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成栋扭头对李若松说道:“说,你脑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稻草吗?你自己想死我不说你什么,但是你怎么能带着若杉去冒险?若杉要是再打个三四岁,我也不反对,可若杉也不过十岁出头,这么大点的孩子,被你带出去,差点死在外面,李若松,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咱们以后没法过日子了!”
李若松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先冷静,这不是没想到嘛,本来以为只是探探路,顺便抄抄底,没想到居然会碰上三百多个海盗,虽然当时危险了一点,但是,你看,我跟若杉不是全胳膊全腿的回来了,没事的,你别担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成栋怒声说道:“以后?你还敢给我以后?我告诉你李若松,你要是死在外边了,我分分钟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里你信不信?你不要搞错自己的身份,你要做的是统管全局,什么叫做全局?如果哪天咱们这里被几万大军给围了,你李若松就是想跑,我也会亲自把你锁在城墙上,但是现在,你没资格跑到外面去,你要是死了,驻地这么多事情怎么办?你准备交给谁?你这是不负责任,你这叫渎职!渎职你懂不懂?”
李若松见成栋气的脸都白了,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拉着成栋的手想要将成栋拉到自己怀里,成栋正处于愤怒当中,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顺着李若松,他用力甩开李若松的手,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看李若松捂着胳膊,脸色苍白。
成栋一下急了,连忙问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大夫,大夫在哪里,快过来。”
李若松语气虚弱的说道:“别喊,没事,就是刚才扯到伤口了,没有裂开,夫郎,你坐,听我说好不好,等我说完了你打我一顿都行,别生气,气坏了我要心疼的。”
成栋红着眼眶,紧紧握着李若松的手,说道:“你以为我看到你这样,我就不心疼了?你不知道我听说你受重伤的消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半天没回过神来,我不是不让你带兵上前线厮杀,而是以后这种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想想自己的身份,然后跟我说一声,我也好给你准备些东西,我也是军人,我知道军人的荣耀不在于做多大的官,而是杀了多少敌人,立了多少功勋,即便是死在战场上,那也叫死得其所。
可是,若松,这次你错了,你没有跟我说,没有跟周营长说,没有跟爹娘说,也没有跟祖父祖母说,你谁都没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带着若杉跑了出去,我知道,你要说你没想到,可难道没想到就是理由了?就能够被饶恕了?照你这么说,皇帝还没想到疼爱一个万贵妃竟会导致大楚烽烟四起民不聊生,难道就因为皇帝没想到,就可以说他做得对,没做错?
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实话,我在跟着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准备,我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你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跟我说的,你要是跟我说想要带着若杉去参加实战,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可你为什么不说?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何你要打着怕我担心的幌子瞒着我,若松,如果有一天我去做很危险的事情,我不告诉你自己去了,你生气不生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松,我希望你以后凡事能够多想想我,多想想家中其他家人,然后再做决定。”
李若松深色愧疚,他用没受伤的胳膊将成栋揽进怀里,轻轻说道:“对不起,夫郎,是我错了,我不该私自做下这种决定,将自己和若杉置于险地,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我不是心中没有你,而是我毕竟是军人,毕竟是将领,有时候我也需要向战士们证明我自己,是我太心急了,对不起,夫郎,对不起。”
成栋这次没有挣脱开李若松的怀抱,而是顺从的将脑袋放在李若松的肩膀上,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顺着成栋的脸颊滑落在李若松的肩膀上,成栋哽咽着说道:“你吓死我了,我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死在外面,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若松,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能在做这种事情,真要有必死的那一天,你也要拉着我的手,咱们俩一起赴死,我其实很害怕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管是活在人世间还是走在黄泉路。”
李若松紧紧抱着成栋,郑重的说道:“我答应你,夫郎,我答应你。”
尽管李若松平息了成栋的怒气,可相继赶过来的李良夫妇以及李齐夫妇的怒气就没那么容易平息了,李若松被要求伤好之后每天去祠堂跪半个时辰,反省自己的错误,周营长以不服从军令的名义暂时收了李若松的军权,张管家对李若松也没个好脸色,不仅仅是李若松,就连李若杉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就算是李若杉很努力的假装自己不在,可那么大的一个人,还就躺在李若松旁边的床上,其他人既不是瞎也不是傻,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李若杉,在轮流将李若松给骂了一顿之后,李若杉也被众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李若杉低着脑袋任由他们收拾,不管说什么他都应下,认错态度好的不行。
到底担心他们俩的伤势,在他俩认错认罚之后,李齐带着人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留下成栋照顾他们两个病号,周营长还要去审问俘虏安排后面的工作,张管家要去整顿医务连,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吃的穿的都要操心,李良夫妇和李齐夫妇也没办法多呆,在确定李若松和李若杉的伤势问题不大之后,跟来的时候一样,一群人又呼啦啦的走了。
等到人都走了,李若松夸张的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说道:“吓死我了,还是夫郎你对我最好了。”
成栋冷笑一声,说道:“我那是没办法,这年头不流行休夫,否则我一定休了你,真是让人不省心。”
李若松立刻摆出一副可怜相,说道:“夫郎,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想我自幼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好不容易成亲了,还样样都比不过自家夫郎,长的没我夫郎好看,做事没我夫郎能干,就是生孩子,也只能让我夫郎受苦,要是夫郎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就只能跑去跳河了。”
成栋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不要说得这么可怜,行了行了,我是开玩笑的,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找些吃的来,不过你们也什么可以吃的,只有粥能吃。”
李若松没说什么,李若杉抗议道:“不行,我不要吃粥,我要吃肉,吃肉!”
成栋冲着李若杉笑了一下,那笑容看的李若杉一下闭上嘴当做自己刚才没说话,成栋见状,也不再继续收拾李若杉,对周瑾言吩咐道:“看着他俩,我去端两碗粥过来。对了,瑾言,你要是敢背着我给他们弄些他们不该吃的东西给他们吃,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说这话的时候,成栋依然是笑眯眯的,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腿软,周瑾言立马乖巧的回答道:“成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他们拿肉来吃的,大夫说过,他们这段时间只能吃粥,不然伤口好不了。”
成栋点点头,说道:“就你最乖,成叔最喜欢你了,行了,你陪他们俩,我出一趟,很快回来。”
养伤的日子里,李若松和李若杉真是吃够了苦头,辣的不能吃,咸的不能吃,油腻的不能吃,生冷的不能吃,除了粥,什么都不能吃,真是嘴里能够淡出个鸟来。
李若松的伤势比李若杉轻很多,也比李若杉早些恢复,共同养伤的日子中结成的深厚友谊,在李若松伤势好了之后化为漫天灰烬,处理公务之外的时间,李若松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端着一大碗饭,里面堆满各种肉,当着李若杉的面吃的很开心。
第273章 海盗头子
李若松也没得意多久,因为李若杉很机智的让周瑾言将大宝和小宝都抱了过来,李成和成李已经两岁多了,正是好玩的岁数,平时都被放在阅微堂第三进院子里跟其他同龄的孩子们玩,早上送去,晚上接回来。
俩孩子话多的不得了,他们在身边的时候,耳朵里全是他俩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李若松在对待孩子方面耐性比成栋好,换了成栋听着两个孩子在那里巴拉巴拉半天,成栋面上是在听,其实心已经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可李若松就能跟这俩孩子乌拉乌拉的说很久,不是面上的,而是真的很用心在那里陪两个孩子聊天,所以李成和成李相比成栋,其实更喜欢李若松一些,李若松有时候会处理公务也会带着两个孩子,说来也是有意思,两个孩子在李若松处理公务的时候从来不会哭闹,但是休息时间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李若松吃什么,他们就要什么,能闹的李若松吃不成饭李若杉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每次他都让周瑾言在吃饭的时候把李成和成李抱过来,你让我不好过,我也让你不好过,凭什么你在那里吃肉吃的欢,我只能在这里抱着粥吃的无滋无味,反正我吃不到,那你作为兄长,也陪着我吃不到嘴好了,李若杉整了李若松三次,李若松再也没来过。
这次遭遇战之后,周营长从俘虏口中问到不少事情,比如何家已经将李若松和成栋列入必杀的名单,对于成栋手上那个兵符,何家是务必要拿到的,由于当初的失误,成栋的身份造的并不严密,何家稍微费点功夫就能查出来,就是李若松的身份,那也是瞒不住何家的。
之前他们无所谓李若松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原因在于小小一个状元,想要成气候最少也要三十年,三十年之内,不管是何家还是万家,哪怕是林家,都能让李家灭族不知道多少次只是他们没想到,忠王爷其实是站在兰妃这边的,还有周家也早就跟兰妃联手了,真可谓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只是后悔已经没用了,他们只能想办法弥补之前的错误。
何家军尽管被称为何家军,但其实何家真正能够调动的兵马不过五万人,而驻守在东北的边军数量多达十五万,另外的十万没有兵符何家根本调不动,何家急着找到兵符就是想要将这十万大军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些年何家也没少往这十万大军里面渗透,就从上到下,不是送女人就是送银票,不是送古玩就是送字画,反正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将这些将领收到自己麾下,只是这些将官东西照收,事情却从来不做,丝毫不松口,何家拿这些将领没办法,自家老爹活着的时候他们还听何家的,自家老爹死了之后,谁不想自己做主,何必为了些外物失去兵权,他们虽然是武将,却不傻,没有兵权,他们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不,算得上一种东西,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不管何家派人来怎么说,他们都只有一句话,拿兵符来,没有兵符一切免谈,见到兵符,他们自然会配合何家出兵,何家指哪里他们就打哪里,整的何家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何家家主也越发暴躁起来,若不是他们摸不清楚李若松手里到底有什么底牌,他早就派人过去收编李若松手里那点可怜的兵力了。
就那么放任李若松,何家家主也确实不放心,先是派了奸细混进驻地,结果传回来的消息让何家家主万分不安,随后又派了两百多斥候过去打探消息,不打探还好,打探之后何家家主越发觉得自己是养虎为患,现在是骑虎难下,收编,估计收不来了,放任,搞不好何家军要改姓李了。
想来想去,何家家主都觉得不能够继续让李若松这样发展下去,本来何家就跟海盗们有勾结,何家家主修书一封给其中一位关系极好的海盗头子,将精海卫的卫府描述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还再三叮嘱不是自己不想要,而是考虑到海盗那边开销大,战役多,需要补充人员和银两以及武器,这才万分不舍的将精海卫让给海盗,只希望海盗们拿下精海卫之后,能够将那些武器的图纸给他一份,也好继续开展合作。
与何家往来最为密切的这个海盗头子姓井下,名为井下和彦,是个极有野心的浪人武士,在大楚沿海劫掠了二十多年,光是老巢就有三个,积攒了不少财富,手下也有不少人手,在李若松他们没来的时候,三不五时的从能有些收获,自从李若松他们来了之后,他之前布点的那些城镇村落所有的手下都被人给杀了,而被他们控制的大楚人也都跑的一干二净。
可别小瞧这些城镇村落,如果不是这些地方,他也养不起这么多的手下,别的不说,光是粮食一项的开销就够他喝一壶的,掌握着这些村子的时候,所有粮食他们收八成,给村子里面的人留两成,城镇则时不时的去劫掠一番,管你有多少银两、粮食,全部都是他的。
问题是,那是在李若松来之前,李若送来之后,井下和彦发现自己的日子明显没那么好过了,土地都荒废了,手下也死了两三百人,要说谁最恨不得李若松死早点,井下和彦自称第二,绝对没人自称第一。
在接到何家家主给的信件之后,井下和彦立刻安排了三百人外加十多个番邦人去攻打精海卫的卫府,井下和彦一直以为自己那些手下之所以会被杀光,无非就是大楚人耍了卑鄙的手段,仗着自己人多,用了人海战术,自己那些手下就是再厉害,也没办法一个人打十个人。
井下和彦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些大楚的士兵,他这二十多年没少跟大楚的官兵打交道,这些官兵,欺压百姓是挺胸昂首的,可跟他们这些海盗们对上,那绝对是丟盔弃甲连滚带爬的,基本上他们一个冲锋,不管对方多少人,都打不过他们,井下和彦记得十多年前他带了一百来个手下硬是从海边一直打到南江府的府城外面,要不是那里的城墙太高,他们没准就靠着这一百来个人能把南江府拿下。
所以,三百人外加十个番邦人在井下和彦看来已经是很给李若松的面子了,要不是想着何家家主跟他说对方有很厉害的武器,他连一百人都嫌多。
结果井下和彦等了十日,没有人回来,又等了十日,派出去的三百多人别说是人回来了,就是消息都没回来一个,井下和彦等不下去了,另外派了二十人去找这三百多人,当时井下和彦还以为这三百多人是迷路了。
等到这二十多人带了三百多块身份铭牌回来的时候,井下和彦听这些人说附近发现很多狼粪,尸骨上全是被狼啃过的痕迹,井下和彦感慨了一句时运不济,竟然出师不利,碰上了凶狠的狼群,也难怪这三百多人一直没回来。
井下和彦又派出两百人换了一条路去攻打精海卫的卫府,这一次,他专门跟何家要了一个带路的人,何家不止派了领路人,还给井下和彦送来一块令牌,说何家在精海卫的卫府附近埋伏了两百多精兵,凭借这块令牌可以调动这两百多精兵,如果井下和彦有需要,可以传令给这两百多人帮助他们攻打精海卫的卫府,当然,不能穿何家军的铠甲,若是被人说出去传到楚京那边,何家会遭到灭顶之灾。
对于何家家主的话,井下和彦根本不屑一顾,他瞧不上大楚的兵,当然也瞧不上何家的兵,不过,给予面子上的礼仪,井下和彦还是收下了令牌,等到何家送信的人走了之后,井下和彦随手把令牌甩给带队的浪人武士,让他自己看着办。
这位武士做事相对来说比较谨慎,他觉得反正多个人多份力量,就是何家军的战斗力再不行,拿他们当挡箭牌总是可以的,所以他也没推辞,直接将令牌收进怀里,带着人直奔精海卫的卫府。
原本以为这场攻城战役会像之前很多次攻城战一样,他们到城墙下面叫嚣一阵子,杀一些人,就会有人乖乖给他们开门,却没想到,他们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且被他揣进怀里的那块令牌非但不是他的救命符,反成了他的讨命锁。
当他带着残兵败将退到峡谷之中,遇见了之前何家人所说的两百多精兵,兴奋不已的从怀中掏出令牌时,等来的不是这两百精兵的全力相助,而是这两百精兵的刀剑相向,一直到这位武士死都没想明白,何家家主明明说过,只要掏出令牌这两百多人就会听命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