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抱歉。那么，茶还是牛奶？”
“咖啡。”布鲁斯有点没好气，“没想到你还在这里放了冰箱。”
“你没想到的还有很多。”克拉克递给他一罐咖啡。
“千万别告诉我你在这里搞了个动物园。”布鲁斯对着上面的“添加牛奶”标识挑挑眉，没再说什么。
“还有蜡像馆。”克拉克咧嘴笑了，能让布鲁斯感到惊讶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你的收藏爱好可真特别。”
“我们彼此彼此。”
两人互看一眼，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哦，对了，今晚应该有极光。”
克拉克走到另一端墙壁旁，摸索了几个按钮，然后顶端的墙壁开始变得透明，露出布满星辰的天空，以及那道绚丽无比的极光。
“这真是……令人叹服。”布鲁斯在躺椅里仰视着天空，他虽然来过几次极地，但是从未好好欣赏过这自然的奇观。
“是的。”克拉克的语调有点梦幻。
“你应该带你的女朋友来这里，超人的浪漫。”布鲁斯无意的调笑着。
“她不太可能会来这里了。”克拉克放下饮料，声音里有些落寞。
“……抱歉。”布鲁斯笨拙的试图弥补一下，“也许你不该这么快的放弃，你们之间并不是没有可能了。”
“或许。”克拉克望着天空，看样子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散开，布鲁斯苦恼的揉揉眉心，上帝作证他真是可以搞砸每一次，感情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是个难题，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
“氪星在宇宙的另一端，我父母为了把我送到地球，甚至不得不让那艘小飞船穿越了黑洞。”
克拉克的声音拯救了他，布鲁斯为此舒了一口气。他放松下紧绷的身体，开始听他讲述那个可能从来无人听过的故事，那个关于一个幼小的异族生命，坠落于地球并被这颗蓝色星球养育成人的故事。布鲁斯在克拉克的声音里凝视着那深邃的星空，他禁不住开始设想，设想关于这一切的无数种可能，设想这些可能与他们的选择会造成怎样的未来。布鲁斯突然觉得庆幸，他庆幸那些错误在来得及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前，他们仍旧有机会去修正这一切。他们仍旧可以拥有超人，仍旧可以拥有这位善良、勇敢的人间之神。
“那么你呢？”克拉克看着他，那双没有被眼镜遮住的眼睛是那么蔚蓝。
“我什么？”
“在成为蝙蝠侠之前，你也有一段自己的故事不是么？”
“我还以为你已经从哥谭的报纸上了解过了。”
“但那只是你所展现的侧面，而非真正的你。”
布鲁斯惊讶的扭头，他看着青年真挚的眼神，一种陌生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涌动。也许是今晚的景色太好，也许是这氛围太过舒适，那些晦暗的记忆似乎变得不再令人痛苦难捱。倾诉的**稀奇的堵在喉头，布鲁斯难得的愿意开口。
克拉克安静的听着对方有些干涩的叙述，布鲁斯隐去了很多细节，他对自身的感受更是绝口不提。但是克拉克能够体会，他说不清原因可他就是能够体会。然后那种感觉又出现了，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就和他还在坟墓里感受到的一样，他的灵魂这一刻在这异族的星球上获得了共鸣。
日与夜，神明与凡人，深蓝与漆黑，氪星之子与哥谭骑士，他们是如此的不同，他们又是如此的相同。某种孤独在他们之间获得了共鸣，获得了互补。
五十二赫兹的鲸鱼，在蔚蓝的梦境里获得了回应。
☆、16
布鲁斯从未预料到过这样的场景，他和克拉克能如同老友一样，会如此平和而愉悦的相处。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关于宇宙，关于地球，关于这个世界，关于他们的自身，布鲁斯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对，快乐，这个仿佛早已在他生命中死去的词语，多少年来他第一次能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转过头看向克拉克，青年正因为刚刚的话题而大笑不止，那双眼睛在星空之下满溢着蔚蓝的欢愉。在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望向他时，布鲁斯禁不住有些晃神，他可能在那一瞬想了千万个能够比喻的词语，又或是什么都没有想到。
克拉克把上臂交叉枕在脑后，带着笑意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却意外地发现布鲁斯也在静静地望着他。男人正慵懒的躺在沙发椅上，浑身的线条在紧身衣的包裹下自然地舒展，眼神里没有了惯常的冷漠，嘴角的笑意也不是平时伪装的轻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布鲁斯，没有作为布鲁西时虚伪的面具，没有作为蝙蝠侠时的严肃与冷漠，而只是布鲁斯，只是真正的他。朝阳从他身后冉冉升起，仿佛他自身隐隐地发出了光辉。如同克拉克不断梦见的那个场景——大批的蝙蝠随着朝阳漫天席卷而来。
但是这样的时刻总是会在下一秒被打破。
阿尔弗雷德的紧急通讯，让布鲁斯再度皱起了眉头。越狱的小丑和小丑女看来并不甘于寂寞的隐藏于市侩中，他们突袭了哥谭警局，设计诱骗那些黑帮们互相火拼，然后还跑到阿卡姆疯人院与老朋友们叙旧。哥谭的疯子们已经不顾白天黑夜肆意狂欢了吗？他是不是该庆幸政府接管了一部分那些疯子，不然这将是场史无前例的，盛大的“哥谭嘉年华”？
“你的能力还够你飞回去吗？”
“大概？不过根据阿尔弗雷德的描述，我认为你需要一些帮助。”
“哥谭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布鲁斯已经戴上了头罩，“而且现在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公众视野内。”
“但是布鲁斯——”
“没有但是。”
他冷淡的打断了克拉克的话，钻进蝙蝠机里，迅速的消失在微熹的晨光中。
局势倒没有想象中的严峻。哥谭警局在戈登的带领下，比前些年要有用得多了。他们至少制服了火拼的黑帮，捉回了一些趁乱试图越狱的喽啰。可出人意料的，小丑和小丑女并没有与蝙蝠侠做过多的纠缠，他们只是不停地制造爆炸，火灾，枪战，“咯咯”的尖利的笑着在哥谭的上空钻来跳去，看样子他们似乎真的只是在举办一场“嘉年华”。但是蝙蝠侠并不会因此而放松警惕，他躲过小丑的子弹和一些不明液体向他扑过去，小丑大笑着扔过几个烟雾弹，淡绿色的气体瞬间炸开，蝙蝠侠不得不立即后退，避开那些可能致命的东西。
“啊哈哈哈哈看啊！我亲爱的哈莉！是记者哟！”
“哇哦！我们上电视啦j先生！”
“来吧！我们去制造些惊喜！”
两人大笑着蹦出去，蝙蝠侠追到窗边，发现下面那个鲁莽的记者居然是露易丝，她正小心翼翼的接近这边，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天知道这个记者又想搞什么名堂。他立即翻出窗外，利落的踹开小丑打晕小丑女，顺带投出几个蝙蝠镖弹开了小丑的毒气弹。
“快走！”他冲那两人怒吼道。
那个摄影师被他吓得不轻，扔开摄像机就立刻跑没了影儿。
“蝙蝠侠！”
“哈哈哈惊喜降临！”
露易丝的声音，小丑的笑声，爆炸掀起的热浪，夹杂到一起瞬间砸了过来，他只来得及把露易丝护到怀里。然而，没有预想的疼痛，一阵风突兀的刮过，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远离了危险区域，进入了一条隐蔽的暗巷。
“还好吗？”一放下他们，把自己包在连帽衫里的男人就立即发问。
“克拉克！”布鲁斯咬牙切齿，他就该知道是这么回事！
“呃……我只是听到了露易丝的呼救，所以……”克拉克瞬间本能般的站直了身体，他感觉对方正通过护目镜在死死的瞪着自己。
“我们一会需要谈谈。”蝙蝠侠的声音低沉又危险，他射出钩爪，消失在爆炸的烟雾里。
克拉克在那瞪视消失后才吐出口气，面对蝙蝠侠的怒火说不怕才是假的。可是下一秒他又绷直了后背。
“克拉克？”露易丝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在后面悠悠的开口。“你现在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17
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再次站到露易丝面前的场景，也许露易丝会在他的怀中哭到气息不顺，也许他们会紧紧地搂住对方久久的亲吻，也许……但是露易丝只是坐在克拉克的对面，安静的听完他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说完。她轻轻呼出口气，站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抱着手臂沉默的踱了几个来回，脸上的表情似乎要哭又仿佛在微笑，她几次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用手遮住自己的嘴。末了，她只是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克拉克，仍旧一言不发。克拉克起身走过去，将她轻柔的搂进怀中。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很低但十分清晰。
略微颤抖的手臂攀上克拉克的后背，收紧，接着他胸前的布料终于迎来代表欢愉的泪水。
“欢迎回来。”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露易丝捧着杯子缩在沙发里，热可可让她稍微平静了一点。克拉克坐在她旁边，他俩窝在那张有点小的沙发上，体温透过衣料侵染着对方的皮肤，新闻正在报道有关哥谭的那场混乱，半透明的纱帘模糊的映衬出黑夜中的灯火，空气中混杂着熟悉的洗涤剂和清新剂的味道，正如他们共同度过的每一个夜晚。
“也许我要和做假身份的人打下交道。”克拉克开了个玩笑，他把自己完全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我还没想好我要……我只是……我不知道。”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不再说话，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污渍和水痕。露易丝微微低头，专心的去啜饮那杯滚烫的饮料。电视里的播报员还在没完没了的说着，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紧紧地靠着彼此，等待着被黑暗完全的吞没，就像无需加班的每一个傍晚一样。
但有什么似乎永远的回不去了。
露易丝知道，她在推开房门时就知道，她在把钥匙插进锁眼时就知道，她在克拉克带自己回家时就知道，她在将戒指摘下来时就知道。她爱着他，无论是克拉克还是超人，无论是堪萨斯男孩还是氪星末裔，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未来。只是，已经回不去了。可以说出的理由成千上万，但每一个却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克拉克，我……”
“没关系的，露，没有关系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克拉克的声音如往日一样温柔，露易丝抬头看看他，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紧紧的抿住了双唇，而克拉克只是一动不动的仰望着屋顶。
“你有权利做任何选择。”他蔚蓝的眼睛被黑暗慢慢的吞噬，“留下或是前行。你不该被任何事情束缚，也不该被回忆和悲伤活埋。你值得最好的。”
露易丝略带悲伤的看着他，她捧过克拉克的脸颊，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吻了下那一直眉头紧皱的额头。接着她站起来，让沉重的窗帘垂下，让狭小的公寓被橘黄色的灯光填充。
“一会我叫披萨，你要来一份吗？”她抱着电话，终于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或者我们可以定一次法式的，为某人的‘重生’庆祝一下。”
“或许可以再加上音乐和烛光。”克拉克也笑了起来，“储物间在哪边？”
“你还真是热爱老式浪漫。”露易丝故作嫌弃的撇撇嘴，拨出号码。“你身后右手边的门，请善用你的x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