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楚凡失魂落魄地站着,口中由在喃喃自语道:“所以,当年所有的一切,都一场骗局……”
这一切,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枫竹轩分为南院、北院和中间庭院,那南北两个院落的格局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南院是司明宇现在居住的,而北院则是为未来主母所准备。
这几天,北院进进出出的很多人,在打扫整修着。
而在枫竹轩进出的侍从小厮们,每个人都带无比震惊的口吻在偷偷地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带着无比复杂的目光在偷偷打量着路天青。
这些天,好几个裁缝也被请了上山为路天青量衣剪裁。每天都有不同商贩前来拜见他,请他过目选购各式家俱用品。
这一切让路天青每天都在云里雾里地应接不暇。
司明宇抬头看了一眼神游天外、茶水煮开很久了都没反应的路天青,轻笑一声,上前帮他茶水从小炉上拿开。路天青这才惊觉自己走神已久。
“在想什么?”司明宇带着玩味望着他。
路天青有些支吾道:“在想,北院……”
司明宇笑道:“嗯,是的。北院是你的,你是该好好想想有什么需要添置。”
路天青神色惶恐地道:“我住这儿就行,那里,还是……”
司明宇道:“成亲后你喜欢住哪里都好,但那间院子是为你准备的,哪怕你不住也总要整修一下。不过,新房还是布置在南院,你觉得可以吗?”
路天青皱着眉,踌躇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道:“明宇,你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要是真得娶了我当正妻,你会被人耻笑……”
司明宇轻轻一笑,霸气而狂傲地道:“我司明宇何惧被人耻笑。”
他上前拥住路天青道:“与其胡思乱想这些,不如想想要些什么彩礼?”
路天青被他逗得神色一松,笑道:“我不要什么彩礼。”他把头埋进男人的肩窝,喃喃梦呓道:“这是都是真的吗?真的吗?不是我做梦吧?”
司明宇轻声道:“我们的贴子都让人送出去了。”
路天青微微一怔,道:“贴子?”
“我们成亲的喜贴。”司明宇淡淡地说道,而路天青却立刻神色紧绷、身体僵直,缓缓地抬头望向司明宇,“喜贴?那么,会有很多人来?这样好吗?”
一想到会有满屋子的人目光鄙视地对他和司明宇指指点点,议论着他出生风尘污垢之地的由来,嘲讽着司明宇奇特低劣的眼光,或者整个茗剑庐都会因为他被贬得一文不值、名誉扫地。
思及种种场景,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司明宇环着他的腰,轻轻拍拍他的后背,道:“不会有不相关的人来观礼。” 他的言语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气傲,道:“江湖中也没什么人有资格让我请。那份只是一个告知函。告知江湖,我要与你成亲,以后,你就是我司明宇的人,是茗剑庐的人。”
路天青听着,心中激动万分。
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堂堂正正给他一个身份。这份感情让他身心震憾,更让他惶惶不安地自惭形愧。
路天青轻轻道:“我好怕会拖累你。”
司明宇搂着他的手微微一紧,轻叹道:“怎样才能让你不去想这些根本不会存在的问题呢?我们的婚事就让你这么不喜欢吗?”
路天青本能地摇摇头,声音下意识地高昂起来,道:“我喜欢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司明宇微微一笑拉过他,轻轻吻住他的嘴唇。路天青半仰起头,伸手环上他的脖颈。
两人缠绵悱恻地吻在一起。
直至,一阵轻咳声从门口传来。司明宇自然是早已发觉有人走近门口,他不动声色地将想挣扎离开的路天青牢牢地抱住,再一次用舌尖用力地扫了一遍他的唇齿内外,才慢慢地分开。
路天青脸微微有些发热,飞快地望了一眼走进来的言。
言神色如常,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道:“主上,您找我?”
司明宇道:“嗯,父亲希望你恢复身份后,能搬去筑玉阁陪他同住,你意下如何?”
言脸色微微一变,道:“属下从没有半分逾越之心。”
司明宇在一旁的桌边坐下,伸手接过路天青递过给的茶水,道:“就当是还父亲一个心愿吧。我也从未对你有过介怀。”只是不喜欢父亲只会妥协避让的举止,他没有说出这半句话。
有那样一对生死不想往来的怨偶父母,司明宇再清冷、潇洒的心境也会忍不住升出反感和抵触,而如今这些曾经的不满和怨气却在路天青的身上得到了化解和释然。
司明宇微微抬头望向路天青道:“正好,天青也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司言,我同父异母的兄弟,茗剑山庄的副庄主。”
路天青之前已经听他说起,当前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微微含首。
言的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路天青,忽道:“所以,老庄主才会答应这件婚事,是吗?”
司明宇却神色淡淡道:“我既然决定与天青成亲,以后恐怕很难有子嗣。所以,无论为司家还是为父亲,我都必须认你。”
言和路天青均是面露骇然地望着司明宇。言骇然司明宇居然对路天青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而路天青则更骇然司明宇居然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言沉默无语地施礼离去。留下路天青瞪着司明宇好半天,才呐呐道:“你,连子嗣都不想要?”
司明宇微微歪歪头轻笑着,带着一丝暧昧的目光在他的腹部扫了一眼,道:“我想要啊,但,也要你能生才行。”
路天青脸上一红,有些又气又急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若这样,我不就成千古罪人?”
司明宇深思了片刻,问道:“天青,从现在起,你这辈子是否会只有我一个人,只会对我一个人忠贞不渝?”
这个问题让路天青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会让男人觉得他有朝三暮四的嫌疑。
他立刻不假思索道:“虽然以前,我……但是,以后我肯定只有你一个!”
他带着辩驳地意味,急急道:“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以后,我绝对只有你一个。”
男人看着路天青紧张地快要跪地起誓的样子,轻叹道:“那你为什么就不希望我只有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忠诚呢?”
第35章 苦果
时隔半年,路天青再一次来到卫辉。
婚礼越来越近,路天青反而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终于,他思来想去,决定在成亲之前能去扫一扫晓秋的墓。
他向司明宇说了这个想法。现在的他开始慢慢把自己放在同司明宇同一高度来面对。什么事都很想和他在一起,有商有量。
这种感觉也让他日益自信和开朗。司明宇自然很乐意看到他这样,当下就答应,并与他一同前来。
他们仍然住在望京楼的贵宾院中。
傍晚时分,车马刚在客栈安顿下来。子兆便走了进来,道:“主上,楚家堡的楚凡和青城派的洛亦轩求见。”他这才把目光转向了路天青,神情有些奇怪地道:“不过,楚少堡主想求见得是路公子。”
路天青愣道:“见我?”
子兆微微点头,目光却投向了司明宇,徐徐道:“这位楚少堡主应该是刚从落隐山庄的婚宴上出来,似乎是在路上遇上了洛公子。两人先是一路去了云梦山,听说公子来到卫辉便又立刻赶了过来。”
路天青脸色微微一变,他望向司明宇,心里没了主意。其实,对于当年香花楼的那场惨局,心思简单的路天青至今都没弄清楚真相是什么,对于卷入其中的诸人之间的关系,他也一直是糊里糊涂。
现在,他有了司明宇,一切都有男人为他安排善后,他自然更不会再深究其中的隐秘。
司明宇温和地问道:“你想见他吗?”
路天青慢慢地摇摇头。
司明宇道:“不想见,便不用见了。你去回了吧。”
子言应了一声,又问道:“与楚少堡主同来的洛公子也一并回了吗?”
司明宇微蹙眉峰想了一会,才想起差不多一年前曾在柳河镇有过一面之缘,道:“都回了吧。”
第二天一早,路天青还是拒绝了司明宇的陪伴,只带着子兆前去扫墓。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郊外孤零零地坟头上已经满是杂草。在子兆的帮助下路天青很快除尽了周边的杂草,整理出一块空地,拿出带来的水果点心,端端正正地摆放坟前,路天青又点了三柱香插在坟前。
子兆等他都摆放妥当,便很自觉得退出到数十丈远的地方。
墓碑上“晓秋之墓”几个字显得生涩而笨拙。那是路天青一笔一笔写上去的,他读书不多,识字不多,书法更是谈不上。当初写上这几个字时,他的心境是一看灰暗,凄凉而绝望。
而如今,他却是象个急需寻找一个能傾吐心声的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来看望他的朋友,想叙述心中的那份无法压制的悸动和喜悦。
他抚着墓碑,喃喃自语道:“晓秋,你在下面好吗?我想应该还不错吧。”
他拿出纸元宝和黄纸慢慢焚烧着,慢慢地道:“告诉你一件事,我遇到了一个人……他个子很高,长得可好看了,还很有钱,应该很有钱吧……他不嫌弃我,他喜欢我,对我很好、非常非常好……我也,好喜欢他……”
“他说他要娶我,所以,我要成亲了……我们这样的人,也能干干净净、快快乐乐的生活……下辈子,你也一定可以的……”
路天青慢慢地说着,因为心中的悲喜交加让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倏然,身后传来说话声。
“洛公子,您这样有些不太合适吧?”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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