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并没有在大堂审她而是让人把她压到了客厅,段非坐在主位,左右两侧各站了几名衙役,还有一些派出去继续找段非,而孙婆则被两人架在客厅中央:“孙婆,你到底是什么人?”
孙婆只是弯着腰低着头一副谦卑的模样并没有开口。
“本官自认为待你不薄,段非也甚是敬你,没少给你发过冬棉袄跟新鲜食材。”见孙婆不说话段非继续道,“段非为人厚道众人皆知,若有误会解开便可,若是与本官有仇更不因将他牵连其中,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孙婆想起那名青年的温和也着实于心不忍,只开口道了一句:“时候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找大人的。”说完便不管顾深怎么劝都不开口了。
于是顾深手一挥收押牢房,顺便提了一句准备两条厚被子送过去。接下来便是等,等了两日有名小童跑来给守门衙役带了封信,指明要给顾深,上书:
顾大人,若要段少爷活命请务必按照小人的指示行动。
信纸中还夹了一片白色绣银边祥云的袖子,这是段非的。啪——轰——,一阵巨响,门外衙役往书房一探,只见顾深面前的实木桌已经断成了两半,书籍笔墨散了一地,顾深充血的双目往门外那么一瞪,那衙役猛地一抖慌忙缩回了脑袋。
顾深继续往下看,让顾深做的事有三件。
一:修葺衙门,用得材料越贵越好。
二:购买珍宝,看起来越稀有越好。
三:招待来使,花费额度越高越好。
顾深这算是彻底明白了,有人要置他于死地,明明知道按照信上所写的做他便必死无疑,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不过顾深也不傻,明面上自然是要开始着手信上之事,暗中却派人前往段家,既然段家这么有钱自然也有的是手段可以把段非安全带回去。
开始修葺衙门时顾深就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衙役们虽然一头雾水但是看到顾深致郁的表情也不敢多问,特别是那双暴虐的眸子根本让人无法直视。
顾深让人把孙婆放了出来,顶着一副恶鬼的表情瞪着孙婆:“你去跟那人说,我会按照他所说的做,若他敢动段非一根指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孙婆听到这阴森森地语气第一次抬头望向顾深,浑浊的目光带着些许雾气,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都没有开口,就在顾深让人把她带下去的时候,孙婆开口道:“您和段少爷是好人,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婿错了,不过老婆子也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望大人与段少爷能躲过一劫。”说完,孙婆便福了福身颤巍巍地退下了。
“来人,孙婆的女婿是谁可有查到。”
“孙婆是前几年刚从外面来的,认识的人甚少,暂时还没有查到。”
“继续去查,然后找人跟着孙婆。”
“是!”
段非不在这几日该做的事情顾深一件也没落下,每天把自己逼到无法有空闲胡思乱想,不然脑子中老是跳出段非一身狼狈且满脸血污的脸。查到孙婆底细时顾深正在跟衙役一起给大堂的柱子镶金底,等衙役报告完,顾深反手一拳砸在柱子上,瞬间咔嚓一声被拳头砸下的地方已深陷,裂痕从此处蔓延整根柱子跟布满了蜘蛛网似的。
“昌正徳,你找死!”居然是当年被他赶出去的前任师爷,若不是念在他还有妻儿顾深早就以匪徒的身份直接了断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的,虫子是亲妈……
☆、回京
段非数了数日子,自己已经被关了六天了,这六天除了第一天见到了两个人,之后只有贺翔时不时地拿着酒菜来陪他坐会儿。刚过完年没多久,天寒地冻的牢房里阴气又重,就算贺翔给他带了不少棉被跟炉子,还把锁链给解了,但段非还是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差,终于在第六天的晚上发起高烧来,明明浑身发烫,裹在被子里却瑟瑟发抖。
贺翔带着午饭来看段非时,段非已经昏迷不醒,贺翔也不顾跟昌正德的约定直接把段非带出了牢房安置到自己房里。给他强行灌了一些药又多备了些炉子,看到段非出汗才放心去做自己的事,顺便交代下人段非一醒便让他喝药。
又过了一天段非才彻底清醒,他只记得迷迷糊糊之间有人喂他喝药,摸了摸额头还是有些发烫,不过也已经好多了,起床后环视了一周,已经不是在牢房了,现在他所待的房间不大摆设简朴,一张木床洗得发白的藏青色被褥,床头开了一扇小窗,门外是石林,床边立着衣柜,木床对面放着一个简陋的书架跟案头,同面墙上安着一个虎头还有弓箭。
门外有两个人影看来是出不去了,床头的窗户很小,以他的个子根本钻不出去,看来自己不过是换了个条件好一些的监狱罢了,在这个屋子呆了几天,贺翔只来过一次,他好像很忙,坐一会儿便走了,也不知道顾深是什么情况,段非心里急却无能为力。
“有人闯进来了!”
忽然听到门外一阵骚乱,段非起身整理了一下发冠衣领原以为可以看到顾深,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段不。
“哥,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面前的少年俊秀清雅,皱着眉瞪着眼,手中的剑还在滴血,段非往门外看了眼都是段家的护卫:“顾深怎么样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别人,脸色这么差伤了还是病了?”段不收了剑,绷着脸在段非身上摸了摸又闻了闻,只有药味没有血腥味,还好还好。
段非抓住段不的手:“你跑来做什么,把我送回衙门后马上回去。”
“不行,不能去衙门了,爹让我带你回家。”
“我不能走,顾深……”
“他不需要你了。”段不说出这句话后看到了段非脸上出现了自己不熟悉的慌乱,皱着眉道,“顾大人派人来段家说你有危险,还让我们找到你之后直接带回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
“哥要答应跟我回家我就告诉你。”
“……好。”拳头松了又紧,沉默了一会儿段非还是答应了。
“吏部有人参了顾大人一本,说他残暴无度,大肆敛财,勾结土匪,私吞赃物,让封兰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境。”
“账本,快让顾深销毁账本!”原来账本只是用来对付私吞赃物这一条,可如今多了勾结土匪的罪名,若账本被发现,那这罪名可真要坐实了。
“来不及了,哥,来不及了啊……”段不看着脸色惨白的兄长继续说道,“使者已在今早抵达,顾深……已被押往京城了。”
顾深派人去段家的第七天终于等来了顾家护卫,领头的是顾不,顾不本打算一下马就要狠狠揍顾深一顿,但是看到面色青白满眼血丝又胡子拉渣的顾深下不去手了。段家的人马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所以让他们打扮成普通百姓入城,随后又让他们换上了衙役的当差服,分批进入衙门,还好最近衙门的人马分布比较散,倒是没被发现。
离段非被绑架已经快十天了,顾深把自己目前的状况跟收集到的情报全部告知了段不,顾深府里的人逐步撤回,而段家的人马则在暗中接手,段家在信息获取方面比顾深强得多,而在得知顾深的人撤走之后昌正德也稍微放松了些警惕竟出来跟孙婆见了一面这才让段不找到寨子。
“少爷,土匪头子跑了,只抓到这个家伙!”
来人把昌正德往地上一扔,段非一脚踩到昌正德手上,听到他惨叫还用脚后跟碾了几下:“前任师爷是吧,顾深到底与你何仇何怨?你自己勾结土匪被赶出衙门居然有脸反咬!”
“我呸!”昌正德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道:“顾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烧杀抢夺本就与土匪无异,就因为他把我赶出来导致我与夫人带着小女投奔匪徒,谁料那畜牲玷污了我家女儿,她才十岁啊!我夫人找他拼命被砍死,我连夜逃出才躲过一劫。都是顾深的错,不让他身败名裂,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那孙婆与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丈母娘。”昌正德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顾深有多可恶,把他害得多悲惨,他会这么做都是被顾深逼的。
“你与吏部是怎么联系上的?”昌正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抿着嘴不说话,“不说?段不,剑给我。”
“是吏部尚书之子。”眼看着顾深拿着剑就要朝他的手臂砍下,昌正德才慌忙开口,“顾深刚来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他是因为得罪了吏部尚书之子才被分配到此地的,顾深让那人足足躺了一个多月,他早就想给顾深点颜色看看了。”
段非狠狠踹了昌正德几脚跟护卫交代道:“人带上,别让他死了,我们回去。”
“非儿啊,我可怜的孩子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偏要跑到穷乡僻壤去当师爷,你看看这小身板,瘦了,脸色这么差,营养不良了吧,谁让你不听娘的话!连过年都不回来陪我,你个不孝子啊,嘤嘤嘤……”段母这段话说的是抑扬顿挫,又哭有讽。
“娘,我们进门再说。”段非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回来就被段母扑了个正着,只见段母翘着兰花指捏着小手帕握着拳头往他胸口锤,段母保养得好且生了一张不显老的娃娃脸,眼中含泪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柔美。
段不一把将段母扯出来,抢过手帕胡乱在段母脸上擦了擦:“娘,您就别为难哥了,他刚生了一场大病,需要休息。”
“你个混小子也不早说,快进来快进来,杵在门口干嘛呢?看门有石狮子就够了!”
段家两兄弟对视一眼皆一副无奈模样。
两扇红木门缓缓关上,段非耐着性子陪着长辈们吃了顿晚饭,然后被段母拉着说了一顿之后前去书房找顾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为父只问你一句,可记得你取这名的意思?”段非才进门,段父正站在窗边,头都没抬便缓缓开口道。
“断是非……”段非关上门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在段父身后:“可作为生意人无法停止是非,而且顾深是被陷害的。”
段父叹了口气转过头来表情有些失望,:“你当为父没有查过顾深的底细吗?”
“爹!”听到段父加重了的语气段非磕了个头,轻声道,“他是好官。”
“比他清廉公正的官员多了去了,要死的不照样死了吗?”
“我想救他。”段非抬头望向段父目光坚定。
“段家再有钱也是民,你可知自古以来民与官斗的结果吗?”
段非不回话,只是维持额头碰地的姿态,段父看着段非的背脊良久,叹了口气丢了一枚信封给他便摔门离去:“如果你无法远离是非那便拿着属于你的那份家产离开吧,段家已容不下你了。”
听到此话段非浑身一颤,狠狠握紧了拳头,听到摔门的声音抿着唇微微抬头眼眶通红,伸手捡起段父丢在地上的信封里面是段非不知道的关于顾深的资料,是有关顾深的父亲。
顾父与顾深一样天生神力,参军半年便立下军功无数,被提拔为校尉,因替将军挡箭战死。顾母得了消息后拒绝了所有荣耀与封赏带着未出世的顾深归隐山林,而被顾父所救的将军现为朝廷正一品骠骑大将军。
押送顾深的囚车还未到达,段非捏紧手中的信纸,在顾深来之前要做好所有准备工作。段非先是搬出了段家住进他名下的另一处院子,他不过是区区商人自然是不能大摇大摆地前去敲将军府的大门,再者有心人皆知他是顾深的师爷,于是他直接找了平时交情还不错的贵族子弟以聚餐的名义套出了大将军的行踪,段非整理了一下近日得到的消息,只觉得连老天都在帮他。
大将军的孙子常年多病,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煞气太重的缘故,所以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前去寺庙布施,并跟着高僧一起念经超度那些死在他手下的英魂。大将军所在的禅院都有侍卫打扮成普通护卫在外把守,同样也意味着不会有闲杂人等。
段非刚走到禅院门口,左右两侍卫便刷得一声抽住佩剑指向段非:“闲杂人等莫在此处停留,请速速离开。”
“此乃佛门清净之地,在下只是路过便刀剑相向,两位大人就不怕惹恼了各路神佛菩萨!”段非斥责的音调故意抬得很高。
果然那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收回佩剑,其中一位拱手道:“是小子无礼,给公子道歉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请公子速速离去。”
“谁人在此喧哗!”正主终于来了,禅院内还有禅室门口亦有侍卫把守,见大将军出来齐齐下跪行礼,大将军虽有些年岁却依然健壮挺拔,他挥了挥手道:“这位公子说得是,此乃清净之地,把你们的剑都给我收好了。”
“是在下惊扰贵人了,今日是好友之父的忌日,有些轻狂了,还望贵人莫怪!”段非朝大将军行了个礼,表情悲伤。
听到这话大将军突然朝他抱了个拳,道了句:“忘节哀!”
段非苦笑,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来年估计在下要给他们父子两一起烧香了,顾谦伯父一世英名却不想到最后连个子嗣都留不下……”
“你说谁?”大将军突然瞪直了眼,急匆匆地朝段非走来,“你刚才说谁?”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