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同人)[冲平]江南梅熟》分卷阅读9

    既不敢跟林平之提起,又没有心宽到将此事抛诸脑后,贺小梅便只好每日里自个儿提心吊胆着琢磨令狐冲取药的进展。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当林平之终于能闻出贺小梅给他换的药里都有些什么材料,并且将它们的性状一一说清的时候,他也差不多到了可以取下纱布的日子。日子越近,他竟隐隐生出了一丝胆怯的情绪,一边抱着莫大的希望,一边又不由自主地恐惧着失望。对此,贺小梅非常没有好声气地“呸”了一句,少见地用嚣张的语气道:“有我在,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倒是比温言劝慰更让人安心。

    贺小梅不说,林平之也不提,但他心里却是清楚得很:既要拆了纱布,那么想来,如今早满了一月之期。令狐冲还不回来,究竟是在路上耽搁了,还是盗药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甚至……他自己是不是也出了事?他一边安慰着自己说以令狐冲的武功当世鲜有能伤他的人,而有这本事的又都与他交情匪浅,一边却又无可抑制地想象出种种可能的凶险。有时候没有消息比坏消息更可怕,因为人的想象总是无止尽的,而且在极度忧心的情况下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描绘出他们心底最恐惧的事情。

    不跟贺小梅说话的时间里,他的意识几乎就被这同一个人占据了,甚至分不出一点来给自己。这是他被塞进那压抑到令人窒息的静谧之前,所记得的最后一个人;被关在地牢里的那段时间,他没有其他的可想,满脑子都是对令狐冲浓烈的恨意和那其中暗藏的一点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而再后来的时间里,他听到的嗅到的几乎只有这么一个人。他早就习惯了身边只有这一个人,脑海中只有这个人,心念所系处总有这个人。然而这人如今远在千里之外,叫他怎么能不慌,叫他怎么能不想。

    “……你用不用紧张得和新娘子出嫁似的?”贺小梅十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林平之的手。他的手看起来好好地搁在膝盖上,实际上却是极缓慢地一张一合,似乎是想攥成个拳头又强迫着自己放松——要不是臂伤不允许大概他的手根本就闲不下来了。

    “换你瞎了几个月试试!”林平之那些被无处不在的阴谋诡计硬生生打磨出来的涵养功夫终于碎了一个角,露出了深深藏在里面的少年心性的一隅。

    “闭嘴,什么都别做,别睁眼,等我让你睁你再睁。”贺小梅搓搓手,暴露了他自己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贺小梅的手触到他脑后的纱布时,林平之的手不可避免地轻微一颤,他突然很想念令狐冲,打从心底里希望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他。

    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总是在这里的啊……如何又说话不算话了……林平之心里明白自己这是无端的迁怒,却也不可避免地鼻子一酸。

    就在此时,房门处“咣”一声巨响,惊得贺小梅手一抖,猛地回头看去。林平之恍惚间只觉得这情景有些似曾相识,下一刻似乎就应该有人把剑架到贺小梅脖子上了。

    “姓贺的,你究竟是什么人?混到我们身边意欲何为,说!”令狐冲暴喝一声,手中的剑往贺小梅颈子上又送了一分。

    林平之和贺小梅对此情形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可到底都是心思机敏的,更何况贺小梅是剑在颈上,狗急跳墙,不对,急中生智,智上加智,仍是保持了冷静的心态,不紧不慢道:“令狐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赶到京师没几天,便听到好几拨武林人疯传辟邪剑法传人现身凤阳的消息。平之在此疗伤之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不是你泄漏消息,难道还是我不成?再者说,京师离此地路途也有至少一旬,这消息传得这么快这么广,根本不像是无意泄漏,倒像是谁故意放出的风声,有心散播。我不知你此举用意何在,总之一定没安什么好心!”令狐冲说到激动处手上不由得加了点力道,贺小梅颈上顿时沁出一颗血珠。

    他微微皱眉,却也没显出慌乱,只道:“慢说我这样做根本没有半分好处,我若真是心存歹意,为什么还要特地帮他乔装改扮掩人耳目?令狐兄你未免不讲道理了些吧?”

    “这……”令狐冲手上的剑往后收了三分,但眼中怀疑之色仍在。

    贺小梅叹了口气:“不如这样,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你让我先把小林子眼睛上的纱布揭了,你们两双眼睛一块儿来看清我的真面目,行不行?”

    令狐冲眉头一紧:“谁知道你要弄什么玄虚。”

    虽然自己为人所制,贺小梅还是忍不住朝令狐冲翻了个白眼,以表达自己强烈的鄙视之情:“谁弄幺蛾子不趁用药的时候,非趁取下的时候?我要动手脚这一个多月早动啦,你就是现在阻止,可也晚了呀。”见令狐冲还是犹豫不决,他只好又补充道:“就算你不信我,你难道觉得凭我的微末功夫,能打得过你逃得出去?你等我拆了纱布再做决断不迟嘛。”

    林平之甫听到令狐冲声音时激动的心情总算平静许多,听了他们这些对话便笑笑:“纪大哥,你便信他一回吧,我觉得小梅一定不是那样人,其中多半是有什么误会。”

    令狐冲沉默片刻,终于收了剑,沉声道:“你去吧,若是让我发现你举动有任何不妥,定在你身上搠个透明窟窿。”他一边说一边心里犯嘀咕:这两人何时关系这么好了,一个叫小林子,一个叫小梅的。

    第十七章 钦犯

    ——多情不及少情人醉时心胜醒时心

    贺小梅再一次站到林平之身后,伸出手去。林平之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他甚至能感觉到长长的纱布与自己的头皮一寸寸地分离开,齿上的力道也不由得越来越重。忽然,手背上传来一股熟悉的温暖,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面前:“别怕,没事。”他心神一荡牙齿一松,随即觉得下嘴唇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蹭了下,不禁一个战栗,身后贺小梅立刻嗔道:“别乱动!”语中还带点慌。

    令狐冲拇指指腹轻轻拭去林平之唇上被他自己咬出的血渍,随即收回,好笑道:“我怎么不知道狠戾果决的林少镖头原来这么胆小,拆个纱布就能把你吓成这样,自己把嘴唇咬破了都不知道吗?”

    林平之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要是能睁开眼睛,大概就真能活活把这傻子瞪死。

    贺小梅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专心致志拆纱布就好。

    纱布绕了一圈又一圈,可也总有拆完的时候,贺小梅动手解最后一圈的时候特意又嘱咐一遍:“我不让你睁眼不许睁。”突然“呼”地一下猛扯下纱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吹灭了一旁的蜡烛。

    令狐冲眼前一黑,心里大叫一声“不好”,立刻站起身来,一手抓向贺小梅,另一手就去摸剑。贺小梅不闪不避,只是厉声喝道:“你师弟久不见天日,乍一睁眼就是那么亮的烛光,我保准他再瞎一回!”令狐冲闻听,去拿剑的那只手顿时僵在空中不动了。贺小梅又一声“坐下”竟然就把他唬得乖乖地坐回了椅子上。

    贺小梅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好好地坐在那里,他才能一睁眼就瞧见呀。

    是夜正是初三月似弓的时候,故而烛火一熄,房内便格外地暗了起来。贺小梅转到林平之身侧,盯着他的眼睛端详了好一会,这才道:“好了,现在慢慢睁开吧,,慢,一旦有任何不舒服立刻闭上眼睛。”

    林平之点了点头,随即极缓慢地一点点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为他的视线让开了路。眼前是模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刚刚大骇想着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就觉得本来模糊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心里不免嘲笑起自己的大惊小怪。他知道面前有一个人,他也知道自己应该一睁眼最先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可他现在看不见这个人。这片刻的时间对他来讲实在是很漫长,而这漫长的时间过后他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只有一双在黑暗中微微闪出一点光芒的眸子。那双眸子外的眼睫也很长,可与他自己不同的是,它们一动不动,暗示着它们的主人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只知道死死地盯紧了眼前这个人,这双眼。林平之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微弱的星辉一样的光芒吸进去了,他不知不觉中往前又凑了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离这一点点世上最好看的光近一点,再近一点。

    令狐冲几乎是有些贪婪地盯着那双久违了的眼眸,好像生怕它们下一刻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一般。那双蒙着白翳的失神的眼睛,无论看了多少次都还是陌生,留在他记忆中的一直是这双通透的好像是发着光一样的双瞳,无论里面闪烁的是偶尔的欣喜,炽烈的恨意,或者是经久不息的悲伤。真奇怪,他以前似乎从未好好正视过林平之的双眼,可如今回想起来,那些偶然一瞥落入脑海的画面,竟然那么清晰宛若就在眼前,与自己现在看见的这双眸子叠合起来。很像,却又不一样,他记忆中林平之的眼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光,好像承载着化不开的……温柔。

    他心里突然绷紧了一根弦,下意识地觉得不好了,可那温柔中又绽出一缕缕贪恋的丝来,结成了一张网,把他的目光缠了一道又一道,再移不开一丁点。他觉得自己被那网越拉越近,几乎就要陷进去了,突然,他在网的中央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一个绝色佳人,即使面上泫然欲泣,也只是为她增添了一分西子捧心的妍态,愈发惹人怜罢了。佳人抬起头,幽幽看了令狐冲一眼,满心的哀凄欲说还休。令狐冲如同陡然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心底一个激灵,倏地移开了目光。

    林平之的眼底顿时黯淡下去。原来,连那一丁点的光,都要离他而去啊,他心想。他明明想要大吼一声“令狐冲你看着我”,却又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气力,累得连嘴都懒得张一张了。不看就不看吧,躲开就躲开吧,那又如何呢?这世上的事,与他又有何关?这世上的人,难道还有哪个与他有什么干系吗?既然本来就毫无干系,那么,哪怕再也不见,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他想着,缓缓闭上了眼,既像是没入蚀骨的绝望,又像是获得了莫大的解脱。

    令狐冲余光不经意间扫见这情形,脑中立刻“嗡”地一声,眼看那泓自己在夜深人静时已描绘了无数遍的眼波逐渐远去、消失,顿时惊惶无措,心头只剩下了两个字:别走。他的身体甚至比心思更快,转瞬之间已探出手去,下意识地要留住他肖想了几个月的微光。

    他的手覆上林平之脸颊的一刻,两个人都是一惊,林平之更是因为讶异而不由自主地微微瞪大了眼。令狐冲凝视着那双在黑夜里愈发亮起来的眼睛,再顾不得去想其他,只剩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上下翻涌:沉沦就沉沦吧,万劫不复也让他去吧,反正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他偏过头去,闭上眼睛,身子突然向前一倾。林平之先是感到眼前一暗,旋即唇上便是一阵温热,叫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惊吓还是惊喜。似乎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奇妙心态,也闭上了眼任凭那份他偷偷摸摸想望了很久的温暖,淹没他最后的一点理智。

    管他呢,林平之想。

    管他呢,令狐冲想。

    好像只是这样嘴唇相贴便能给他们带来莫大的满足,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令狐冲不知为何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然而还没等他泪花漫上眼眶,忽然感到身下一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幸亏他心头最后的那丝清明叫他第一时间松开了手,否则铁定得把林平之带得一块儿摔下来。他带着一点意犹未尽的恍惚抬起头来茫然四顾,就见身旁的贺小梅还维持着把他凳子踹出去的姿势,满面怒容低声骂道:“你们俩都色令智昏了是吧?有人来了!”说完,脚尖在令狐冲大腿上狠狠碾了碾,剧烈的疼让后者刹那间清醒过来。

    三人凝神侧耳,就听得外头传来掌柜的唠唠叨叨的声音:“官爷我跟您说,就在这里面,哎哟我可瞧得真切,那人一进门就凶神恶煞地问我那对老夫妻的住处,我一瞅他那满带煞气的面相就知道他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再一想,这不就是前一阵官府发下海捕文书要捉拿的钦犯吗?哎呀,这么半天,那对老夫妻只怕已经遭了毒手了,这可怎么好,真真是作孽呀,我这店的招牌可不得砸了……”一边说着,脚步声竟冲着他们这里来了。

    要不是屋里太黑看不真切,令狐冲真想和林平之面面相觑一下:他这还没大逆不道进宫偷药呢,怎么就成了朝廷钦犯了?倒是贺小梅一皱眉道:“他们找的应该不是你,你先躲起来,剩下的我来应付。”说着,他回头看了林平之一眼,心下一惊,一句“糟了”差点脱口而出。令狐冲看他脸色突变,再细想适才掌柜的言语,终于恍然大悟,压低声音问道:“平之的易容呢?”

    “我最后一次换药的时候给拆了,怕他睁开眼睛一照镜子把自己给吓着。”贺小梅没好气地回答,手里已经扣了几枚银针。听脚步声,来的人虽然武功不高但人数不少,令狐冲出手是一定能打发的,但惊动了官府他们接下来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若说要灭口,慢说令狐冲愿不愿意,自己就决计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滥杀无辜。他不仅在心里埋怨道:怎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他一挥手示意令狐冲带着行动不便的林平之从窗户先跑,剩下的由自己来应付。脚步声须臾之间已经到了门口,贺小梅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向床边奔过去,令狐冲怀里抱着林平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听门外一声娇叱,官兵们几声惊喝“什么人”,随即又是兵器相交叮叮当当的声音。林平之心里头一凉,他听出来那几柄雁翎刀中混杂着一对双剑,长短双剑。令狐冲心里头一凉,他虽没那般好耳力听得出兵器,可那声娇叱他再熟悉不过。贺小梅听到这些声音,竟然手一抖,几枚银针落在了地上,只是在这般嘈杂的打斗声中,连林平之的耳力都注意不到。

    打斗声很杂,很吵,但是,很短。似乎只在须臾之间,外面就重新变得鸦雀无声。贺小梅攥紧了拳头猛一闭眼,面上竟露出些许不忍的神色来。

    令狐冲轻手轻脚地把林平之放下来,扶他在椅子上坐稳。随着他这极轻极缓的动作,林平之只觉得刚才心里头那一点凉意蔓延开来,钻入他每一处经络,让他连浑身的血都凉了下去。可是下一刻,令狐冲踏出一步,站在了他的身前。

    那是一个守护的姿势。

    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这轻缓的节奏,与推开它的那双柔荑是极相称的。而这双如凝脂一般的纤纤玉手,与主人艳丽脱俗的面容也是极相称的。这应当是多么雅致的一幅画面——如果美人手中的双剑不曾兀自滴着血。贺小梅木着一张脸走过来点上蜡烛,随即又退回到一边,再不说话了。

    “冲哥,”任盈盈定定地看着令狐冲,“这些日子,你身上的异种真气好些了吗?”

    令狐冲身子一震:“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发作过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任盈盈努力牵了一下嘴角,目光越过令狐冲,“那么,他的眼睛也治好了?”

    “托任大教主洪福,老天实在是不开眼,竟让我这样的人也能重见了光明。”林平之冷笑一下,这一笑,就又变回了地牢中那个冰冰冷冷浑身是刺的囚犯。他其实并不讨厌任盈盈,更没有理由恨她,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她,只好本能地把自己藏进壳里。

    “冲哥,你掩人耳目离开梅庄,甚至连我也瞒着,就是为了替他治眼睛吧?”任盈盈不去理会他的刻薄言语,一双美目死死地盯在令狐冲脸上,“现下治好了,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令狐冲看到她目光中渴盼到几乎哀求的神色,心里一痛,回身望了林平之一眼,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道:“盈盈,他的四肢是我断的,是我欠他的,能不能请你大发慈悲…”

    “你要黑玉断续膏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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