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不遇》分卷阅读65

    胡古月自六十年前一鸣惊人,便深入简出,在江湖上除清谈盛会难得一见。可这些年来,他与妻子遇见颇多困境,必有胡古月及时赶到化险为夷,显然与藏色散人是对忘年交。

    胡古月年少时杀了延灵道人,延灵道人又是藏色散人的师兄,两人竟能交好,他十分惊讶,可去问藏色散人,妻子又不肯明说。

    罢了,反正已爱她到背弃家主执迷不悟的地步,她既不想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他也温柔地不问,横竖古灵精怪的妻子素来不缺奇遇。

    胡古月对藏色散人道:“你将抱山位置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在做什么,好不好?”

    藏色散人以为他在开玩笑,嘻嘻哈哈答应,见胡古月一本正经,才微怔道:“你认真的?我不能说。”

    “当真不能说吗。”胡古月道,“你能折辱蓝启仁,又能和害死师兄的凶手交好,还能理直气壮地诱惑丈夫叛逃恩主,可见心中根本没有忠孝忍礼那套,不说定然不是为了遵守对你师父的誓言。”

    他道:“怕是你当年下山,闹得十分绝情,你师尊对你再不会容忍,一旦违誓她头个便来算账——你是不敢说。”

    藏色散人刚下山便和江枫眠他们纠缠不清,正在她追求心上人屡屡受挫时,胡古月出现,多年来相助次数无计。今日她幸福美满,有胡古月极大的功劳,她从来以为是二人意气相投,自认靠人格魅力得与胡古月忘年交,今日却见胡古月言辞刻薄原形毕露,才心中错愕。

    她丈夫此时已将妻子挡在身后,冷冷对胡古月道:“滚。”

    “若非银铃示警,方才趁你们松懈心神,我本可偷袭得手。”胡古月瞥了一眼男人腰间银铃,一针见血道,“你拿着江枫眠给的铃铛装逼,当真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男人原本十分愧疚,可听他以如此粗鄙之语辱骂爱妻,顿时怒不可遏,横笛杀去。

    正面交锋胡古月可不是他对手,勉力招架,口中道:“你可知当年你强压情意躲在莲花坞回避藏色散人,她便故意接近江枫眠,好住进莲花坞——”

    笛子突兀停住,而藏色散人猛然拔剑朝胡古月袭来。

    藏色散人的武功在她丈夫之上,但奇怪的是,虽然胡古月不是男人对手,却对藏色散人的一招一式十分熟悉,好像已经独自演练万千回,一个老人竟不落下风。他在缠斗中掏出一双白绡手套戴上,在又狠又快的剑风中每折断一截剑身每说一句:“你酒后乱性的那次,是她下了药,药是我门下诸葛神医配的。”

    “一次便能怀上孩子,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也是药效促成的啊。”

    “什么打胎之后无法再孕,全是一场戏而已。”

    “就连你们初遇那次……你也该想想,她自幼在山林长大,对山中所有洞穴古道都了如指掌,又怎会失足跌落。”

    藏色散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美目中精光一闪,干脆将剑丢了,娇嗔道:“魏哥哥不来救我,我便不会打架了。”全然不接胡古月的话茬,一派气定神闲问心无愧的模样。

    胡古月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更何况还是一名女子,不由惊住。而男人见爱妻遭人污蔑后要束手明志,自然又是什么都不想了,挺笛而出杀向胡古月,口中关切道:“藏妹,你且退下。”

    藏色散人直挺挺站在原地,口中道:“你方才呆在一边,让我独力面敌,是不是错啦?”

    紧要关头,她丈夫只得一叠声赔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娘子快退下吧。”

    藏色散人又道:“既然错了,便要发誓,任哪个婊子不如狗不理的乌龟王八来嚼舌根泼脏水,你也绝不多问多想,只当是放屁。”

    胡古月骂他们婊子配狗,她便连本带利奉还回去。胡古月本就自负急躁,闻这妖女无耻之言更是怒发冲冠,朝藏色散人袭来。

    谁知这正中女子下怀,她夫君本还在犹豫,此时立刻道:“那就听你的,我发誓!”

    藏色散人这才长抒一口气,眉开眼笑道:“什么叫听我的,人家又没逼魏大侠。你该说我心甘情愿发誓。”

    男人无可奈何道:“我是心甘情愿发誓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反悔。”

    藏色散人心满意足,微笑着退下了。

    可她刚转身,脸上的笑容立刻消逝得无影无踪,魔怔般左顾右盼,往前走了几步,眼睛充满了血丝。

    她几乎要发疯了,咬牙切齿地扑回来道:“把我儿子还回来!”

    十月怀胎,当娘亲的哪会不疼爱自己的骨肉。

    她横行霸道三十多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慌张过。

    魏无羡已经不见人影,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坐轮椅的刘平。

    她在揪心中没有发现,丈夫的笛声已经消停很久了。

    勉强被丈夫护着逃开一击时,她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们的内力会突然大乱?点心是没有毒的,刘平自己也吃了半块。而一路上我与魏哥哥没遇见任何异常,是从何处中了邪术以至心绪紊乱、无法运转金丹呢。

    男人沉着地摇动银铃,随后大惊道:“为何觅灵已响,家……枫眠不予回应?”

    藏色散人闻言顿时一副玩脱了的表情。

    “哈哈哈,她怕江枫眠受不住你们私奔的打击,你心软又回莲花坞,被人指指点点受窝囊气,于是离开前暗中将江枫眠的那只银铃掉了包,”胡古月狂笑道,“如今落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全是咎由自取啊。”

    男人全身发抖,目光中如要喷出火来,大喝:“藏妹,当真是你?你……你……你怎不早说?”

    藏色散人自与丈夫相识以来,从来都是她嬉笑怒骂,男人温柔款款,还是第一次被夫君以如此眼神看着。她一惊之下,却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啊,眼神,是那渗人的眼神。

    一个时辰之前,被魏无羡惊动的凶尸,凄凉的坟场,那行将就木半截身子已埋入黄土的刘姓守墓人。

    仔细想想,刘平眉眼如画,和那面目平淡的守墓人并没有父子相。

    晋江墨氏的兵器谱上,魅术师刘氏排名第三,在他二人之前。

    一阵剧痛从藏色散人右眼眶中传来,将她从五年前的梦魇中惊醒。胡古月从她眼眶中精致地拽出眼球,用薄刃一点一点地挑断眼球后黏附的神经以及肌肉,道:“你醒了。”

    “你这样活着,其实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平龙岗的刑房里,藏色散人赤身**地躺在刑床上,陈旧的血污深浅不一,在她周身铺了许多层。从去年起,她身上便不再有铁链或绳索了,因为她已经虚弱到绝对无法下床了。

    她的**,曾经令心悦之人疯狂情动,是十分美好的,如今却浑身都是凹陷裸露的伤痕。肉被刮了又长,长了又刮,最终经不起任何摧残,全身再也没有一处平整之处可供胡古月下刀。五年前夜猎惊魂时,她在世家美人榜中名列第四,今年她尚不到四十岁,却已憔悴苍老得判若六十出头之人。

    被生剜右眼的剧痛折磨得无法开口,她满脸都是生理泪水、鼻涕和口水。

    她的惨叫中只有两个音节,已不是人类的词语,更像母兽的哀嚎。但胡古月两年多来与她常在一起,知她反复说的是“杀了我”和“无羡”。

    “我问你,”胡古月冷漠地清洗刀具,“后悔下山了吗?”

    哀嚎声更响了,这回只有执念入骨的声声“无羡”。

    平儿在一旁指导胡古月下刀,叹息道:“你不告诉她儿子在哪里,她不肯让你称心如愿。”

    五年前平儿是个九岁少年,如今已是洪武十四年,他坐在轮椅上,除已换上崭新的绣竹叶纹绿袍,声音容貌竟还是当年九岁的模样。

    “魏无羡已经死了。”胡古月道,“被野狗咬死,死无全尸。”

    藏色散人的嚎叫更加激烈。

    “她不信你。她信她儿子能活下来,除非亲眼看见尸骨。她被我们折磨得神智崩溃,还没有断气,全靠看着我这先天不足的样子,自欺欺人将五年前的事想成今年,硬生生忘掉多年折磨,才能撑着。”平儿叹道,“我却没有魏无羡的福分,能遇上这样的父母。”

    “诸葛,你不要同情她。”胡古月抚着花白的胡须道,“谁又来同情她师父呢?一个人守着漫长的生命,朋友、敌人、徒儿全都一年年老死,最有可能陪她的两个徒弟一个已经不复存在,还要失去另一个。她对他们倾注全部心血,至于他们,只带给她一颗破碎成粉末的心。”

    藏色散人更加悲伤地呜咽起来。

    胡古月不顾她的乞求,发狠地继续将她如豚彘般剖解凌虐。她残破的身躯经不住刀片,他现在用的是针扎。诸葛平是神医之后,要保证受刑人最大的痛苦与最长的寿命,便淡淡地在一旁加以指点。

    哭求声越来越小,最后变得细若游丝,轻不可闻。

    “她要死了。”诸葛把脉探看了一下,禀报说。

    “让她回光返照,想起一切。”胡古月冷冷地吩咐,“我有话问她。”

    妇人穿着不染纤尘的雪白道袍,道冠上饰有长长的鹤羽,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站在妇人身后的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下,仰起那张含泪的脸:“师尊,请您息怒,魏公子是无辜的……师尊,您饶了他罢……”

    “我饶了他,谁来饶我?”妇人浅笑道,“我的法器、秘籍也是九死一生换来的,尤其是引魂宝鉴,是我大徒弟晓儿以身祭火煅就,是我的心头肉,为什么他拿着了?为什么?”

    妇人站了起来,在殿内走来走去,双手不断抚弄衣袖:“为师同温卯、蓝安是莫逆之交,蓝安的道侣不幸身亡,他一心殉情,我废了多少心血才弄来上古神器引魂宝鉴,可人间的仙气早已稀薄非古时能比,引魂宝鉴损耗灵气,始终无法修复。藏色,你生得很晚,不会理解那个年代徒弟能为师父做到什么地步……晓儿是为师收的第一个徒弟,以后再过百年千年,也不会有第二个这般好的弟子了。为师犯了什么样的罪过,竟连大徒弟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都要失去?”

    “师尊!”忽然间,她挺直了身子,高声道,“师父,您不必再怪罪魏公子了,那些外传的法器,是我偷的!”

    “是你。”抱山散人向她面前凑过脸去,道,“真的是你。”

    “方寸观是被监守自盗的,不是别人,是我。”她大声回答。

    “是我从小娇惯宠爱的小徒弟,”抱山散人眼神凄楚,道,“是我希望能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相依为命的你。是我门下天赋最高本领最强的你。”

    “是我。”她将头顶的鹤羽道冠解下来放在地上,说道,“师尊,从今天起,我不再是您的徒弟了。”

    这个动作极深地刺激了抱山散人,但她为求飞升,修炼讲究绝情断怒,便闭上眼平复着呼吸,淡淡问道:“为什么?”

    她平静地站了起来:“师尊,您知道我今年多大年龄?”

    “你?”妇人微微一怔,“十五六岁?还是更大一些?这与你的叛逆行为有什么相干?”

    “我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藏色散人望着师父如花的面容,悲伤地说道,“虽然跟您修习,得以保持少女容貌,但二十九年来,我从来没有被男人爱过,您也从没有问过我,我是否想嫁人。”

    “这……”抱山散人既震惊又困惑,对自己而言年龄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也确实从来没为小徒弟的婚事打算过,“我以为,你会像你之前绝大多数的师兄师姐,心甘情愿地陪我一辈子。毕竟你与延灵,是如此截然不同。”

    “您教我,人之一生与道法相比,好比朝生暮死的蜉蝣,即便有短暂的爱欲,也只是痛苦的一场虚无。道法自然地绝情断欲,争取飞升为仙,与日月同寿、在天地遨游才是正道。”她依旧语气平静地述说着,“可三百年来,您所有弟子都死了,自己始终困在道法的第二层境界,与彭祖的修为相当,至今没有突破最后那层,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飞升。”

    她的眼睛雾蒙蒙的,闪动着抑止不住的春情:“也是您教我,仙门一代比一代不济,玄门修为退步的速度是惊人的,到了如今,随便一门上古绝学或法器就足以笑傲天下。而在古时,仙门是如此兴盛,人与仙共存,侠客术士得以光明正大地辅佐君王,教祖老子便是太史,先仕周后仕秦。楚汉相争时,太玄童子不仅亲自刺杀秦始皇,更一直辅佐高祖到诛杀韩信才隐退。这样的盛况,天下千年来不复久矣——而我,我没有信心修成大道,我怕人世的欢愉与仙门的荣宠两头皆空。”

    “你和蓝安想得一样。”抱山散人皱着眉头,“蓝安原本是我们三友中最有慧根的,他如何死得最早,我没教过吗?”

    “您教过。”她不卑不亢地说,“他是因为动了尘心,五阴俱炙而自损修为才衰老的。但是我认为,蓝安是宁愿放弃无尽寿数,只求与道侣厮守一世的。”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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