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未遂》分卷阅读12

    正说着话,今天这场子的男主角周扬来了,一身笔挺礼服,头发打理得油光可鉴,胸前还别了朵小花儿,新郎官一般模样。

    周扬一脚就踹我身边那人的椅背上,吼他:“让开,这位置不是给你留的。”

    不得不说,抛开日益稀少的头发与需要遮掩的啤酒肚,周扬五官脸型都没得挑,算得上青年才俊,也无怪乎多少少女前赴后继,想凭一己之肉身挤掉邹莹这个原配。我与邹莹算不得熟,也不喜她过于强顽的作风,当年她就爱把鸡毛使作令箭,没少训我。但我也看不惯周扬的嗜女成性,一直劝他收敛,对此周扬的解释是商场应酬逢场作戏,这年头谁不这样。

    在我们这群同学眼里,周扬确实对老婆很好,党费这份“好”主要表现在财力的支持上。邹莹目前是市儿童福利院的支部书记兼工会主席,终日忙于各种公益活动。周扬既得支持老婆工作,又得考虑老婆不稀得靠家里的好强心理,捐个款还得偷偷摸摸,不让别人发现是他捐的。

    我身边那人提包去了我对面那个空位,问周扬:“老婆呢?”

    “正跟唐奕川说话呢,一会儿过来。”

    “孩子呢?”

    “让保姆带着,今天什么日子,孩子跟着得多费事儿啊。”周扬搭着我的肩膀说话,突然头一扭,眉花眼笑,“老婆!”

    众人循声望过去,女主角邹莹与挂着一张臭脸的唐奕川出现了。于是整个场子安静了一瞬,然后“唐处”之声此起彼伏,有起来给唐奕川拉椅子,我心说你们这群臭不要脸的,方才讨伐得那么热烈,这会儿马屁拍得倒殷勤?

    唐奕川不把我们一桌人放在眼里,却跟当年那样管邹莹叫“师姐”,他问她:“真的想好了?”

    邹莹大眼闪烁,点头一笑:“想好了。”

    想好什么了?他俩的表情十分玄秘,仿佛预示着一会儿将有大事发生。

    仪式正式开始之后,第一个环节我就看见周扬冲我眨眼睛,多年的默契令我马上领会他的意思,差不多就是“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上回殷妲婚礼上放了一张我与唐奕川的合照,令他看出我俩之间那几于泯灭却未曾泯灭的火花,所以他决定再接再厉,在自己的结婚纪念日上再推波助澜一把。

    我猜他想说,回忆是有力量的,青春是值得珍视的,爱情不仅仅是一见钟情携手白首,也可能是你过尽千帆后,发现我还停留在原地。

    于是我看见了我与唐奕川、与许多人的年轻岁月,有照片,有录像,我们不再是如今西装革履满脸假笑的模样,我们在教学楼前骑车飞驰,在模拟法庭上唇枪舌剑,我们在赛场上赢了笑、输了哭,多么恣意潇洒。

    这是人人皆为主角的一个好故事,背景音乐十分煽情,勾得大家齐抹眼泪,越听越像那撕心裂肺的一声询问,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回忆在音乐最**的部分戛然而止,因为这个时候邹莹突然起身,用目光示意司仪,她要发言。

    音乐被调轻了一些,话筒被递在了邹莹面前,周扬笑出一副奴才相,冲所有人喊:“全都给我放下筷子,竖起耳朵,我老婆大人要讲话了!”

    邹莹目光扫视了一圈昔日同学,然后微微一笑说,我要离婚。

    一言既出,满座哗然。一些人扼腕痛惜,一些人惊愕失色,还有一些人的表情颇值得玩味,估计在他们眼里,这段感情本就属于邹莹高攀。跟周扬一个身家的小开,那身边挽着的都是名模明星,而邹莹平民出身,一朝跃上枝头嫁入豪门,怎么还有她先提离婚的道理?

    有人张嘴就劝,为了孩子,一辈子,忍忍也就过去了。

    “正是为了孩子才非离不可,”邹莹说,“我希望我的孩子忠诚、守信、有责任、有担当,可这些品格我都没在他们的父亲身上看见。”

    也有劝她为了自己忍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邹莹不似一般的阔太,嫁入豪门就束双手于高阁,除了等死,什么不干。她终日忙于福利院的工作,身材较当年丰腴不少,也从不以各类整容手术驻守青春,所以虽然仍是美女,但也是三十好几的美女了。

    所以有句劝听着在理,不知多少女人等着补她的缺儿,何必白白便宜了那些贱胚子,自己反倒落人笑柄。

    “我有钱,有颜,有事业,有敢独立也能独立的决心与能力,有什么好被笑的?我倒可怜她们,除了青春一无所有。”邹莹说完这句转身就走,步履矫健,头也不回,实乃令我辈汗颜的女中豪杰。

    这一下打击猝不及防,周扬整个就傻了,也不拔腿去追老婆,就那么灵魂出窍、纹丝不动地愣怔在原地。同学们陆陆续续走了,这么尴尬的场面任谁也留不下去。我搂着周扬的肩膀安慰,唐奕川也准备要走,临走时扭头看我良久。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他动了动嘴唇,似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没说。

    婚还没离成,周扬的精气神一落千丈,我心说邹莹够狠,蛮可以背着人悄悄把婚离了,偏偏挑这么重要的日子当众宣布,就是一点退路都不想留给彼此。后来我带周扬去timmy的酒吧散心,果不其然,听他说邹莹连他包养小三的证据都准备好了,请了专打离婚官司的牛逼大状,时刻准备着跟他刺刀见红。

    我本意是想劝他念于夫妻一场体面放手,真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就一点美好的回忆都剩不下了,结果这小子把一口恶气撒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整个跑题八万里。

    周扬觉得这件事情唐奕川一定一早知道,没准儿还是他在背后使坏,更有可能是他看上了邹莹,想撬他墙角。

    这厮俨然喝高了,一杯接着一杯烈酒下肚,越说越不靠谱。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安慰,说唐奕川一个基佬怎么可能挖你墙角,他俩学校那会儿感情就不错,同门师姐弟,跟亲姐弟也没差。

    “狗屁吧姐弟!他们这两年走得特别近,我不信他就一直对邹莹没想法,你不就能男女通吃么?”听周扬说,邹莹一回去就收拾东西,带着两个孩子从家里搬走了。他亲眼看见是唐奕川开车来接的,于是越发记恨上了。

    我连连摇头,说唐奕川跟我不一样,我半路出家,还有挽救余地,他是天生的,从头弯到脚趾头,对女人铁定不感兴趣。

    周扬还是不信我的,觉得以邹莹的魅力,再弯的男人也能给他掰直了,所以又一口气灌下一大杯,骂骂咧咧地准备去找唐奕川算账。他认为,十来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一定是那姓唐的挑唆的。

    从那天两人的表现来看,唐奕川是不是始作俑者还不好说,但他肯定是知情的。好兄弟正饱受失婚之苦,我不能表现太过偏袒,再说我也没这偏袒的立场,只能变着法儿劝,我说人家又升官了,没事儿别找领导的麻烦。

    “副厅算个屁,我老子跟骆总理还一个桌吃过饭呢。”此刻周扬怒发冲冠,摇摇晃晃就往门外走,“你们都怕他,我可不怕,我今天就找他问个清楚!”

    怕这小子酒后惹事儿,只能追过去,临出门前,我止步问timmy,我喝醉那天是不是他找的唐奕川。

    然而timmy爽快否认。他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中的玻璃酒杯,用鼻腔发声,醋意满满地说,没呢,我找的人还没到呢,那位冰山大美人就把你截走了。

    一个奇怪的念头一纵即逝,我赶不及深想,返身去追周扬。

    周扬打了车直奔唐奕川的住处,估摸眼下酒劲完全冲了头顶,他连电梯都不稀得等,蹭蹭蹭跑着上楼。他来到唐奕川的门口,抬手就擂门:“姓唐的,你他妈给我滚出来!”架势颇像雪姨。

    不一会儿,唐奕川开了门,衬衣扣子一半没扣,居家的唐处不比庭上看着拒人千里,但脸上依然一股森然之气。唐奕川高出周扬大半个头,居高临下这么看着:“什么事?”

    周扬二话不说,会起拳头就砸过去。

    唐奕川冷不防挨了一拳头,往后退了一步,周扬趁势闯进屋里。他眼尖,一眼就看见客厅茶几上的一只黑色绒面、造型独特的戒盒——大理石茶几光可鉴人,上头除那只戒盒就空无一物,可以想象唐奕川方才就坐在沙发上拿着这东西反复把玩。

    周扬伸手就去夺那戒盒,愈发情绪激动地嘶吼道:“我老婆的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唐奕川抢先一步将那戒盒夺在自己手里,然后迅速连出三拳,直接把周扬干倒在地。

    唐奕川从我这儿得知周扬来的目的,表示自己确实一早知道邹莹想离婚,因为她来找过他,想让检察院监督公安立案,告周扬重婚。

    “我告诉她,以现有的证据定重婚不太可能,她说她只想以此谈判,希望周扬能主动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唐奕川说。

    这会儿周扬估计彻底醉倒了,直接跪地不起,他对着我与唐奕川拼命抽自己的嘴巴,哭着重复一句话。

    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第19章

    周扬就这么跪在我与唐奕川的身前,哭得撕心裂肺,两手左右开弓,把脸抡得比猪头还肿。

    他还在问,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周扬咧嘴龇牙挤眼睛,越哭越来劲,轧不住话头,反反复复就这一句,我被他哭得一时耳鸣凶猛又恍惚,仿佛这一声声拷问的是我。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想把这答案厉喝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失了勇气。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因为阅卷的人从来不是我。

    周扬恸哭时,我的手指好像被谁牵了一下。那手竟与我此刻一般胆怯,也是欲近又远,蜻蜓点水般碰碰我的指尖,便撤了回去。由这触碰引发的悸动瞬息即逝,以至于我根本来不及去分辨,这是唐奕川向我伸来的手,还是我自己入魔已久,愈发恍惚了。

    见不得好兄弟哭成这副鬼样子,我问唐奕川:“你这儿有醒酒药没有?”

    唐奕川沉吟片刻,返身去厨房取来一杯冰水,当头照脸地朝周扬泼了过去。

    一杯冰水,多半泼在脸上,余下的直接灌进颈子里,哭声总算止了,但周扬仍瘫在原地,嘴里喃喃有声,不知说些什么,拉他也不肯起来。我把周扬扛到唐奕川的沙发上,他倒头便睡,一张潮红微肿的脸在月光下发亮,表情十分丰富,既像怀孕的新妇一样欢喜,也像怀才的诗人那般忧郁。

    我不知他这是想起了什么,是相识相爱十余年间的点点滴滴,还是竹篮打水终成空的这场婚姻。

    失去方知后悔,这是全人类都易感染的毛病,一旦发作,无人生还。

    想到我曾经也在醉后被人兜头泼过,我一下乐了,唐奕川扭头看我,淡淡地问:“笑什么?”

    “我认识一个主持人,跟你挺像,一张臭脸,一言不合就泼人一脸。”

    “你说《东方视界》的刑鸣吗?”

    我讶异,这都知道?忍不住就把那个憋久了的疑问抛出来,说唐处长该不会是一直偷偷摸摸惦记着我吧?

    “许苏提过一句。”唐奕川居然没正经否认,扭头注视我的眼睛,提了点音量问道,“许苏还说,你想追那刑主播?”

    “追啊,已经成了,”我没来由地就想诓他,“就是我又腻了,想着要不要分手。”

    唐奕川皱了皱眉,寡淡的态度一如往常,也不知信我没信。

    正巧周扬的司机打电话来,我替他接了手机,报了地址,等着对方来接。

    等人的时间里,我从唐奕川这里得悉事情的全过程,一早就有些风言风语,然而邹莹一直忙着与福彩中心对接一个公益项目,加之对丈夫的爱与信任,没把外头的传言当一回事。周扬这小子确实该死,他以前玩女人就有错,但好歹还是偷偷摸摸,炮尽就分手,但这回他竟出资给那女的开了一间文化工作室,对外也一直宣称两人是夫妻。结果,那女的贪心不足,挺着肚子去找邹莹这个原配逼宫,邹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么些年自己一直被丈夫的殷勤体贴蒙蔽了双眼。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