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诺。”
白诺怯怯地眨着眼望他,齐西月指了指一旁的洛名玦道:“这是妈妈没错。”洛名玦白了他一眼还没反驳,齐西月又指了指寒默道:“那是爸爸,不对。”
白诺迷茫地歪了下脑袋,齐西月又指向自己的脸,一字一顿道:“我才是爸爸。”
洛名玦差点栽倒,只见齐西月掏出一把糖果摊在白诺面前,威逼利诱道:“叫爸爸。”
洛名玦禁不住喊了他一声:“齐西月!”
齐西月毫不动摇,语气三分胁迫七分诱导,道:“叫爸爸,糖果都是阿诺的。”
“爸爸~”白诺终于不敌诱惑,甜甜地唤了一声,小手伸向糖果又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吃了吗?”
“乖,拿去吃吧。”齐西月满意地摸摸白诺的发顶,把糖果放进了他的小手里,向着不远处的寒默得意地挑了挑眉尾。
洛名玦无语至极,心道:齐西月你幼不幼稚,幼不幼稚,用糖果收买了个小娃娃有什么好得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洛魔王和齐三岁再次上线。
第31章 蒹葭
寒默一向对齐西月的挑衅置之不理,这次也不例外,站在两米开外,白衣胜雪,乌发垂肩,双眸淡然无波,轻唤道:“阿诺,过来。”
白诺一向喜欢飘逸出尘的寒默,一听他唤,忙屁颠屁颠儿地跑过去,小手拽住他的衣摆,声音酥酥糯糯道:“舅舅~”
寒默点了点头,抬眸望向洛名玦,眼底的光柔了几分。
齐西月不服气道:“那种装模作样的家伙有什么好的,对吧,楚弦?”
他一转头,只见洛名玦和寒默四目相对,静静不语,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眉目传情。
齐西月气到内伤,猛地扑过去捂住洛名玦的眼睛,怒道:“不许看!”
洛名玦早就见识了齐西月的幼稚行为,如今突然被他遮了视线,没好气道:“齐西月你干什么!爪子拿开!”
齐西月死不放手,又怨道:“就知道看他,他有那么好看吗?比我还好看?!”
洛名玦倏然没脾气了,噗嗤笑出来,调侃道:“你当选美呢,还比个高低,不过非要我说,自然是我师父最好看了。”
齐西月怒哼一声,松了手坐一边生怨气去了。
洛名玦刚准备哄他,突然又被人扑了个满怀,站稳一看,来人正是冷子成。刚才看到白诺,洛名玦就猜到他也在附近,果真不出所料。
齐西月一见这情形,暴跳如雷,闪步上前,环住洛名玦的腰直接把他抱离地面,硬生生将人从冷子成怀中夺去,转身护到一侧。
洛名玦双脚腾空,挨不到地,被他甩着护到身侧,除了想赏齐西月一记大白眼外没什么想说的。
齐西月与冷子成怒目相对,抱着洛名玦像是孩童抱了个大玩偶,生怕给人抢了去。
齐西月在他们一行人中算最高的,洛名玦跟他比矮了一个头,但被抱离地面还是说不出的怪异,他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终于破口骂道:“齐西月!你是不是想死!”
齐西月也在气头上,干脆丢下洛名玦,怒吼道:“好,我该死,我管不着你,我滚!”
洛名玦刚站稳脚跟就听到他这句怒吼,整个人愣在原地,木木呆呆的。以前每次他跟齐西月发脾气,都是对方先让步,哪有真的吵过架。而现在齐西月不仅冲他发了火,还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洛名玦看着齐西月的背影逐渐远去,想叫住他,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来。
“西……”
洛名玦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往前挪了一步,勉强发出一声,却很是干涩沙哑,难听极了。
齐西月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野里,洛名玦却依旧立在原地。冷子成担忧地出声唤道:“主人……”
洛名玦这才回了神,扯了扯嘴角的笑容,道:“嗯,没事啦,你这次突然前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冷子成望向一直默默站在身后的寒默,见他点了点头,才接着说了下去。
原来寒默曾有一位得力手下名叫慕辰,他与那白鹭观的道士程思远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好似伯牙遇上钟子期,同音共律,惺惺相惜。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程思远竟惨死白鹭观中,慕辰一怒之下屠了白鹭观上下几十余名道士,将他们的魂魄困于观内,不得入轮回。
而前些日子,住在那山头的兔妖逃了出来,找到了栖居人间的魔族,恳求他劝慕辰放过白鹭观的道士。
而慕辰在魔界的实力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如今他在凡间惹了事,能解决此事的只有魔尊寒默。
因此那人遂找到了住在寒默别院中的冷子成,拜托他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寒默。
洛名玦看向寒默道:“你可是要亲自解决此事?”
寒默微微点头,洛名玦又道:“那我也一同前去,不知道那小兔妖来了没,也好给咱们带个路。”
他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阵泉水般清澈动听的声音。
“请大人救救那白鹭观的道士们吧,程思远的死皆是我一人的错,若是…若是我不多嘴告知他,他便不会死了…”
那兔妖不知何时出现,跪在了他们面前,双瞳剪水,冰肌玉骨,眉目中生着几分灵气,现今一双秀美颦起,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悯。
洛名玦上前一步扶起她,道:“姑娘可否详述一番?”
那兔妖点头,将此事娓娓叙来。
程思远原是清泫镇的一名孤儿,父母死的早,亲戚瓜分了所有遗产,把他卖给了人贩子。程思远和几个同他一般大的孩子关在一起,吃不饱穿不暖,备受煎熬。
人贩子只当他们是挣钱的工具,哪里在乎他们的生死。被拐的孩童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不是被卖掉就是死于疾病。难得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又很快要面对他们的离去,甚至死亡。程思远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自是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到最后,他干脆和他人之间设起了一道防线,既不主动结识朋友,也不回应别人的热情,性格愈发孤僻。
直到程思远长到六岁。
那天城南的老中医找到了人贩子,想要买一个孩子做接班人。这老郎中医术精湛,在城内素来享有盛名,可偏偏没有子女命,妻子难产死后,留下了的唯一一个儿子也在前不久掉进河里淹死了。
他一身本事无人传授,上了年纪又无人照顾,不得已出此下策。经四处打听,联系到了那人贩子。
老郎中一进屋里,无数双眼睛便齐刷刷地扫过去,这些孩子深知只有被买走才是唯一的活路,都争先恐后地挤到前面,生怕被人挡住了失了机会。
只有程思远一人蹲坐在墙角,不吵不闹不争不抢,老中医自然而然被他吸引了目光,绕开那些围上来的孩子,走到了他的身边。蔼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思远闻声抬头,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透着柔和的光,瞬间震撼了老郎中的心。程思远本身五官就生得精致,这双眼眸更是出彩,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粹。在这种做着买卖儿童生意的阴暗地方,程思远的纯粹更显难得。老郎中没有片刻犹豫便掏了钱牵着程思远的手回了家。
程思远总算暂离苦海。
老郎中待他似己出,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通通教于了他。程思远倒也不辜负老中医的期待,很快就将基本的把脉问诊手法学得炉火纯青了。他天生聪慧过人,又肯吃苦,耐心足。成天泡在书堆里,看完书又跟着老郎中去山上采药,很快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小郎中了。
老中医很是欣慰,去城里看病的时候也把程思远带上,见人就说,“这是我儿子!以后肯定是能超越我的名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程思远十二岁那年,老郎中死了。并且不止老郎中,城里大半的人都死了,剩下几个死里逃生的,不是跑了就是下落不明。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一只蜂妖。这蜂妖以人的脑髓为食,可以霸占自己吸干的脑壳,控制躯体行动,不仅能杀人还能造成恐慌心理,引得人们互相猜疑,自相残杀。一夜之间清泫镇变成了一座鬼城,遍地骸骨,处处散着尸臭。
洛名玦认真听着突然道:“这故事里面怎么没讲到你?”
兔妖微微一笑,继而讲了下去。
原来程思远躲过这劫,正是因为遇见了她。
这兔妖名唤矜怜,是清泫山上一只修炼千年的白兔。从小生性贪玩,又对自己的美貌相当自信。常常坐在清泫山间的一凉亭内,把玩圆扇,待路人上山挑逗他们一番。每有樵夫看着她的倩影出神,踩空楼梯摔断腿,矜怜便以扇掩面轻声一笑,仿若薄雾笼明月,美如诗画。
那天矜怜又坐于亭中,远远就瞥见程思远背着竹篓上山来,她叹道:好生俊俏!
此时的程思远只有十二三岁,却不苟言笑,一副正儿八百的模样,矜怜忍不住要逗一逗他。她化作女童迎了上去,清甜的声音唤道:“这位小哥哥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好不好?”
矜怜一双眼睛清泉般灵动透澈,粉嫩的脸颊还有点婴儿肥,可爱的紧。程思远却似是没看见她,只顾往前走。矜怜哪受过这种气,再次揽住他,怨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没礼貌,我同你说话,你却充耳不闻,全然不理,你父母可没说过要以礼待人吗?”
程思远被她揽着,走不了,只是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父母。”
矜怜一时语塞,用妖法窥视程思远的记忆,见他当真身世凄惨,动了恻隐之心,缓声道:“那你想不想跟我玩玩,我知道山头有一处地方长满了果树,那处日照足,果子长得好,可甜了,我带你去摘果子可好?”
程思远再次摇头,果断回道:“不必。
矜怜缠着他,堵住前路,他向右矜怜向右,他向左矜怜向左。程思远无可奈何只好又道:“请让开。”
矜怜应道:“我让开,你得陪我去摘果子。”
程思远半阖双眸叹了口气似是觉得她不可理喻。矜怜心道:一半大孩童如此老成,我矜怜人美心善,今日定要让你找回童真。
程思远侧身绕过她登梯上山,矜怜倒没再挡在他面前,只是倏然惨叫一声,倒坐在地上,抹着泪呜咽道:“呜呜,好痛好痛,我的脚踝好痛。”
程思远果然迅速转身蹲在她面前,道了一声:“多有得罪”,随即脱下她的足袜,细细察看。矜怜的脚踝红肿了一片,程思远沉默片刻,轻声道:“扭伤了。”
矜怜见他中计,又抽抽嗒嗒缠着他送自己回家。程思远不管是道义上还是医品上,都断然没有把伤者丢在路边的道理,只好勉强答应。
矜怜给程思远搀着,身子一个劲往他身上蹭。路也是随便乱指,一会道:“是这边。”一会又道:“大概是那边。”
程思远耐着性子陪她绕了大半个山头,见天色渐晚,脚步一滞正要发作。矜怜先一步哇哇哭出声来,道:“呜呜,迷路了,回不了家了,怜儿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