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生缘(GL)》分卷阅读16

    小愣子目光追着那捕头,此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唐拾月已然站在了这后院中,她神色有些憔悴,脸上也未施粉黛,与昨日相比却又显出另一番风情,双眸似水却依旧透着淡漠,绣口开合却是吩咐道:“袭月!”

    “是,小姐!”花袭月自然是领悟了自家主子的安排,她信步走到那捕头面前,施施然行了个礼,道:“劳请官爷前面带路!”

    那捕头领了花袭月出去,花袭月走出后院之时碰巧瞧见了站在后院入口处的小愣子,脚步滞了滞却随即又瞪了小愣子一眼,偏过头跟着捕头走了。

    小愣子被花袭月瞪得有些迷茫,但又想了想花袭月对自己并无好感,故而也并不在意,她端着铜盆走到那井边,搁下盆,目光往四下里一扫,却又是落在了唐拾月身上。

    唐拾月寻得了夜明珠那心神也安下了许多,正欲上楼回房,却也似是感知到了小愣子投来的目光,她回首,淡淡地笑了笑,微微颔首便有继续转了身上楼。

    小愣子站在原地,看和唐拾月的背影慢慢消失,方才那一抹浅笑却仍旧荡在她心底,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色,堪堪只是一抹浅笑便能把人的心魂都勾了去。

    她抿了抿唇,脑海里却又闪过素日里云衣伶巧笑嫣然的模样,这二人各有姿色,若真是同生于这世间,只怕这天下朱颜须尽凋谢了吧。

    按下这头,且说另一头。

    就在小愣子打水盥洗的功夫,云衣伶已然醒了,她看了看空空的床榻神色间有些失落。

    行步桌案边,却是就着昨日的笔墨纸砚,轻运笔,淡落墨,行书一行。

    “幸得识君玉如颜从此红尘多笑面。”

    “怎不多休息一会儿?”就在这行笔的当口,小愣子也折返了回来,她见云衣伶醒了,咧开嘴一笑关切道。

    昨夜明珠之事得以解决还亏得有云衣伶相助,小愣子想到自己清白无染心情也好了许多。

    “睡了这百年早就睡够了!”云衣伶悠悠然说道,她见那人笑,心里也跟着染了几分喜悦。

    “也是!”小愣子想起云衣伶在肚兜里睡了那么久的事儿便也觉得她说得在理,她用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坐到云衣伶身边,低头瞧了云衣伶写的字。她是白丁认识的字没几个,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但纵是如此她觉着云衣伶的字写得极是漂亮,她看不懂那字中风骨,却也听说过这字如其人的理,她瞧着云衣伶的字便觉着这字和云衣伶的人一样清丽飘逸,淡雅脱俗。但这写字到底写的是什么,她真不知道。

    “你写的是什么,念给我听听?”小愣子问道。

    “你想知道?不如自己识了字来看?”云衣伶挑了挑眉说道,巧笑倩兮,言语间竟是一番调笑的娇态。

    小愣子想了想也觉得云衣伶所言极是,故而点了点头道:“也好,你教我写。”

    云衣伶愣了愣,随即抿唇一笑,点头应允,然后又道:“写字如唱戏,一笔一划恰若行步站桩都需得稳扎稳打的来,你若要学写字,不如先从自己的名字学起如何?”

    小愣子点了点头,但她随后又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又慌忙摇头。

    云衣伶有些好笑地看着小愣子拨浪鼓一般的脑袋,好奇问她:“怎了?”

    小愣子看着她支吾了半晌方吞吞吐吐道:“我没有名字。”

    云衣伶手中的抬起的笔凝在空中,动作一滞,但随即便也明白过来,这戏班的戏子在未出科前都是师傅给随口起的称呼,这要出了科真真起了艺名儿才算是有了名字,小愣子在程家戏班子里学戏还未出科便被程连成赶了出来,如今到了汪家戏园虽说还是暂且被人叫做小愣子,但这真要说起名字来,还真是没有的。

    “既是如此,何不趁机为自己取一个名?”云衣伶思忖了片刻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还记得父母姓什么?”

    小愣子仔细回想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她自记事起便是被楚掌柜收养的孤儿,生身父母什么样都记不得了更别说知晓父母姓名。

    “我不知道父母姓什么,打从记事起便是苏沪城太和茶楼的楚掌柜将我抚养长大的,他说我是深秋枫叶落满院的时候被人遗弃在泰和茶楼里的,他见我伶仃可怜便好心收留我认做了干女儿。后来天下大旱,楚掌柜的太和茶楼也经营困难,迫不得已才把我送进了程家的戏班子去打杂。”小愣子说道,她想起楚掌柜,那个白日里四面打着哈哈的和蔼男人,心底还是忍不住酸楚了一下,若不是他当年那一番恻隐,只怕自己早已冻死在那一年的深秋寒冬。

    “既是如此,这收养之恩亦如再造,你不如便随了这干爹姓楚,想你又是深秋入门,便是枫叶落时得遇新生,这名便唤作枫如何?至于这字,带你出科之后取那艺名作字便好!”云衣伶建议道。

    小愣子照她说的想了想便觉得她说得在理,再者她也没识过几个字,这名字好不好她也不知该如何评断,只是这楚枫二字唤着远比小愣子叫着好听多了,而且既然是云衣伶取的那定然也不会差,故而点了点头赞同道:“好,就叫楚枫!”

    第23章 第二十三折

    云衣伶见她眼里泛起欣喜的神色,心里也不觉一软,她素手轻抬,落笔纸上行书却是行云流水,不过眨眼功夫,月白的纸张上便烙下了楚枫二字。

    “你这几日若是无事便先照着这两个字做些临摹,练好了这名字我再教你写其它的,至于这写字笔画的讲究若我只是言说你也未必能有领悟,倒不如你自己来握笔体味体味。”云衣伶说罢将毫笔递到小愣子手中。

    小愣子怯生生地接过笔,模仿着云衣伶方才握笔的姿势,提笔便要在那一方宣纸上落墨。

    “且慢,这手腕且放松些。”云衣伶说着将手轻轻搭在小愣子的手上,她触不到小愣子,故而纤纤玉手只轻轻捏在了小愣子手中的那只笔上。

    “我带你写!”云衣伶声音柔柔地从耳畔飘来,小愣子心底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随即点了点头。

    手中的笔杆被无形的力量掌控着在纸上缓缓落墨,行笔,小愣子的目光落在云衣伶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上,虽然没有任何触感,但依旧让人有些心神恍惚,心底有些莫名的悸动。她想起离开苏沪城前的那个雪夜,云衣伶伸手抱住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心绪。

    “如此可是会了?”耳畔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柔柔的声儿落到心里跟灌了一壶陈年的酒一般让人有些心醉,小愣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全然忘却了去留心云衣伶的指教。她讪讪地摇了摇头,那眼角偷偷瞄着云衣伶。

    云衣伶见她摇头却也并无责怪,只幽幽开口道:“那我再教你一遍。”

    小愣子点了点头,深深呼了一口气,凝起心神来准备专心致志听云衣伶指教。但是这佳鬼在侧哪能那么轻易就定住心神的,不过片刻功夫,小愣子便又心猿意马起来。

    云衣伶反反复复教了她三四遍,小愣子还是只听了个大概,但碍于面子不好再让云衣伶教下去,小愣子借口自己体会方才让云衣伶松了手。

    云衣伶退到一旁,看着小愣子那一笔一划认真描摹的模样倒也觉得可爱,她守着小愣子写了一会儿字,忽闻得窗外飘来一阵佳肴的香味。云衣伶是鬼,以天地灵气为食而生,对这世间佳肴也只是看得见吃不着故而百年来对这饮食也不甚在意,只是今日她闻得这佳肴香味,突然又想起昨日看见的小愣子瘦弱的身子骨,心下又另有了一般想法。

    她轻移莲步出了房门,循着那美味香气一路飘到了客栈背后正官道上的一家酒楼门外,云衣伶看了看那酒楼中座无虚席,想来这生意极佳的地儿味道定然也不错,她飘到楼里几张桌子上看了看菜色,勉强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摸了个谱之后便打算朝那后厨溜去。

    她刚一转身,酒楼对面便开始调弦索,打板响,鼓点阵阵,急急风催着,竟是戏楼的戏台开了场子的节奏。楼里吃饭的人瞧见那对面戏台开唱也都站起身子来竖了耳朵凑过去听,那离窗户近的更是连身子都探了出去,云衣伶回头去瞧,心道不知是哪家戏子开唱,瞧着阵势看来是前来捧场的人竟是里三层外三层将这戏楼围了个水泄不通,站不下的方才涌到了这对面的酒楼中来蹭戏听。

    到不知是哪家戏子,竟有如此排场?云衣伶不知,虽是好奇却也没去凑那热闹,在她眼中这天下唱戏能入了她的耳的还真没几个。她趁着众人都去听戏的功夫,一溜烟就飘进了后厨里。

    唐拾月在金陵城得意楼开唱,消息一传出,这爱听戏自然纷纷前往,这不爱听戏的也赶了过去凑个热闹,为的不是其他,就为了目睹这京城第一名旦的芳容。

    “连京城的唐老板都能请来亲自演出,看来咱们这金陵城新上任的城主面子还真大。”

    “可不是吗,这唐老板据说是出了名的难请,虽说只是个地位低微的戏子,但是这一手戏活却真真是做得绝了,而且听说人唐老板硬气得很,京城里面好些大官儿请去场子人想回就给回了!”

    “哟,那还用说,这年头若没个硬气些的靠山依仗着,这唱戏的能那么红,想当初云轻歌能唱动着天下不也是因为有皇上护着么。这唐老板刚出名的那会子我可就听京城里的小道消息说了的,这唐老板的手段高明着呢,这背地里的靠山只怕还不止一个。”

    “你说这唐老板要是明码标价‘出场子’,那得多少钱?”

    “唷,怎么着,三爷,看上了?不过我劝您甭想了,如今唐老板有了玉声楼和汪家戏园子,在京城地界上混的可是风生水起,您今儿能听她唱这一出戏已经不错了,至于这其他的主意我劝您还是尽早打消,别看她只是个戏子,像她这般的戏子,你我染指不得!”

    “嗨,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这女人嘛,我三爷不缺!”

    就在这台下一轮纷纷的当口,台上锣鼓齐鸣,旗牌手依此上场,站定,这扮着帝王的人才踩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慢慢上台亮相,这台下叫好声一片。

    这些闲言碎语自然也落到了云衣伶的耳朵里,这世人对戏子的评说她听得不少,故而这些闲话她听过也就如耳旁风作了罢。她将从那后厨中找到的佳肴装进食盒里,又找了块布把这食盒盖好,她没法儿自己抬着这食盒回去,毕竟这光天化日之下凭空飞出个食盒是在太过招摇,便索性将食盒偷偷挪到路边,想趁着路边的马车经过将这食盒一并带回客栈。她站在路边,看着对面戏楼中人山人海,一时间有些怀念起当年在戏台上唱戏的日子,到底是京城里的角儿,虽说是要亲自登台,但也定然是压轴的戏份儿,云衣伶对唐拾月没那好奇心,自然也没有那耐心去等唐拾月出场。她见着一辆马车经过,便拎起那食盒跳了上去。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慢慢悠悠地走着,不过片刻便到了客栈所在的岔道口。

    云衣伶拎起食盒便要跳车,但接连跳了好几次却都落回了原地。她心里一惊,暗道不妙,却不明是怎生回事,这马车上何时被人下了咒术她竟浑然未觉,她作鬼百载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形!

    那马车慢慢悠悠一路出了城,在城外又行了一二里后方才停了下来。

    云衣伶目光警惕地盯着那马车的车帘,不知车内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马车的车帘被人慢慢卷起,车内露出两张稚嫩而年轻的面孔,是两个不过二八芳华的女子,居左一人娥眉淡扫,双瞳剪水,粉黛不施却有如朝霞映雪般颜色,一身珍珠白的外衫罩身,腰间挂着一块白玉攒金的玉牌,三千青丝用一条胭脂色的发带竖起,却是多了一丝俏丽。再看她身旁坐着的女子,清眸流盼,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竟是一派风流。云衣伶看着这马车中二人也暗自叹这二人皆生得一副好皮囊。

    “本以为是只饿死鬼在这街上游荡,没想到这偷吃的竟然是只戏灵。”那居右的女子上下打量了打量云衣伶,开口笑道。

    “你们是谁?”云衣伶警惕地问,这二人不仅能看见自己,更是能一眼洞穿自己的身份,想那来头定然也不小。

    “在下上官流云,是个阴阳师。她是我的式神,龙清寒!”那女子指了指身旁一袭白衣的女子说道,她的目光在云衣伶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云衣伶。”云衣伶福身轻施一礼,回道,却依旧保持这几成淡漠几分距离。

    “难怪生的如此娇艳动人,没想到竟是皇陵伶倌!”上官流云慨叹道。

    云衣伶闻言竟是大惊失色,她原以为这阴阳师只是道行高深能一眼洞穿自己的身份,没想到这阴阳师竟连自己是皇陵殉葬的伶倌身份都能看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二人困住自己又究竟意欲何为?她心底有着诸多疑问,却是一语未能言说。

    “云姑娘无需紧张,我们对你并无恶意。”那叫龙清寒的女子似乎看穿了云衣伶的心事,出声安慰,随后又继续解释道:“方才我们行在路上便感知到有鬼登车,流云性子淘了些想捉只野鬼带在路上打发时间,未曾想竟是遇上了姑娘这般的人物。”

    云衣伶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她是皇陵殉葬的伶倌,被皇陵的灵气滋养过阴魂,纵使在这世间飘荡也多少沾着点帝气的庇护,以至于这百年来只要她不害人便少有通晓法术的人会为难她。

    “既是如此,误会一场,不知二位可否先解开这结界放衣伶下车,衣伶还有要事要办!”依旧是一副淡漠的口吻,云衣伶目光望向龙清寒幽幽问道。

    龙清寒点头,单手结了个印按在马车上,云衣伶顿觉身子一沉,随后便轻轻飘下了马车。她回身,伸手要去提那马车上的食盒,手却被上官流云给拉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上官流云和小清寒真的是在到处打酱油

    其实有考虑要不要把这两只重新拉出来写番外……

    有想看这两只番外的么?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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