夜一到,定会有个黑衣人出现在每家每户的门外,那黑衣人自称是郎将军的使者,赠予帝都万民防治瘟疫的灵药。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古以来哪朝哪代不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在弘云看来,民心所向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新帝特赐弘云宅邸一座,比振国将军府的豪华气派亦是不相上下,弘云从善如流的搬了过去,郎啸派了一应丫鬟小厮跟着,当晚便趁着夜色把画桥也送了过去,临行前还微笑着叮嘱她,要替他好生侍侯国师。画桥虽然懂的不多,也明白郎啸此举是将她当物件一般赠予他人了,悲伤难过是难免的,也偷偷哭过几回,感叹为何自己出身贫寒,不得夫婿敬重,转而又庆幸弘云国师为人正直良善,多日来都不曾逼迫于她。

    “云郎?”画桥将手中捧着的香茶放在书桌上,好奇的探头瞧弘云在画的奇怪图案,“这画的是什么?”

    弘云知道画桥未曾读过什么书,加之对她也放心的很,淡然搁置下手中的笔,端过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含笑道:“这是星云图,你不用知晓。”

    画桥美目泛了泛,俏皮一笑,也不追问,她以前便从未过问郎啸的公事,这几日与弘云处的长了,便明白他是个极其温和的人,相处起来轻松又自在,竟是比之以前活泼不少,偶尔行为举止会显出少女般的娇憨可爱。弘云对她满意的很,比丫鬟乖觉,较小厮体贴,又胜在貌美可人聪明伶俐,虽然还未对她生出类似情爱的感觉,但弘云觉得世人毕生所求便是得如此一人长相厮守了吧!

    星云变幻无穷,虽然其运行轨迹难以琢磨,可若是掌握了其中规律便能通晓天象地运,越是玄妙之事物便越是易于有心之人利用,然后从中得益。

    弘云继续细细描绘图纸,画桥在一旁盯着他俊秀的面容瞧,可谓男才女貌一对璧人,情景安逸静好,美的好似只该画中有,不应人间存。

    崇德元年,二月初二,顾念卿下朝后未乘软轿,步行回府,他想沿途看看疫情在民间的境况可有好转。长街之上的景象令他惊喜不已,以前关门闭户的酒楼饭馆竟然又开门迎客了,虽然街上的行人不比以往,此时叫卖的货郎却也不少,帝都好似已然恢复繁华之景。

    “顾大人!”忽地听见有人唤自己,顾念卿回身,行人稀少的街上不见熟人,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便举步继续向前。

    “顾大人留步!”这次顾念卿听清了来声的方向,街间拐角处,一个须发花白的老道士左手拿拂尘,右手捋须,正面朝自己双目紧闭。

    这个老道士往好听了说是仙风道骨,往难听了说便是神神叨叨,若是以前顾念卿必定对这等人不予理会,今日见百姓疫情渐轻,他心情颇好,精气神很足,便打算过去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信步过去道:“老道长叫我?”

    那道人终于睁开眼:“贫道敢问大人,现下是何年何月?”

    顾念卿蹙眉,新帝初登大宝,明明是臣民皆知之事,妄自谈论算得上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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