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回望》分卷阅读29

    “许旷,我从出现在你面前开始就是不真诚的,这个我没有掩饰过,也向你明确交代过。最初我准备把你派去安哥拉,一是你很需要钱,二是我信任你。但当你向我表白后,我就希望在安哥拉的三年可以让你清醒,这是最主要的目的。我并不希望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变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但是我到了安哥拉后失控了。距离没有让你清醒,更让我不清醒了。但就算这个时候,我还是不真诚的。我希望我和你之间有种默契,不能长久的话爱过一时就好了。”说到这里,俞明隽忽然蹙眉,“算爱吗?把它当成爱吧,怎么样?”

    许旷点点头:“**也是爱。俞叔叔,要是你那时候开诚布公地和我说,‘我们就厮混几天吧,最多到这里。’我肯定会答应,而且我会履行承诺就到这里,你了解我的。”

    “所以我说我不够真诚,这样的话我可以和别人说,但却不能和你说。”俞明隽微微一笑,“虽然一面在糟蹋你的心意,但是一面我仍然觉得你是我一路保护的孩子,我不能伤害你。”

    听了这话,许旷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还真的很不真诚。你那时候可能不知道,对你是滴水,对我而言是涌泉。你漏出的一点点火星子,都可能把我点燃了。我们两个,没站在一条起跑线上,所以谈不成恋爱的。”他叹了一声,“我一直很懊恼,如果我生来就是个和你相匹的天之骄子呢?我不是什么‘中实菁英学子’,我和你一样,出身就是贵公子。不,不是钱的问题,是人格。”许旷摇摇头,“溪南村出身的许旷,他有的太少,什么能抓在手里就死扯着不放,穷怕了一无所有怕了。可如果是另一个不一样的许旷呢,就像我说的。他爱上俞明隽,不仅是大大方方表白,还会大大方方追,追上了开心,追不上也不气馁,拿得起放得下,不知道多潇洒。而俞明隽如果喜欢他,也能大大方方地说我们好一场吧。”

    说完这番话,许旷强打精神继续道:“我也不是说我就矮别人一截,只是像你说的, 你对我太重要了, 如果你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醒目那么惊心动魄,我们之间或许波澜更小,就是非常常见的求爱未遂。如果我没有倒霉催地中那一弹,还神神叨叨地活过来,那也会很简单。”

    他正想扯个牵强的笑容给俞明隽,却被俞明隽推按到墙边,俞明隽的面容近在咫尺,让许旷不由得心跳如擂鼓。

    俞明隽用额头抵着他的,低低道:“你想得这么开,为什么会一直想到那条没有发出去的短信?那是我们分开后你第一次鼓起勇气要给我发这样的信息。”

    许旷垂下眼帘:“不是第一次,是你不知道的我也数不清的第n次,因为死亡,它不朽了。”

    “你既然对它有执念,就是对上辈子有执念。也不是上辈子,四年前而已。许旷,你既然觉得我了解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嘴硬?”俞明隽一手抚上他的脸庞轻笑道,“你要听俞叔叔的话,最坏的时候最坏的情况已经过去了,只要你肯,事情会越来越简单越来越好。许旷,你告诉我,你想不想知道如果那时候我收到这条短信,我会怎么回复你?”

    许旷也伸出手抚上俞明隽的脸,他指尖有些僵硬有些迟疑,半晌拂过了俞明隽的眼梢然后流连在颊边:“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迟到的爱……”

    “就不属于我了。”许旷猛地推开俞明隽,他喘息道,“俞叔叔,我尊敬你,崇拜你,爱慕你,渴望你。这些感情都还在,可我现在会控制它们会把握好我自己的。小安很好,就算不是她,是其他你爱的人,我相信都是很好的人。我们之间有那么可怕的一次错过,如果我没有会错意,你是我想的那个意思,那我真的很抱歉很难过,我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是一定给了你很大的痛苦。这不是我希望的。”

    他捶了捶胸口试图让自己平复:“真的,我从来只想着希望能让你开心。”

    “没有其他人。我们两个人之间始终只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俞明隽注视着他,沉声道,“从协和出来你在车上说你住美树湾而陈喆查到的ip就在那里,你又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很开心,觉得佛偈真是看破世情,道尽了因缘。可我又想,这对你来说是一桩奇遇,对我来说未必是失而复得。你现在有新的人生了,完全可以过没有我的幸福快乐的新的人生。”

    “我一次次试验一次次灵验,许旷又到我的身边了,这是我的开心。你认为的是什么?是你说成全说回不去,说祝你幸福的那种?”俞明隽轻笑一声,“我可以任我们再错过,但我不会开心的。许旷,我以前是不真诚地大度和随和,今天要真诚地表达一下我的霸道和自私。你还爱我,那不妨我们从头来过。”

    许旷看着他轻笑以后渐渐凝重的神色,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现在不想让我过没有你的幸福快乐的新的人生了?”

    俞明隽的眼神甚至透露着一丝狠厉:“你没有重新活在美国活在澳大利亚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偏偏就在我身边,我怎么能不认为这是天意?许旷,天注定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第三十六章

    “天注定?”许旷听到这话笑了,“你什么时候相信天命了?”他倚在墙上别过脸。

    俞明隽看着这张不甚熟悉的脸,心里有些不受控制的躁怒,这不是他熟悉的感觉,只能说这种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不甚美好。

    许旷别过脸,低垂着眼眸:“是因为我这次死而复生吗?俞明隽,我是一个体验过死的人,我比你更有权利说放弃,也更有权利说重新开始,这两个选择都应该是我主动的。这一点,你比不过我。”他仰起头,“如果我这个亡灵归来是天意是天注定,那么那个傻逼一样的许旷‘砰’得死了,也是天意天注定吗?”

    他带着哭腔提高了声量:“也是天意天注定吗?注定我要死去活来地围着你折腾,我上辈子满脑子是你我连谈个恋爱都没兴趣,最后像个笑话一样出门就死了。这辈子呢我第一眼看见你你带着你的小女朋友。俞明隽,老天爷是多恨我才会给我这样的注定?”

    他捉住俞明隽的臂膀,哽咽道:“你现在要我相信你也爱我,你等着我。我也有过这个信念,可我醒来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和女朋友一起的。我想四年啊,时间这么久了,再说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对不对……可是你们认识得那么早,早得,还在2012年啊,2012年,我永远都迈不过去的那个槛。”

    随即他撤出一只手捂住眼睛,下意识地推拒着俞明隽:“你把现在的情形叫做命中注定,可你知道我怎么想吗?人死不能复生,一切就能好好地进行下去,可偏偏,人死可以复生。”他露出下巴轻笑一声,“这就又尴尬又叫人为难了。”

    俞明隽拉住他,抱着他让他埋到自己肩头。

    许旷用力地回抱他,恨不能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骨血合一,但是凄怆过往又让他爱痛难分取舍不定。

    俞明隽闭上眼睛低低道:“你确实不是我的什么人,就算是我的合法配偶,一旦去世婚姻关系就自动解除了。你是学法律的人,为什么还对这一点耿耿于怀,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心里,盼着我一辈子忘不了你一辈子只有你。”

    许旷挣扎起来,被他紧紧拥着,他柔声道:“听我说完。你说的,爱是独占,你却说自己不爱我了,是不是因为你觉得独占不了我了?许旷,你明明对我有占有欲,明明有那么多不甘心,为什么还要压抑自己?你一直很相信我的话,这一次也要相信我,我们从头开始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许旷闷笑道:“你现在还在和我权衡利弊吗?俞总,我做不到在感情这件事权衡利弊,所以当初的我非要扒着你不放,让你很困扰吧。是啊,我是玩不起甩不开又带不出去的人。要么现在呢?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转吗?你能告诉我,现在和四年前,有什么本质的变化吗?”

    他松开怀抱,凝视着俞明隽:“你想怎么做?包养我?做一对秘密情人?这可是比以前更糟。”

    俞明隽同他对视,缓缓道:“本质的变化是我。”

    许旷怔住,俞明隽眼眸深邃,叫他几乎沉溺,他攥着手心克制自己,虚虚笑道:“你又在引诱我了,你总能捉住别人的弱点再给致命一击。可是,”他的笑脸垮下,“你要么一毛不拔要么,要么……俞明隽,你有没有想过,我重生又出现在你身边,除了再续前缘,还有另一个可能呢?”

    ——了断前尘。

    许旷站直了同他侧面相贴缓缓道:“‘跋涉千里来向你告别,在这最初和最终的雪夜。请原谅于此刻转身离去的我,为那荒芜的岁月,为我的最终无法坚持,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却终究抵不过时间。’是不是觉得很非主流?你肯定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也不知道,大学的时候有女生摘抄在送我的笔记本中间。我翻到了背出来了,现在还记得,是不是很厉害?毕业的时候她送了我一本笔记本,叫我慢点打开,我后来才发现是一本暗恋的心情日志。以前觉得她摘抄这段话有点夸张了,可是现在我突然想起这段,觉得很适合我用啊。”

    “我错过了很多可爱的能成为我爱人的人,你也说了大部分人不会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你也做得很好,那为什么不给我这样选择的机会?”

    许旷放低了声音:“这次我不想听你帮我做正确的选择,我就想错一回呢?俞叔叔,除了做数学题之外,那么多年了我都没求过最优解,现在也一样。”

    俞明隽伸手抚着他的发,缓缓道:“好。”

    俞明隽走的时候把那支手机重新带走了,许旷觉得这样也不错,带走了他的恐惧遗憾和爱,他要谢谢俞明隽。

    一番撕心裂肺伤筋动骨后,许旷基本瘫在了沙发上。他打开一楼客厅的吊灯壁灯柱灯,用刺目的明亮让自己清醒。他就这么放弃了俞明隽伸来的手,这需要他好好平复一下。

    想来他真的很感激俞明隽终于揭开了窗户纸,他不用再费心巴力地假装成另一个人,也很感激今天俞明隽让他有了一种有始有终的感觉。许旷一世,在情字上仓促地戛然而止,这回当年未尽的话未解的意未了的情都算有了一个交代。

    许旷注视着远处薛桦神秘的面容,心里暗想:我酷不酷?我拒绝了俞明隽。你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他朝后一仰,忍不住长叹:肉疼死了又心疼死了,眼看着能做豪门阔太诶!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原来这美梦气数尚未尽。

    他耷拉着眼皮望向艺术照上的薛桦,你会不会带我走或者带我去别的地方?会不会让我一睡四十年,等醒来,什么都没了。会不会?

    许旷没能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孤魂野鬼。

    他好像总是缺了那么点拥有俞明隽的能力和运气,时不我与呜呼哀哉。

    许旷想,老天爷万万多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俞明隽一点时间。如果他从我活着的事实里跳出来了清醒了,您老人家不要让我知道;如果他是真的,那您老人家再爱我一次。

    许旷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忽喜忽悲,最后感慨不已,无论如何今天都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第二天开门迎来星星眼的严嘉时,许旷不能再叹服命运的绝佳安排,他可没有机会再堵住俞明隽说后悔了。严嘉拎着一袋零食大喊着“surprise”冲进门来,许旷的电动牙刷差点没从嘴里蹦出来。

    严嘉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等表哥洗漱,扬声道:“你昨天不是去做保养了吗?回来就磕了?”

    许旷在一楼的盥洗室闷头刷牙,心里想不知道俞老板的玛莎拉蒂怎么样了。

    还在那儿漱口,就感觉门口被堵了一块,原来是严嘉靠在门框上挑眉道:“我们开那辆64吧?”

    许旷不解,严嘉啧了一声:“4乘4次方啊!”

    薛桦的车库里停着9辆车,他看见揽胜觉得合适就开出来了,没注意其他的。严嘉跃跃欲试:“这趟要给你撑面子,那个车拉风。”

    许旷刷完牙回头道:“本来有更拉风的,王老板说要派车队来接,被我婉拒了,要不我和他再联系一下?”

    “这个就不要了,又不是新郎迎亲。”严嘉摆手,“这个王老板真是上道诶,是不是你的忠实粉丝?”

    许旷扑扑扑洗脸,他也不知道。

    关于敬爱的赛德老总和薛桦的不解之缘,许旷一无所知,就连金敏那里都好像不甚清楚,最后只能解释为薛桦身上有莫名的气质吸引着王老板。

    等车子挪了半天终于上了省道,严嘉一边嚼薯片一边大放厥词:“阿哥我同你讲,我这次跟你去也不是游山玩水的,我是你的贴身保镖。万一你被人家扣在山寨,我还能报信出来救你。”

    许旷攥着方向盘呵呵一声:“你一个保镖,不拼命就负责报信吗?”

    严嘉摇摇头:“摆明人家人多势众嘛!单挑我不怕,一群就吃力了。对了,上次那个被我打的二百五后来还打电话威胁我,说要写长文控告你指使我打他,后来又没影了。是不是你把他解决了?”

    许旷笑笑:“我在家背单词呢……”他顿了一下,“这个我真的没想到,他后来就没有联系你了?”

    “其实那天大半夜他就打电话过来了,结果就没下文了,过嘴瘾吧。他们都有一个团队,不是他想干嘛就能干嘛的。”严嘉继续嚼薯片,“一会儿又伸长了脖子看两边的风景:“是不是到浙江了?”

    许旷嗯了一声:“要到湖州了。”

    严嘉看了看手机:“前面收费站我们换换。”

    两个人交换了两次开了8个多小时才到了浔阳区,许旷二话不说直接地图导航浔阳楼。严嘉惦记着待会儿要吃大餐,压根没在收费站没盒饭,这会儿零食也吃腻了,以为浔阳楼是周边最好的酒楼,兴致勃勃地换到驾驶座上。

    等开到了长江边,严嘉感觉不对。现下晚上6点多,江上雾气缭乱江风徐徐拂面,那座灯火通明的三层古楼也不是他想象中觥筹交错的大酒楼。

    他这是来干嘛的?

    结果表哥下了车,姿态放松地往沿岸步行道走去。

    严嘉追上去,问道:“我们去哪儿吃饭啊?”

    许旷勾着他笑道:“严嘉宝宝,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他一边说一边回身望向远处那座不高的仿古建筑,“宋江题反诗的地方。”

    严嘉一汗:“《水浒传》我还真没看过。”

    “那浔阳江头夜送客呢?”

    “这个我知道,《琵琶行》嘛。”

    许旷撑在步行道的栏杆上感慨道:“其实这个景挺普通的,一段长江流了那么长,这里不算好看。可是想想这是白居易写‘江州司马青衫湿’的地方,要来看看。”

    “我还以为你是来看反贼的。阿哥,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了?你说过那些假东西都要看吐了。”

    许旷望着远处泛着粼粼碎金的江面缓缓道:“上学时候学《琵琶行》我就在想,琵琶女坐在船里弹琵琶哭泣自己的丈夫无情,说‘商人重利轻别离’。但如果丈夫必须要维持生计,这种别离在所难免,她为什么还那么伤心。瞧不起他,又后悔嫁他。说到底可能还是因为丈夫对她不够好不够爱她。考试的标准答案说这篇是在控诉黑暗封建,挺无聊的。回想一下白居易碰到琵琶女的情形,琵琶女在哭他为什么不回来我要不是年纪大了没那么漂亮也不会嫁给他他为什么还不回来,白居易一听,感怀身世了,我也是这么地怀才不遇沦落到这个小地方啊。两个人哭成一团,要是琵琶女的丈夫这时候回来了呢?”

    “发现自己绿了呗。”严嘉突然插了句嘴,感觉自己好像破坏气氛了,连忙找补,“白居易写的是他自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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