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我与柳桦琉,李佳闻。他俩不再说话,而是闷头喝着。你一杯他一杯,互相斟酒,却又不会豪放到用碗代杯。仍然是那小小的酒器承着满而不溢的酒量。
过往在楼里陪喝皆是有技巧的,需保持清醒,可不喝便不喝。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比常人能喝,但也会控制着,因此不知自己极限在哪里。
我已经是临在边界,而他俩却是越喝越清醒。
不像斗狠,但却看着对方笑着干下一杯又一杯。
“你们两人真是奇怪。”我按住太阳穴,皱着眉头,想让自己再清醒一点。但明显无法,我差一点便要直抒心言了。
其实我的想说,你们为什么那么像斗嘴的夫妻,离别的爱人。
“吖琉是千杯少,我是不醉仙。好久未曾这样子喝酒了。”说着,李佳闻又是一杯下肚。
“今日是本是答应陪小影儿的。下次见面我俩在来一场真正的酒局。”柳桦琉搂过我,在我耳边呼了口气,对我说:“若是醉了便睡吧。”她的声音温柔似水,安心得让人昏沉。
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我真的听了她的话,就快真的昏睡了。
我能感觉到柳桦琉扶着我起来,是要离开茹钰馆。
“吖琉……”我模糊的听见李佳闻唤着柳桦琉。
“下月爹的寿宴,佳闻你可别再推托了”
“这次不会了。自我去游历后归来还未登门拜访过。多年未见柳叔,我只怕生分。”,
“能见到你,我爹总是欢喜的。父辈是挚交好友,你我两家又有着姻亲,总不见得会生分多少。”
“呵……姻亲……吖琉……我……”
姻亲?我的意识太过模糊,再听不进一句完整的话。
“小影儿。我送你回楼可好。”
我觉得我现在在做一场梦。被人搂在怀中摇晃着,耳边隐约的马蹄声哒哒作响。我似乎知道身边的人是谁,又觉得不是。
是柳桦琉,是杨子乐?
我闻到长宫楼里熟悉的脂粉味,似乎还能听见义父的声音。
“桦琉我等你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9
我醉酒时突然大病了一场,迷迷糊糊地,只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自己隐约记得刚回来的时候有人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似乎一直守在在我身边一直未曾离开。
我还听见子乐的声音。
“你倒是真上心,我还以为你是玩玩而已。”
“一见钟情,再见定心。”
“真是笑话。”是子乐的笑声。从未听过的浓烈的讥讽意味。
是柳桦琉握着我的手,是她。
我觉得自己并不是病了,也不是昏睡,只是单纯的意识变得比平常模糊,而且睁不开眼睛罢了。我想只要睁开我就是清醒的,但怎么努力想要清醒都不行。
“桦琉。拖了几年的事情终于是要办的。”
“小影儿药性残留。我与四殿下当着别人密谈倒是少见。”
“我就希望她一直听着,这般有趣。”
“殿下还气我告密吗?”
子乐没有立刻回应。
“天子旨意我不可反抗。”
“二哥不过是想除我心中魔障。大姐的事已是过往。那夜赏月你我未曾变过。”
“但殿下想要除我。小影儿醉时说。你要她找谋反的证据。太平盛世,我柳家未曾想过要负天下!”
“我只是要她找,我想她也是不明所以。只是随口一说。”
我听见衣料摩擦发出的声响,手间温暖远逝。我听见下跪的声音。听见柳桦琉不带感情的话语。
“殿下……”一声磕头重响。“誉哥哥多年前伤殿下之心,我多年来与殿下之情……”
“别谈感情。柳家兵权,收了十多年仍有残余。安谋反非是我本意。”
“我柳家于朝廷之心,天地可鉴!”
“桦琉!我只想要你死!”
我猛然惊醒。环视房内除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我唤着碧儿,发现喉咙干燥嘶哑,只能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看着窗外明媚阳光,心却是沉入冰水之中。
我现在的思维过度清醒。
那不是梦,我是被柳桦琉下了药,而那对话是子乐专门说给我听。寻谋反证据不是要让柳家亡而是要柳桦琉死!柳家清白,也就是说那证据无从找起。分明是要凭空捏造。
柳桦琉与子乐是挚友吧。子乐为何要如此?
“义父……”我看见杨子乐推门而入。“要一人死可暗杀,何必如此麻烦。”我问。昏睡太久错了时间观,但我想她是听得明白的。
“你动心了。这次是情爱吗?”子乐从桌上提起水壶往我头上浇,我有些错愕,幸好壶中没有水。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又问:“这次是真心?”
“大概是吧。”我答。
“我命将尽,只是想要亲近人陪葬。”她砸碎了手中的水壶。子乐的举止不像平日,我看见她眼中的恍惚。“我其实得了多年癫狂之症,只会要身边人死。”
我听不懂。
她眼中的恍惚更深更浓。我心里深处突然浮出一丝惊觉,过往与她相处,似乎也有这般情绪出现。我从来只当是那游戏人间的态度。
“春曲东流水,浮生不若梦。青烟。我竟然想你了。”
我的猛地一颤!
“青烟。能再见你真是幸事。”她抚上我的脸颊。
“义父。我是青影。”
“是你!”我的头发突然被她一扯,钻心疼痛。她大吼一声,而后幽幽地说:“小影儿……忘了我给你的任务。不日你便自由了。”说完,子乐放开了我,徐徐走出房门。
我发现自己一直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存在,自小到大,从未真正踏入过任何人的心。从未在任何人心中留下痕迹。那些似是而非的烙印,盖上是全是青烟而非青影。与长宫楼众人是如此,与义父杨子乐亦是如此。
这个把月,凡是与杨子乐有关的事情,都变得进度飞快,所有人事都变得莫名其妙的。特别是她口中的话意味不明。
我没法问清那些陈年旧事,也再无机会问清。
距我醒来五日后,朝中四殿下千禧公主殁。
消息来得太突然。我甚至无法去相信。
是我仍在大梦之中?
不……
不是……
这偌大的长宫楼因杨子乐的逝去再与朝堂无瓜葛。妈妈照义父遗命原是要遣散众人,奈何楼中姐妹多少无家可归者。于是长宫楼依旧是往日的长宫楼。仍旧是花柳街最大最引人的青楼台子。
我无法正视这个事实,直到柳桦琉带着我的卖身契寻到楼中。
她说:“可愿跟我回府?”
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答:“皇家事本无常,宫中人皆无奈。”
不明所以。乱七八糟。胡说八道!
我无法追问。我自出身便是因子乐而生为楼中鬼。如今一人死,我已是自由身。不管曾经是何缘故,那始终是与我没有分毫关系,我也没有立场知道。况且这只会平添苦恼。
“我的契书现在在你手上,你要我去哪儿便是哪儿。”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