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分卷阅读80

    听这话的意思,丫头这是非自己不嫁了?祁容竖着耳朵等下一句,便听廖依依有板有眼地说道:“怀安虽是身子不好,人又疯癫,可我既已答应老伯将人照顾好就绝不叫你再欺负他!齐家对我哥哥有恩,他就是傻的也是我廖家养着!”

    傻的?疯癫?廖家养着?四皇子一双凤目眯成了一条缝儿,悄声关上了窗子,心口一股邪气不知往哪里撒,看来那只鸡还是得找时辰炖了好。

    这边,太子的车马已动身二十日之久,前五日行得缓慢,待太子的身子渐渐复原就越走越快。一路遇上几回行商的车队,还当是边境来的同客,再加上祁谟准备的马车不止一驾,特装成商队,只是人数多些罢了。

    这晚廖晓拂伺候太子用过晚膳,将试菜的小银勺小银筷子收好了,净手之后见太子已在案上疾书了,来不及穿的里衣搁在身旁,赤着的上身还裹着绷布,时时提醒着这是个差些被利器穿心的人。廖晓拂望着太子,眼中缱绻的暖意胜过了烛火。

    自己侍奉左右将近二年,他亲眼看太子从四面楚歌的泥潭里挣扎脱身,步步为营,从隐忍不发的太子长成了如今踔厉风发的大将,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恐怕只有廖晓拂算得清了。

    “殿下刚过用晚膳,怎得不歇歇再写?”廖晓拂低头去研墨,刚洗干净的手指立马又脏了,乌黑黑的像玩了泥巴。

    祁谟抬头瞧,撑不住笑了:“廖公公许久不曾亲自动手,这要是叫你师父瞧见,不知该怎样训你呢。”

    刚用过晚膳,正是困意上涌的时候,廖晓拂今日穿了一身碧绿,打了个哈欠再伸手去捂,就将墨汁抹到了脸上,而自己还浑然不觉。“师父他……是啊,从前在殿里,奴才什么活儿都做得好。咦?殿下不愧是殿下啊,这字写得真好啊……怎么写得这样好呢?真是好啊……”

    明知道小福子是困了才故意撒娇避开这个话头,可祁谟总是舍不得拆穿他。本想重活过来做个死心人,铁石心肠不惧万物,却不想一步踏错进了温柔乡,心窝被小福子暖得都能拧出一把蜜水来。“说笑,拂儿也是会写字的,只是不常写便生疏了,待回了胤城叫太傅给你讲学,入南书房练字,几月下来也能写得好了。”

    “诶?使不得使不得,奴才才不要练字呢。”廖晓拂胡乱地摇头说道:“听师父说宫里的皇子三岁启蒙,四岁持笔,每日不可间断,这练字的日子也太清苦了,奴才看着殿下写就成。”瞬间花容失色,脸上的墨点子更添几分生动有趣。

    祁谟反手在小福子的鼻尖上刮了一把,宠爱之情溢于言表。廖晓拂见自己又被看透了心思,微露慌张,抿着唇想着如何圆场,乍一看笨笨呆呆的,内里精明伶俐,很快就将话头引到了字上:“这是……殿下给四皇子写的?”

    “嗯,算算日子,宫里也该到了添皇子的时候了。”祁谟自来不避讳小福子,将纸条展给他看,可小福子却不敢接,事事恪守本分。对着这张抹花了的小脸,祁谟玩心又起,伸手挑起了小福子的下巴,问道:“拂儿冰雪聪明,可能猜出孤都吩咐了何事?”

    睁着一双惺忪的朦胧眼,廖晓拂思索了一番,慢吞吞地朝太子身边靠,说出的话却不迷糊:“按常理说,宫中添皇子实为不妙,先有帝王星象在前,后有太子不在宫中压阵,皇上若此刻废了殿下而重立,想必满朝臣子进谏也不能拦下。可殿下向来心善,先不说能否对幼弟下如此阴狠的毒手,恐怕也要给咱们皇后娘娘积德积福呢。再有殿下曾说要借刀杀人……奴才斗胆猜着,殿下此刻反而是要牧白师傅全力保这两胎?”

    车室中转瞬变得极静,祁谟与小福子四目相对,仿佛看着全天下最好看又最聪明的人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将军每一回出场,都是大场面啊,场面人场面人……惹不起惹不起……

    请问你们互相的第一印象是?

    尼古拉斯傻又疯癫祁老四:山野粗丫头,不会做饭,烧我厨房,养鸡大户。

    廖依依:不洗澡,都味儿了,妄想症。

    大将军:手下败将。

    请问你们是怎么看对眼了呢?

    尼古拉斯我会抢答祁老四:她非要对本王负责,我能有什么办法?

    廖依依:???

    大将军:这是一道送命题。

    第124章

    车队一路接着往南行,如今已快四月末,惊蛰已过,万物复苏,雪融地湿,滋润了冻干的树根,竟有一日叫廖晓拂发现结了花苞的紫苑。这花恐怕只有宫里的下人才认得,浅紫的花瓣儿开得稀疏,说是喜阳可放于阴凉地里也能长得好,不挑水土,皮实得很。再有,此花不能直接玩赏,那茎和叶子均是苦涩的,若不当心碰着了还会皮肉痛痒。

    宫里贵人多如繁星,谁都爱看个好颜色,紫苑本就不够标致,故而得了个夜牵牛的歪名。莫要说御花园的匠人养着了,见着这花的根都要拔去,生怕哪一宫的主子叫紫苑花蛰了手指头。廖晓拂从前管着兰花,知道这花好养,摘了几株养在小案上的薄胎碗里,日日勤换着水。

    小小车室虽说简陋,叫廖晓拂这一点儿、那一点儿的收拾出来,竟也在苍茫天地之间置出了一方安稳的小巢。只是眼瞧着紫苑花全开了,他却渐渐察觉出来,太子近来笑得少了。

    必定又是有事瞒着他了,廖晓拂心里最清楚殿下的手法。只是这回他不作多问,而是选择等太子想好了,主动来告诉他。因为太子说过凡事不再瞒着他,既然他全心地信这个人,也愿意学会耐着性子等待,去一去性子里的急躁。

    两张相对的小榻各把一扇窗,这日廖晓拂在小案上燃了些荣檀香,躺下的时候太子还就着烛火看信条。越往南走,每日放出去的鸽子就越多,好似要在天穹下织出一张密密的大网,盖在胤城的上空。

    廖晓拂怕太子有事唤自己,不敢睡得沉,衣裳也未脱,只紧紧搂着自己的小褥子斜靠在枕头上。不知睡了多久,他猛地一个点头将自己惊醒了,看小窗外已过夜半,可面前的枕榻却是空的。自从他在太子寝殿里当职,到了今日还不曾有过此景,每每睁眼,太子皆是酣睡之中或浅眠待起,从不曾留下他一人独去。

    “殿下?”慌得睡意消散,他匆忙从褥子上翻身下榻,急得连鞋袜都套不上了,赤着脚就想往外跑。可脚尖刚踩上牦牛的皮子,身子猛然定住了,抬起来的脚丫也收回来了,像是个木头人。等缓了一瞬,廖晓拂一步又一步地退了回来,重新坐回了原地方。

    殿下既然说不再瞒着他,就绝不会食言。等万事俱备,皆安排妥当了,殿下一定会与自己说的,急不得,急不得。廖晓拂抱着肚子劝自己,莫要小肚鸡肠,凡事要往大处想想,不可乱了事,要学会沉得住气。太子英明神武,自己也得争气。

    想着,廖晓拂深深吸了口气,将脸半埋在褥子里。原先经历的少,太子离了一刻都不行,自己也只愿意做个奴才。现下他见过了万人阵仗,冰雪苍原,雄鹰万里,战马奔腾,心也渐渐地野了,不仅仅想学着做苏大人那般的良伴,他还想像师父一样能耐,给太子掌殿,再往后太子成了皇上,他还想着当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公,当九千岁。

    当九千岁。廖晓拂身子又是一颤,心里却惊人地清醒平静。那个位子得是成了人精的狐狸才能当的吧?自己若想叫人信服,还需历练个几十年。不过只要是有心,日夜锤炼下来,总有一天,自己这削瘦的身子能撑得起那一身二品的官服,当得起旁人一声廖公公。

    小小的心愿背后是廖晓拂凝聚的仰慕,殊不知心愿在胸中落了根,便发芽,不谙世事的小公公终有一日会褪了青涩,成了明君身畔的左膀右臂。

    马车外,祁谟提着褂角,咬着牙,忍着疼爬上阶子,与那半夜偷吃的野猫相比就差嘴里叼着一条鱼。厚厚的帘子掀开一角,自己生怕吵醒的人儿已经醒了,两条小腿儿盘在榻上,玉啄的小脸像阴晴不定的月牙儿。

    “拂儿醒了?”祁谟放好帘子,坐到榻边,与方才和杨参将议事的样子截然不同,伸手拔去了小福子的玉冠簪子,“何时醒的?怎么不出去找孤?”

    廖晓拂的目光扫一扫太子,见他只穿单衣,便将人推开些,提醒着:“早就醒了,就是怕扰了殿下的正事才没出去。只是奴才不提点着,殿下竟不知道爱惜自身,仗着火力壮便出去受冻。”

    祁谟听了一愣,明明已经回暖,怎么还是受冻呢?见小福子眼底浮出来的埋怨和好奇,隐约听懂了这话中话。拂儿这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呢,虽不知道为何没出去寻他,可却等着自己回来兴师问罪,脾气再大也是自己惯出来的,情愿受着。

    “拂儿是想问孤方才做什么去了?”祁谟问道,手臂偷偷揽住了人家的侧腰,“不瞒着你,孤去找杨义了。”

    “杨参将?”廖晓拂眼角的余光瞥到窗外,天色已初见白,不知不觉太子竟出去整夜,刹那心头微不足道的委屈也没了。

    “是了,孤找他是商量大事去了。前几日想过告诉你,可又不想坏了你养花的兴致。跟着的主子明明是太子,你却没享着福气,整年到头东颠西跑,孤就想着再叫你快活几日。”祁谟正色道:“拂儿,过了明晚,咱们就要与杨参将兵分两路,直到豫州。”

    廖晓拂散着乌黑的头发,听了不禁抬头一愣:“兵分两路?殿下这几日愁眉不展,就是为了这个?”

    祁谟叹了一口长气,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瞒不过他:“正是。莫要忘记孤是钦定的骠骑将军,此刻应在北境御敌,而不是南下往胤城直逼。本就是擅离职守的忤逆之事,更别说皇上疑心甚重,孤若猜得不错,他根本不会对孤手握兵权一事放心。哪怕胤城至北境迢迢路远,他的眼睛探不到,可一入了平原,恐怕早早步下了八百里加急蝠翼,就等着搜出太子的蛛丝马迹呢。”

    “八百里加急蝠翼?”廖晓拂小声惊叫一下,绷紧了松弛的双臂,抓住太子问道:“诶呀,自从随殿下出宫,奴才这戒心都松懈了,居然忘了还有这一遭!听师父说八百里加急是皇上的探子,行走于宫中时最为好认,官服上都绣着蝙蝠呢。还有,见着这些大人要赶忙低下头走开,有多远走多远,万万不可对视,他们都是索命的。”

    “哪有讹传的厉害,那是陈白霜怕你惹上不该惹的事,说来唬你的。不过替父皇向人索命这事不假,自来君主都养着一支蝠翼。”祁谟怕宫里头的阴狠吓着他,话便放慢了,一点点地说:“八百里加急,是他们的密报皆盛在墨粉制成的黑匣子里,快马加鞭一日能跑八百里,马儿到了驿站倒下就累死,一匹匹地换下来的。蝠翼便是这些密探的手段,昼伏夜出,藏于暗处,魂魄不散地混于人间。孤离开北境前几日彻夜疾书,写了不下百封折子,乃是一招金蝉脱壳,好令北境送回的奏折不断,如同骠骑将军未离一刻。可父皇那个疑心啊,恐怕全天下的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孤现下就敢说他并未全信。”

    一提起皇上,廖晓拂就好像又看到太子从前受委屈的样子,双臂一酥就揽上了祁谟的腰:“殿下莫怕,如今咱们不在宫里,皇上也不能把殿下如何。”

    怀中少年一身绸衫,小小的身子瘫软着,嘴上却劝自己莫怕,祁谟不知该喜还是忧,喜的是拂儿如此心疼自己,忧得是自己总牵着拂儿的心:“放心,孤自然不怕,但父皇他毕竟手揽大权,不可与他直来直去地较量。如今宫里要添龙嗣,他也防着我这个儿子瞒天过海,使计脱离北境,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等再过两日进入平原,咱们的车马就如同摊开的书卷,无处可藏。为了不太过显眼,孤才与杨参将商议分路而行,他装作商户,带精兵先行,孤只留下苏家兵,叫旁人看来就是谁家公子在外逍遥。”

    廖晓拂敛起眸色,点了点头,眉间的疑虑却始终未消:“这倒是好,蝠翼是密探,那就不会堂而皇之上街寻人,只在暗处留意。杨参将是殿下提拔上来的亲信,从前只是个参军,想来蝠翼认不出他的样貌来。可殿下的样子……恐怕他们皆是见过的,这要如何藏?莫非殿下要装个见不得风的虚弱公子?”

    祁谟借着机会在小福子的脸蛋上偷掐了一把,心里叫苦连天,真想一日天变将人抱回太子殿里,锁上房门不踏出一步,解了这望梅止渴的大瘾,好好吸一通棠花的香气:“自然是要藏着,再由杨参将那边声东击西。蝠翼不会在人前现身,只会跟着生疑的马车,一驾驾摸清底细。孤躲懒倒是清闲,就是辛苦拂儿,要你上下左右地忙着,伺候一个瘸在车里、见风受寒的废物。”

    “殿下这是什么话,什么废物不废物的,呸呸呸。”廖晓拂清了清嗓子,剜了太子一眼,却总觉得有何处不对,摸了颈子一把方明白自己局促什么。

    蝠翼的眼睛毒得很,认不出杨参将和苏家兵,但准保能认出他这太监的身子。是啊,谁家小厮不长喉结又身形伶仃呢,春日回暖,他又不能再遮起脖子来,那不是此地无银嘛。若是再叫人看见自己的指头翘出兰花来,太子费尽心思的万全之计就昭然天下了。

    “殿下,奴才有个不情之请,可也是情理之中的。”去势之人一向忌讳的事他也顾不得了,急着求道:“还请杨参将这两日寻几身女儿家的衣裳来,平常丫头穿的衣裙就行。想要瞒过蝠翼的眼睛,恐怕我扮不得小厮,得扮成丫鬟。”

    丫鬟?衣裙?祁谟蓦然一愣,瞥着小福子的身段和五官,又想了想那些娇嫩的布料颜色,津液咽下一口,登时觉得自己更渴了。

    而远在胤城的廖玉林也还未睡,书案上的烛火快要燃尽,蜡流得像怆然红泪一般。打了个哈欠,廖玉林望向窗棂,将笔搁下,也觉出自己可笑来了。明明窗子关得严如密蚌,可他却熬着夜,熬着身子,等那人破窗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狸夫人的霸王票小福福穿女装,恐怕要把太子迷到飘飘然吧!掐指一算,小福福好像快虚岁十八了……咳咳,引擎的声音有没有!

    快渴死的太子:那个,杨参将啊,麻烦你走之前找几身好看的衣裙来,小福福要穿给孤看。

    杨义光是想想就噗的一声喷出了鼻血。

    太子:啧!没出息!

    穿上衣裙甚是新奇的小福福:诶啊,裙子穿上还挺合身,殿下看我好不好看,我转个圈儿啊!

    快渴死的太子噗的一声喷出了鼻血。

    小福福:没出息……

    第125章

    寅时,夜露凋落,东边乍现一道白,是日头快要升起来了。

    往常到了这个时辰,廖玉林只要将那扇窗子推开,就可看见日出一抹曙光穿破祥云。可自从上回玉籽铺空手而回,他就将窗子关上,犹如惧怕乍暖还寒的倒春,再不曾开过一瞬。

    莫非那天阿斐真是信口胡诌,消遣他空落一人独自赏月、伤春悲秋?廖玉林胸口憋闷地厉害,扶着桌案一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入朝短短不过几月,廖玉林头顶状元郎的名号,却比半年前的自己瘦得厉害。

    大皇子频频向他示好,有意拉拢,他明知是个火坑可避不开又推脱不掉。四皇子手里捏着小妹的性命,吩咐的事一桩比一桩凶险,却只能唯命是从。如今眼看着苏婕妤要为皇上添子,可这大计中的重中之重竟还没有着落,急得他接连寻遍胤城的玉铺,累得眼窝深陷都毫无察觉。

    如今每走一步皆要步履谨慎,稍不留神踏错一寸,不仅断送了性命,更是护不住小妹的周全。一想到依依自落地起就孤苦一人,好容易到了出嫁年纪又被四皇子押做人质,廖玉林的心口就如同被短刃狠狠捅穿了一记,疼得他举步维艰。

    不知不觉中,他竟走至窗边,不由地叹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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