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万朵》分卷阅读57

    “石林,有皇上在此,自然会为你做主。”温良宜轻声道,“不必害怕,将你知晓的说出来,文妃娘娘指使你做了什么?”

    石林惶恐不安地道,“文妃娘娘指使奴才每日从太医院取得汤药后,不得由他人转手,需得亲自送入乾元殿内亲眼见陛下服下汤药,方可离去。奴才原先不明白文妃娘娘为何要奴才这样做,后来才知陛下每日饮下的汤药之中加了一味慢性毒药,专门负责煎药的是太医院院士郑德,此事他也知晓。”

    言出,大殿之内所有人面色各异,然而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个念头:文氏完了。

    此刻,文妃的脸色已极为难看,然而昭元帝没有出声,她便不能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原先她自以为可靠的人如今一个个的出卖她,眼中的眸光从挣扎一点一点转化成绝望。

    昭元帝的脸色亦是无比深沉,道,“传太医院院士郑德——!”

    “是,陛下。”赵德胜领命,即刻出去叫人传召太医院院士郑得,这时,温良宜又道,“陛下,还有一位人证,想指认文妃所犯之过错,请陛下下旨召此人入殿。”

    “何人?”

    “现今被关在掌刑司内看押待审的前宣华殿管事,林信!”

    闻言,文妃,容瑄,高宇三人面色俱是一变,而后似乎想到什么,高宇朝向他看来的文妃微微摆首,示意其安心。

    昭元帝道,“准!派人去掌刑司将林信带来!”话音稍落,便有侍卫立即前往掌刑司。

    未几,林信与郑德皆被召入大殿内。见到林信的那一瞬,高宇面色骤变,此时此刻他已然确定,从林信无故失踪时起,这场针对文妃的局便已经开始设下!此时此刻,他后悔不已,却于事无补。

    郑德对石林所述一事供认不讳,言明下毒暗害陛下一事是文妃主使,他是迫不得已,只能听从文妃的命令行事。

    郑德说完,下一个指证文妃的,便是林信。

    此刻,被侍卫带入大殿的林信面色枯槁,身形消瘦,望着御案一旁的文妃与御案之下的六皇子容瑄,林信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沉默片刻,忽然大声道,“陛下,奴才是冤枉的,毒害御膳房六名粗使太监一事,是六殿下指使奴才做的。”

    语出,容瑄面色一变,当即道,“你这个大胆的奴才,找死!”

    “容瑄!”昭元帝骤然出声,“该你说话时,自会让你开口!”

    容瑄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他从未见过昭元帝对他如此冰冷,如此不近人情的时刻,一时觉得有些委屈。“父皇……”

    “住嘴!”昭元帝沉声道,“朕的话你也敢违抗吗?”

    容瑄一震,道,“儿臣不敢!”

    “那就不要多言!”言毕,昭元帝朝林信道,“继续!”

    得到陛下的默许,林信的胆子更大了些,当即道,“那一日凌晨时分,奴才无意中撞见还留在宫里的六殿下,见他面色不对就上前劝慰几声,之后便得到让奴才御膳房去打探前一晚曾在御花园内出现的人影。”

    “因为奴才只能确定那一间房内六名粗使奴才中有一人正是那一夜出现在御花园之人,告之六殿下后,得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奴才不得已派人将那六名奴才全部毒死,所以才有了后面奴才被那些冤魂索命之说。可是那些冤魂不知实情,真正害死他们的,是六殿下,并非奴才!”

    “事后,这件事被暴露,文妃娘娘与六殿下便一心想杀了奴才掩埋这件事的真相。奴才想说的是,文妃娘娘,您如此对待忠心您的奴才,心中可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林信目光阴狠的瞪着文妃,道,“要知道,奴才帮您做过的事,可不仅仅只是这些啊,你这么对待奴才,难道认为奴才就该如蝼蚁一般任您随意捏死吗?”

    “你——”文妃一时语滞,面对林信的指控以及话中有话的深意,脸色难看得已无法形容。“你这个狗奴才,你说的这些有何证据,竟敢随意攀咬本宫?”

    “娘娘想要证据?”林信忽然咧了咧嘴,阴森的表情宛如狱中恶鬼,“六殿下为何非要至那个奴才于死地?那一夜,那个奴才在御花园中看到了什么?六殿下?当真以为奴才不知情吗?”

    闻言,容瑄脸色骤变,脸上的惊慌与心虚再也掩藏不住。与他有相同面色的,还有文妃,此时此刻,文妃用一种恨不能噬其肉喝其血的目光凶狠的瞪着林信。

    大殿内,群臣与王公贵族等俱是面色惊异。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今夜的除夕之宴,竟让他们听到皇宫之中,权势显赫的文妃与六皇子如此不堪入耳的一面。

    昭元帝此刻的脸色极为阴沉,事情发展至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他预料之外。文氏的罪证已经集齐,皇宫内的肮脏之事却不能在继续坦露在百官面前。

    沉吟稍许,昭元帝怒声道,“来人!”

    “在!”数名禁军将士的身影在大殿内百官外侧响起。

    昭元帝道,“文氏妇人心思歹毒,意图谋害朕,谋害东宫,今人证物证俱在,着将文氏垐夺封号,打入天牢。文氏一族,居心叵测,与文氏同罪,剥夺文氏一族所有爵位,全部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六皇子容瑄,无仁善之心,心性惘逆,有违天道,今取消六殿下一切身份特权,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带下去!”

    “是——!”禁军应声而动,一拨走向容瑄,一拨走向文氏,一拨走向文公伯。

    须臾间,便将三人押至大殿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昭元帝行礼后,转身往殿外离去。文妃自知惨败,无言申辩,只是蓦然响起前些时日昭元帝对她说过的话,原来,竟是缓兵之计。

    此时此刻,文氏望着昭元帝的目光,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恨意。

    就在此时,望着即将被带出大殿的文氏一干人等,容修眼中闪过冷意,蓦然朝身后一瞥,冰冷的眸光带着一丝深意,突然间落入李氏的眼中。

    李氏心神一颤,灵魂深处都感觉到一丝冷意,明明知晓这一刻迟早会来,然而真的来临时,她仍旧有所犹豫,只是想起眼前这人的诡谲心思和逆天手段,又想到自己若是不依计行事的后果,片刻间已有所定。

    敛了心神,李氏突然站起身,冲到大殿中央俯身跪下,面对着昭元帝哭声道,“陛下,请陛下饶了六殿下……”

    言出,所有人皆愣住了。

    太子的侧妃跑出来向六殿下求情,这情势怎么瞧怎么不对。

    此刻,大殿门前被禁军押着险些就要踏出殿内的容瑄与文氏俱是一怔,二人回转身来,看见李氏为他们求情的一幕。容瑄一时不明其意,望着李氏的背影心绪有些复杂。文氏脸色却变了,她望着李氏反常的举动,正觉得不安。

    殿中央,昭元帝沉着脸望着李氏,道,“东宫侧妃?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求情的是何人?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李氏哭声道,“臣媳知晓不该求情,可臣媳还是要向陛下求情,请陛下饶了六殿下,因为臣媳……怀了六殿下的孩子……”

    “什么——!”

    一言出,满朝皆惊。不少大臣忍不住出声训斥道,“这是……兄嫂通奸……?简直是惘逆人伦,悖逆朝纲,大逆不道啊!陛下,此事必得严加惩治,以灭此风啊!”

    容修亦是忍不住站起身,满脸吃惊与沉痛之色,缓缓道,“静禾……你竟然……本宫不曾亏待过你,你竟如此对待我?!”

    温良宜似乎没有料到此幕,露出一丝讶色。然而眸光不经意扫向容修时,眼中涵盖了一丝深意,一闪而逝,无任何人瞧见。

    文妃见此,原本对陛下心中尚有的一丝舐犊之情心存侥幸,然而此刻她已然明白,容瑄不会再有翻盘之机,她已满盘皆输。

    果然,昭元帝闻言,大惊失色,沉声道,“大胆妇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竟做出如此悖逆之事,简直无耻!”言毕,想到李氏方才所言,昭元帝又不得不沉下心来,道,“赵德胜,即刻去召一名太医前来。”

    “是。”赵德胜领命,当即下去传召太医。

    此刻正跪在大殿中央,身为太医院院士的郑德彻底被人无视。在他一旁,与他一同跪着的林信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生出一种酣畅淋漓的解恨之意。

    未几,殿外漆黑的夜色下,一位太医被急召进入勤政大殿,在众目睽睽之下为李氏诊脉,半晌,太医收回探脉的手,朝昭元帝道,“回陛下,侧妃娘娘的确是喜脉,看其脉象,已三月有余。”

    言出,大殿内鸦雀无声。

    这件丑事竟是真的,堂堂六皇子容瑄竟与太子侧妃私通,且怀有身孕,这实在是一件天大的丑闻。

    昭元帝忽然联想起方才林信所说的话,容瑄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小的粗使太监,那一夜,那个奴才究竟看到了什么,竟非死不可。

    答案显而易见,就是如今他眼前这一幕。

    此刻,昭元帝脸色阴鹜,望着正即将踏出殿门外的文氏与容瑄三人,沉默良久,道,“六皇子容瑄,悖逆纲常,惘伦天道,无父无兄,不孝不仁,着剥夺其皇子之身,贬为庶人,即日起,永世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父皇……”容瑄身形蓦然一颤,转身不可置信地远远望着御案之上的昭元帝,满脸震惊与惊骇之色。

    “不要叫朕。”昭元帝冷冷地看着容瑄,“从今日起,朕不在是你的父皇,你也不在是朕的儿子。朕一言九鼎,绝无虚言!带出去!”

    容瑄当即面色一白,双腿险些无力的颓然倒下,被身旁的禁军搀扶住,面无表情的带出勤政大殿。

    大殿内,原先抱着看戏心态的容景此刻面色忍不住微变,不露痕迹的扫向容修看似沉痛的面色,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寒意,而后小心翼翼的与晋妃对视一眼,看清各自眼底的惊诧与谨慎后,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昭元帝此刻的面色极为阴沉,一种无法言喻的阴沉,他盯着跪在殿中央哀声哭泣的东宫侧妃李氏,道:“东宫侧妃李氏,不守妇道,不尊伦常,着削去太子侧妃之名位,降为庶人,因怀有皇家血脉,暂居与宫内,待生出皇嗣在另行处置!”

    “陛下。”温良宜忽然开口,道,“还亲陛下允准,妾身愿意帮忙照顾李氏,就让她住进妾身的千禧殿吧。”

    望着面色淡然的温良宜,昭元帝阴沉的面色稍缓,沉默片刻,道,“你有此心,难得可贵,朕准了。不过千禧殿荒废许久,不宜居住,从今日起,贵妃温氏,迁居永和宫,一切待遇恢复至贵妃位分。东宫废妃李氏,交予温贵妃看管照顾,不得有误!”

    殿内众人自座位起身,俯身跪拜道,“谨遵殿下之命!”而后又同时朝温贵妃施礼,“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卿平身!”昭元帝沉声道,“今岁的除夕之宴到此为止,诸卿,皆散了罢!”

    至此,文妃毒害昭元帝一事,铁证如山,且教唆奴才谋害东宫太子,罪加一等;废妃位,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六皇子容瑄不顾伦常,通奸兄嫂,心狠手辣,泯灭人性,剥去皇子之位,贬为庶人,即日起永世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文氏一党受文妃株连,满门上下削爵除位,打入天牢,听后处置。

    曾经显赫一时,满门荣光,于王朝之中呼风唤雨的文氏一党,便在昭元二十一年尾声之际,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淹没在这场由昭元帝亲手布置,东宫太子暗中添砖加瓦的诡局之中,一败涂地,就此再无翻身之可能。

    金裘锦,夜光杯,红袖玉掌乾坤髓;人心不足,欲海悬天,望断山河泪。三寸土,一栏围,杯酒青丝卸尘晖;红颜枯骨,金鼎成灰,几劝君莫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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