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分卷阅读4

    他松开我的手,抿了抿嘴,没想到这个习惯,他到现在都没改。

    于是,我放下一杯红酒,端着盘子继续游走在人群中,那时候,我使劲地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听候客人差遣,但是那双眼睛一直在追随着我,背后灼热灼热的。

    台上很多人在轮流讲话,林跃最后也上去了,还是那么耀眼的容貌,突然好想看看他母亲的样子。

    我安静地站在角落,垂下眼帘,不住的神游,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下子是少年时林跃的模样,一下子是那时林跃害怕而颤抖的模样,反正满脑子都是林跃,我觉得我真是中邪了,明明都差不多将近十年没见面了,而且那十年中压根都没想过他,没想到现在再次遇见,我竟然变得无法自主了起来。

    林跃在台上讲了什么,我毫无兴趣,正想跟旁边的同事打声招呼去洗手间的时候,台上突然响起了一曲熟悉的旋律,我忍不住顿住了,回头,那个人依旧一袭白衣,站在耀眼的舞台上,安静而深情地看着我的方向,轻声唱着张信哲的《信仰》。

    当时我只觉得脑袋都在发胀,血管似乎都逆流了起来,热得厉害,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我抿了抿嘴,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了,身后响起了林跃成年之后独特而磁性的声音,“……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

    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使劲地搓了一把脸,然后回到原处。

    林跃已经唱完歌了,但他还在台上接受主持人的调侃,他似乎看到我回来了,眼神都亮了起来,我连忙垂下眼帘。

    主持人问,“林先生这次打算回国发展了吗?”

    林跃说,“是的。”

    主持人说,“据我所知,国外很多家知名企业都向你抛橄榄枝了,林先生都推掉,然后义无反顾回国发展了,此等爱国情怀值得我们学习啊。”

    林跃说,“是我的信仰给我了力量回来的。”

    主持人说,“哟,林先生有何信仰啊?”

    林跃说,“那个人,就是我的信仰,要不是他,我估计我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在外面摆摊卖烤地瓜了。”

    大家莫名其妙地哄笑了起来。

    主持人说,“莫非就是林先生传说中的爱人?”

    林跃说,“是的,我的爱人。”

    我愣了一下,侧了侧头,突然不想再听下去了,就像当年我也不想知道他日记里的“你”是谁。

    有些答案,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

    主持人继续说,“林先生单身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个爱人啊,赶紧带出来给大伙看看啊,你看看,在场多少女士都被你这句伤透了心呐,哈哈……”

    我心里想着,那厮敢下来或者敢指着我的话,我直接ko了他。

    很久了,都没听到答案,台下都有些窃窃私语了。

    我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刚好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愣住了。

    虽然隔着那么多人,不知道为何,我感觉自己竟然清晰地看到了林跃眼神里的无奈与深情。

    他终于开口了,轻声道,“我的信仰,是一个想爱而不能去爱的爱人!”

    然后,他别开了视线,巧妙地错开了话题,至于他怎么错开话题,我反而没听进去了,最后他看着我说的那句话,我却呆在那里许久,直到有人唤我倒酒的时候我才恍惚了过来。

    期间,我们就像不相干的人,他谈他的事业,我端我的酒盘。

    宴会结束的时候,我们留下来搞卫生,一直忙到凌晨两点多,正当我疲惫地想回去的时候,林跃开着车到我面前,说,“我送你回去。”

    我摇了摇头,固执地往公交车方向走去,即使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也毅然走过去。

    他下了车,追了过来,喊着,“宵鹏。”

    我没有停下来。

    他也没有拦住我,只是一直一直追在我身后,不远不近,保持着一个距离,低声说着,“宵鹏,你知道我没什么朋友,一直待在国外,一边打工一边上学,然后一直一直很忙,我也是近段时间才知道你家发生了变故,我一直以为你会过得很好……”

    我没有插嘴,疾步往前走。

    我家发生了什么,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林跃,请不要以“圣母”的姿态看我!

    林跃努力地跟上我的步伐,说,“宵鹏,这些年来,你就是一直支撑着我活到现在的力量,我一直想找到你,跟你说声谢谢,可是你就像失踪了一样,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找不到你啊!”

    我停了下来,他撞到了我的后背。

    我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现在你找到了,然后你说谢谢吧,我听着。”

    他愣住了,看着我,满眼的痛惜,“你瘦了很多!”

    我沉着气,道,“明天早上5点我还得去加油站值班,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爷我很忙!”

    他突然束手无措了起来,正如我当时的感觉,以为再也不会见面,却没想到以这样的一个方式见面,感觉人生都颠倒了过来。

    看他半天没反应,我直接转头就走,走到公共自行车站,刷了卡,推了自行车就离开。

    林跃没有再跟过来,身后传来了他这辈子估计是我听到过的最大的发声,“张霄鹏,我爱你——”

    ☆、6

    那天晚上,我彻底失眠了……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拖着疲倦的身躯,我赶紧换上了加油站的工作服,赶在五点之前赶到加油站上班。

    现实的困顿将我的累得够呛,可是也挺好的,忙起来挺好的,至少不会有时间自怨自艾,至少不会有时间让那个人的身影跟声音飘进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换班的时候,我连饭都没吃,直接趴在外面的休息椅上睡着了。

    梦里很奇怪,有人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轻声哼唱的张信哲的《信仰》,我有些烦躁地冲梦里那个人吼着,“不要唱了,不要唱了!”

    那人温柔地说,“宵鹏……”

    我抓狂地吼着,“林跃,不准喊我的名字,不然我k死你!”

    那人依然温柔地说,“宵鹏,为何哭了?”

    我愣住了,安静了下来,然后好像看到了林跃那张同情的脸,我一下子噌地冒火了,直接吼着,“滚!”

    猛地惊醒过来,我整个人摔下椅子,还撞了鼻子。

    爬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脸上湿湿的,脚边落下一件白色的西装礼服,不远处,一辆轿车拐出了加油站。

    我突然抓狂地将那件衣服狠狠地塞到了垃圾箱里。

    我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几乎都是兼职的,这样我一天可以打好几份工,父亲的住院费太过昂贵,少一份工作都面临着父亲要被请出医院的可能。

    然后某天突然收到父亲的病危通知,我急得跑过去的时候,父亲已经进入手术室了,母亲说是一个好心人帮忙垫付了目前所欠的所有医疗费用,医生才给安排最好的手术。

    最后手术很成功,父亲多年的隐疾终于有好转的迹象,母亲要求我一定要谢谢那个好心人。

    可是我从母亲那里拿到手机号码,打过去的时候,我竟然也没听出来是林跃的声音,直到在医院门口见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时我突然想笑,也是,哪来的好心人,哪来的好心人……

    那时我却很平静地邀请他一起吃饭,并将自己亲手写的借条递给他,说,“我父亲的事,谢谢你,那些钱我一定会还上的。”

    那时要是林跃拒绝,我绝对会暴跳如雷,谁拒绝都可以,但是他不可以。

    林跃收了那张欠条,浅浅地笑了,说,“谢谢你。”

    我瞪着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跃知道的,那是我仅存的最后一丝自尊心。

    我低头吃饭,没再理会他。

    他轻声问,“宵鹏,我开了一家公司,你要不要一起——”

    我直接拒绝,“不用,我没什么特长。”

    他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自己写编程做软件之类的。”

    我说,“那是以前。”

    他不再说什么了,我不用他可怜我。

    最后我们再也没说什么,甚至他也没抢着买单,最后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坐在原地。

    林跃,求求你离开吧,你越是在我身边,我越会觉得自己可怜,你走吧,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虽然心里这样祈求着,可是我一边还接受了他的帮助。

    虽然很早以前我就比别人早熟,但是此刻我却深深地体会这种感觉。

    张霄鹏啊张霄鹏啊,你那可笑可悲的自尊心,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后来貌似他不再出现了,但是父亲的医疗费,林跃每个礼拜都定期打过来,我有些生气打电话给他,但是他没接,一直都没接,最后只回复了一条短信:你的欠条在我这里,我会一直等着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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