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遇到兵》分卷阅读3

    张赛虎大手一挥。将他拍到一边:“老子不在这里能在哪儿?这是老子家!”说完,闭了眼睛继续呼噜去了。可没想到,刚刚睡得有点迷糊,又被那个书生抓了衣襟;“那……那那那那……那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张赛虎被他烦得够呛,忍无可忍地一骨碌直起身来,瞪大了眼睛冲他

    低吼:“你个家伙烦不烦啊?再罗嗦,老子把你扔出去!睡觉!”

    “哦……哦哦……”被对方的气势所吓倒,李德元被吼得愣住了。呆了半晌,才缓缓放开了揪著对方衣襟的手,然后眼睁睁的著张赛虎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又呼噜起来。

    李得元瞪着这副光景又怔了好半天,脑子望一片酱糊,怎么也想不明白如今的处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记得昨天在茶店里遇见那档子倒楣事,自己也被牵扯进去。好不容易拣了一条命回来,最后,他蹲在地上拾书页,看见了这个像熊一样的野蛮家伙……

    哦!对了!脖子!他记得自己受伤了,见了血就晕了过去。想到这里,李德元伸手摸了摸脖子,却意外地发现竟然缠了纱布,已经被包扎好了。咦?他心中生疑:难……难不成是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给他包扎的?

    这个结论著实让李德元惊讶。他偏过了头去,怎么看那个张赛虎也不像是那么好的人啊!那家伙虽是一介捕快;却满口污言秽语,而且仗着身材壮点、会些拳脚功夫,就横行霸道,蛮不讲理。这样一个粗蛮的家伙,怎么会好心到帮他包扎伤口?

    就在李德元望着张赛虎时脸发愣,研究那浓眉怎么显那么蛮横那么像土匪的时候,那家伙突然又翻了个身,猿臂随著他翻身的动作,“啪”地砸倒了李德元的肚子上,疼得他“呜”地闷哼—声,躺回床上挂着去了。没等他来得及抗议那张赛虎又将脚踹了过来,睡成一个“大”字型。

    “呜——”痛呼低低地噎在喉咙里。李德元只觉得自己的腿脚被对方压住动弹不得。胸口又给压了一只沉得要死的胳膊,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同样是男人,这个家伙怎么就重得像头熊呢?

    如此抱怨著,耳边又传来那家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感受到温暖的气息喷在自己的侧脸上,李德元在心中暗暗叫苦,睡又睡不著,动又动不了他只能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无聊地开始默默背起书来。—直从《诗经》到了《楚辞》,天才渐惭亮起来。

    “呵——”张赛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伸了懒腰睁开眼睛,“哈?!”面前的景致让他不禁惊了一吓:只见那个李德元正用那一对熊猫眼,以无比哀怨之眼神望著他:“你要负责。”

    “啥?!”张赛虎张大了嘴巴,发出无意义的声音。饶他是一介捕快,办过的案子没有百儿也有八十,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可听到这句话时,还是让他傻了眼。

    “我说,”见他不明白,李德元吞了吞口水,再度哀恕道,“你要负责。”

    “负你个头!”张赛虎跳将起来。一把揪了他的衣领,将他拉近眼前,龇牙咧嘴道,“不就是睡了一晚么?!大男人像个娘们一样,你恶心不恶心?”

    “啊?!”这次轮到李德元傻了眼了。愣了半晌,他终于明白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登时刷地红了脸,连连摆手道:“咦咦咦喷咦咦?!你是说……啊啊啊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要你负责……不对!我是让你负责!不过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是说书!书啦!”

    语无伦次的他好客易把话说明白:原来,他一直因为昨天自己珍藏的书籍被张赛虎毁掉而耿耿于怀。想了大半晚上,越想越伤心,这才一大早说出那样的话来。说他要负责,其实是要他赔偿。

    看他一张脸涨得彤红,手忙脚乱地解释的样子,张赛虎从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来,一把丢开了抓著他衣顿的手。撇了撇嘴角,斜眼瞥那个摔在床上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蠢书生:“赔你个头!你少做白日梦了。赔钱?!想都别想!”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李德元半天才爬起来,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百姓遇到困难之事,作为捕快,你本身就该鼎力相助,为民样忧解难。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端,是由于你的办案失误所造成,这才害我毁了书卷,差点连小命也搭上了。”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然而这番话,显然没能起到任何作用。“老子管你死活!”张赛虎瞪眼道,一把捞过李德元的衣领,拎起将他扔下床,“老子让你睡了一晚,没问你要房租就算不错了,还敢问老子要赔偿?!滚!你这蠢书生,看著就碍眼!还不快滚?!”

    李德元原本被他扔得跌坐在地上;听了这番话,晃晃悠悠地爬起身来。望了张赛虎一眼,然后缓缓起身,慢腾腾地推门走了出去。

    张赛虎心中一紧。在他转身前的那一眼中,他分明读出了那双黑眸中的倔强。有着刹那间的失神,可随即,他又一边小声嘀咕著:“老子才不管”,一边翻过身,用被子蒙了脑袋。然而,这个回笼觉并未睡成,片刻之后,他一把掀了被子直起了身,套上靴子,从兜里掏了几块碎银。

    打开门,却已不见那个蠢书生的身影。张赛虎愣了一愣,将银子塞回怀里,瞥了眼,嘴里嘀嘀咕咕:“关老子屁事。”

    ***

    一个人若是倒起楣,喝凉水都会塞了牙缝。这句话,用在现在的李德元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昨几个刚到晋城,就卷入了事端,自己受伤了不说,还把书卷和全身家当都给弄没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被那个蛮横的张赛虎拣回家去过了一夜,一大早又给踢了出来,身无分文的他,只好孤身一人行走在道路之上,宛若孤魂野鬼一般……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李德元摇晃著脑袋,缓缓地吟著,刚想诗兴大发,吟诵两句以便感慨一番如今的情形是如何之惨淡,可肚子“咕——”地一声响,将他刚刚兴起的诗意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红了脸,李德元轻咳数声,抬起手来,凑近唇边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心中不禁暗暗自责:想他也是一介斯文读书人,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肚子唱起“空城计”呢?这实在是件有辱斯文的事。

    然而,理性上的思维是一回事,身体的本能反应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在李德元无奈地摇了摇头、批判自己刚才的失礼之时,肚子又再度不给面子地“咕”一声响,让他登时红了耳朵根。

    左右张望一下,幸好没有什么人在旁边,不至于看到他的这副窘相,在了解到没有丢了面子面稍微安心之后,李德元却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来:从昨天进城到现在,他已经快有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藏在大袖下的右手,不着痕迹地以宽大的袖口掩去了摸肚子的动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李德元决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吟诗来缓解腹中空空的感受。只是,这个时候,应该念点什么,才比较好呢?

    抬了头,先是看到无垠的蓝天之上,飘过一抹淡然的闲云。李德元灵机一动,不妨就以“白云”为题,作上两句:“碧空无垠玉清朗,”他摇晃了脑袋,闭著眼睛一副陶醉状,想也不想,又自顾自地接口道,“白云轻曳棉花糖……耶?!棉花糖?!”

    这句诗吟出来,让李德元把自己吓了一大跳;造孽啊!想他从小读遍《四书》,《五经》,更是将《唐诗》、《宋词》背得滚瓜烂熟。有句话说得好:“读遍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可他这句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吟出的诗句,著实丢了他一介读书人的脸啊……

    单手掩面,李德元在指缝之间偷偷观察,幸好四下无人,不至于将刚才的糗事听了过去。他呼了一口气,随即又苦下脸来,暗骂自己的意志力之薄弱:想多少文人义土,面对凶险万分,命悬一线之情况,都以“威武不能屈”的坚强意志挺了过去。而他,仅仅是肚子饿,就将吟诗这等崇高的行动,沦落为念出“棉花糖”一词的悲惨境地。想来,俗话说“一分钱逼死英雄汉”,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

    李德元以袖口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当下决定,为了继续祟高的学术事业,为了能继续上京赶考,先得解决这麻烦的盘缠问题。

    银子当然是不能凭空冒出来的,而李德元又是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物,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他,却是再贴切也不过了。想半了天,他决定仿照话本小说与戏剧中常常上演的做法——去贵人那里借盘缠。

    这贵人,显然要有闲钱,自然是不能太贫困的,再者,有心借他,便一定要是个大善人另外,最好还是一个读书人,这样才能聊得来。想到这里,李德元不自觉地扬了嘴角;戏剧中的贵人,往往都是二话不说将钱借给落魄的书生,并且,见到书生谈吐不凡器宇轩昂,还答应将自家的小姐许配给书生。待到书生高中状元之后,便骑了高头大马,风风光光地前来迎娶小姐……”

    想着想著,李德元甚至看见了自己穿了状元袍、骑著大马,一边穿过街道一边向路两旁迎接的百姓招手的样子。再然后,“喀?——”地一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口水已经滴了一领口了。他赶紧抬了手,擦了擦嘴角,然后又用袖口将衣襟上不自然的水渍拭去。整理了一下容姿,李德元清了清喉咙,大步迈开步子向人群中走去,打算询问一下晋城的大富翁兼大善人兼书香世家在哪里。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找未来的老丈人借钱!

    站定在朱红的门靡前,李德元仰望大门,心中不禁感慨:恩人家的门庭,岂止是用“气派”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方才,他向路人打听到,在晋城里,的确有那么—位大善人,既有家财万贯,又是御宅屋之家,当真和他先前所设想得一模一样!

    本是路痴的他,不到几里的路,硬是绕了七、八个圈子才找到。望者两头威严的石狮所守卫著的大门,看著高墙上闪耀的琉璃瓦,李德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此恢弘的建筑,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家乡凤阳的衙门,也都没有这等气派!

    退后一步,他整了整衣角,再单手理了理头发,这才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悠悠向前跨出一步,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