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同人)[冲平]江南梅熟》分卷阅读8

    贺小梅将林平之脸颊两边的碎发捋到他耳后,叹口气道:“你知道吗,我认识你之前,听说了你的故事,一直觉得你是个疯子。”

    “哦?那认识我之后呢?莫非你是想说觉得我还挺正常的?”

    “不,我觉得你像个傻子。”贺小梅不客气地回答。他从未经历过感情之事,自然也不能多所置喙,只是他能看见许多林平之看不见的事情:

    那人说起信任他时的斩钉截铁;

    那人提着剑踹开房门时的急切与愤怒;

    那人听说自己能治好他时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那人捉住他手腕输送真气时面上满满的紧张关切。

    不求,自然不得,可你不求,又如何知道自己定会落一个求不得?

    自从替林平之续命过后,令狐冲再行风太师叔所传内功,只觉四肢百骸之中真气无不运转自如,那时不时困扰他的异种真气更是再也没有发作过。或者说,自从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体内找到一丝一毫它们存在的痕迹。他曾经向贺小梅询问过此事,但后者于内功上的造诣实在有限,于是也不敢妄下结论,只猜测或许是令狐冲全力施为之下,竟然将那些真气与自身融会贯通,彻底变成了自己的东西。这样的运道,足可配得上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想到这里,他又不禁睨了眼一边的林平之,心中想的是却不知这人的后福又在哪里。

    他们两个那些私底下的对话,明面上的机锋,令狐冲要么不知要么不懂,所以全无困扰,只是每天看着贺小梅给林平之换药就能算着日子傻乐。贺小梅作为看得最明白的局外人,有时候禁不住要翻着白眼地想,这人身上的莫非不是什么后福,该当是傻人有傻福吧?然而他后来才注意到,令狐冲每每在乐完之后,视线会于林平之的双臂上停留许久,眉间流露出极为难的神色来。贺小梅不明白其中许多曲折,只道令狐冲与日月教教主任盈盈分明是未婚夫妻,问她讨一些灵药还不是举手之劳?可令狐冲却拖拖拉拉,在他旁敲侧击提起此事时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叫贺小梅见了心里就有气。相处日久,他与林平之不知为何倒是愈发投缘,更为他感到愤愤不平,初时因为貌似故人而对令狐冲生出的几分好感也早消失殆尽了。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这日与冲平二人一道用过午饭,贺小梅自己回房研究新买的胭脂,突然见令狐冲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关上房门,转头道:“贺神医,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贺小梅挺惊讶,不过面上并未显露出来,只是笑了笑,示意令狐冲坐下说话。

    “贺神医上次说,能医治平之臂伤的黑玉断续膏,唯有大内太医院和黑木崖能找到?”令狐冲开门见山。

    贺小梅诧异于他今日竟会主动提起此事,点了点头道:“令狐兄是打算……”

    “我要去皇宫偷药。”令狐冲语出惊人,“其实自从贺神医提到这样奇药时,我便有此打算, 只是一来当时与贺神医你是初识,又…又是那样情景,不敢便信;二来平之现在无半分自保之力,盗药凶险我不可能把他带在身边,又不能丢下他一个人。这些日子以来我多方观察,觉得贺神医诚然是可信之人 ,故此想托付贺神医,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帮我照顾平之。”

    贺小梅露出了一个让令狐冲捉摸不透的笑容:“大夫照顾病人本就是天经地义,令狐兄你在诊金里再给我加上三十两银子也就是了。不过,你为何要铤而走险,而不是……”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找盈盈讨药?”

    贺小梅点头。

    令狐冲犹豫片刻,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一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贺神医,其实盈盈她对平之一直有些偏见,这次求医我也是假托出门散心的名义,偷偷带了平之出梅庄。若是向她求药,她心思伶俐,立时便能猜到用处,继而想到我为何会知道黑玉断续膏之名,最终明白我欺瞒于她之事。她既知道我求药是要医治平之,一来未必肯给,二来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了心里也必难过,三来,我怕……”怕什么,却是没有说下去。

    他隐隐地有一个念头,害怕盈盈对林平之不利,然而他连让这想法过一过脑都觉得惊骇无比,自责怎么能对盈盈有这样的猜忌,又怎么可能说出口。贺小梅心思这样机敏,又没有令狐冲对任盈盈的那混杂了歉疚与感激的阻止他想下去的复杂情绪,大致也就猜到令狐冲未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令狐冲见贺小梅面露应允之意:“说实话,平之的身份平白就能招来许多苍蝇,而且青城、五岳剑派要向他寻仇的人可能也不在少数,所以我必须找一个完全足以托付的人,照顾他甚至保护他。贺神医,其中凶险不小,可否答应在下这个请求?”

    贺小梅转了转眼珠:“这么说,这事可就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啦?恐怕你这三十两我是赚不了了。”

    令狐冲心里一紧,刚想开口再劝几句,就见贺小梅猛拍了一下桌子道:“必须翻倍,六十两!”

    下章预告:

    林平之低下头去想心思,半天没抬起来,令狐冲也就半天没放开他的手。终于,他转头准确地“看向”令狐冲说道:“如果真能如你说的一般顺利,那事成之后,你能带我去个地方么?”

    第十五章 美梦

    —— 横眉冷对千夫指安能辨我是雄雌

    贺小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句话让令狐冲放了心,随即又正色问道:“皇宫禁卫森严,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能来去自如?再说,你不通药理,就算真让你摸进了太医院,你难道就能找到黑玉断续膏?”

    令狐冲沉吟片刻,才道:“我没想那么多。”

    贺小梅好玄没气得直接一口血喷到他脸上,抡起拳头就想砸他脑袋,在空中顿了顿还是放下来,只是把胳膊肘支在桌上手托着脑袋道:“如今世道真是愈发不好了,再没人把天子放在眼里,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要去皇宫闯一圈了。”

    对面被点名的那位阿猫阿狗面上讪讪,尴尬地笑着道:“其实万全之策也不是没有。”

    “愿闻其详。”贺小梅的语气分明是“鬼才信你”。

    “我曾立誓再不上黑木崖,但我可以自断左手腕骨,在黑木崖下让人传信问盈盈讨药。她再怀疑,甚至哪怕她猜到了我的用意,也会立刻把药给我。那时我见机行事,把药送来给你,你把我们两个一起治了不就得了?你不是说,碎骨后立刻救治,便不会留下伤残么?”

    贺小梅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好半天才楞楞地道:“令狐冲。”

    “怎么?”

    “你才是疯子。”

    这般谈话要能商量出个周详计划那才是有鬼,最后也不过是说好令狐冲先行离开,取到药后再回来与林贺二人会合,但若取药之事花了超过半月之期,就留在京师等候——左右黑木崖与皇宫都在同一个方向。贺小梅则是留在凤阳替林平之治好眼睛,一个半月后再带着他一路往京师。至于会合的地点,贺小梅提出要在浮生酒坊,令狐冲未有异议。

    贺小梅送他出门的时候,“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要是在浮生酒坊等了半个月还不见你,我就直接把林平之送上黑木崖去。”

    令狐冲大笑着离开了,贺小梅瞧着他那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心思:不知这次再赴京师,能否见到故人?

    与贺小梅商定之后,令狐冲这才磨磨蹭蹭挪到林平之面前,支支吾吾讲了自己的打算,当然,没提什么断腕的事,只说两处相近自己当见机行事。林平之听后微微皱眉,踌躇道:“本也不急在这十天半月的,你何必这么迫不及待呢?或者,等我的眼睛好了……”

    令狐冲摇摇头,一想林平之看不见,又俯下身来拍拍他的手背,柔声道:“这事早一天了结,我也早一天放心。再说,你自己难道不想早点治好么?”

    林平之咬紧下唇,突然冷笑一声,道:“是啊,早一天治好便早一天了结,你就再也不欠我什么了,你是这样想的吧?”

    “平之你……”令狐冲没料到他会是这样反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也好,早治早了,从今以后你我便再无瓜葛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令狐大侠已然对我仁至义尽,任我自生自灭你也心安理得了对不对?”林平之的手一点一点握成拳,说的话也愈发恶毒起来。

    蓦地,有一股温暖覆上他的手背。令狐冲突然伸出手,握紧了他的,并且微微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只是去帮你取药,很快就回来。我既然答应过你爹娘要好好照顾你,那就绝不食言,除非你自己觉得烦了不想再看见我了,那时候我一定远远走开不碍着你的眼,否则,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的。等我想办法取到灵药回来,那时候你的眼睛也好了,岂不是自在得很?”

    他的手劲恰到好处,既不至于抓疼了林平之,又让他挣不开来。那两声不经意的“回来”好像两支连环小箭,后箭紧咬着前箭的箭尾,一下接着一下在他心里钉得死死的,泛出一阵阵酸疼。这酸疼忽而漫上了他的鼻尖,润湿了他的眼眶,几乎就要洇上雪白的纱布。

    “令、狐、冲,”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轻唤他的名字,“你这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傻子好啊,都说傻人有傻福,我的福气可不是一向好得很?你就别替我操心啦,我是谁?独孤九剑传人,黑白两道通吃,还怕什么?你就安安心心和贺公子一块儿等我的好消息吧。”令狐冲说着,又在林平之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林平之低下头去想心思,半天没抬起来,令狐冲也就半天没放开他的手。终于,他转头准确地“看向”令狐冲说道:“如果真能如你说的一般顺利,那事成之后,你能带我去个地方么?”

    “好说,哪里?”

    “我想…回家。”林平之低缓的语调瞬间把令狐冲带回了那间黑暗阴湿的地牢,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少年那带着微微哭腔的一声轻轻的“爹,娘”。他的心猛地一抽,明明这个字的含义那么多,他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一瞬间就懂了这句话所指。

    “好,等你的眼睛和手足都治好了,我就陪你回福州走一趟。”令狐冲答应着,言下之意却是去了福州之后,仍旧要叫林平之跟着自己回去的。

    回哪里?杭州梅庄么?林平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忽然像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那若是治不好呢?”

    令狐冲毫不犹豫:“那我就照顾你一辈子。”

    林平之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的失明——他实在是很想看见,令狐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究竟是怎样的神态。他甚至开始怀疑,令狐冲到底是不是猜到了一点自己的心思,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让自己又喜又怕内心激荡翻涌若斯的话来。可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努力回忆着记忆中那人一脸郑重坚定的模样,日子太久,他发现自己脑海中的令狐冲已经有一点模糊了。

    他情不自禁想要抬起手去确认一下那人的轮廓,却被令狐冲误会是要甩开自己的手,而下意识地捉得更紧。林平之也没有太执着,轻笑了一声道:“一辈子,太重了。”他不相信令狐冲真能做得到,更不相信自己会有如此的幸运,可他还是忍不住存了一点小小的奢望,对这个承诺的微弱的渴望和对这份温暖满满的贪恋。

    至少,再让自己贪恋一阵子吧。他想着。他没有那么贪心,想要一个一辈子,他给不了,他受不起。可他实在是舍不得放开这份温暖,那么至少,在那三年的期限过去之前,让他把这个梦,做得久一点。

    令狐冲离开的前一日晚上,贺小梅带着他的百宝箱来到那两人房中,捋起袖子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倒是把那两人吓了一跳。

    令狐冲给林平之梳好了头发,放下梳子上下打量了贺小梅几圈,这才认真道:“贺神医,看这架势,我都快以为明天出发的是你了。”

    贺小梅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令狐兄想多了,在下一没有黑白通吃的广阔交游,二武功稀松本事低微,何德何能担此难于登天的差事,不过是打算靠着不入流的小小花巧,勉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说着,他转向林平之又道:“我没有令狐兄那么神通广大的武艺,但也定当全力保得林公子你周全,只是说不得得委屈一下公子了。”

    “无妨,贺兄请便。”

    贺小梅听得此言,兴致勃勃地拿出一应工具,当场就在林平之脸上涂抹起来,后者虽疑惑,也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不发一言,唯有一旁观看的令狐冲不时现出惊异神色,兼而发出啧啧叹声。约莫过了一刻,贺小梅这才满意地挺直了腰,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再看他面前,那玉树临风俊俏秀气的少年早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干瘪瘦削的老头,面上的麻皮掩映在黄褐色的老人斑当中,额角的纹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贺小梅上下左右欣赏了一遍,觉得自己的手艺实在是不错,这才给林平之重新上药缠纱布,复又在他的脖颈双手如法炮制,叫人一眼再看不出任何破绽。林平之一片茫然,令狐冲则是叹为观止,对这出神入化的易容手段赞不绝口,借着夸赞之机也让林平之明白了七八分。

    贺小梅又在自己的脸上鼓捣起来,一边解释:“林公子身子多有不便,想来容易引人注目,若是扮作年迈老者,出入起来也就自然许多。再者说,咱们这一回就是越掩人耳目越好,令狐兄你看这张脸,可不是叫你看了一眼便不愿再看第二眼?越是如此,这易容就越不容易穿帮,有百利而无一害啊。”他一边说,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没一会儿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太太就出现在了房中。令狐冲乍一看只觉得这老太太略微有些眼熟,再一想,可不就是那日塞布片给自己的那位么!

    老太太颤颤巍巍走了两步,咧开干枯的嘴唇笑了两声,慢条斯理道:“我老太婆可怜呐,儿子上京赶考没有消息,媳妇抱着孙子跑了,没奈何,只好带着我这风瘫的老伴一路从老家赶来,到京城找儿子来啦!”嗓音活脱就是那么回事儿。林平之嘴角抽了抽,非常笃定地在一旁“眼不见为净”去了。令狐冲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甚至还大着胆子上下其手了一番,仍是没有找到丝毫的破绽,惊讶之余也不免想起了另一个同样精通易容的人来。

    第十六章 阴谋

    ——不思量自难忘,唯有人心不可防

    走出城门的时候,令狐冲终于忍不住回头望向来路,身后熙熙攘攘,与他却已不大能入得了耳。已经多久没有这般一个人行走江湖的感觉,他快记不清了。他掂了掂肩上的包袱,在把绝大部分的银钱留给林贺二人后,它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轻。可曾几何时,他心里的包袱竟比肩上的更轻些,与如今是不能比的。算不清是何时开始,他背负的越来越多,恒山派诸人,武林正邪两方的矛盾,盈盈重如山的恩义,对林平之的愧疚……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不可言说的东西。他每每思及,总是下意识地避开不敢细究,生怕自己想得太明白,仿佛其中隐藏着一件极大祸事,一旦搬到了明面上就能让他万劫不复似的。

    独身上路轻装简行,速度又比带着林平之时快了许多。这一路上令狐冲不是盘算着如何盗药,就是一遍遍复习背诵早己烂熟于心的独孤九剑并内功口诀,半点不敢让自己的脑子闲下来。他发觉自己越是见不到,脑子里就越是被那人的样子塞得满满的:喜的嗔的怨的怒的,迷茫的温柔的坚定的,被恨意与复仇的快感交织成的火焰点燃的,邪气十足挑眉一笑美得惊心动魄的,还有他以为自己早就淡忘的那个衡山夜,单薄的少年跪在父母尸身前痛哭失声几乎心神俱裂的模样。可在所有这些画面浮现眼前后,他必定会忆起少年因为剧痛惨白了脸,不管不顾向他扑过来时狰狞的样子。他眼睁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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