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不遇》分卷阅读50

    薛洋听得面色发苦,埋怨江澄道:“都是你的错!”

    晓星尘怒道:“是你自己心狠手辣是非不分,还怪旁人!今晚——”

    薛洋立刻将兔子苹果塞入他口,一叠声道:“道长别恼,我说笑的。我有哥哥自会兄友弟恭,怎能做这些打打杀杀大逆不道之事,可别再加那满纸道理的功课了——苹果我削得可好?”

    晓星尘狐疑不定,却乖乖道:“好。”薛洋登时眉开眼笑,频频瞪视江澄。

    江澄看不下去,心中愈发歆羡,起身欲走出石亭,脑中不由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幕幕——

    聂怀桑跪在棺材盖上,捧起聂明玦的脑袋,将脸贴上道:“哥哥,明日我便带你回家。”

    不出所料,聂明玦重新活跃,不得不再次摘下他的头,往舌下塞入舍利镇住。

    诸葛平驱煞六日未休,刚宣告聂明玦煞气已除,放于阵中安定一夜,明日魂魄便可入六道轮回安然往生。

    聂怀桑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在祭坛中天天捧着聂明玦脑袋不松,闻言浑身脱力,抱着头颅跪倒在棺材板上。

    江澄在他身边欲扶,他却一扭身,母鸡护崽般紧抱聂明玦的头。

    一世兄弟手足,到了明日,便彻底缘尽了。

    儿时我总以为会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就像小溪汇入江河那般天经地义。谁知一个出神一个恍惚,坚不可摧的你轰然坍塌,而你想妥善庇护的我,变成了你最讨厌的那一种人。

    聂怀桑年幼时大病连连,风吹一阵便放倒,聂明玦态度强硬,无论聂怀桑如何哭闹哀求,都下令他不准出门。聂怀桑七岁那年的元宵节,清河的闹花灯格外热闹,有一盏精美无比的八仙过海巨大花灯引得万人空巷。聂怀桑鼓起勇气和聂明玦大吵一架,盘算未果,说气话与其活得这般无趣,还不如病死算了,聂明玦自然将他屁股打得开花。

    可第二天,他抱着屁股,聂明玦抱着他,不净世的校场上,赫然放着那盏巨大的八仙过海花灯。他心头一热,搂住聂明玦脖子,指着花灯说:“张果老像哥哥,老气横秋的。”泪水已流入了聂明玦的领口。聂明玦微笑道:“何仙姑像弟弟,娇滴滴的。”聂怀桑嘟嘴道:“我就知道你嫌我。”聂明玦道:“我不嫌弃你。”

    已经不会哭的聂怀桑道:“哥哥,明日我们一起回家。”

    聂怀桑八岁那年,身体逐渐养好,聂明玦可算开恩,但他去哪都要跟着。聂怀桑幼年在清河的惯常活动便是大摇大摆从街头走到街尾,有好吃的拿起便吃,有好玩的拿起便玩,既不回头也不问价,众商贩见到他便纷纷吆喝献宝,反正聂明玦会跟在后头苦大仇深地掏银子付钱,等回不净世再追着他放言沉塘。有一回来了一行西域的舞娘当街卖艺,聂怀桑跑去瞧热闹,被拥挤人潮推搡得晕头转向,还在后头买单的聂明玦早已迷失在视野中。太阳慢慢落下,月亮挂上树梢,他在清河的街巷上边哭边喊哥哥,嗓子哑了也找不到回不净世的路,这才发现虽然自己平时嫌弃聂明玦严厉,可早已一步也离不开他,心中对聂明玦的依恋之深,到了走散便失魂落魄的地步。少年聂明玦寻到他时,满头是汗双手颤抖,吼叫着大骂:“你是笨蛋脓包吗?逛街也能走丢?!”聂怀桑抱着聂明玦放声大哭。聂明玦一边笨拙地安慰,依旧忍不住连连骂他记性差、路痴、不找人问路。聂怀桑听见这熟悉的责骂心花怒放,一个劲说他害怕哥哥再也找不到自己。“弟弟真笨,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在哪里,哥哥都一定能找到你。”玄衣少年轻声道:“我们是兄弟,是全天下最亲密的人,哥哥不会让任何人插在你我之间。我们一起出门,便要一起回家。”

    我们一起出门,便要一起回家。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聂怀桑永远不会知道,聂明玦临死前见自己拖着流血的身子朝他挪来,张口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他当时想对聂明玦说:“哥哥,我们一起出门,便要一起回家。”

    不要再管蓝曦臣,不要再管金光瑶,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任何人插在我们兄弟之间。

    “我带你回家。”

    这句话他刚要说出口,聂明玦便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时,金光瑶在哭泣,蓝曦臣在喊叫,但聂明玦什么都不在乎,双眼看着个头小小的聂怀桑,到断气也没闭上。

    我带你……回家。

    聂怀桑后来千百次回想,哥哥最后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呢?

    是“弟弟别过来”,是“弟弟对不起”,是“弟弟你疼不疼”,还是“弟弟我们回家”?该不会是……“杀了金光瑶,弟弟,替我杀了他”?

    这永远没有答案的谜题,在之后十数年的无数漫漫长夜,以爱恨双刃不住折磨聂怀桑的灵魂,将聂怀桑生生逼成了另外一个人。

    “以后我再也没有大手大脚。”他紧绷十余年的神智,在即将到来的真正永别前不复清明,“背后不会有哥哥结账了。”

    江澄看聂怀桑欲将唇贴上聂明玦圆睁的眼,出手拦住了他。

    后来两人之间怎么吵起来的,江澄意识混乱,已记不太清。他只记得聂怀桑说:“你连死人的醋也要吃么?”那天他们应该说了许多句话,江澄偏偏只记得这一句,且还记得自己听见后,目光缓缓从聂怀桑的脸移到他的右手——他手上还揣着聂明玦那颗贴满符篆的头,就像捧着自己一个器官。

    “只要有人能和我比,我便都讨厌。”江澄道,“我就是连死人的醋都吃。”

    说完转身离开了祭坛。

    这抹紫色在君子道上渐行渐远,诸葛平悠悠道:“仙督,你不去追江宗主么。”

    他在聂明玦眼珠子上滴了摄魂的药水,聂怀桑方才是被魅术迷了心智。谁料江澄本领不小,拌几句嘴便将聂怀桑救了回来。

    “追他回来,好让诸葛先生继续挑拨离间,一时问他知否我的动作,一时问他为何还不成亲。”聂怀桑双目看向君子道,轻轻道,“你七日来与我共处一室,不过是想探虚实、抓马脚,好坐实胡家主信中推测——你抓到了么?”

    “仙督处处小心谨慎。”诸葛平拱手道,“好比徒手去逮一条泥鳅,真是什么都揪不出来。”

    聂怀桑捧着赤锋尊的头,冷笑一声。

    诸葛平推着轮椅行到他身边,垂眸道:“我虽抓不到证据,但看仙督如今对江宗主,是连演都不演了。”

    聂怀桑望紫色的身影走进石亭,抱着聂明玦的头,一言不发。

    诸葛平终究看不出,聂怀桑有无觉察方才的情迷被做了手脚。

    江澄的睫毛又密又长,垂在一双杏目上,昨日往事回忆完毕便抬起眼帘,看石亭外仙督带来的百来号人马。

    算算时辰,祭坛中聂明玦的亡魂正投去往生,说不定已安然遁入轮回。聂怀桑想独自送哥哥最后一程,他也懒得去瞧那幅兄友弟恭、生离死别的模样。

    只是心中微觉不安,想怀桑独自呆在敌友难测的胡氏腹地,不知会不会出事。

    哈。他在心中自嘲,人家忙着重见哥哥,又是搂又是亲,正嫌我碍事,我还惦记着去护他。

    他还来不及感叹“真贱”,便听见晓星尘的声音:“祭坛出事了。”

    紫电化作长鞭,一头卷上石亭柱子,江澄借力将自己凌空抛出甚远,施展轻功腾身飞过君子道。晓星尘循声抛出袖中白绫,江澄踩了一脚再度腾空,转眼落到长长君子道的中央。

    这时祭坛内的窗扉已不住拍打作响,透过晃动开合的窗,能窥见石室内聂怀桑正同三道人影缠斗。下一刻,祭坛大门被一股浓重的黑气冲开,薛洋立刻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出结界圈住晓星尘,道:“是尸气。”

    众人悚然。聂怀桑挟裹着腾腾尸气飞身而出,他轻功竟如此超绝,赤红长摆在黑雾中凌空若长虹,一飞极远落到君子道中央,灌入内力大幅度猛挥折扇,惊涛拍岸般将遮天蔽日的尸气一扇而开。破开的雾气中,是一男一女两名青衫青年,推着诸葛平的轮椅迅速前行,诸葛平手中金刚伞猛地张合,将聂怀桑扇来的尸气全数收拢于伞中。

    李飞音和乌晚风等人大喝“保护仙督”,率人马涌入石亭想冲上君子道,诸葛平一拍扶手,厉声道:“百仙共审聂柔,谁敢放肆!”

    这声狮子吼内力如海,由洞穴放大回响,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小半人捂住双耳。聂怀桑拉住江澄,以扇为令,举高折扇道:“胡氏邀请天下英豪在君子道上开庭审案,我们不得无礼。”

    薛洋竖起两指维系结界,对晓星尘道:“祭坛里全是诸葛平做实验用的尸体标本,寒潭水行渊吞噬恶灵数千年,方才的尸气聂怀桑肯定吸进去了——道长,无论等会发生什么,你可千万呆在结界中别走啊。”

    “我被阴虎符反噬,阴毒入骨,挨上凶气魅术便会成为拖油瓶,是不会上前添乱的。”晓星尘道,“你去帮仙督。”

    “不,”薛洋顶嘴道,“我就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他们说话时,山洞嗡嗡作响,君子道两侧的石壁上开启许多暗门,洞开近百条暗道,每条暗道中都站着一方仙门氏族的人马。

    “少林的释空住持,武当的璞阳道长,”李飞音喃喃道,“孔孟堂的大儒方行之——道佛儒齐至。”

    乌晚风点头道:“长沙谢氏、秣陵苏氏、晋江墨氏……玄门望族几乎都来了。”

    许多的风声,穿过暗道吹响,中有竹海振叶之音和几声渗人鸟鸣,诸葛平皱眉道:“平龙岗怎么会有乌鸦?锦十一,派人杀了它们。”

    傅三月叫起来:“飞音看祭坛,胡古月露面了!”

    从祭坛中,最后走出来一位青衫老者,衣袍上绣着竹叶,须发皆白。胡氏门徒纷纷朝他施礼,他却朝石亭中的晓星尘望了一眼,不耐烦道:“完事后,请晓道长来九鼎室。”

    “知道。”在声声“啊——啊——”鸟啼间,诸葛平应完胡古月,又喊道,“锦十一,这些乌鸦是怎么闯进平龙岗的?一只都别放过,快一点!”

    诸葛谋,古月断。胡古月从不计较诸葛平在他面前的随意,直接走下君子道,来到聂怀桑面前时,望望若愚,还是鞠了一躬:“仙督远道而来,老朽正在闭关,今日才出,殿下勿怪。”

    “只盼着殿下能安然无恙地走下君子道。”他冷冷道。

    “那是当然。”聂怀桑笑眯眯说,“胡家主不必担忧。”

    胡古月声音更冷一层地告辞,径直离去,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他穿过石亭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晓星尘,薛洋甜蜜道:“你再看他,我便将你眼睛剜下来。”

    胡古月视薛洋如个屁,指了指晓星尘,往前走去。他像捏出避水诀走入江河的神仙,人马自觉朝两边分出一条道让路。他目不斜视地离开,那副孤僻冷淡、自负急躁的神态,无须开口便让众人知道他是胡古月了。

    薛洋将胡古月容貌形容一遍,问:“道长,这个人,或者他的声音,你可认识?”

    晓星尘摇头:“素昧平生。”

    江澄环顾四周,心中想:为何金氏没来?身边聂怀桑却摇开扇子,衣冠楚楚道:“说吧,诸葛先生想审本仙督何罪?”

    “这封告密信,在场的各位家主,都收到了。”诸葛平扬起一封信道,“平龙岗收到的,以赵佶瘦金体写成。少林寺收到的,以王维的字迹写成。武当收到的,以张旭的狂草写成。总而言之,写信之人能仿造天下笔迹到以假乱真的境界,绝非随便一人能替代。他苦心掩藏,必是自己的字迹能被诸君认出,他定是有头有脸、与各位家主打上颇多交道的玄门中人。”

    聂怀桑叫道:“蓝念才十六岁,就算他诗书双绝,诸葛先生也不好这样揣测他吧?”

    “那个送信的人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财力物力来调查那些封尘多年的真相,必然不是泛泛之辈或者山野隐士。蓝景仪,是做不到的。”诸葛平道,“他没有一开始就把信都送到各大世家家主的手上,可能因为他的目的更远。”

    “他要的不仅是让金光瑶身败名裂,更重要的,是让金光瑶与众为敌。”他道,“信里的东西是丑闻。但是,丑闻,并不致命。尤其是在金光瑶这种擅长颠倒是非黑白的人面前,也许他花费一番功夫,便能自圆其说。”

    “然而,金光瑶动手策划了第二次乱葬岗围剿,这才是致命的。因为这场围剿,险些丧命的受害者正是这些家族,他们自身受损,才真正站到了金光瑶的对立面上。”他道,“所以这个送信人没有直接将信送往各大家族人手一份,而是先单独给金光瑶送了一份,威胁他在七日之后告知天下。就是这封信,才让金光瑶坚定了杀心,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

    “这份才干、财力、人手、出身以及名气,全天下算来算去,不会超过十人。”诸葛平道,“金光瑶死前指认聂怀桑是送信人,算他聪明——挑拨恐吓,置在场诸君在乱葬岗险些丧命,这是第一宗罪。”

    聂怀桑道:“诸葛先生说得好有道理,那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我不知道。”

    过莳花女那关的若是聂怀桑,此时他已再无狡辩余地,可只考书法,聂怀桑必然会警觉。诸葛平只得以莳花女为名,诗书一起考,才自然得不落痕迹。可千算万算,露了一手的竟是蓝景仪,于是这一条指正,倒是蓝曦臣嫌疑更大,聂怀桑安然无恙。

    “送信人深谙薄积厚发,沉得住气,算准了在围剿失败、众家群情激愤的时候,才让这封信呈现在所有人眼前。于是信上的丑闻堆积在一起,猛然爆发,一次致命,再无任何反转余地。”诸葛平气定神闲,并不气馁,继续道,“而如果要保证围剿失败,他就必需利用魏无羡和蓝忘机。”

    “聂怀桑这样一个整天往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跑的闲人,真的会不认识莫玄羽吗?”他道,“在魏无羡重归于世之后,他第一次和聂怀桑见面,聂怀桑表现得完全不认识他,还问过蓝忘机他是谁。莫玄羽当年好歹也纠缠过金光瑶,连金光瑶的密室都进过,而聂怀桑也是经常找金光瑶的,就算他和莫玄羽不熟识,一面都没见过的可能性又有多大?这可能性,还不如他故意装作不认识莫玄羽来得大。”

    “等等。”江澄冷森森打断他,“既然这是怀桑和魏无羡的私下交谈,你又怎么知道?”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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