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迪夸张得带喜感道,“收起那幅油滑的嘴脸,再啰嗦就挖你伤口!”
李洪涛顿时叹了口气,“唉,都伤成这样了,就不能好好对我吗。”
理迪看着他垮下去的眉头,带着丧气的可怜巴巴,不由得放软语气,“我没有恶意嘛,就只是稍稍提提意见而已。”他有看着他躺下身,扯过被子,盖住脑袋,一声不吭的,又道,“唉你不要放在心上了嘛。”
“别管我,只是有点伤感罢了。”
“……”好娇柔。
夏日蝉鸣,知了知了……叫个不停。
热,酷热,热得难耐,令人心生杂念。
夜风拂人,也是热浪滚滚。
星空浩瀚,月亮半掩半羞。
唯有这银汉璀璨,能暂时使人忘却这令人烦躁的热。
这夜里,不仅是热浪在烦燥,还有唐诗诗。
她衣衫半掩,宽敞的前襟掩盖不住饱满的胸部,秀发散落,自成一番凌乱的美感。忽略掉腹部的高隆,她的确妩媚动人心魄。
“不解风情”的顾章在床边躺得清心寡欲。
唐诗诗羞涩中带着兴奋,顾章一把抓住滑往他下盘的手,翻身背对着她,“睡吧。”
唐诗诗不满拍打了一下顾章的后背,“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给你个老婆也不动!”
“对胎儿不好。”
“刘妈说了,小心点,没事的。”
顾章下床,起身走了出去。
唐诗诗在后面喊,“你去哪里?”
“去书房睡。”
“你!……”
夜里的黑暗,放大了人的听觉,能听到细微的声音,她听得见他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夜的黑同样会放大人的情绪,唐诗诗看不到他的脸,却自以为了解他,以为他不耐烦得厌恶自己了,不满渐渐发酵,将不满的源头推向了宝祥,慢慢地,妒忌心亦是越演越烈,她将一切不幸,将婚后的不满,都推向了他。女人可怕的不甘,在浓烈的炮药味中,走向了报复。
第75章
那一天雨后的中午,乌云驱散,阳光普照,彩虹艳挂蓝蓝的天空,一切如此甚好。
顾章处理完黎川发来的电报,制定好下一步。浮生偷闲地躺在办公椅上看报纸,这是跟着他爹,慢慢养成了的习惯,不是到了非看不可的地步,只是习惯成自然了。
忽然,他腾一声从椅子上站起,‘啪’一声重重将报纸拍在桌面上,面色苍白,额上青筋尽现,对着门口的卫兵,吼道,“备车去杨府!”
车上,顾章心里翻江倒浪,念念想着,怎么才能安抚宝祥,他想,他一定躲着哭鼻子了,心里不是滋味。
顾章远远就看到杨府门前,聚起一群人,衣衫褴褛者有,白发苍苍者有,年轻力壮者也有,对着紧闭的大门,喧哗不止。
顾章怒火中烧,不仅其中的招摇撞骗,还是确实认亲的,他都厌恶这些人,替宝祥生气,替他憎恨,似在无法愈合的伤口,再度狠狠地刮挖,再度撒盐。
他鸣枪,用最野蛮的方式驱散,想要相量求情的,直接棍棒伺候。
他拍门,恭喜说宝祥谁也不让进,便是众目睽睽下,直接翻身入墙。
他奔跑在大宅中,空无一人,雨后的洗尽纤尘的阳光下,忽觉死寂寒。
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宝祥的房间,幸好,还是五年前的一样,只是房门紧锁。
在房门前,顾章屏住呼吸,轻轻地敲门,生怕动作大了,会吓到他。半响过去,顾章由原来的耐心等待,到揣揣不安,便是故技重施,撬开了窗户,爬了进去。
房里,光线太暗了,顾章便将窗户拉开。
“不要开窗!”宝祥的声音突兀响起。
顾章手下一顿,随即关闭,环视一圈,也找不到宝祥,便柔声道,“好好,宝哥,吃过饭了没?”
“全天津的人都知道了。”
“哎,宝哥,别多想了,饿不饿。”
“全天津的人都知道了!”他带着哭腔吼道。
顾章心里疼极了,喉咙发紧,很想对他说,跟我走吧,带你去,没人认识的地方,可是,不可能了,再加上太危险了,炮火连天的,生怕自己护不了他周长,他在心里叹息,只能语气故作轻松道,“宝哥,别躲迷藏了,我给你下厨,可以吗?”
其实,顾章也乱了,报刊刊登着:宝祥,年二十,自幼送入宫中,寻亲人,看到这十来个字时,就乱得找不出语言来安慰他,他知道,身体的缺憾是他最大的痛,如今被人恨挖出来,刊登在全天津最大的报刊上,昭告天下,那是多么的痛啊,他无法想象。
他听到阵阵从喉咙底里压抑的抽泣,顺着哭声,走到人高的衣柜前,停住脚步,将额头靠在衣柜顶上,对着衣柜里的人,道:“宝哥,我能怎么做呢?”
宝祥闷在衣柜里哭到了深夜,顾章就陪着,不勉强要他出来,自己只是默默陪着。
里面没了声响,顾章才他可能哭累,睡着了,便摸来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开了衣柜,将湿透了的他,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从正午到夜深,蹲在墙角边,顾章的双腿麻木伸不直,便抱着他靠在墙边,脸颊贴在他额上。等腿部恢复差不多时,将他抱了回床上。
他出门找到了张春茗,拜托她要二十四小时看住他,令一队卫队护在院外,不得有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顾章马上驱车去了登报的报刊。
四更天,顾章一脚踹开洋楼房门。
唐诗诗惊醒,惊魂未定地打开床边的灯,看到是顾章,埋怨道,“去你的,吓死人了。”
顾章冷哼一声,“是你登的报。”
“你说什么呀,听不懂。”
“是你登的报!”顾章加重的语气中,是强忍的怒气。
唐诗诗被吼得愣了神,含糊其辞地,“怎么了,还让不让人睡,听不懂听不懂,别跟我说这些了。”
“为什么,*”顾章忍不住爆了句粗。
唐诗诗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敢怎么被人这么骂过,骂她的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心里更是受不了,直接哭着咆哮道,“你至于吗,他是人,我就不是人了,你会去疼他,为什么就不肯疼疼我?,我是你妻子,你要明白谁才是更重要。”
两人的争执声,也吵醒了刘妈他们,刘妈花骨朵披上衣服揉着惺忪睡眼,匆匆赶来。
一来到便是劝着唐诗诗不要哭,小心身子,接着就开始数落顾章,要他多点体谅唐诗诗,三句不离她怀孕要顺她意。
越是帮越忙,便是如此。
顾章怒得濒临打人泄欲的边缘,唐诗诗开口就往枪口上撞,“是我干的,又怎么了,我有说错了,他就是死太假臭阉人!”
顾章抽起手掌,唐诗诗眼看什么风吹草动,他要打过来时,就率先挺起肚子,梗着脖子,眼睛通红地继续咆哮道,“你打,有种你打,大不了一尸两命!”她边说着便不停地掉眼泪,“我爹刚走,你就欺负我了,你混蛋,混蛋啊!”尾音是跑调的颤音。
顾章用力抽回抬高的手,狠狠一拳砸在墙上,“轰”一声,响得震慑。
他不像待着这里,对着这么一群人,压抑,愤怒得如溺水般窒息。
他想看着宝祥,是如此的强烈,恨不得马上陪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拼尽一身去温暖他。
但是当他去到杨府时,却被告知,宝祥走了,随着押镖的船队走了。
顾章马上火速赶到码头,还是迟了一步,船开了,顾章对着船拼命呼喊宝祥的名字,但就像石子投进茫茫大海中,得不到回应,其实距离并不远,就隔了十来米,但仿佛就是天蜇,逾越不了,顾章喊得声嘶力竭,那一面却隔了真空般。
宝祥走了,被逼得走投无路地走了,顾章心里落空空得难受。
顾章刚失魂落魄地回到那座洋楼,后脚就接到黎川的电报,他揉揉痛得发涨的太阳穴,拿着电报进了书房。
“小赵,冲杯咖啡。”他冲着门口的卫兵道。
不多时,小赵便捧着咖啡敲门进入,放在了桌面。
顾章大口灌下一杯,摊开电报,仔细看了起来。
黎川在汇报着军队情况,以及近日来,那边的人事安排变动。
从国民党那边的部署,顾章有预感,不久后,神州大地,会引发新一轮洗牌了。
黎川在最后道,王义已经押着莫誉上天津了。
顾章重重躺在办公椅上,思索着,赵鹏所欠的孽债也该还了。
赵鹏在会议室开会,突然顾章带着警队闯进,不由分说,将他逮捕住。赵鹏当时就慌了一下,在一众下属面前,瘫软在椅子上。
但他不愧是官场打滚多年的老油条,很快就强定住心神,大声吼得当做理直气壮,质问着顾章,“赵某人,所犯何事要这样大动干戈”
顾章脸色刚硬得像根铁柱般,任由他乱发官威,就是纹丝不改,连句回敬的话语都懒得说,直接将他带上镣铐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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