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为了今日相见,我可筹划了好久。”女子仰起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带着几分邓邓呆呆的痴傻之态又说:“当年你坠世,我们只以为等千余年待你灵体修成了果,便可重回天界。哪知晓那野畜儿竟背地里算计咱们,让他的门徒下界使坏,使你失心堕入轮回,变成凡人。我等为了保你在人间平安,想了几个法子,我还从身上取了一片甲壳下世。”
她说着开始落泪,复言道:“此事被天帝知晓,我亦被打入无劫空境。现在我心魂俱被困在那里,只好用逆水掠你魂魄到此相见。”
“你在说什么?”婧柔撇了撇嘴巴问,不明白到底对方是何意思。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我被困在无劫空境,现在心神不稳,在你面前的我只是一个幻像。”她唉声叹气的回答。
怎么形容眼前人呢?婧柔觉得此人确实思维不太清晰,迟钝的很,显出几分病态的神经质。
“那野畜儿又使门徒去寻你啦!你晓得么?”女子陡然来到她面前,抓住其双臂叫喊道。
婧柔吓的挣脱向后退了数步。
“我在空境外的神力就要耗尽了,耗尽那一刻,甲壳也会消失在人间。秉笔童子他们势弱,恐难保你。你需向西,寻西海秋神蓐收精血所化的巫仙助你,莫忘!莫忘!”
神叨叨的小巧女子就这样消失了…
天地间忽然刮起了狂风,卷住海水翻滚至山崖边。“呜呜”的风声混杂着倾盆大雨袭来。这一切,就好似是原本静悄悄的画轴快被撕裂,虚幻的世界即刻就要崩开了!
婧柔四顾,无处可躲,心下叫苦。脚底山石摇晃,乍然裂开…
第68章 第六十七节 至诚顷谈
“真仙!她是怎么了?”齐明烜低头询问。
“我也不明白。”云占摇了摇头,将一个陶碟捏在手里查看道。
“啊!这…”齐明烜急了,在床边快步的踱着,片刻后问道:“云冉真仙何时归来?”
“她在山下遇了事,我午间已传音让临浪带几人去迎。”
正跨进门的临渊开口问道:“师伯会遇到什么事?”
云占望了她一眼,抬起手便将陶碟向前一泼,碟中水瞬时向临渊身上洒去。
“哎呀!”临渊向右跳开,吃惊的问:“师父你做什么?”
齐明烜也吃惊的停下脚步。
“不必惊慌,此乃寻尝之水。”云占说完又转脸瞧了瞧床上的人。
“这不可能!方才这些水分明自己上了,上了,皇妹的衣裳。”
“确实是寻尝之水,你说的情况,应是这水被人施加了灵力。现下灵力消散,水自然就没有法力。”
“那,”齐明烜一时无法,又转头问临渊:“那临漫呢?”
“我去寻了,不在山中。”
“那可如何是好啊?”齐明烜失了神魂,又奔至床前查看。
“啊!”床上人顿然惊醒,大呼一声。
“你?”齐明烜伸手抚着她的脸颊,笑着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无事,只是遇见一个奇怪的人,受了些惊吓。”婧柔胸口起伏,惊魂未定。
“殿下,殿下。”临渊也立在床边唤了几声说:“你醒来就好。”
婧柔看了看几人,问道:“这位是,云占道长?”
云占低眉认真的观察几眼,问说:“何样奇怪的人?”
婧柔将刚才经历的事陈述了一遍。
“如此说来,此人应是用术法掳了殿下神魂去了某处幻境,欲与你通信息,旨在警告和提醒你。”云占站起身说。
“她说的野畜儿是指谁呀?”临渊问。
齐明烜将手移向婧柔肩上问:“有没有不舒服?”
“嗯?”婧柔眨了眨眼问:“怎地忽然这么关心我?”
齐明烜抿嘴含羞一笑,没有回答。
“野畜儿应是在天界要害殿下的天神,他的门徒大概就是当年炼药酒的方士。那甲壳指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云占低头分析出声,很是忧虑。
“师父为何不问秉笔童子是何人?”
婧柔闻言与齐明烜对视一眼,须臾后回答说:“许就是云占道长。”
临渊瞧了瞧师父,恍然大悟道:“哦对!”然后又拍着脑袋问:“那巫仙呢?师父可知道此人?”
“中原极少有人听过此人,我只知其人,却不知名号,听说是在西夷哈冬寨。”
齐明烜这时才回脸问:“需着人去寻么?”
云占沉吟片刻道:“嗯,临渊你去,从正殿那儿唤上临湛同去。”
“为何啊?”
此言一出,几人都瞧着她。她反应了一时,咧着嘴巴问:“呃,好,那我们何时启程?”
“事不宜迟,速去整理行装下山。”
“…”
“经过山门,唤临潺上来,再与他们交代好,若见到临漫,让其速来见我。”
“是,师父,那我去了。”
“你是否需要去信皇城,调些兵马过来?”齐明烜俯身问道。
婧柔不语,越过她看向云占。这毕竟是人家的地方,果有大批兵马上山,扰了此地清静,那算个什么事?
“这位临渊道长,看起来有些孩子心性,让她去西夷可稳妥?”齐明烜见对方不回答,又转身问云占。
“此去西夷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之所以差他二人只因他们命硬,倘差别的弟子前去多半是要折在那里的。”云占向外望了望又说:“我另一个徒儿快回来了。”
她转看另两人,略一思量,担忧言道:“近日,师姐的阳魂越来越弱,也不知临浪是否能将她迎回。”
“云冉道长遇到的事,如此严重?”婧柔扶着床边起身问道。
“恐怕,比殿下想像中还要严重的多。看来我还需传信与纯沨,让其火速下山。”云占言罢准备跨出房门,可忽又转身来到床前,伸出手指点在婧柔双眉之间,山根之上的位置道:“此乃命宫,下次殿下神魂再坠幻境,若想脱离可用随身之物戳破这处,自可化解。”
“随身之物?何故?”
“幻境中除了殿下随身之物,旁的或皆为虚幻假物,当不得真,也不可用。”
她说完便疾步而出,婧柔却暗暗心惊,开口问道:“云冉道长在此间可是号称真仙,遇到了何事竟这样要紧?”
齐明烜先前见她起身,就去衣柜取了中衣,又挑了一件粉色外裳,重新坐在床边说:“先把衣裳穿好。天外有天,世上的高人多了去了。昔时那天神门徒连面都没露过,你不也一样失了心?”
婧柔穿衣的手指一顿,扭着脖子在对方脸上转了几眼。
“呵,怎么了玙儿?”齐明烜好笑的挑了挑眉问。
“玙儿也是你叫的?”婧柔穿衣神速,不快的问道。
“哼!”齐明烜赌气似的离开床边,走了几步又回头问说:“乔瑾之的玉珏你都戴得,你的小名我竟唤不得?”
婧柔不自觉的捂住胸前玉珏高声道:“当年的事你既然都知晓了,现时还说什么废话?”
“废话?”齐明烜动了怒,快步走回去才发觉自己并不能把眼前人怎么样。她愤愤的立在床边说:“你做什么说当年?那非是‘当年’!都不知晓是哪辈子的故梦前事,却要我来担这份怨恨!”
“我何曾怨恨过你?”婧柔想也没想就反问出口。
齐明烜瞬间愣住,房里终于安静下来,两人又窘了一时。
“呵,也是,你何曾怨恨过我?就算在京时,也是我骗你,你并没有对不起我。”齐明烜浅笑着又坐回床边说:“除了你点我穴道,夺了虎符那次。”
“你记的倒清楚!”婧柔讪讪的回了一句嘴就起身下床。
“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与我拌嘴。”齐明烜边调笑着说,边跟随她走到外间,从简易衣桁上取了貂裘与她披上。
婧柔将肩上貂裘向上拢了一下,走到门口向正殿方向望去,只见那处雾蒙蒙一片,继而愁容满面的说:“还真是前路渺茫啊。”
“不用太过担心,总会有法子与你解困。”
“与我解困?我不是在担心我自己。”婧柔当场又显出几分不快之意,补了一句:“也只有你,整天只想着自己。”
她说完拾级而下,身后人却站立在原地。
“我说的不对么?”她觉察到对方没有动作,回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