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红北歌》分卷阅读102

    重新思索往事,她恍惚明白过来自己与乔瑾之的相处,看似是她一直在主动,实则并不是。瑛河初遇,倘对方没有那么热烈的追着她看,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人。宫中晚宴,对方一面温和无害,另一面也是表现出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御花园赏花后,听灵台看戏后,对方俱都是主动去到虹桥上与她攀谈。

    她又忆起在定安草原遇袭,若说作为侍卫的乔瑾之保护自己是天经地义的事,那扔掉武器垫着她的脑袋这一举动也未免太过故意。这种故意不是因为心疼自己才会做么?

    自己当初若没有感受到那点滴心意,还会不会那样在意对方,会不会在对方被赐婚时迫不及待的去凌云殿闹那么一出?

    如此,没有那一来二去的惺惺相惜,她二人到底有没有可能产生感情?

    这所有的经过与结果,究竟是偶然抑或是必然?

    也许,果真是她在不经意间走岔了某个路口,才得以拐进另一条路,收获另一段爱情。

    每一个人,每一次微小的决定兴许都会改变整条人生轨迹。每一份感情的萌发与消失,不细想时,似都是理所当然,深想下去却发现皆是毫无道理。

    想到这一层,她转脸问说:“你我在瑛河初遇,还记得么?”

    “记得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当时为何追着我看?”

    乔瑾之轻笑,低头回答说:“我不知。”

    “那你当时在想什么?”

    “大概是什么也没想,不自控的就要看你。”乔瑾之追念从前事,笑容绽开,复言:“你不知道,初遇那天,你有多特别。”

    “我一点也不特别,你眼里有我才会这样认为。有种说法,叫做‘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乔瑾之笑意渐浓,摆出一副深表赞同的表情,少顷后回道:“嗯,许是。”

    “噢,”婧柔转身朝廊下走,立在雪中说:“这一生,你果然是来找我的。”

    “找你?”乔瑾之也跟着下来问道:“何意?”

    婧柔不欲再解释,心下却有几分了然。她想着:你不先来惹我,我哪里会留意你?看来云占所言非虚,这个人确实是那“半路杀出来”的。而这意外杀出的人,在出现的那一日大约就成为了自己生命中的注定。

    因为没有绕开,所以才会相遇。因为没有放开,所以才会相爱。

    既然爱了,便只求对方一份真情。其余的是福是祸,都随风去吧。生死不可控,吉凶不可控,情意随心才是正理。

    这样想,她释然了。对方今生为何出现,那不知底细的身份是否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在这一刻,她也才真的做到了不在意。

    乔瑾之虽不知眼前人在想什么,但也了解是与昨日的事有关。她思忖片刻问道:“昨日在鬼眉峰,扰你心神的可是我?”

    “是。”婧柔含笑瞧她,转又回说:“庆幸的是,现在不扰了。咱们去鬼眉峰找云占可好?”

    乔瑾之本还要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下了,只轻点头应了一声。

    二人牵手朝上,没有再多言。可没走太久,她们就同时停下了脚步。

    山道旁,有一男子背对二人半蹲着。藏青布靴,赭衫赭裤,松绿长衣,尖角布帽。薄薄的一层雪,遮了满身。

    且不瞧他那身西夷装束,单只想到有生人在此出现就足够令两人骇然。

    婧柔紧了紧相握的手,抬头与乔瑾之对视一眼。之后她们俱向四周探查,估测着当前地形,顺道估量动手的可能性。

    那男子像是知晓二人打算,周身内力散出,直逼近她们身旁。

    乔瑾之心道不妙,蓦地松开手说:“你先走。”

    “不,”婧柔清楚来人是在用强大的力量震慑她们,知其不能小觑。她捉住对方的手回说:“只可共死,绝不独活。”

    事情来的太突然,婧柔神色又太坚决。乔瑾之惊怔一瞬,心中顿时变得十分焦急。

    “不要充英雄了,我若要擒你等,哪里有什么先走后走之分?”

    婧柔听其说话,快速抬起头瞅他,脑中灵光一现,开口询问:“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西夷巫道弟子,于熊是也。”

    乔瑾之没听过这个名字,婧柔却是一愣。她暗道:以后纯沨说话,得取个筛子,筛剩下的也不知能信几分,他不是说灾神离去,巫人也不会来了?

    转而又道:难道此人与那灾神本就没有关系?

    这样思考过后,她放松了一点,复问:“但不知,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我儿被扣在山顶。”

    山上就那几个人,谁是他儿?云占与纯沨不可能,幽显与巫仙更不会是。冀亭的两姐妹?眼前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怀威伯啊。

    她轻摇了摇与乔瑾之交握的手,存着心开口道:“嗯,高人是来寻孩子的,与咱们无干。”之后又转头说:“不碍高人大事了。”

    两人心照不宣,假装无事的缓缓向上走去,实指望能赶紧与峰顶几人会和。

    为何不是向下?因她俩猜测太良观的弟子修行尚浅,也不知能否为此人对手,向上去,胜算应是更大些的。

    “唉,我一向自诩为人坦荡,结果却落得这家破人散,污名满身的下场。本待要取你魂魄,再给我儿寻一副完好的肉身,助其重生。奈何能力有限,终不能成。今日既来掳你,更不敢再以坦荡之名自居。也罢,尘事难了,你我合当有此烦缘,与我走吧。”

    来人说着话站起,转身与二人对面而立。

    他一张脸略有疲容,消瘦无神采,双目黯森且阴郁,如何看也不像一个正派之人该有的相貌。

    “你来寻你孩儿,带走她却是何故?”乔瑾之迈步挡住婧柔,浑身蓄力,沉着问道。

    “不要再浪费时间。”于熊疾速飞出,不消一刻就至近前。

    乔瑾之当前出掌,电光火石之间,二人便斗的难解难分。

    明眼人一瞧便知于熊手底下留了情面,婧柔心慌的很,抽空朝上望去,山路上空无一人。都什么仙人啊?出了这样的动静都未有察觉?

    她欲插上去助战,怎奈那两人缠的太紧。乔瑾之显然不敌对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败下阵来。

    于熊再行一击,婧柔大声喝道:“高人住手!”

    待两人稍稍分开,她奔至乔瑾之身边,将其扯过反复查看。

    “他八成无意伤人,你别斗了。再动起手,我怕他转变心意,出些杀招。”

    “那你也不能与他去!”

    “我只要我儿魂魄,不会伤她。”于熊还不等两人再说什么,迅速出手封住乔瑾之气穴,开口道:“想得回她,拿我儿来换。今夜三更,离苍山下,南方道口。”

    风雪中传来最后一句话:“芒让送来,多见一人,休怪我不守诺言。”

    乔瑾之心中恼火,使出全力急急的冲开穴道。原是来人点穴也并未下重手,很快她吐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

    天色愈晚,狂风夹着漫天的雪花,离苍山下南道边一间破落的草屋内,于熊背靠大半截土墙,坐在一铺干草之上煮酒自斟自饮。

    婧柔并没有被武力控制,她只倚靠在破门板边向外远望。迎面的冷风肆意的吹过她的长发,她眯着双眼也不理会,那姿态倒是沉静的很。

    “可来共饮一杯?”

    “免了罢,你的酒我没胆量饮。”

    “呵呵,我已没有能力再蓄蛊。顶多给你落毒,但,无此必要不是么?”

    “没有能力?”婧柔当下还真没觉得对方会害自己。她偏了偏头,接连问道:“对,你为何劫我?你打不过你师姐?你未窥得七巫法灯要诀?那你身子怎么恢复了?”

    于熊好笑的摇头回道:“掳你,因我没有把握能在与芒让正面较量时赢她,有你在手,多个牵制。法灯要诀的确识窥一二,却未得义蕴。我这身子其实是外强中干,只是你看不出而已。若得十全,岂至如此?”

    婧柔诧异的转过身端详对方许久问:“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自是实话,骗你作甚?”于熊站起身走近,又道:“前次拼全力所蓄降魂蛊被破,我就知芒让已至。我儿魂魄与我心神相通,今次只是来取回,不作他想。”

    “你儿是何人?你又怎会断定她在山上?”

    “不是说了她与我心神相通?她定在山上,不会有错。”

    婧柔重打量他几眼,平淡的问道:“好吧,得回你孩儿魂魄便放我,对么?”

    “有人来了。”于熊正待作答,却忽皱起眉向外张望一时,小声道:“奇怪。”

    房前松林沙沙作响,圆月如镜,月光穿透树梢洒在小道的雪地上。前方溟濛一片,不知怎地竟起了几阵雪雾,像极了有人飞速踏雪而来。

    于熊向后挥手道:“你且避避。”

    “我避?”婧柔有些难以相信,转脸问他:“我为何要避?”

    “来人不知是谁,假设是来救你的,我不免要与其动手,别殃你受伤。”于熊认真的探了几眼复言:“假设不是来救你,我这身子恐也难保你周全。”

    “你可真会说话!”婧柔气鼓鼓的返身坐在土墙下,开口道:“难保我周全?我在山上好好的,非将我劫到这里,现在又说难保我…”

    天宇皎亮,她正欲再言,前方却陡然有一女声响起:“于熊何在?”

    婧柔听来耳熟,抬头去瞧,却见门前那人全身僵直,已呆在那处。

    “难道是她?”婧柔猛然站起身,只见雪下那一女子身披赤色大裘轻雅独立,观望一阵便急切向此处奔来。

    身旁于熊一把按住门边,手捂胸口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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