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没有喝酒,拉起李熏然的手臂搭在肩上,艰难的把他背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老腰要被折腾散架了。
小李警官也是一米八几的块头,再怎么瘦也轻不到哪儿去。凌远暗自决定以后给他禁酒,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喝断片。
谭宗明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他也陪赵启平喝了几杯啤酒,开不了车。五分钟不到司机就来了,跟谭总一起把小赵医生扶上车。
赵启平头一歪,靠在谭宗明颈侧,悄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谭宗明从鼻息里哼出一个音。
“我还能喝!盒盒盒盒……”
“闭嘴。”谭大老虎拍了下他的头,“睡你的觉。”
凌远也把李熏然塞进车里,平躺放在后座,还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叠好,给他垫着当枕头。
李熏然躺好之后嘴里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睡。凌远绕到前排开车。
到了小区楼下,凌远又绕回后座打算把这个人形物体扛出来。刚一挪他的身子,李熏然就醒了,直直看了凌远一眼,哇地吐了他一身。
“……”凌远突然有点庆幸自己的西装外套是当了枕头而不是抹布。
李熏然蹙眉,由凌远扶着坐起来。凌远给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还吐吗?吐了还能好受一点。”
小李警官很配合的再次哇的一下,吐了一车。
李熏然的奥迪里充斥着酒精和烤串的味道,再加上车载清新剂的香味,混合出了一股有毒气体。凌远觉得自己也要吐了。
有点小洁癖的凌院长忍着身上的污秽,把李熏然扛进电梯,到家之后直接扔进浴缸。
给他放好热水泡着,凌远换了身衣服给他擦洗。洗干净了身上的酒味,凌远又把香喷喷的李警官放回床上。一套忙活下来,凌远差点没累个半死。他更加坚定了给李熏然禁酒的决心。
李熏然一沾上床垫反而睁开眼,迷迷瞪瞪的看了眼凌远,粘在他腰上不挪窝。凌远哭笑不得,拎着他的衣领扯了扯,他劲还挺大没扯开。
“怎么了?”凌远轻声问。
李熏然脑袋埋进他的不算鼓的肚子上,声音闷闷的:“又是一条命……”
凌远知道他近来心情一直不好,尤其是亲眼见过富婆身上的血字之后,更加闷闷不乐。他平常不大爱跟凌远讲这些,怕给凌院长增加压力。叹口气,凌远安慰道:“不是你的错。”顺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卷毛。
“十七岁的小姑娘……也下得去手……”
凌远再揉一把,把他拉开,塞进被子里掖好被角:“好了,在家里不要再想工作上的事。好好睡觉。”
李熏然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这下又重新昏睡过去。
事还没完。凌远还得下楼一趟把李熏然的车开去洗车行。那些东西要是留在车里过一夜,这车基本就废了。
凌远再次回家的时候李熏然已经睡熟,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那双亮晶晶眼睛轻阖着,睫毛随着呼吸微颤。
他长舒一口气,终于能够躺下休息。
第二天李警官意料之中的没能起得来。凌院长亲自打电话给李局长请假。
做好早饭温在电饭煲里,凌远留下个小纸条打的士去上班。
到医院里一看,小赵医生果然也没来。连个假都没请,简直无组织无纪律。凌远想给他扣工资,又担心谭总一怒之下给附院撤资,只好作罢。
中午,凌远给李熏然发了个短信:
“起了吗?”
李熏然五分钟后才回复:
“刚起,在喝粥,头有点疼。”
凌远回道:
“保温杯里有姜茶,喝了会舒服一点。”
又隔了十来分钟,李熏然才回话:
“不好喝。”
“……好歹喝一点。”
“哦。晚上我想吃糖醋排骨。”
“好。”
李熏然总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下午抱着电脑看了一下午电视剧。那部谍战剧他越看越有意思,总觉得里头的那个大哥跟凌远有点像,面上笑着切开来肚子里都是黑水。
第二天生活终于步入正轨,李熏然满面红光的打卡上班。
队里的兄弟们都忙成了狗,就他一个人在家休息了一天,众人一见他就怨愤难平,话里带刺跟他打招呼:“李副队,跟凌院长的二人世界过得不错啊?小日子挺滋润哈?我们可是连加了两天班哦?”
“……咳,认真工作。”
老赵默默把这两天整理的资料放在他桌上。李熏然拿起来翻了翻,发现自从并案之后进展飞速,已经基本锁定了何俊山的活动舒适区,现在正在进行地毯式排查。
刘晓绫从外头赶回来,帽子摘下来抱在手里,风尘仆仆的警服显得有点凌乱,一见李熏然就道:“副队,有线索了!”
“坐下说。”李熏然给她倒了杯水。
刘晓绫吨吨吨一口闷完,说:“解放路有家小招待所,三个月前入住了一个单身男性,外貌特征根据老板描述与何俊山基本吻合。入住时间刚好是第一起命案发生当天,他用的身份证是假的,平常早出晚归,一回来就自己呆在屋里也不与人接触,有很大嫌疑!”
“好,先不要打草惊蛇。今晚凌晨准备行动。”
“是!我马上去安排!”刘晓绫后跟一并,敬了个礼。
李熏然给凌远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案件进展,以及今晚不回家。
凌晨十一点五十五分,李熏然坐在车里摇上车窗,透过单向玻璃往外看。
这是个老旧的居民区,招待所的历史看起来很是悠久,屋顶上层层叠叠的结着蛛网,年迈的老板坐在柜台后面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在打瞌睡。
还有夜宵摊在营业,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坐在路边吆五喝六的划拳。这种居民区一般缺少规划,很多车就停在路边也没个保安看着,李熏然的车混在里面很不起眼。
还有其他的队员埋伏在周边,都盯着手表,只等着十二点一到立刻行动。
指针合一的那一刻,李熏然像捕食的狮子窜出车门。迅猛的刑警们从四面八方集结,人群冲向招待所二楼。老板被脚步声惊醒,脑袋一下磕在桌沿上。
李熏然握着□□一脚踹开205的大门。
屋里空无一人。
桌上放了张纸条,用黑笔画的笑脸显得十分讽刺。
十二
李熏然带上手套走近屋里巡视一圈。
被褥胡乱堆在床尾,衣物随意扔在椅背上,垃圾桶里塞满了一次性饭盒,桌上的烟灰缸里还有好几个烟头和一堆烟灰。
纸条被压在茶杯底下,杯子里还有满满的一杯茶,像是主人还未来得及喝就匆匆离开。李熏然摸摸杯沿,凉透了。
屋里的生活痕迹一目了然,李警官吩咐道:“搜查周围!有可疑人员或者是车辆立刻报告!”
一部分队员立刻应声,四散离去。李熏然带着剩下的人留在现场拍照取证。
“报告副队,解放南路有情况!”老赵去而复返,气喘吁吁道。
“走!带我去!”李熏然把手套一扔,跟着老赵拔腿就跑。
凌远一个人在家随便煮了碗面,在昏黄的灯光下对影成双,自认为很是凄凉。人民警察工作忙碌,需要人民的理解与等待。
今天没有要赶制的表格,凌远拿着何俊山案的资料一页页翻。
小赵医生终于良心发现,给凌院长发了一条迟来两天的请假短信,内容里不仅深刻反省了自身错误还成功甩锅给了李警官。
凌远冷哼一声,放下手机,继续看资料。
他脑子里突然响起赵启平之前的话:“谢凌院长提醒,我家保安也不是吃干饭的。”
保安。何俊山既然能躲过这么多家的保安成功杀人抢劫,还能给警方布下这么多障眼法,那他怎么就会如此大意的就暴露了行踪?
他之前做出离开潼市的假象,无非就是为了金蝉脱壳方便在市里行事,那现在主动暴露用血字示威,又是为什么?因为警方对他弟弟的死刑提前起了作用?那他究竟想做什么,他这么做难道对何俊峰有益?
这不符合逻辑。警方现在一直是属于被动状态,这次能采取行动却是由于主动查到了线索,何俊山会让这样失控的局面发生吗?
这会不会又是他故意放出来的消息?那他的目的何在?
李熏然。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