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万朵》分卷阅读56

    第62章 入局

    戌时,皇宫东门外,一支数百人的禁军队伍悄然集结,指挥的,正是禁军副统领管冲。他抬眼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朝身后副将道,“是何时辰?”

    副将颔首道,“戌时。”

    “时辰到了,上马。”言罢,管冲翻身上马,副将连忙跟在身后,管冲一马当先,沉声道,“今夜的目标,文公伯府,出发!”

    “是。”数百名将士齐声应下,一时间声震大地,同时迅速动身,数百名整齐的步伐齐齐奔向东南方的文公伯府。

    此刻,勤政殿外,子砚拿着一封边角被血染红的书信,面色惶恐不安的急急忙忙往勤政殿大门而来,前脚踏入殿中,殿内的歌舞正好散去。群臣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身形不稳的子砚瞧来,见子砚面色发白,神色惶恐,不少人脸色皆沉了下来。

    有人出声道,“哪个宫里的奴才,这般没有礼数!如此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若是惊扰了陛下,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闻言,子砚面色更是惶恐,小心翼翼的望向自家主子,浑身颤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容修见了,眉头微蹙,缓缓出声,声音不大,却在众人发觉不对劲而渐渐安静下来的大殿上清晰入耳。“子砚,为何如此惊慌?出了何事?”

    与此同时,昭元帝身旁,赵德胜悄无声息的出现,朝昭元帝微微颔首,俯首至耳侧小声道,“陛下,贵妃娘娘到了,就在殿外。石林也已候在外头,随时可入殿内。”

    昭元帝颔首,道,“稍等片刻。”他的注意力,此刻已被大殿内吓得有些魂不附体的子砚吸引住,他隐隐感觉事情有变,而这变动,或许会对自己安排的计划有利。

    让赵德胜站定一旁,昭元帝望着殿内正中央面色惶恐不安的子砚,沉声道,“你是东宫里的奴才,出了何事竟如此冒失?连话都不知回了?”

    被昭元帝的声音一震,子砚心底一慌,连忙俯身跪地,大声道,“还请陛下恕罪,奴才……奴才实在是被吓到了!”

    容修道,“究竟出了何事?仔细说来,不用害怕,有父皇在此,自然会为你做主。”

    闻言,大殿之内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子砚身上,神色各异,静观其变。

    “是,殿下。”子砚稍稍平复心境,沉默稍许,忽然道,“回陛下,奴才方才回东宫寻找与奴才一同侍奉殿下的同伴秦川,遍寻不见。后来寻至他房中,竟发现他被毒死,且留下了这封书信。”

    闻言,文妃的脸色蓦然一变,四处环顾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立即掩藏自己惊慌的情绪,冰冷的眸光落在跪在大殿中央的子砚身上,心中隐隐有一丝不详之感。却在下一刻,被逐渐验证。

    大殿中央,子砚将被血染红的书信双手奉上,道,“秦川信中言明,他受文妃娘娘之命,以胁迫冷宫中的温贵妃为由,命他下毒毒害太子殿下。秦川不愿毒害太子殿下,又不忍心见旧主被文妃娘娘胁迫,两厢为难之下,便饮下文妃娘娘钦赐的毒药,自尽身亡。想以此事,让太子殿下与陛下警醒,认清文妃娘娘的真面目,查清此事,为他,为殿下,为冷宫的贵妃娘娘,讨回一个公道!”

    一言出,殿内众人俱是面色一变,偌大的勤政殿内竟陷入一阵死寂之中。

    半晌,忽然传出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你这狗奴才,胆敢污蔑我母妃!信不信我让人砍了你!”容瑄满脸怒色的瞪着子砚,眼中的狠意似乎恨不得立马将这个奴才身首异处。

    这时,容景开口了,“六弟,切莫妄言,父皇还在此处,若这个奴才当真说了谎,也是由父皇处置,你如此慌张作甚?难不成这个奴才所言不虚,让六弟恼羞成怒?”

    “你——!”容瑄一时哑然,只能瞪着容景,却见他眼中的嘲讽之意,当即回神,在看向自己父皇时,却见他望着自己的目光中竟有一丝厌恶,当即心中一寒,后背瞬间生出一丝凉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容瑄,坐下!”昭元帝骤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眸光冷冽的扫了一眼容瑄后,朝赵德胜道,“将那封信取上来,朕要亲自瞧一瞧。另外,派人去东宫,将那个奴才的尸首抬过来!朕倒是要亲眼看看,宫里竟然有此等丑事!”言语间,昭元帝的目光带着一丝厉色瞥向身侧的文妃。

    文妃见状,当即俯身跪地,哽声道,“请殿下明察,妾身,妾身绝不会做这种事!”

    昭元帝见她跪着,并未松口让她起身,眼中毫不遮掩的浮出厌恶之色,一闪即没,随即收回目光。

    与此同时,赵德胜已安排人前往东宫将秦川的尸首抬过来,同时接过子砚奉上的书信双手送到昭元帝面前。

    昭元帝接过书信一丝不苟的仔细阅览着。大殿之中,文武百官,王宫贵族等俱是屏息凝神的望着这一幕,心思各异。此刻,在王公之间的席位一角,文公伯脸色凝重,望着御案一侧跪着的文妃,小心翼翼的收回目光,额间已冷汗涔涔。

    然而,也有不少大臣冷眼旁观,心绪丝毫不受影响。赵权,严括,管怀三人便在此类。

    赵权冷眼望着这一幕,不经意瞥向严括,见到严括并无丝毫惊讶的面色,赵权心中渐渐生出一丝疑窦。

    眼前这分明是针对文妃设的局,可严括分明与文氏结成一党,到了眼下文氏面临如此危急的局面,严括竟丝毫不为所动,他是另有对策还是早已知晓这个局?赵权苦思冥想,却觉得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严括。

    想到严括发生此种变化的原因或许是他府中那位先生的手段,赵权心底隐隐有了一丝寒意。这个左盛,当真是一个心思深沉,手段诡谲的人物。

    容修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旁观大殿内发生的每一幕,然而不可忽略的是,在骤然听到秦川的死讯时,他的心口分明剧烈的跳动了一下,那是无法掩饰的发自心底的心慌。一直以来淡定从容的面色,此刻也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凝重与深沉。

    就在这深沉的目光中,勤政殿大门前,秦川的尸首被盖着一层白布,由四名宫人抬进来,缓缓行至大殿中央处放下。

    看到这一幕,昭元帝的脸彻底沉了下来,道,“太子,既然是你宫里的人,你亲自上去认认。”

    “是,父皇。”容瑄站起身,大步行至放着秦川尸首的木架旁,掀开白布一角,瞧见沐青惨白的脸后,心口忽而一颤,面色渐渐发白,轻轻将白布的一角掩盖上,容修站起身,朝昭元帝躬身道,“回父皇,此人正是一直在儿臣身边侍奉的奴才秦川!”

    闻言,昭元帝骤然色变,朝一直跪在一侧的文妃道,“文氏,铁证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此刻,六皇子容瑄,与文公伯文昌皓皆是面色发白,心道:完了。与文氏一党有来往的臣子面色戚戚,眼神慌张的四下乱瞟,生怕牵连到自己,其他大臣则是冷眼旁观这一幕,面色各异。

    此际,文妃的脸色早已吓得惨白,慌忙辩解道,“陛下……臣妾……臣妾绝不敢做此事,一定是有人想陷害臣妾,还请陛下明察,还臣妾清白。”

    就在这时,勤政殿大门前出现一道人影。身形消瘦婉约,面容恬淡如玉,气质冷若霜华,周身似乎被寒意笼罩,明明淡妆素裹,却仿似有一种冰清玉洁的无双风华,高山仰止,群云掩月。蓦然瞧去竟让人不敢直视,却又不受控制的吸引住了殿内众人的目光。

    见这道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中,资历久远的大臣已认了出来,不敢置信道,“这……不是被打入冷宫的贵妃娘娘温氏吗?”

    见到温良宜出现,跪在昭元帝身侧的文妃与坐于另一侧的晋妃俱是脸色一变,她们显然没有料到温良宜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她的神态,已然不是从前那个状若疯癫的妇人。

    在大殿内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温良宜面色淡然,身形不卑不亢地走入大殿中央,一步一步朝秦川尸首摆放处缓缓而来,而后立定,俯身跪地,朝昭元帝恭声道,“妾身温氏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元帝的目光落在温良宜的面容上,停顿稍许,出口的声音不知觉间带了一丝柔软,轻声道,“平身。”

    此刻,注意到昭元帝语气发生些许变化的晋妃脸色微变,再次看向温良宜,眼中已有惊惧之色。

    温良宜并未疯癫,而陛下显然是知情的,也就是说,在任何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温良宜与陛下已经见过,并且,他们之间显然已经和好。那么今日针对文妃的这个局,温良宜是知情的,陛下同样也是知情的,更有甚者,这个局的设计者,极有可能就是陛下本人!

    望着风姿一如往夕甚至更甚从前的温良宜,向来仪态淡定从容的晋妃心底忽而生出一丝恐慌,尤其是看到温良宜看似不经意间淡淡瞥来的目光,晋妃眸光微颤,勉力控制情绪不动声色的移开眼。

    这时,温良宜的目光落在面色同样惊疑不定的文妃脸上,缓缓开口,“陛下,妾身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三天,回来继续更新。

    第63章 落定

    偌大的勤政殿内,鸦雀无声,唯有温良宜轻质如玉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个被毒死的奴才秦川,是妾身居于冷宫两年以来,唯一照顾妾身的人。后来却被文妃调去东宫侍奉太子。他本不愿,文氏以妾身的性命要挟,秦川便不得不去东宫侍奉太子。可没想到,文妃竟以妾身要挟秦川,毒害太子。秦川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做不出如此狠毒之事,宁愿自尽身亡也不愿下此毒手,妾身恳请陛下查清此事,还秦川,还太子,亦是还妾身一个公道!”

    言出,大殿内一片沉寂,温良宜面色不变,继续道,“而且,文妃所做的事不止于此。两年前妾身被人用药陷害,妾身刚出世的孩子亦是被人谋害,而今,这同样的药物竟然出现在陛下的药引中,这始作俑者,正是文妃。”

    温良宜的目光落在文妃惨白的脸上,道,“文妃娘娘,是否如此?”

    文妃当即道,“你信口雌黄,温良宜,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诬陷本宫?”

    “大胆。”昭元帝骤然出声,沉声道,“若是朕没记错,温儿的贵妃之位,朕并未废除,你竟然直呼其名,岂不是以下犯上?”

    闻言,文妃脸色蓦然一变。晋妃亦是色变,此时此刻,她已明白自己方才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臣妾……臣妾不敢。”文妃诺诺道。

    昭元帝道,“既然不敢,还不给温儿赔罪!”

    此刻,文武百官俱是脸色怪异,一位在后宫中一手遮天的文妃娘娘,竟要向一位冷宫弃妇赔罪,皇帝的心思偏向何人,事情发展到现在,众人已心知肚明。

    文妃的脸色极为难看,然而大庭广众之下,陛下金口玉言,她就不得不向温良宜赔罪。因昭元帝未曾松口,文妃一直跪在御案一旁,此刻动作不便只好将手放在身侧朝温良宜行礼,道,“妹妹给贵妃姐姐赔罪,还请姐姐莫怪。”

    温良宜静静望着向她行礼的文妃,蓦然道,“文妃妹妹的大礼,本宫可担待不起。你方才说本宫无凭无据,若是本宫有证人呢?”语毕,温良宜大声道,“陛下,乾元殿御前侍人石林正候在殿外,陛下何不妨将他传进来,听听他之所言?”

    昭元帝当即点头,赵德胜道,“传石林进殿。”

    听到石林之名的那一刻,察言观色的文妃已然明白这是一场精心设下的局,此刻,即便她心慌意乱,也不得不强自稳下心神,同时不露痕迹的朝身旁不远处与她一同跪下的高宇使了个眼色。

    高宇见后微微颔首,正欲悄然退下,然而转身的下一刻,竟见到一名侍人立在自己身旁,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这个人高宇认识,是一直跟在赵德胜身旁侍奉陛下的侍人。

    见此,文妃的打算彻底落空,转而去看太尉严括,却见太尉大人似乎不认识她一般连看都不看一眼,至此,文妃明白自己已然惨败,面如死灰。

    勤政殿大门前,石林哆嗦着身子缓缓踏进正殿,一路面色惊惶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行至温良宜身后,俯身行跪拜之礼,“奴才石林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元帝并未松口让石林起身,只道,“石林,方才温贵妃所言,你可听到了?你有何话说?”

    石林脸色登时一变,惊声道,“奴才……奴才知道错了,请陛下恕罪!这些……这些都是文妃娘娘指使奴才做的,奴才只是奉文妃娘娘之命。娘娘以奴才性命要挟,奴才……不敢不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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