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生随口道:“当然在乎了。”
晋磊低首勾了勾唇角,抬眼看他:“再脱一次,上药。”
方兰生愣了愣,心想反正都被他看也看过,摸也摸过了,再来一次也算不得什么,于是利落地起身脱了裤子。
晋磊又打了一盆水来放在凳子上,拿绸布沾了水,仔仔细细地替他擦洗了一番,然后拿了药膏来一点一点给他抹上去。虽说晋磊的动作已经放得极轻极柔,但方兰生还是嘶嘶嘶地叫疼。
到后来晋磊实在听不下去了,随手扯了块帕子塞到方兰生嘴里,“咬着,别叫。”
方兰生两条光溜溜的腿岔开坐在床沿,两手撑在身后的被褥上,腰杆挺得直直的,头微微后仰着,口里咬着一块帕子,满脸狰狞,一点不忍看下面的情形。
晋磊半蹲在他腿间,凉凉的手沾了凉凉的药膏,轻缓温柔地涂抹在他□□。
方兰生疼着疼着,忽然觉出不对味来,一把扯了嘴里的帕子,低头道:“不对啊!我又不是生孩子!”
晋磊抬眸,一双眼又黑又沉,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还想生孩子?”
方兰生将帕子掷到晋磊怀里,一脚踢了踢晋磊的膝盖,气道:“你才想生孩子!”
晋磊收了帕子,搁在一旁,按住方兰生摇来晃去的两条腿,沉声道:“最后一点了,你别乱动。”
方兰生乖乖听话,被晋磊涂过药之后,胯间的疼痛的确没有那么强烈了。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晋磊,大夫到底怎么说啊?到底严不严重?万一……”
晋磊不答,只收好药膏,起身伸手到铜盆里洗了洗手,擦净了,然后又蹲下去给方兰生穿裤子。
方兰生受宠若惊,忙推开晋磊的手,干笑着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
晋磊也不执着于此,站起来看着他。
方兰生低首穿着裤子,心里头越发不安,也不敢看晋磊了,低低道:“我是不是真好不了了……真的废了?”
晋磊蹙眉,不耐道:“废不了。药隔两天上一次,注意手法,七日之内就能痊愈。”
方兰生抬起头来目光闪亮地瞧着晋磊,“真的?”
晋磊冷冷瞥他一眼,“我骗你有好处?”
方兰生嘿嘿一笑,忽然又变了脸色,皱着眉头道:“可是这么痛……肯定有什么后遗症吧?万一……落下什么毛病——不行!我要是真废了可怎么办!”方兰生坐在床沿,呆呆地看着自己□□,撇着嘴道:“它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怎么活啊!还有我二姐,我二姐肯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我要是废了……我要是废了,我们方家可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我废了谁还养我啊……”
“你废了还有我。”晋磊深深看向他,“我养。”
方兰生一愣,抬眼的一瞬恰与晋磊四目相对——他忽然想起,释安大师曾问他可曾看过晋磊的眼睛,可曾从晋磊眼中读出什么,那时他无从作答。
可是这一刻,方兰生认真地看着晋磊古潭一般的眸子,那里面平静无波,像是藏着深渊里浓重的黑暗,沉静而悠远。方兰生却莫名觉得,那深渊里埋的不是水,而是熯天炽地的熊熊烈焰。
而那灼灼的焰火中,有一丝缱绻的温柔正蔓延开来,铺天盖地地将方兰生笼罩住。
“晋施主……对少主有极深的执念。”——释安大师的话再次于耳畔回响。
心跳声一瞬瞬清晰起来,方兰生猛地回神,垂下眼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我废不废,水仙教都得养我!在没找到老教主之前,本来就该你养!”
晋磊面无表情地瞥他两眼,转身到外室唤来白豆进屋,让他清理内室一地的狼藉。
“我还有事,你自己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来。”晋磊算是语重心长。
“嘁!”方兰生不屑地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我那是胡来吗?我那叫修仙!”
“嗯,”晋磊点头,目光下移,落到方兰生胯间,“修仙把自己修成这副德行。”
方兰生面上又是一红,噌地捂住自己胯间,又瞟了眼白豆,生怕晋磊把事情说出来让白豆知道,蹙着眉急道:“你走走走!赶快走!”
晋磊转身正要走,又听方兰生叫住他:“欸等等,你知道洛城发生□□了么?说是几个江湖人士带领农民起义,杀郡守,放囚犯。咱们在洛城好像有个分坛对吧?”
晋磊回头,眉心紧蹙,“你听谁说的?”话是对方兰生说的,目光却如寒芒般落在白豆身上。
方兰生见他盯着白豆,忙挥着手招呼他:“嘿嘿嘿——看这儿!你看他干什么?他要是知道这些事就好了,他啊,就是个吃白饭的,我问他什么都说不知道,蠢得那副样子……”
晋磊听他絮絮叨叨半天还没进入正题,不耐道:“你在哪儿听说的?”
方兰生应道:“昨晚上我去食阁吃宵夜,路过藏书阁那儿,有两个门徒在聊天,我就偷偷听了会儿……欸,我们是在洛城有分坛对吧?没受什么影响吧?”
“没受影响。”晋磊刚要掀帘子出去,忽又顿了顿,转身再问:“如果水仙教必须摆出立场,你站哪一边?”
方兰生不假思索道:“这还用问么?当然帮朝廷啊。不过这次应该闹不了多大吧……不是说只是几个江湖人士带领农民?这能弄出多大动静?朝廷一旦介入,不出十日就能镇压下来。”
晋磊敛眉,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一切事情自有我来处理。”
方兰生“嗯”了一声,看着晋磊的身影隐没在布帘之后。
其实方兰生有一点始终也想不通——当初屠龙堂是为了吞并水仙教才攻上山来,欲杀教主夺令牌取而代之,以此坐大北方势力。可如今,水仙教依然好好的,屠龙堂却已经有本事造反了?
所以方兰生并不认为这次洛城暴动是屠龙堂在背后搞鬼,听说洛城是难民集中最多的地方,或许真是民间起义也未可知。
青竹斋外,晋磊刚一踏出院子,就对守在外面的其中一人道:“昨夜藏书阁门口当值的几个门徒,弄哑了,丢下山去。”
“是!”
五十七
石牛镇乾坤洞里,慕容白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待着,只觉得自己浑身又脏又无力。他已经被绑在这十字架上整整两天两夜了,自那日慕容青甩袖离开,就再没人管过他。
衣衫还是那个松散凌乱的模样,银白的长发垂在慕容白的眼前,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已有两日未沐浴,慕容白挺恶心自己的。
手脚都已经僵硬麻木,腹中空空如也,还要忍受时不时心脉传来的阵痛,心中又忧虑着金刚封印之事……就这么两天时间,慕容白已经憔悴得不像个人了。
在这两日里,慕容青没回来过,吃饭睡觉都没有。
大门关着,慕容白不知黑夜白天,也无法进食,只能想睡就睡,醒了就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是日,慕容白仍跟往常一样埋头想事情,大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随即一人从门外跌进来,摔在地上。
“宁安?!”慕容白拧紧了眉。
宁安一双眼红红的,显然是哭过,怯怯地看着慕容白。
有高大的黑影立在门边,罩住宁安趴在地上的身子。慕容白缓缓抬眼看向宁安背后的那人——慕容青。
慕容青挑起唇角看着慕容白惊愕的表情,冷笑道:“慕容白,你可真厉害——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藏在这个小鬼这儿?”
慕容白强压下心头的惶恐,故作镇定地看着慕容青手中的那个葫芦。
“难怪我把乾坤洞八卦台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慕容青冷嗤一声,转眸见宁安半撑起身子想要爬起来,忽然一脚踹在宁安腿弯,将他整个人踢到慕容白脚边。
“宁安!”慕容白忍不住叫出声来。
慕容青三两步跨过来,一脚踩在宁安背上,一手托着葫芦,阴测测对慕容白笑道:“你以为这小鬼把葫芦摔破了,我就没办法了么?”
慕容白耳朵动了动,在一片混沌中听到他说葫芦破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却又听得慕容青凑近他低低道:“别忘了,你给我塑肉身时,用的可是圣水仙和女娲泥……”
慕容白一颗心又狠狠沉了下去,别过眼不看他。
慕容青一甩手,后退两步,仔细端详着慕容白的模样,“不过是时间而已,你要跟我耗是吧……你信不信,不出四日,我就能将葫芦变回原样?”
“到时……”慕容青伸手,拢了拢慕容白胸前散乱的衣襟,一字一句道:“欢迎你来参观逆转大阵。”
慕容白咬牙闭眼,眉心紧蹙,胸中压抑着愤怒,“你为什么——”
“别急着反驳,”慕容青邪邪一笑,“你先告诉我……”拖长的尾音中,慕容青身形一动,猛地拽住宁安的头发往后扯,迫他趴在地上却要仰头看着慕容白。
“呃啊——”宁安疼得痛呼起来,眼里已经流出泪来,却仍倔强地不肯求饶。
慕容白听见宁安的叫声,猛地扭头睁眼。
慕容青一脚踏在宁安背上,一手抓着他的头发,看着慕容白狞笑道:“我该怎么惩罚这小鬼呢?”
慕容白又惊又怒,红着眼斥道:“他只是个孩子!”话音刚落,心口剧烈的疼痛袭来,慕容白怒极攻心,竟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慕容青眸光一闪,松了抓着宁安头发的手,走到慕容白面前,一手捏住他还淌着血的下巴,认真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忽然魔怔一般低声喃喃:“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慕容白咽下一口血,喉间灼烧似的疼痛使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冷睇慕容青一眼。
慕容青看了慕容白半晌,终是道:“我们妥协吧。”
慕容白一愣,抬眼看他。
“我放你下来,可你要答应我,不能伤害自己以图与我同归于尽。”慕容青语调平缓地说着,两手替慕容白理着凌乱的衣衫,又将慕容白的外袍拿过来给他披上,“我不会让你解咒,也不会让你死。如果你敢自己动手,这小鬼——第一个没命!”
慕容白点头,心里却在苦笑。其实不管慕容青绑不绑着他,他都不会寻死,还没能把慕容青的魔骨剔了,还没能把金刚封印的事情解决,他怎么能死!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