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同人)[冲平]江南梅熟》分卷阅读7

    贺小梅的主意说来也是极其耸人听闻,竟然是要截断林平之头部几处血脉,再行拔毒,以防毒素扩散入脑。据他说这毒素由眼入体,可不仅仅是致人失明,时间久了慢慢侵蚀,不出一年就能要了林平之性命,故此这法子虽然凶险却也不得不用。本来这截断血脉等于是必死无疑,但若是令狐冲能稳住一丝真气替林平之吊住性命,贺小梅就能替他把毒祛净后再解除截断,叫他安然无恙,所以林平之活命与否,竟主要是看令狐冲了。这一丝真气虽弱,但绝不能断,断了,林平之也就送了性命;而这一丝真气也绝不能强,一强,就会把他体内的毒带乱,那时可就后果难料了。这真气要堪堪够吊住命才刚好,故续命者的内力必须足够深厚,而续命者对内力的掌控也必须十分仔细。

    令狐冲听着贺小梅的解释,额上几乎要冒出冷汗来。贺小梅说完了,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沉声问道:“令狐兄,你,能胜任吗?”

    令狐冲闭上眼,仰起头来深吸一口气,猛地又睁开眼睛:“我可以。”说完,他转过头,将右手覆在林平之手上:“把命交给我一回,好吗?”

    那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林平之几乎一颤,他挑了挑嘴角,回答:“好。”

    “丑话说在前头,这回拔毒只是保命不是治眼,毕竟我不知道这毒已经对你的眼睛造成了多大的损害,现在也不能贸然探查,只能等毒祛干净了再细细诊断。”

    “总之,不会比现在更坏,对吗?”林平之倒是心宽。

    “最坏嘛,我师门中有典籍记载换眼之法,那就得给你找一对活人眼珠子了。”贺小梅眼睛一转,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不知令狐大侠肯不肯舍了这对眼睛给你宝贝师弟?”

    林平之飞快打断道:“贺兄这可想得太远了,不是说情况还未可知吗?到那时再计较不迟。”他不想,也不敢听到令狐冲的回答,因为他知道,那必不是自己愿意听到的。不说,还能自欺欺人。

    说了,就怎样也挽回不了,倒不如不说,就这么糊涂下去得过且过,能拖多久是多久。这样的好梦让它能做多久就做多久,才是最合适的,一说,就全醒了,连一丝也抓不住了。

    在这整个过程中,林平之是没有知觉的,与一个死人无异,他倒是乐得一身轻,只是苦了令狐冲。他一手扶住林平之脊背,一手扣住他脉门,从听到贺小梅一声断喝“开始了”就源源不断地往林平之体内送着真气,看着贺小梅在他眼前出手如电地钉住林平之脑袋上多处穴位,把他扎得刺猬也似,好悬没吓一跳。好在他还算心思清明,瞬间稳住了心神,才没乱了手上的劲力。生怕再有什么状况,他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贺小梅动作,而是集中精神一心控制着送入林平之体内的那一缕真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渐渐感觉到有些吃力,自己知道应该已是过了快半个时辰了,睁开眼睛想看看那两人的状况,先瞧见的就是贺小梅额上密密匝匝一层汗,再看林平之脸色青白活脱脱一具尸体,禁不住想开口询问,又怕打扰了贺小梅,硬生生忍住。

    又过了好一会儿,令狐冲的脑门上也开始冒出冷汗,明显有些气力不济了。他咬紧牙关,把所有心思都集中在手中细细的一线上,却突然感觉丹田微微刺痛。该死!这么多天都不曾发作,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令狐冲只作不知,那痛楚却一点点加深,由最初的刺痛慢慢变为绞痛,令狐冲实在忍不住,漏出了几声粗重的喘息。贺小梅全神贯注于为林平之施针,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令狐冲的异样,抽空扫了他一眼便知道不对,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又喝一声:“挺住!”手上的动作仍是时快时慢,丝毫没有乱了节奏。

    令狐冲听了这一声,又是强打了几分精神,可一个人毕竟是有极限的,他渐渐感觉自己丹田渐空,四肢百骸愈虚,几乎要送不出一点内力了。正在他神志开始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会先疼晕过去还是先油尽灯枯的时候,贺小梅突然停下了动作,而林平之,则是猛吸了一口气。

    这是……好了?令狐冲最后的念头便是如此,随后,他就脑袋一歪,真的晕了过去。

    令狐冲模模糊糊地恢复了意识,先察觉到的就是手里有什么东西,凉凉的软软的,他下意识地一攥,那东西猛地往外一抽,但只是颤了颤没能抽出去,倒叫令狐冲在手心上感到了微微的一点粗糙。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脑子里犹豫着要不要放开,手上却攥得更紧了。令狐冲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贺小梅居高临下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样子在他的目光落到令狐冲和林平之紧握的手上时,不知怎的就愈发渗人起来。令狐冲急忙问道:“贺神医,平之他……”随即感觉到那人的手又是一颤。

    贺小梅简直哭笑不得:“你都这样了,能不能先担心一下自己?你以为真气消耗过度是闹着玩的?把手给我。”见令狐冲满脸担忧之色未变,翻了个白眼道:“你宝贝师弟现在气色比你还好,说不定一个月后还能看见你这有气无力的样子呢。”说着,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扶开林平之的手,给令狐冲把起脉来。

    令狐冲觉得自己浑身脱力,一点劲也使不出来,只好努力瞪大眼睛去看林平之。也不知是不是他心理作用,总觉得后者的脸色确实比原先红润了一点,只是下嘴唇因为被他咬得紧紧的,没有几分血色,而眼睛上则是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纱布。

    令狐冲心念一动,刚想问什么就觉得贺小梅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手腕,随即听后者轻松道:“行啦,你们两个运气怎么都这么好。我看你全力施为几乎油尽灯枯的样子,还以为你弄不好要走火入魔了,也不知你修炼了什么上乘内功,倒叫你因祸得福,先破后立,内功又上了一个台阶啦!”见到令狐冲疑惑神色,于是又指了指林平之道:“至于他嘛,就更幸运了,我仔细看了,那毒竟不知为何没对他的眼睛造成多少伤害,我给他开了个方子,每天换药敷上一两个月,应该就差不多能好了。”

    令狐冲还没来得及狂喜一番,就听林平之轻笑道:“我从没想过,林平之这三个字,在我有生之年,竟还能同‘幸运’放在一块。”

    贺小梅不以为意,拍拍他的肩笑道:“凡事别这么早下定论,来日方长的。”

    来日方长,这四个字听在两人耳朵里,叫他们不约而同地心里一颤,好像是谁用最轻的力道在心弦上拨了拨,又像是一根羽毛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漾开细细的水纹。

    贺小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令狐冲说道:“你好好休息,躺个一天一夜应该就没事了,你这一回就算我送给你的,买一送一了。”

    林平之好笑道:“原来我的命倒是比令狐掌门还要值钱,贺兄你真是抬举我了。只是不知我这条命在贺兄这里,值得多少银子?”

    贺小梅也笑:“我不跟你讲价钱,只同令狐兄讲便了,在他这里你才算是奇货可居,更方便我把你的性命眼睛一块儿卖个好价钱。”

    令狐冲听这两个这般斯文秀气的人物,用着温润清透的声音,偏生讲的话都是这般吓人,也不知该作何评价,只是转了转眼珠,嘻皮笑脸道:“贺神医,俗话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得眼看着你把平之的眼睛治好了,才能放心给你结了银子不是?”

    贺小梅一脸正合我意,回道:“那可太好了,林公子的病势我本就悬着心,干脆我就住在你们隔壁,也方便照应。那我这一个月的食宿,也请令狐兄费心了。”

    令狐冲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这个自然。贺神医肯如此劳神,在下可是求之不得,区区食宿自然理所应当包了的,若是平之果然复明,令狐冲必定另有重谢。”

    “一言为定。”贺小梅应得干脆,随即转头对林平之道,“你看你师兄多果断,所以我得和他做买卖,省心又省力的。”

    林平之不搭话,只是在那里笑。

    令狐冲在床上又躺了快半个时辰,觉得精神好了些,刚想和林平之聊天解解闷,只见后者眉头皱起,嘴唇抿得紧紧的。他赶忙问道:“平之,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不是……”林平之脸微微一红,“我想……解手……”最后两个字比蚊子叫还轻得多。

    这些天来诸如此类的事情都是令狐冲在旁边帮着他,可现下他卧床休息林平之自己根本无计可施。令狐冲一听,立刻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刚刚撑起半个身子,忽听门口传来一声断喝“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躺下!”吓得他又一下摔了回去。

    贺小梅气冲冲地跑过来:“令狐大侠你怎么这么能折腾?你们这些当大侠的,半天不活动活动就骨头发痒么?给我躺好,一个时辰之内不许起来!”

    “可……”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大夫说了算!”贺小梅不耐烦地打断他,转头见了林平之欲言又止的尴尬模样,心思转了几圈早已了然,又道,“小林子你要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扶你便是了。”

    林平之不禁吃了一惊,也顾不上计较那声“小林子”了,追问道:“你……你怎么……”

    此情此景,在令狐冲看来是多么眼熟,让他油然而生了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的感慨。

    贺小梅伸手搬开挡路的椅子,一边说道:“做我们这行的,察言观色是很重要的。”语罢,回身将林平之负在背上,直接去了自己住的隔壁房间。

    令狐冲只好躺在床上干瞪着屋顶发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屋不就有恭桶么?

    第十四章 静夜

    —— 问君能有几多愁,却道天凉好个秋

    贺小梅把林平之送回这屋的时候,口里还是不住的埋怨:“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自己行动不便还非得麻烦我把你搬来搬去,你在我那儿呆一晚怎么了?难不成我这个大夫,照顾人还不如他一个自己都躺在床上的么?”

    林平之只是笑笑,随后郑重地说了一句:“多谢贺先生。”

    贺小梅一顿,叹口气道:“唉,说到底还是你自己麻烦,只要你不嫌辛苦就是了。我劝你别太死心眼了,受苦受罪的终究还是自个儿。对了,别一口一个贺先生了,我才比你大不了几岁,没的把我叫老了。”

    令狐冲觉得身上力气恢复了一点,转头问道:“贺神医,我现在可能起身了?”

    贺小梅转头打量他几回,道:“差不多一个时辰啦,还算你听话,坐起来试试吧。”

    令狐冲坐起来挪了个向,拿脚探着地面,打算下地走两步看看,脑子里却不由得转过一个念头:“一个时辰?这一趟,未免有点久啊。”可这话题如此尴尬,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也就不去多嘴问这一句了。

    他扶住床沿往前迈了两步,手慢慢放开支撑,刚想踏出第三步时,腿一软,眼看就要脸朝下砸下去。贺小梅早有准备,伸手一托把他架住,扶回床上坐好,又给他拿了枕头靠着。令狐冲谢过,贺小梅摆摆手出门回房,独留下林平之和令狐冲相对无言。

    比起林平之,令狐冲在这样的安静里更不自在些,所以他又是先开口的:“这么说,林…平之你的眼睛当真能复明了?”

    “嗯,贺兄是这么说的。”林平之点点头。

    令狐冲不由得惊叹:“若真是如此,那可太,太好了。杭州城多少名医都无可奈何的事情,这位贺老板当真是妙手回春,平一指再世啊!”

    林平之微微侧过头:“我的眼睛能看见了,你很开心?”

    令狐冲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说的?你能复明,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自然是欣喜若狂的了。”

    林平之又笑:“没什么,我也很开心。”

    而隔壁的房中,贺小梅打开了自己的百宝箱,再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望着里面的物事发呆,任由摇曳的烛光扑面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或是——

    想到了谁。

    天色早就黑透了,林平之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休息的意思,令狐冲毕竟身子还虚着,半靠在床上没一会儿就上下眼皮打架,与林平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林平之听着这熟悉的呼吸声,千头万绪尽皆翻涌上来,于心头绕了几绕,便拧成了极细的一丝,从他口中晃晃悠悠地牵出来:

    “昭澶秦逾—”

    令狐冲半梦半醒间只听得一阵极轻的歌声悠悠入耳,竟是不能辨那歌声从何而来。

    “渗惿—”

    那声音压得低低的,可仍是掩不住里面三分的清朗和七分的温软。好熟的口音,好陌生的曲子,令狐冲心想。

    “随河湖—”

    这是,在唱什么呢?

    他忽然没来由地想到了一首小调,一首他只听过两回却回回让他痛彻心扉的小调,一首叫他此生不能忘怀的小调。一样的南方绵软语音,甚至一样欢快的曲风,倒硬是叫他听出了几许淡淡的苦涩。

    歌声渐渐止歇,令狐冲呆愣了半天,于意识模糊间轻唤道:“小师妹……”他没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湿了。很快的,他又睡了过去,做了一个遥远而真实的梦。梦里有华山,有再也回不了的过去,和再也见不到的人。

    然而这个漫漫长夜,对于有的人来说,注定是要一夜无眠的。

    翌日,令狐冲甫一睁开眼便觉神清气爽,可脸上的笑容却在视线移到桌边的林平之身上时烟消云散。

    “你……在这里坐了一夜么?”令狐冲在愧疚挂怀之中,隐隐地生出三两点心疼来。

    林平之缓缓抬起头:“无妨。”

    令狐冲打量他的形状,竟好像是一夜未曾睡过,心里酸涩之感更增。正在这时,贺小梅恰到好处地出现,打破了这份难捱的沉默。他先是给令狐冲把了把脉,来了句:“令狐兄果然傻人,不是,福泽深厚,内力竟果真有了极大进益,现下已是无碍啦。”随后又嘱咐林平之自己要与他换药,末了没头没尾地对林平之来了句:“费了一夜工夫,想通什么没有?”

    林平之苦笑着摇摇头。

    令狐冲大惑不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平之你在想什么为难的事么?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贺小梅觑了眼林平之无力的双腕,叹了口气:“这种事啊,想通本来就一点都不难。”

    “只是想通之前,什么都不容易。”林平之接口。

    令狐冲更是如堕五里雾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深感此事不是自己应该过问太多的,认命地收拾收拾,给两个妖孽张罗早饭去了。

    贺小梅一圈一圈地给林平之解下纱布,尽量以轻描淡写的口气问道:“所以,你是不打算让他知道咯?”

    林平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问道:“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对他,对我,难道有半分好处?我平白无故地把他拖进来,难道不是让他徒增烦恼?再说,既然求亦不得,不求亦不得,我又为何要多去受那一份苦?”

    又为何,要亲手抹除如今自己仅剩的一点温暖?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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