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撩人》分卷阅读9

    我说:“我们看不了同一个节目,那就看同一片天空吧。”于是,她在电话的那一端向我讲述她的窗外,有车来车往,车里有喧闹的乐声;我告诉在我的窗外,空地上几个孩子从家里拿出来一大堆爆竹,不一会儿就成了满天的烟火,夜晚有如黎明。

    就这样聊着,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是小女孩的时候,读李大钊的传记。看到他躲避国民党追捕时写给夫人的信,只一行:“人分两地,而情发一心。”

    第12节

    日期:2010-02-0512:32:07

    (二十)

    “秦羽,你来办公室一下吧,你信箱都快爆了。”一大早接到同事的电话,她尖声尖气的语调,让我想起了抗日时期时不时响起的防空警报。

    “不去了,折腾。开学再说吧。”

    “大姐,都‘淌’出来了,你快过来收拾一下吧。”

    有那么夸张吗?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虽然我也是女人,但很多时候我还是认同贾宝玉的说法,未嫁时女儿都如珍如宝的,怎么嫁了人就都变成了鱼眼珠子呢?生过孩子以后更甚,比鱼眼珠子都不如。一声叹息,到头来还是得折腾到单位。

    哪有那么夸张!当我的信箱是金库啊,一开门就往外流黄金?不过是信箱堆满了,于是以往值班的同事把体积比较大的邮包,还有一些晚些寄来的杂志,放到了我的桌子上。我在某个“妈”的监督下,把邮箱清空,把各种邮件归了类,哪些是可以丢掉的,哪些是带回家的,哪些是……电话又响了,此时我左手提着个手袋,右手握着块抹布,手忙脚乱间,好半天才接起。里面是一个极不耐烦的沙哑中年男声:“那啥,秦羽吧?”我一皱眉,暗自在心里检索,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有你一个快递。”那人继续说着。我恍然大悟,问他邮寄地址是单位还是家里,我要在哪里与他“接头”。十五分钟后,我的办公室里多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裹在厚厚的冬衣里,帽子、围巾上结了霜气,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报怨我没能及时接他的电话。

    核对证件,签单,一手还笔,一手交邮件。s城,“兮兮”,我猜。平白无故,师傅师母才不会给我寄东西。是什么呢?我很想拆开邮件的封口,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可是,多事的同事还在,我不想,也不该把自己的生活展现给她看。于是忍住心里痒痒的感觉,把东西收拾好,回家去了。

    二月的哈尔滨,已经过了立春时节,却还是一样的冷。从室外回到室内,混身上下都哆哆嗦嗦。颤巍巍地拿出邮件,一边拆一边想,如果兮兮在旁边,看着我用颤抖的双手拆封,肯定会觉得我感动到骨子去了。

    事实上,当我看到礼物时,心上的感觉,又岂止一个“感动”而已。

    日期:2010-02-0521:46:57

    (二十一)

    黑色的速写本装在红色的快递口袋里,分外醒目。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来,封面是nana捧着吉它酷酷地样子。我的手指在本本上摩挲了半天,才打开来看,不知道这丫头又玩什么花样。

    一共十四页,画的全是在北京参加学术会议时的我。

    与上官交头接耳,与华东师大的某位教授攀谈,午饭后吃香蕉和圣女果,趁无人注意时悄悄揉饱受高跟儿鞋摧残的脚踝……最后一张,是我独自静坐时的一个侧面,没有画完。看着眼前的速写,我突然想起,当时兮兮像只兔子似的跳到我身旁的空位上,嗲嗲地对我说:“师姐,你陪陪我嘛!”

    磕磕绊绊地走过二十九年,我收到过很多礼物,或昂贵,或精致,或别出心裁;也见到过很多面容,或谄媚,或淫荡,或自恃甚高。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用她的眼睛去观察我,用她的笔去描绘我,用她的画记录我的瞬间……当我感受到了她的用心时,便是我最为难的时候。这样的一种细腻,这样的一种温暖,我如何消受?一页页的翻动着速写本,想象着她曾那么细致地打量我的眉梢眼角,勾勒我的下颚手腕,我再也不能说服自己,将这视作小孩子崇拜长者的狂热。那这是什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画册。我不懂绘画,但是眼前的人是我,是她画的我。为此,她在那个单调无聊的会场闷坐了一整天。我又能当它是什么?

    心乱如麻。

    日期:2010-02-0607:22:53

    (二十二)

    礼貌上我也该告诉兮兮我收到了礼物,于是平复了情绪,用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收到礼物,谢谢”。

    她的回信顷刻而至:“喜欢吗?”

    “喜欢。”

    “情人节快乐!”又附上一张笑脸,我报以另一个笑脸,然后是双方的沉默。当我不知道要如何反应的时候,最明智的就是不要反应。我收拾好东西,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点儿喝的——当归,黄芪,枸杞,杭白菊,最后加一点儿明前龙井——我母亲的遗愿就是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这一点我从不曾忘记。

    一杯杯地喝着热茶,暖汤下肚,人突然变得很惬意。我整个人向后躺去,舒展在沙发里,脑袋里老是那幅没有画完的侧面像。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或者怎么做。冷漠以对是我正视自己无能的一种惯性,我很想坚持自己的一贯风格,由它来去,岿然不动。但是我又担心,如果我不反应,从此就会与她相对咫尺,却心隔千里。

    我想我受不了那种怅然若失。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原来我在纠结的情绪里睡了一个多小时。北方的冬天,天黑得好早,看了看手机,还没到五点钟,窗外却已是华灯初上。我在窗口看了很久的人来人往,昏黄的路灯,将白天的四野茫茫,映成了眼前的暖意洋洋。我深呼了一口气,拨通了电话:“兮兮,下个学期我不是很忙,想好好游一游江南,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电话里的兮兮亢奋不已。

    “万一禅阒(qu)砉(xu)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若真有报应,也由它去吧。

    第13节

    日期:2010-02-0707:28:49

    (二十三)

    我由哈尔滨直飞上海,上午登机,中午便到。不知兮兮几时到的,我到时,她已等在机场。虽然我看到了她的短信,说是会去机场接我,可我还是不习惯面对她的体贴。作为“大人”,好像总是应该我照顾她多一些吧。所以当她告诉她已经定好了住的地方,还查了很多旅行资料的时候,我有点儿瞠目结舌。

    “怎么了?”让我惊讶远比她独自完成那么多前期工作更让她有成就感。她略带得意地面对我的惊讶,接过我的手提行李箱,顺势挽住我的右臂,摇头尾巴晃地把我往机场外面拖。我一边走一边说:“别挽着我吧!”她一愣,随即放开了手,表情僵在脸上,像是游戏打到**,却突然死机了。我抬起手臂提了提从肩上滑落的背包带儿,接着说:“要挽就挽左边吧,我从来不用左肩背包。”然后就亲眼目睹一只小兔儿瞬间死而复活,拖着个大箱子绕到我的左边去了。

    望着我的t-shirt牛仔裤,还有吊在背包带子上的棒球帽,相对于以往正襟危坐的我,兮兮对眼前的一切好像有点儿不适应。我懒得理她用狐疑的目光在我的身上脸上一遍遍地扫来扫去,目视前方赶自己的路。我就知道她忍不住的时候会张嘴问的,果不其然,还没等到出机场大门,这孩子就挺不住了:“师姐,你没穿正装吗?”我还是目视前方,依然赶路:“你以为我会踩着高跟儿鞋跟你下江南吗?”她继续盯着我问:“那你准备正装了吗?”我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盯着她:“如果你问露背的晚装,那我肯定没有,普通的正式场合,还可以应付。”她笑,我又补充了一句:“满意了?”她点了点头,像被点了笑穴。我也受了感染,虽然依旧昂首挺胸地赶路,却是春风满面。大概是瞥见了我的笑意,她顺势对我说:“晚上跟我去一个饭局。”

    天,我没听错吧,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气。我转过头去,刚想冷冷一眼把她的嚣张瞪回去,却不想她完全不看我,昂首挺胸,目视前方,一如我刚才的神气。看她半真半假的学我,我“噗嗤”一下子笑出声来,然后她也没能忍住,于是我们两个人成了站在虹桥机场里的一对儿四目相对、傻笑不已的路人甲乙。

    其实笑容对我并不是奢侈的事,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个小破孩儿,让我如此开怀。

    日期:2010-02-0722:3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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