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直接进入帐篷,走到床前高声说道:“瑾之,我不是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再在宫中当差,抛头露面如男子一般。你只是一个女子,作何这样逞强?”
“谢大人这样进属下的营帐恐有不妥,还请速速离开。”乔瑾之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说。
“哼!你莫要总是瞧不起我!当年你拒绝我还有说头,现在的你不过是个残了手臂的女人。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从三品将军么?我谢远堂堂皇宫侍卫营总统领,却在你面前作小服低这么些年。作什么清高?皇后娘娘那儿是知我心意的,你迟早要进我谢家的门,做我谢远的妾!现下莫要不识抬举,到时追悔莫及!”谢远气急败坏的嚷着。
“谢大人当真是寡廉鲜耻,厚颜无度!属下倦了,请回吧!”
“侍卫营总统领好大的官威呀,果真是威风八面,震慑四方…”安宁在帐外将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她撇开侍卫和随从,此时边说着话边径直走到床前坐下,右手轻抚被面,手下微微施力阻止欲起身行礼的乔瑾之。
“下官谢远参加公主殿下。”谢远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个安宁公主,诧异之下赶紧行礼。
“谢大人可以轻贱自己的名声,可莫要伤了乔大人的名节。只今日一次,莫要再有下次!出去。”安宁的公主架子此时端的漂亮。
谢远清楚皇后娘娘很喜爱这个侄女,也不敢忤逆,便准备告退。
“谢大人,”安宁觉得刚才警钟敲的还不够响,于是叫住了正退开的谢远,又傲慢的问说:“瑾之瑾之,可是你该叫的?还是说,反正皇姑母知你心意,连她都得听你谢大人的,所以你便可以逞性妄为,想怎么地就怎么地?”
“啊!下官不敢!”谢远可是真的不敢接过这顶大帽子,赶紧又跪下喊道。
安宁这会儿可是逮着了他的痛脚,谁让他不懂得谨言慎行呢?谢远搬出楚善依本是要威胁乔瑾之,此时却是追悔莫及。
“不敢最好。”安宁停了一瞬,又问说:“大人是还等着吃茶么?”
“下官这就告退,这就告退。”谢远冷汗连连,忙不迭地往外退。
“粪土一般的鬼东西!见一次都污眼睛!”安宁很生气。她生气这男尊女卑的社会,她生气谢远侮辱乔瑾之是残了手臂的无用女人,她生气谢远叫乔瑾之叫的那般熟稔。她气这气那,把自己也气糊涂了。
“殿下为何这般气恼?”乔瑾之晶亮的眼眸瞧着安宁问道。
“不知道!”安宁还在气头上。
“人都走了,眼睛还污么?”乔瑾之又问。
安宁低下头看着床上的人,看了又看,半晌闷闷的出声:“不污。”
她知道乔瑾之的肩是两人分开时伤的,对方瞧见自己被黑衣人追进林子里没多久就赶到了。她大概也能猜出乔瑾之当时是尽了多大的力才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击杀了那名武功高强的刺客。眼下她见对方脸色苍白,似是疲惫极了,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时辰太晚了,乔大人歇息吧,明日我来看你。”在安宁认识的人里面,乔瑾之给她的感觉一直是比较安全的。虽然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经此一事,她只是认为对方不止是安全,更可说成是安心。这种安心让她不愿意再在私下的场合自称本宫。
第12章 第十一节雨意云情
安宁走了,乔瑾之却还没有歇息。在她询问安宁是否受伤的时候对方没有回答,却反问自己有没有受伤,这让她觉得安宁很特别。而这种特别之感在对方面对谢远时犹如狼狗护食的姿态和最后自称“我”之后又多了几分微妙。
夜深了,乔瑾之思来想去,终是在欣欣然的满足中睡着了。
此时正值谷雨前后,细雨绵绵,但天明后行猎一事照常举行。二皇子齐智煜,三公主齐明烜和一干武将,几位大人,还有几位公子都准备妥当。定了打猎的范围和规矩便带着各自的侍卫向林子里跑马而去。
齐宥晖,楚善依坐在观台主座上,齐智烔,甘传凯,齐明烁,齐明熠和安宁依次而坐。齐明熠坐在安宁近旁,她们随意聊了几句,又关心起对方昨日可受了惊吓。安宁凭直觉知道楚善依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她见齐明熠此时的关切也并不像是假装出来,便放下心来与之攀谈。
“昨晚多亏了乔大人,可她受了伤,皇妹心里过意不去。”
“瑾之武艺高强又有担当,还好昨晚跟着皇妹,要不后果不堪设想,皇妹以后可得小心为上。”
“还是二皇姐好,二皇姐与乔大人很熟悉么?”安宁心里开始打起小算盘,有意无意的与对方撒起娇来。
“她自幼在宫中伴读,是很熟悉的。”
“皇妹来到齐国之后,时常觉得心里慌慌的,若是以后乔大人都可以跟在皇妹身边不知道有多好。”安宁说完瞄了一眼对方。
“嗯?瑾之不同旁人,皇姐从不曾当她是侍卫,私下里说是朋友也不为过。若是皇妹想要了她,皇姐还是需要去征询下她的意思。”
我想要了她?安宁突然脸红了。她赶紧摇了摇脑袋说:“等一时,皇妹自己去问她,二皇姐今早已经去看过她,待会不劳二皇姐再跑一趟。”她虽然天生对感情之事迟钝的很,但说到其他的事脑筋却很灵活。她想万一乔瑾之不愿意,面对齐明熠时总会有托辞,可若是自己去问她,她总不好当面拒绝。
“也可。”齐明熠并不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也没有想太多。
观看了一会儿,打猎的人早就不见了人影,观台上的人也都三三两两的在聊些什么。安宁有点坐不住了,向齐明熠交代了几句就走向主位。
“皇姑父,皇姑母,安宁有些头晕,想来是吹了些风,想下去歇一会。”
“去吧。”齐宥晖微笑着回答。
她又抬眼瞧了瞧楚善依,见对方也没有反对就告了退。
她依然在帐外撇开了侍卫等人,独自一人进入乔瑾之的帐篷。一进去就看见乔珉之坐在床头与姐姐低声说着什么。
“乔副将也在。”
“下官参见殿下。”乔珉之起身行礼。
“乔大人不必行礼了,乔副将也免礼吧。”安宁示意乔瑾之不要动。
“殿下怎么不在观台那儿?”乔珉之问。
“没什么好看的。乔副将要去看么?”安宁丝毫没觉得自己在赶人。
“下官是告了假来瞧姐姐的,这就要去了。”
“便去罢,本宫在这坐坐就走。”安宁说着就坐在木床旁的凳子上。
“那下官告退了。”乔珉之可能是担忧姐姐的伤势,兴致不高,也没有要多说什么的意思就退出去了。
乔珉之出去后,帐篷里就安静下来。
“殿下确实只是来坐坐。”乔瑾之见她半天不出声,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嗯,只是坐坐,”安宁环视了帐篷内一周,也不看床上的人,过会又说:“但可以顺便说说话,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卑职好些了,殿下可好些了?”
“我?”安宁见对方平日里浅淡的眉眼此时透着些小顽皮,却并没有立刻明白其中含义。
“殿下不在观台,不是身体不适么?”乔瑾之微歪着脑袋,嘴角向上,眼眸含笑,那表情淘气又可爱。
“噢!乔大人心思倒是通透,看来是真好多了。”安宁终于明白对方是猜到自己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溜到这里,就拿来调侃她。
“说到心思通透,殿下才是当仁不让。”
“昨晚在林子那儿,怎么不见乔大人这样伶牙俐齿?闷葫芦一般。”安宁刚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乔瑾之回忆起昨晚纠结于心又不便与人言说的不快事么?
“…”
“我来告诉你,二皇姐让你伤养好后不必再去她那儿。”安宁迫不及待的转移了话题,又毫不惭愧的撒了个谎。
“为何?”
“去我那儿。二皇姐已与我说好了。”
“殿下说谎不用打腹稿。”乔瑾之眼神里透着一丝了然。
“嗯,你算是有些了解我。你去我那儿,省得有些不知道什么鬼东西也来肖想你。”
“…”
狩猎场里,各个主子带着自己的侍卫与随从御马而行。
“你们到那边看看去,不必再跟来,一个时辰后还在此地会合。”齐明烜手指向一个方向对着侍卫随从说。
“甘大人,咱们走这边。”她说完便与甘墨旋两人两骑独往另个方向而去。
“复樰,皇上那里最近可有什么安排?”甘墨旋面如傅粉,玉树临风,等撇开了一众侍卫,他笑着问道。
“听大皇兄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皇后派去楚国的军队昨日已经出发,咱们再耐心等些时日看看。”齐明烜悠闲的骑在马上,笑靨如花,千娇百媚。
“墨旋…”齐明烜看着近在眼前的人笑意浓浓。虽是自小认识,心意相通,可每次面对他时总免不了有几分羞涩。
“那个安宁公主是何样的人?”甘墨旋朝四下看着,好似无意的问。
齐明烜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她笑意渐收,将头转向一边,似是回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平淡的说:“只是一个孩子。”
“复樰只这样看她?她到齐国之后就有许多人盯着,我可听说她有些意思。”甘墨旋向远处眺望着,神采奕奕。
“是有许多人在盯着,”齐明烜突然转头问:“昨晚的事,和侯府无关吧?”
甘墨旋好笑的看着她问:“复樰这是何意?莫不是在怀疑我?”
“自然不是。”齐明烜蹙起眉回答。
“那就是,你担心她么?”甘墨旋倒是笑的自在。
“我担心她作甚?皇后表面上看起来似是不在意,其实疼她的很。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间冒出些什么枝枝节节的,对大事无益。”齐明烜急急的反驳道。
“呵,那倒也是,等大事了了,父亲该要让墨旋娶亲了。”甘墨旋故意不看对方,随意的说道。
“墨旋要娶何样的亲?”齐明烜的眼神追随着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