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
夏凛痛苦地皱着眉，伸手想要去打散那浮游，可是手掌穿过，那张脸仍然完好无损。夏凛站在那里，半分动弹不得，全身上下的毛孔全数张开着，刺骨的寒风无孔不入，如同无数蚂蚁嗜血蚀骨。
突然画面一转，她又看见自己躺在医院里，全身插满着粗的细的管子。呼吸几乎微不可闻，只能从氧气罩中喷洒的稀薄雾气里，才能看出她还活着。
一旁的心电仪突然在此时发出警报，“滴”的一声响后，那条显示心跳的线，蓦地拉的笔直。医生一窝蜂地涌进来，摸着她的脉搏，掐着她的人中，翻着她的眼皮。
她死了
“夏凛夏凛”
耳边远远传来焦急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急促，是谁呢？
“夏凛”
夏凛抖得厉害，冰凉的汗水浸湿了睡衣，牙齿不停的打架。秦锡急的额头冒汗，她一股脑地把被子裹在夏凛身上，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秦锡抑制不住地愤怒，冲着塌下跪着的一干侍女们大吼道。
跪着的下人们瑟瑟发抖，谁也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怎么一夜之间就病成了这样。
“夏凛，夏凛你看看我”秦锡哽咽着，把脸贴在夏凛的面上，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她忽然转过头，急切道，“去，把徐生秋带来，快！！！”
很快的，一个面容枯槁、行动迟缓的中年人被带了上来，他像是长期被拘禁的样子，举手投足都僵硬木讷，仿佛没有灵魂的傀儡。
“秦将军。”徐生秋弯膝跪下，可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已经累的他气喘吁吁。
“徐国师。”秦锡压下了满腔燥怒，尽量平稳地说，“长公主殿下身体不适，可否请国师一看？”
徐生秋闻言，又慢慢地站起来，几步走到秦锡跟前，浑浊的眼珠看着她怀里的夏凛，终是无力的摇摇头。
“秦将军逆天而为，纵使您可确保自身无恙，却又如何确定长公主不受反噬呢？”徐生秋摇摇头，全然不顾秦锡早已赤红了的眼眶，“她总归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秦将军，夏凛长公主早已去了啊。”
“夏凛就是她，她就是夏凛。”秦锡眼角泛泪，咬牙切齿地说，“我说她是她就是，我千辛万苦把她从几千年后带回来，不是要听你否定我的。”
秦锡小心翼翼地把夏凛放在床上，转身一手提起徐生秋的衣襟。
“我知道你有办法救她，你既然能帮我把她带回来，我想你也能治好她。”秦锡把徐生秋举到面前，一字一句的说，“是不是，徐，国，师？”
“我”
秦锡冷冷一笑，松开了手，轻轻地抚平徐生秋领口的褶皱，“听说白龙寺最近风光得很。”
徐生秋眼眸一暗，几乎立即就知道秦锡想要做什么。
“这可多亏徐国师您这个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啊。”秦锡呵呵地笑，“倘若皇上知道，你与我同为一丘之貉，那白龙寺”
“我尽力而为。”
秦锡挑了挑眉，伸手拍拍徐生秋那张皱纹横生的脸，“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望国师斟酌二三。”
徐生秋躬着身送走了如同罗刹般的秦锡，瞬时松了一口气。
夏凛在晚上醒来，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锡毫无血色的脸，想也知道，她已经在这里陪了自己一整天了。
“你醒了。”秦锡哑着嗓子说，伸手摸了摸夏凛的额头，还好，不再出虚汗了。
夏凛点点头，久病初愈的脸色苍白的比秦锡更甚。
“我让下人煮了些粥，你要吃吗？”秦锡说着，起身从桌上拿过青瓷碗，粥未凉，还徐徐地冒着热气。
秦锡扶了夏凛起身，玉勺盛着晶莹剔透的银耳粥，小心翼翼地送到夏凛嘴边。
“我自己来吧。”
夏凛从被子里伸出手，想要从秦锡手里接过碗勺，这一次却被秦锡拒绝了。她挡掉夏凛的手，不由分说地扬了扬勺子示意。
夏凛拗不过她，张了嘴，含着玉勺把粥喝下。
夏凛吃饱了饭，脑袋又昏昏沉沉起来，眼皮无力耷拉着，几乎又要睡过去。
“困了就睡吧。”秦锡抬手拂过夏凛耳边的发，温柔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迟了
告罪
明天大概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但是一样爱你们。
第6章 思乡
夏凛又睡下，秦锡便出了房，徐生秋在门外候着，他衣衫褴褛，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缩在袖中的手正瑟瑟发抖。
“你做得很好。”秦锡淡淡道。
徐生秋闻言，双腿一软就要跪下谢恩，却被秦锡用脚尖抵住了膝盖，没能让他跪下去。
“可你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我需要让她长久平安的留在这里，你，可有法子？”
“这”
徐生秋手心全是冷汗，他心里自有法子，可
“说。”
“这法子太过残虐，秦将军”
“说！”
秦锡语气徒然狠戾，徐生秋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换血。”
“换血？”秦锡音调上扬，负在身后的双手骤然紧握。
“是，夏姑娘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强行扣留只会遭受反噬，若想让她留下来，只能选取与她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人，每三个月进行一次换血，以瞒天过海。”
秦锡闻言静默了，可那沉默也不过一瞬，她便做出了决定。
“去找，再下一次换血之时，务必要把人带回来。”
“秦将军！”徐生秋匍匐几步，声泪俱下地说道，“秦将军，万万不可啊，这样逆天改命的事情，这是作孽啊，望您三思啊。”
秦锡冷漠地看着他，那丑陋的充满悲戚的脸，仿佛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只死物，她抬脚把徐生秋踹开，大步地朝外走去。
“秦将军！秦将军！微臣微臣还有一个法子，还有一个！！”徐生秋连滚带爬地跑到秦锡脚边，一把抱住他的小腿。
“什么法子？”秦锡脚下顿住，转身正视徐生秋。
“我炼蛊，固生蛊，若是此蛊成功，种入夏姑娘体内，她的体质就会因此改变，只是”说到这儿，徐生秋有些犹豫，他看了眼秦锡，在对上后者那冷若玄铁的瞳孔时，浑身又是一抖，“需要本人自愿做固生蛊的容器且过程极其痛苦”
秦锡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说道，“即便是这样，人还是要找的，这蛊，你会炼吗？”
徐生秋低着头，半晌也没说话，秦锡知他在犹豫，轻飘飘地放下话来，“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你不在乎白龙寺也没关系，这世上可用的人也不止你徐国师一个”
徐生秋此时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心思，认命地说，“会。”
“那好，固生蛊就交由你去办了。”秦锡顿了顿，接着道，“你炼制的越快，丧生的无辜之人就越少，我希望你清楚。”
桃花源下雪了，积了厚厚一层在房上树上，满地也是，踩上去吱吱作响。鸟儿们也都不叫了，像是冻哑了嗓子，只顾着扑腾着翅膀，从这个枝头飞到那个枝头去。
正厅里的小火炉架着茶壶，“噗噜噜”地冒着泡，烟雾带着清茶香，袅袅地弥漫了整个厢房。
正是清晨，夏凛坐在铜镜跟前，看着黄色镜面里的自己。
都不像自己了，镜子里的人柳叶细眉，唇红皓齿，脸颊却消瘦的有些凹陷，即使擦了粉，看起来仍是倦怠的。
眉间还点了朱砂，殷红地发着光亮。乌黑青丝柔顺地铺在肩头，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攥着一撮，木梳由上及下掠过，竟是丝滑的不带停顿。
一个月了
夏凛想着，都一个月了啊。
夏凛抬了抬手，身后的丫鬟便放下了梳子，安静地退在一边。她站起身，从发髻中拔出玉簪慢慢走到窗棂跟前，在框上又重重刻下一笔。
那上面早已歪歪斜斜地写了好几个正字，数一数，正好六个。已经一个月了。
“知闻，将军呢？”夏凛开口。
“将军早些就出去了，说午膳不必等了，公主先吃吧。”
夏凛点头，秦锡总是出去，她像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偶尔在一起吃早饭，吃完也就急匆匆的走了，晚上才回来，坐在一起，也只字不提自己到底去干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