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遇到兵》分卷阅读2

    话没说完,就一跃而起,作势一刀劈下,正对着李德元和歹徒。那歹徒见形势不对,一把推开人质就要落跑,谁知那“张头儿”竟然在空中将手腕一翻,转而横砍下去,硬生生地在凶徒的腿上开了一个大口子。只见那恶人腿一软,一骨碌跪在了地上。众官兵趁势一拥而上,十多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在了犯人的脖子上。

    “……”李德元原本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那刀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劈成两半。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预期中的痛感袭来。半晌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睁了眼,只见那凶徒已经给众人七手八脚地捆了跟个粽子似的,而那“张头儿”正一脚踹在对方受伤的小腿上:

    “叫你个兔崽子跟老子斗!”咧嘴邪笑着,那凶狠的眼神看得李德元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你你你……”李德元一手指向地上那个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家伙,“跟他比,你才比较像是土匪恶霸!”

    “没错啊!老子就是土匪!”那“张头儿”都没正眼看他,只是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你没听过‘官匪一窝’么?当官兵的不像土匪怎么行?”

    李德元气得直抽气,拍了半晌胸脯才让自己顺过气来,义正言辞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当官者,若不能以身作则端正态度,怎能做好统帅作用?!更何况‘官匪一窝’,这种词儿竟从你一个捕快口中说出来,更是大逆不道!你们将百姓之生死置于何处?!俗语云: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

    “收起你的大道理!滚!再不滚,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舌头?!”那“张头儿”横了眼来,亮出大刀正点在李德元鼻梁前,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得闭了嘴,灰溜溜地往外走。可走了几步,却又觉得不对劲儿:想他一介读书人,最是明白事理的,怎么能被几句恐吓就吓得夹着尾巴逃了呢?!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书中早有教导:‘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书中还有教导……等等!他的书!

    李德元这才想起,自己的书被那“张头儿”一刀劈得散了架子,忙不迭地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去拣那些残片来。可拾起一看,残缺不全不说,更要命的是,在打斗中,那原本洁白的书页,都给那些臭脚丫子踩得乌黑乌黑,哪里还辨认得出字来?!

    李德元一时为之气结。火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卷了袖子一个箭步冲到“张头儿”面前,想要找他理论:“张……”可是刚开了口就觉得不对:那帮官兵喊他“张头儿”,他可不必这么喊啊!于是只有硬生生先压下火气:“敢问这位捕快尊姓大名?”

    红衣捕快看也不看他一眼,猿臂一拦将他推到了一边去:“滚!少站在这儿碍眼!”

    “这位张捕快!”李德元不屈不挠,换了个方位继续挡在对方面前,提高了声音再度问道,“敢问尊姓大名?”

    呦?!这个蠢书呆跟他卯上了嘛。张捕快斜眼瞥他:“怎么?老子姓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也对哦。李德元登时愣住,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火气却已经消了一大半:“那,敢问张捕快大名?”

    “老子张赛虎。”被他问得烦了,张赛虎没好气地答道。吆喝了一声让兄弟们收工,一手提了犯人向门外走去,却又被李德元拦下:

    “好,既然知道了阁下您的大名,我们就可以平等交流了。在下李德元,凤阳人士,乡试第二名,近日上京赶考,今日路过晋城。谁知惨遭横祸,竟被阁下张赛虎捕快损毁了宝贵的书籍……”

    “说重点!”张赛虎不满地瞥了眼,把已经昏了的犯人一手丢到下属手上,然后横抱了双手,不悦地敛起了眉头。

    见他似乎颇有怒意,李德元只觉得心头一寒,吞了吞口水,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不向恶势力低头:

    “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们因公办案,损毁了我的书,那么便应该有所赔偿……”说到这里,他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张赛虎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赔偿?!”他开始觉得,眼前这个书呆真是蠢到了极点,他一孥嘴,“你看地上这一片碎板凳碎桌子,可有人向我们索赔来着?!”

    “这……这倒是。”李德元四下张望,地上一派狼籍,可就是没有店住前来索要赔偿。他不禁好奇地问道:“耶?!店里没有人么?店主呢?刚刚喝茶还看见的呀。”

    “别叫了!”张赛虎被他叫得心烦,敛了笑容,“铿”地长刀点地,闪出银光,“有它在此,我看还有谁来索赔?!”

    “你……”李德元万万没想刀竟然得到这般回答,瞪大了眼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深吸几口气,命令自己平静下来。随即,他跨出一步,正站在张赛虎面前,刚想要义正言辞地说教,可一站近,却发现二人身材差异巨大:天啊,这个张赛虎,根本是壮得像头熊嘛!望着他的虎背熊腰,在看看自己这身板,藏在他背后连看都看不见了,登时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挫败感:同样是男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咧?!

    李德元有片刻的沮丧,但是随后又自我振作起来:他是读书人,靠的是脑子,拼的是智力,才不像他那样四肢发达,靠蛮力吃饭。这么一想,他便又觉得自豪起来,仰头看向那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多的家伙,也不管对方是如何瞪了眼睛,他自顾自地担担负起了教导大任: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百姓有云:‘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身为朝廷命官,更是应该……”

    “够了!”懒得跟这个蠢书呆计较,张赛虎一把推开他,领了兄弟们转身就走。谁知这一推虽是用劲不大,可那李德元是个文弱书生,哪里经得住?在这一推之下,便骨碌骨碌跌在墙角坐着去了。

    也不知是屁股疼得厉害,还是别的什么,李德元只觉得心里一紧,鼻头就红了起来。想他孤身一人上京城赶考,还没走到京城就遭遇如此待遇,更是毁了十几年相伴的宝贵书卷。

    望着满地散乱的残破书卷,他不禁心中酸楚。慢慢伸了手,一页一页地将已经踩脏了的书页拾了起来,轻轻掸去上面的泥渍。可是手轻了,那秽迹根本无法清除,手重了,却又怕将已经破败不堪的藏书伤得更深。

    就在李德元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拾起残页之时,一双超大号的黑靴出现在他眼前的地面上,还踩到了一片碎得识不清的书皮。李德元登时恼怒起来,犯了牛脾气,就去推那双大脚。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不能移动对方半步。忍无可忍地,他抬起眼来,怒视对方。可这一看,却是让他惊了——这人,正是应该已经离去的张赛虎。

    “书呆,”张赛虎将头撇向一边,视线游移于天花板上。看也不看对方,他伸手掏出几块碎银,丢了过去,“拿去,把脖子上的伤给治了。”

    李德元本想怒斥,拒绝他的施舍。可是听了他的话,却又是愣住了:脖子?伤?什么伤?!

    他伸手一摸脖子,再低头一看,竟是见到手伤一掌鲜血。

    血?!怎么会流血了?!自己什么时候受伤了?!李德元来不及想明白这些,两眼一翻,晕倒在张赛虎的脚边。

    “喂!死书呆,起来!”张赛虎用脚踹了踹他,可见对方如同死尸一样,动弹都不动一下的。他呆了片刻,随即抱起双手,边向茶店外走去,边嘀嘀咕咕道:

    “老子管你死活!”

    然而,没走两步,他却又停了下来,一只脚烦躁地点着地面。最终,他却又恶狠狠地转过身来,不耐烦地一把扯起李德元,往肩上一扛。一边大步向店外走去,他一边骂骂咧咧道:“该死的!”

    第二章

    李德元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低头一看,竟然是只毛茸茸的爪子,还长著漆黑漆黑的指甲。他心下大骇,挣扎着跌跌擅撞地向前跑去,边跑著边往回看。只见那是一只壮硕的大黑熊,还穿著红色的捕快衣服。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觉得这幅光景可笑极了,可这个时候,他只觉得有说不出的恐怖。拼了命地往前跑,可那黑熊的气息似乎越来越近,到最后竟然就响在耳畔!李德元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呼吸就喷在他的耳朵上,湿湿捏热热的。他强压下恐惧感,慢慢转头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然是颗赫然放大的黑熊脑袋,正压在他的肩膀上!李德元“啊——”地大叫起来。脚底一滑,就跌进了万丈深渊—般的黑暗中……

    猛地睁开眼,只见昏暗的天花扳。李德元“呼”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个梦啊。可是刚如此感叹过。就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既然是梦,为什么他还是能感觉到胸口无比沉重,而且耳畔还是有著那种湿热的气息?!

    他不禁心中发毛,颤巍巍地慢慢低了头,只见一条胳膊横在他胸上。李德元吃了一惊,“刷”地转过脑袋,偏头看向枕边——这—看,又吓得他大叫起来:这个将呼吸喷在他耳朵上的家伙,不是张赛虎还能是谁?!

    “鬼叫什么?打扰你爷爷我睡觉!”被尖叫声吵醒的张赛虎,不满地道。不过因为睡得迷糊,所以他的声音比平时弱了许多。翻了个身,“吧唧吧唧”咂了咂嘴巴,他刚想继续去睡,却被李德元拽了衣领拚命摇;“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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