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什么问题。”伍霍嘟哝着收回手,他毕竟不是大夫,无法准确判断,像个老妈子似的嘱咐,“有什么不舒服就马上告诉我,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知道吗?”
景姒张张口,想让他别这么啰嗦,他父皇都没这么话多的,但话还未说出,肚子里便率先穿出一阵“咕咕”声。
伍霍一愣,拍拍自己的脑门,“宝贝,忘了你现在是人,必须得吃东西了。”
“你等等,我去给你弄。”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景姒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很晚,钟麓书院的饭堂肯定早就关门了,不知道伍霍要去哪儿弄。
想起伍霍给他弄来的那些玩具、零嘴,以为他有什么神通,景姒慢慢放下心来。
等了许久,肚子都已经饿麻木了,伍霍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健步如飞地推门进来。
景姒真的饿极了,听见声音便不知不觉地坐起来,翘首以盼。
做太子的时候虽然事务繁多,但吃穿用度均少不了,还都是挑着最好的给他,做鬼的时候,虽然会嘴馋,却不会感到饿。这还是他第一次饿这么久。
“宝贝吃面吗?”伍霍说,“面粉藏的隐蔽,我找了许久才找到。”
景姒吃了一惊,“这是你做的?”伍霍竟然会做饭?
“饭堂里只有剩菜剩饭,宝贝怎么能吃那些。”伍霍把筷子细致地擦了几遍,挑起几根面条送到景姒嘴边,“张嘴,尝尝夫君的手艺。”
景姒还处于震惊状态,下意识就着伍霍的手吃了几口。
咀嚼咽下之后,景姒的眼睛亮了亮,面条做的清淡,却用了不少心思,汤调了许多配料,很合景姒的胃口。
不过他还在奇怪伍霍竟然会做饭这件事,便问了出来,“你怎么会做饭?”
姑且不论儒家所说的君子远庖厨,伍霍堂堂世家子小将军,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饭吧?
“拜我爹所赐,”伍霍的表情淡淡的,一边喂景姒一边说,“从我十岁开始,他便把我丢在军营里,让我与士兵们同吃住,还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对我优待,否则就严刑处置。”
景姒也一边吃,一边听着他讲。
“军营里的东西我吃不惯,便跟在火头师傅身后偷学,久而久之,也就练出了一手厨艺。”伍霍说完,发现景姒没有张嘴,“怎么不吃了,不合你口味?”
“没有,我很喜欢。”景姒垂下眼帘,竟然心疼起伍霍来了。
难怪阿淼会说,伍霍身上有浓重的煞气。
北疆的战事有多残酷,景姒还是太子时便知道得一清二楚,就算过了几十年,北疆也依旧是葬送了大雍无数大好儿郎的巨型坟场。
伍霍十岁便在那里摸爬滚打,景姒这个旁观者都于心不忍。
“喜欢就好。”伍霍心里窃喜,他猜测景姒喜欢清淡的口味,特意调试了许久,还好猜对了。
景姒太瘦了,伍霍打算以后多喂喂他,把他养胖些。
接下来,两人一喂一吃,很快便消灭了小半碗面条。
景姒感到肚子有些涨了,便把伍霍端碗的手往外推了推,“吃不下了。”
“你就吃这么点?”伍霍皱眉,“再吃几口。”
“饱了。”景姒执意不愿再吃了。
事实上,景姒的胃口比这还是要大一点的,但受昨夜那场情|事的影响,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顶着他的胃,涨涨的很不舒服。
“好吧。”伍霍看景姒实在吃不下的样子,也放弃了投喂。
他握着筷子转了个方向,把景姒吃剩下的面风卷残云地扫进了嘴里。
景姒看得心头一跳,脸颊泛起绯色,“这是我吃过的,你怎么能……”好歹换双筷子吧?
伍霍已经迅速地吃完了,他冲景姒挑眉一笑,“宝贝吃过的,才更香。”
“……不要脸。”
为了照顾景姒,伍霍也一天未曾好好进食了,他又回到饭堂后厨,给自己随便煮了一大碗面,填饱了肚子才回到学舍。
景姒等他等的都快睡着了,靠在床头假寐。
伍霍看到那双漂亮的眸子半睁半合,惺忪含雾的样子,忍不住心痒痒地在他眼上亲了一口,把景姒给吓醒了。
“睡觉吧,宝贝。”伍霍怕景姒追究,急忙转移话题,“明天还要早起去学堂呢。”
景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推着伍霍不让他上来,“你去另一张床睡。”
按理说,伍霍的学舍也应该住四个人的,因为他霸道,只住了他一个,但屋里还是摆了两张床,虽然没有铺被褥,但景姒记得橱柜里还有备用的被褥,重新铺一张床完全不成问题。
听到景姒赶自己,伍霍垮了脸,“宝贝,别闹。”
“你不去,我去。”景姒对伍霍那方面的自制力实在没信心,很担心明早醒来,又要陷入某种尴尬的境地。
他作势要起来,被伍霍慌忙按住,“你好好躺着,我去就是了。”
景姒这才又窝回去。
他看着伍霍从橱柜里抱出被褥铺床的一连串动作,竟然莫名看出了委屈的意味,像是没吃到小肥羊的大灰狼在失落一般。
联想到伍霍垂着一条大尾巴,脑袋上趴着两只狼耳朵的样子,景姒忍不住笑了一声。伍霍听见他的笑声,回头看他,眼神幽怨,“不和我睡就这么开心?小没良心的。”
灯被熄灭了,房间里一时陷入寂静,过了许久,景姒的声音响起,“伍霍,你睡着了吗?”
伍霍怀里少了香香软软的宝贝,用什么姿势睡觉都不得劲,正和房梁干瞪眼,“还没,宝贝是想我了?”
“不是,”景姒淡声否决了他的想象,唇边却勾起了一抹柔软的笑意,眼里划过一丝羞怯,“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宝贝了。”
“……”伍霍在黑暗里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心想自从景姒恢复记忆之后,越来越不怕他了,教训才刚过去没多久,就又试图剥夺他身为人夫的权利。
不仅不让碰,连叫也不准叫了?伍霍气得牙痒痒,恨不得飞扑过去,把景姒浑身上下啃上几口,就算他哭也不会停!
“你可以叫我,姒儿。”景姒注意不到伍霍翻腾的情绪,他把红了的脸藏进被子里,小声地说,“叫宝贝,有点奇怪。”
伍霍心里翻倒的江海,瞬间被这柔柔的声音安抚得服服帖帖。
姒儿……一听就是景姒的小名,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能这样叫。
比起宝贝,显得更加亲昵特别。
他笑了一声,“姒儿,要不要夫君给你暖床?”
“……不要。”
“对了,你是太子,应该是侍寝才对。”
“臣妾可否有幸,为太子殿下侍寝?”
“都不要!”
第52章 第二世(22)
晚上的钟麓书院不是一般的冷, 到了后半夜, 景姒被冷醒了,把身上的两床被子裹紧了也起不到作用。
他体质偏寒, 以前在东宫的时候有父皇抱着他睡, 即使父皇不在的时候,宫人也会烧起碳火贡他取暖。做“小寒”的时候,五感迟钝,也没觉着冷。
手凉脚凉的景姒窝在被窝里, 看着睡得正香的伍霍, 产生了微妙的嫉妒,与怀念。
那家伙浑身火热, 像个移动暖炉似的, 景姒做鬼的时候喜欢窝在他怀里,就是看上的伍霍的这一点。
伍霍是他赶下去的,想到伍霍痞坏讥诮的笑,景姒实在没脸再把人叫回来。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景姒躺在冰凉的被窝里又捱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嚯”一下翻身坐起,看着对面床上那个拱起的大包,下了决定。
在黑暗中也显得莹白的赤足, 小心翼翼地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月光恰好透过一格轩窗, 照在鬼鬼祟祟之人的脸上,一双因紧张而睁大的眸子, 艳若山魈鬼魅。
素白的手扯着被子一角,悄悄掀开,纤细的身影瞅准时机,灵活地钻进了被窝里,冰冷的身体瞬间被温热包围,景姒舒服地眯着眼,把被子拍实了,背对着伍霍沉沉睡去。
大不了明早趁着伍霍未醒,再偷偷溜回去就是了,羊入虎口的景姒这样想到。
过不多时,躺在被窝里的二人均翻了个身,由背对背变成了面对面,仿佛身体有记忆一般,伍霍在睡梦中伸出臂膀将人揽入怀里,景姒则熟稔地靠过去,手抓着伍霍亵衣上的一根带子,额头贴在伍霍胸膛上,睡得香甜。
翌日清晨,景姒早早醒来,正想按计划溜回去时,却发现腰肢被某人紧紧禁锢着,根本出不去。
他小幅度地转了转身子,小心掰着伍霍的手指,想把自己解放出来。
一根、两根……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时,那分开的手指又合拢了,变得比之前还紧。
景姒忍不住失望地叹气,正想着要换个方法时,颈脖间突然多了一股灼热的气息,一个吻轻轻落在莹润的颈窝里,“姒儿,早。”
景姒一愣,随即赶紧闭上眼,佯装成熟睡的样子,只可惜他僵直的身子和酡红的脸暴露了他已醒的事实。
伍霍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也没戳穿他,而是起身打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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