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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博雅：[图片]
整整发了三十张照片。从射满红心的靶子到新买的指套到耍帅的挽弓pose，什么都有。黑晴明盯着偶尔出现在照片中的白狼，眼神阴郁。他懒得细看，直接拖到最后。
神乐：哦
神乐：[图片]
照片里，戴着金鱼饰物的可爱女孩正吃冰淇淋。她身旁的姑获鸟提着大包小包，一脸傻瓜妈妈式的宠溺笑容。
……不过就是白狼、姑获鸟而已，区区sr式神老子才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黑晴明的体温急剧升高，但打了十八层粉底的脸上并看不出什么变化。只听“咔嚓”一声，手机屏幕上登时多了几条细细的裂纹，他慌忙把手机放到桌子上——钱全拿去买蓝符，连修屏幕的预算都没了！黑晴明瞪着手机屏幕上的“小型蛛网”，愤愤地剥了个橘子吃。
老子是要驱使ssr式神的人，走着瞧！
他正自我催眠，又有人敲门。
“少爷，有人找你，是……”
黑晴明一听惠比寿的声音就烦：“不见不见不见——”他鬼吼鬼叫，整个人乌龟般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但不速之客根本不理会他的拒绝，直接闯了进来。
大天狗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睥睨脚下之人。
黑晴明张大嘴。
他看到了什么？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妖怪！这一定就是属于他的ssr！
黑晴明垂死病中惊坐起，“嗖嗖”爬到大天狗面前，激动地抱住对方大腿：“本寮有ssr了！”
“唉……少爷，唉……”惠比寿实在不忍心打碎黑晴明的白日梦。他瞄了眼面色肃杀的大天狗，觉得自己是不用费心赶人了。
大天狗抖落喜不自胜的黑晴明，面无表情道：“想要我加入，有条件。”
想ssr想疯的黑晴明，眼前依稀浮现出自己光明的未来。管大天狗开什么条件，十个八个他都答应！于是两人迅速就妖狐的人身自由及灵力供应等问题签订协议。
大天狗很满意，黑晴明更满意。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式两份的合同收好，转头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大天狗与他合影。黑晴明换了十七八个姿势，在大天狗不耐烦之前，终于拍出一张满意之作。黑晴明笑得猫听了会沉默、狗听了会流泪。他打开聊天群，准备发送照片。
还差一步，就能让所有人跪舔！
黑晴明打了个喷嚏。
那一刻，他的心中如彗星撞地球，如亚特兰蒂斯沉海，如金字塔倒塌，如第三次冰河期到来！
不，还差一毫米！
然而他点击“发送图片”的手指迟迟不能落下。
他失去了意识。
晴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被炉里。桌上放着手机，屏幕裂得一塌糊涂，要不是粘着保护膜，玻璃大概会碎一地。他解锁手机，画面还停留在拍照界面。照片中有两个人，其中之一他很熟悉，是另一个自己。至于旁边那位……大天狗？
晴明扶额。
黑晴明那家伙，又做了什么好事……
他心累地叹口气，决定之后去问惠比寿。不过当务之急，是把脸上的烟熏妆洗掉。他还要赶去演播室。
鬼使黑、鬼使白回到阎罗殿，办公室里没有人，唯有电视中传来主持人欢快的声音：“有请超高人气占卜师，安倍晴明——”
现场响起潮水般的掌声。观众席上，女粉丝的尖叫一浪高过一浪。戴着高帽的银发男子微微一笑，朝观众挥手致意。
鬼使黑盯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他是……那谁，黑晴明？”
鬼使白颔首：“大概是另一个人格。”其实刚才摄像机扫过观众席时，他还看见了举板子的红叶……
这节目不长，只播了十几分钟，之后是晚间新闻。男主播端坐台前，开始背词。当日头条是某富豪残忍杀害多名妖怪，并烹而食之。画面从演播室切换到案发地点。
白天的森林与夜间看起来不大一样。吸收妖气的磁力网已被拆除，鬼使黑、鬼使白同猎人大战时的痕迹也被清扫。城堡外拉着警戒线，不时有警员进进出出。负责人表示该案性质恶劣，严重伤害了人、鬼两族人民的感情。现已逮捕主犯，其余涉案人员正在调查。警方将依法从严处理。
虽然罪犯被绳之以法，鬼使黑犹不解气。他对着电视嘟嘟囔囔，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鬼使白的目光却从屏幕上移开，他盯着鬼使黑厚实的脊背，开口：“我喜欢你。”
“啊？”鬼使黑没听清，扭头看他。
鬼使白迟疑片刻。他看起来如此镇定，唯有颤抖的双唇暴露了内心：“我爱你。”
☆、全文完
鬼使黑后退半步。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十分稀奇，可鬼使白已无心欣赏。鬼使黑观察了下鬼使白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烦躁地抓抓头，鬼使黑似乎想说什么。他嗫嚅半天，只是干巴巴道：“……让我想想。”
“啊……嗯……”鬼使白含糊地应了两声。他拼命思考此时应该怎么接话，然而脑子里空茫茫一片，如同他失去表情的面孔。鬼使白攥紧衣袖，像攥紧仅剩的一点勇气。
他垂下眼睛。
他说：“好。”
鬼使黑逃回宿舍，把自己重重砸到床上。生前的记忆纷至沓来，点点滴滴，都是他与月白。那时候没有鬼使白、鬼使黑，只有月白和黑羽。小小的月白爬到黑羽身边，拿缺牙的嘴咬他手，留下一掌心口水。黑羽也不在意，在裤子上擦擦，就抱起月白。他一边摇拨浪鼓逗月白，一边诱哄小孩：“叫哥哥，哥——哥——”
月白指着拨浪鼓，咧开嘴：“锅、锅……”
后来月白长大一些，整天跟在黑羽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像条小尾巴。再后来月白爱上看书，他会在离黑羽不远不近处坐下，安安静静阅读。偶尔四目相交，月白便露出一个微笑。
月白清秀腼腆，总有无聊青少年作弄他。他受了欺负也不告诉黑羽，单枪匹马去报仇，结果反被打得鼻青脸肿。鬼使黑记得清楚，那天月白把头发全梳到前面，欲盖弥彰。彼时黑羽被气笑，拎着月白去指认犯人。那些坏孩子一个没跑掉，通通被黑羽打得跪地求饶。黑羽自己也挂彩，但有月白大声给他加油，他一点都不觉得痛。
黑羽望着鼓劲鼓到脸通红的月白，决心要保护他一辈子。他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相携走很长很长的路。等月白老得走不动了，他要像照顾小月白那样，照顾老月白——黑羽在锻炼一事上从不懈怠，身体倍儿棒。
可他只做到一半。
黑羽没有机会照顾老月白，他甚至不会见到青年月白。他确实保护了月白一辈子，只是月白的一生那么短暂。
他的月白被上天带走，永远。
月白走后黑羽常常想，是不是因为他爱着月白，上天才要降下惩罚，让他永远失去月白？若真如此，为什么伤害要落在月白身上？这注定是无解的问题。黑羽没有纠结太久，他用尽所有办法，来到地府。渡过忘川的那一刻，他遥遥看到日思夜想之人的背影。
他的月白长大了。
黑羽近乎贪婪地盯着眼前人，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月白不再记得他，如今这一身雪白的人，是地府鬼差鬼使白。他亦不再是黑羽，他成了鬼使黑。但没什么，没有什么比月白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更重要。鬼使黑只想保护鬼使白，就像黑羽曾对月白承诺的那样。他会陪着鬼使白，直到鬼使白投胎。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然而命运却许他更多。
鬼使黑打开通讯录，思索该如何回复鬼使白。鬼使白对过去一无所知，如果自己就这样与他在一起，对鬼使白公平吗？
鬼使黑烦恼着烦恼着，睡着了。
翌日睁眼已是八点五分，鬼使黑爆了个粗口，急急忙忙套上制服往阎罗殿奔。万幸阎魔还没来，不过判官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会不会打小报告。鬼使黑坐到自己位子上，长吁一口气。他如往常一般跟鬼使白打招呼，鬼使白却像被烫着似的，倏然移开视线。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鬼使白立刻就后悔了。他又把头转回去，面色尴尬地同鬼使黑打招呼。
鬼使黑很郁闷。
但更让他心烦的是，他依旧没想好如何回复。
早上的工作时间一晃而过。鬼使黑站起来准备去领盒饭，有人先一步放了一份在他桌上。鬼使白捧着自己的盒饭，眼睛盯着他替鬼使黑拿的那份，说：“一起吃吧。”
鬼使黑当然不会拒绝。
他们边吃边聊，兜了会儿圈子，话题终于切入重点。
“能告诉我答案了吗。”鬼使白直视鬼使黑。
鬼使黑说不出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鬼使白的表情越来越平静。他没有说话，鬼使黑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鬼使白收好自己的饭盒，朝鬼使黑微微一笑。
这笑容撕裂鬼使黑的心。
他从来是个迟钝的人，唯独对月白的事，敏锐得不可思议。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成为对方的痛苦之源。
他怎么能？
这一瞬间，鬼使黑突然下定决心。说出来，把一切都告诉鬼使白。无论之后对方怎么想——无所谓也好、唾弃也罢，又或者……他还愿意爱他，无论如何，他不该让鬼使白因他的自作主张而痛苦。
他一把握住鬼使白的手。
鬼使白惊讶地看向鬼使黑。
那双一度沉寂的眼睛里，再次亮起微光。
“小白，你仔细听着。”鬼使黑深吸口气，握着鬼使白的手越发用力，“如果听完接下来的话，你还愿意……我们就在一起吧！”
鬼使黑一五一十说起生前事。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他自己的感情。他话讲得颠三倒四，鬼使白仍然理解了。但鬼使白毫无感觉。鬼使黑口中的过去，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人的故事。他一点也记不起来。
鬼使黑讲完，视死如归地看向鬼使白。
“我不是你弟弟。”鬼使白揉揉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