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愿,我可还你。”柳桦琉将那卖身契递给我,我痛快地将它撕毁。
“我愿随您入府。但不卖身可好?”
“好。”
我本是无主的人,一个女子若不找依靠那能养活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10
我以柳桦琉门下食客的身份入府。食客即方士一类,就是有才华之人被名望者招入府中作出谋献策之用。可以在名望者府内长住,且受人尊重。
在这个女权朝代,只要有才,旁人觉不会以你的出身性别而轻视你。即便你是风尘之人,也会等到应有的尊重。
我自认自己并无过人才华,但既不想卖身做下人,也无法攀比姻亲。唯有这个方法得以两全其美。现在让我担心的是,离开我所熟悉的交际圈子,必然要寻找新的交际方式。从今日起青影便不再是卖身博笑之人,而是需要靠头脑让自己活下来。若不成功,怕是真的要一无所有。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柳家原先仅有食客三人,那三人也并非是我招入,应是不难相处。我为你安排了个独立的小院,不会太过多人会来叨扰你”我与柳桦琉并肩坐在马车内,她搂着我交代着一些府里的基本事宜。“你既让碧儿跟来,那我也不便再为你配人。但府中下人我已先有交代,有事大可不必客气吩咐他们。”
“桦琉多虑,门下人仅比主人家低上一等,且顶着个学术之名也不怕有人会为难。青影只怕自己才华不足连累桦琉你让人笑话。”此时的我得自由之身,已能与柳桦琉无等级地交流,这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以至现在直呼她的名字也不再觉得心虚奇怪。
“子乐养的人我倒是不怕她会让我丢脸了。”柳桦琉信心满满地说道。
一听到‘子乐’二字我不禁皱眉,她的死讯来的突然。再加上那日楼中她与我的对话,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是真实。但想到现在思虑这些也是枉然,不如忘了它更为痛快。毕竟只是个曾经爱过的人。
这般想着,难免觉得自己凉薄无情。
抵达柳府,柳桦琉掀开车帘子先行下车,她伸出一只手对我示意。我将手搭上去借她作平衡跳下马车。她见我如此率性之举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头。我对这她笑了笑,跟在她身后一步步迈进府内。
官家人宅子气派已是常闻之事,即使知道,但初入柳府仍给我一种震撼感。幸好府中园艺平常,若是别致精美怕是会让我大呼出来。
府中人皆称柳桦琉为二主子。她说是她不愿被称为小姐,也觉在自家称作公子奇怪。所以便成了这种称呼。
“这位是青影先生,即日起便是我的门下人。叶叔你交代下去便可”柳桦琉先管家叶叔指了指我。
那叶叔对我一恭身道:“青影先生。”
我福了福身子,回来个礼。
门下人无论男女皆被称作先生。第一次被人这般称呼真是不习惯。脑子里不禁浮现出自己穿男衣的样子。真是好笑。
柳桦琉亲自领着我到住所。是一个别致的庭院,院内栽种的说是夹竹桃。我让我碧儿先将行李带入房中。柳桦琉则示意随从进去帮忙。院内剩她与我二人。
“这院子是我住处的西小院,你若有事找我,行几步便可到。”
“好。”
一与她独处我的心总会跳的越发地快。情爱种子开始萌发,我不确定是否要在此时告诉她。或许她是知道,又或是她也同杨子乐那样当我是消遣用。但如何思索也觉不如直接询问来的方便。并非我冲动鲁莽,而是不弄清楚是在是个麻烦。
“桦琉你待我如此可是情爱?”
“是吧。”
“你我不过相见数次。且是因我义父的缘故。”
“我倒相信一见钟情。我本是可以迎娶你的。”这个朝代只有官家的女子被允许娶妻。
“那为何?”
“你爱我?”我俩几乎同时发问。声音落地,我和她都愣愣地看着对方。
“我爱你。”我说。
“我不能。”她答。又是几乎同时。
我不太能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终究是道德枷锁的缘故吗?
“小影儿抱歉。我父亲为我定有一门娃娃亲。”
她说出娃娃亲这三个字的时候我似乎难以反映过来。我无法想象柳桦琉身着女装的样子,更何况是身着红衣头戴凤凰冠!
“柳家小姐柳桦琉,李家公子李佳闻。我俩父辈是旧相识。朝廷允许官家可与商人通婚,是为了更好的掌握其中财力。我和他即是父辈的情谊寄托,又是朝廷的牺牲品。”
“你二十有四。若是自小定亲应是二八年岁完婚。”
“是。那是年少狂傲,我自小便立志不当女子,又有四殿下撑腰于是将婚期一推再推,后又因父母双亡,佳闻守丧三年再次延后。今年守丧期满,四殿下不在,佳闻也是二十五的年纪,已然无法再拖。”她说得诚恳,但我听得迷糊。只道世上的事真是巧合不断。
想起那日茹钰馆,果然女子直觉准确。看来我的感觉不错,他俩果真情意绵绵。
我对此毫无法子。婚姻父母之命,只能遵循先来后到。若是柳桦琉是男子那还好办,奈何一个女子嫁人后又怎能娶妻?更何况嫁到李家,柳桦琉也不算官家人吧。
“你若不愿,谁能逼你?”我顿时激动起来。
“是的。我本就不当自己是女子。奈何这是我欠他的。”柳桦琉把声音再次压低。“佳闻本心属我大哥柳誉,先不说我哥早已去世多时,但是四殿下夫婿的身份就绝无希望。”
“这两件事又与你何干?”
“皇家物本就不可染指,更何况是人。大哥与四殿下殿下姻亲本就已经是半个皇家人。是佳闻看不透种下祸根。”
“是何祸根?”
“我不可说,但那时我也有参与,是我欠他。”
我听得云里雾里。本想再问,但又觉得自己管的太宽。我只是爱柳桦琉,独占欲作祟,静下心来一想这事本就是自己无法改变的。对柳桦琉激动又用何用。
“你我皆是浅爱,还未深入骨髓。佳闻不同,我不可负他。”
我和你……只是……浅爱?
柳桦琉这话说得伤人,但摸摸胸口自问,得出的答案也确实如此。
十五日,满月当空。
我独自一人在窗台静思。日常不过醒睡三餐,烦恼是自寻而来。我庸碌活于世上到底是为何?
我在柳府已有大半个月,见过其他三位先生,两男一女,那女先生名为浣寂。浣寂爱研究佛学,她仅二九年华且给你一种看破尘世的感觉。若非她的一头乌黑华发,我甚至以为她就是一名道行高深的师太。
我今日与她对弈,她问我:“可否想过生而为人到底为何?尘世烦恼你可曾觉得苦?”浣寂本就生得清纯,说话口气又是极尽轻柔温和,惹人爱惜。柳桦琉称赞她是个白莲般的人儿,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浣寂你知我进府前做的行当,我以前的生活便是为人解忧,与人欢乐。而自己若有烦心之事也多是教自己忘却。我的烦恼之苦多来自情爱,遂我觉得人为情爱而生。”
“日常不过醒睡三餐,烦恼是自寻而来。你烦恼是因情爱,而我的烦恼且是我庸碌活于世上到底是为何?”
“你是想问。是为烦恼而生还是生为烦恼?”
“是的。”
我静默了。思索不出个所以然。
又听浣寂说:“可能生于世并非只有烦恼,但烦恼却占尽多数。因而我苦死不得其解。”
我摇摇头笑了笑,当真是一团乱麻。
我俩不再说话,静默着把棋下完。
突然想起白日与浣寂的对话,满脑子都是‘烦恼’二字。
夜已深,我渡步到柳桦琉的院内。书房灯光明亮,桌台处的窗户开着,远远便能看见柳桦琉拿着书本在那细读。
我行走到那窗边,准备吓唬她。
“嘿!”我喊到,看见柳桦琉肩膀一缩,显然是成功的被我吓到。
“小影儿。”她起身走到窗边。
我踮起脚尖去拥抱她,我和她热情地亲吻。对唇张口,舌尖缠绕。
我和她现在算是情人关系。和子乐不同,我俩并非用性铸就感情。也因如此,我和她还未上过一次床。翻云覆雨似乎在女子间的爱情中变得不那么重要。
在这半个月里。我和她少数的接吻,有时十指相扣同床而睡,内心洋溢的幸福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该感激上天,但也因此烦恼不已。以至今日与浣寂的交谈让我挥之不忘。
“夜深。还是早点休息。”我说。
“今夜,你也来陪我吧。”
“好。”
因子乐的去世,柳桦琉身为四殿下的殿前卫暂时被空置,在未接到上司另外安排的职务之前只能在家中休假。
她说:“这是天子旨意。”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