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怨》分卷阅读62

    司无正如今面临的就是这样的状况。

    清未对朝中之事有所耳闻,毕竟荀大义自打从宫女的身体中出来,终日无所事事,经常往朝臣的亲眷身边飘,自然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大多是关于司无正的。

    厉鬼苦口婆心地劝清未:“小公子,你倒是和司大人说说。”

    清未坐在家中的书桌边翻看卷轴,心不在焉道:“我劝不住。”

    司无正这样的人,你越是让他不要如何,他越是要如何,好像唱反调是天生的习惯。

    “可如今朝中大臣都对司大人意见颇深。”

    “荀大义,你觉得司无正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吗?”清未被厉鬼吵得厌烦起来,合上书卷,直言,“你就算告诉司无正,明日那些心怀不满的大臣会派杀手来取他的项上人头,他也不会因为威胁改变自己的态度。”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早就习惯了。”

    或许是清未平日里脾气太好,甚少一口气说这么些话,连裴之远闻声都好奇地飘进屋里,连带着天下白也急匆匆地跑进来,围着清未的脚咯咯直叫,屋内一时乱得厉害,直到司无正推开门,方才安稳。

    “怎么了这是?”司无正脱下官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还没进门就听你们几个吵闹。”

    他走过去,替司无正倒了杯茶:“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荀大义你还不知道吗?总爱吵吵闹闹的。”

    这话是实话,况且荀大义生怕司无正知道自己在背后说闲话,连忙点头:“司大人,我们在聊天呢。”

    司无正不疑有他,接过茶碗喝了:“你们倒是清闲。”

    “朝中已然炸开了锅,为了突厥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有的主张讲和,有的主张出兵。”司无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清未,“他们要是知道我的亲眷在府中过这般悠闲的日子,定时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玩笑归玩笑,清未知道事情严重:“可是又有军报传来。”

    “嗯。”司无正从袖中取出一纸奏疏,“你且看吧,前线连连败退,突厥已经攻破了三座城池,以此之势,国灭也未可知啊……”

    他从司无正忧愁的语气里听出的事态严峻,再展开奏疏一看,果不其然,边境的战况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朝中却还在为派谁出战终日吵闹不休。

    “可是没有良将?”

    “怎么会是没有良将?”司无正冷笑,“不过是有人舍不得手里的兵权,从中作梗。”话中所言,应是那些有兵权的亲王或是朝中重臣。

    清未听得频频皱眉:“依你所言,陛下最后会如何?”

    司无正拿手指轻轻敲了敲茶碗,望着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最后都成了无奈的叹息。清未心惊不已,每每司无正做出这种情状,皆会有所隐瞒。

    “你想到了什么?”

    司无正说:“你想想,现在手里有兵权的还有谁?”

    “那这么说,你在兵部岂不是……”清未微微怔住,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

    司无正连忙把他抱住,好言解释:“你大可放心,我这官本就升得快,且哪有兵部侍郎亲自带兵打仗的说法?最不济是指派一位皇子,担尚书的职位罢了。”

    清未这才安心,挣开司无正的手,说要去做饭。

    司无正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胡闹:“我都到家了你才做饭?”

    “要不日后你做饭?”清未将饭勺撂在桌上,笑骂,“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感慨:“隔壁几个妯娌间聊起天,总问我为何不买几个下人,我看是时候出去寻些人来伺候你,否则单我一个,根本满足不了你。”说着伸出手,用筷子抵着司无正的下巴,眯起眼睛调侃,“到底是做了大官,难伺候咯。”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司无正哪里还敢继续开玩笑,不过是好生解释一番,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忍不住说上一嘴权当玩笑话就好。

    也得亏清未也没真的生气,他将人赶到院中:“别碍着我做饭,要不然过了时辰,你又要说我故意不给你吃。”

    可怜的司无正孤零零地杵在树下,和两只鬼大眼瞪小眼。

    估计是觉得没面子,司无正轻咳一声:“荀大义,最近城中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

    荀大义在外面飘的时间久了,免不了知道些坊间传闻,这厉鬼也乐意做这些事,每每打探到消息,不论真伪,都要与裴之远说道说道,可惜裴之远对流言蜚语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往往最后都是清未被拉住,听一晚上莫名其妙的故事。

    “司大人想知道什么?”荀大义果然来了兴致,飘到树下殷勤地问,“是朝中大人在外头偷偷养了小妾,还是哪家的夫人生了孩子?”

    司无正的神情僵了僵,显然并不想知道这些事儿。

    荀大义察觉到了,赶忙改口:“别的事儿您尽管问我,只要我晓得,肯定一五一十地说。”

    “你可知道哪些朝中重臣想派人领兵打仗?”司无正随口一问,并不指望厉鬼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然而这回司无正却是小看了荀大义,毕竟寻常人见不着鬼怪,像荀大义这样的厉鬼去哪儿都宛若无人之境,除非是贴了特别厉害的驱鬼符的人家,旁的都被这鬼转了个遍。

    荀大义如数家珍:“最近提到领兵打仗的官员还真不少,司大人想听什么?”

    司无正说:“各位皇子有什么打算?”

    “皇子我可听不到。”荀大义颇为难为情,“他们的寝殿大多有符咒镇压,不过我倒是在他们的客卿家里听到些消息。”

    据荀大义所说,虽然皇帝没有公布二位皇子葬身的消息,但朝中耳目灵通的都有所怀疑,毕竟除了十一皇子年纪小不用上朝以外,八皇子已经失踪多时了,再加上最近几日皇帝重用大皇子,不仅册封为太子,还将朝中大事系数交给他处理,大有百年之后传位的架势。

    而皇帝的这一番举动,自然引得各方注意,首先太子一 党自然是胜券在握,洋洋得意,只等皇帝驾崩,太子继承大统,而曾经攀附于八皇子的朝臣就没那么好受了,他们其中一部分人倒戈做了太子党羽,部分自知无法取得太子信任,在明知八皇子恐遭不测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想方设法地为大皇子的登基之路制造麻烦。

    而派何人领兵收复被突厥夺走的城池就成了他们争夺的头等大事。

    依照荀大义的说法,太子及其党羽已经拟定好了人选,只等上朝时呈给皇帝定夺,而曾经的八皇子党羽自然不甘落后,也拟定了奏章,最后结果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如此一来就和我们无干了。”司无正听完,松了口气。

    刚好清未做好了饭:“刚刚不还说饿吗?这会儿倒不急着吃饭了。”

    司无正连忙过去:“你又拿我寻开心。”

    他笑笑,平日的生活已经险上加险,若是自己再怨天尤人,成日苦着个脸,岂不是找罪受?

    今日清未没做什么复杂的饭菜,就是寻常人家的粗茶淡饭,司无正非但不生气,还吃得心暖,二人温情脉脉之际,院前忽然传来天下白的鸣叫。这公鸡在魂珠的事儿上立过功,所以司无正在清未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给天下白在前院做了个窝,现在公鸡日日待在窝里,一日三餐有小米,过得比人都舒服。

    “也算是养条狗,护院。”这话是清未对司无正说的,有些牵强,总归是心疼天下白断掉的翅膀。

    “怕是有人来了。”司无正搁下碗,无奈地叹息,“一日都不得安生。”

    第七十四章 战将(2)

    他俩搁下碗筷来到前院,天下白站在院墙上,雄赳赳气昂昂地对着院外的人打鸣,屁股撅得老高,连受伤的翅膀都奋力地抖动。如今司无正院里的这只公鸡小有名气,不为别的,就为皇帝专门赏了顶轿子,就够旁人艳羡的。

    “天下白这般排斥,怕不是好兆头。”清未幽幽叹息。

    司无正打开门,外面的情状还真的应了他的话:屋外火光冲天,不知有多少官兵举着火把围在院前,为首的太监颇为面生,他们从未见过,想来是张公公去世以后新任的掌事太监。

    “殿下。”这太监瞧着年纪小,做派却老成,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除了司无正和清未,无人听清,“陛下召请八皇子殿下进宫。”

    “谁?”司无正神情一凛。

    “八皇子。”小太监双手奉上衣袍,见司无正没有接过的意思,并不着急,反倒后退一步,高声吩咐,“伺候八皇子殿下沐浴更衣。”

    一群宫女太监从火光里鱼贯而出,各个捧着衣物将司无正拥入房中。

    事发突然,司无正还未做出反应就被簇拥入了府,与清未擦肩而过时,灯火映照下,二人眼中皆是浓浓的惊骇。

    方才太监口中所言的的确确是八皇子而不是其他,可八皇子明明在多日前已经因为首辅的夺舍之法惨死,现在为何又管司无正叫八皇子呢? 难不成……清未被自己心里的猜测吓得怔住,随着人流一起往府里跑,眼瞧着司无正要被带入屋中,他连忙赶过去,谁知小太监竟抓住了他的衣摆狠狠一拉。

    清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电光火石间,司无正喊了清未的名字。

    “你们若是伤了他,不论陛下要我做什么,都休想得逞!”司无正的面色阴沉下来,甩开身边的宫女,“到时候交不了差。倒霉的可不是我。”言罢,终是来到清未身边,将他扶起。

    “要我进宫可以,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司无正将下人全部推开,抢走一盏宫灯拎在手里,硬是将清未扯在了身后,“你们都退下,他一人帮我更衣即可。”

    “司无正……”他心急如焚。

    “别说话。”司无正却哑着嗓子道,“有什么话进屋再说。”继而抬起手臂,用宫灯照为首的小太监的面容。

    司无正问:“你是接替张公公的掌事太监?”

    “回殿下的话,正是在下。”小太监微微欠身,“奴才叫晋喜。”

    “还是个有名字的。”司无正冷笑,“我不管你接到了什么样的命令,总之你若想我乖乖进宫,现在就在屋外老老实实地候着。”

    “奴才自然听殿下的。”晋喜挥了挥手,宫女便留下八皇子的朝服尽数退下。

    朱红色的衣衫在火光里闪着妖冶的光芒,司无正怔怔地看了会儿,弯腰去拾,谁知清未抢先一步,将衣服拾了起来。

    “清未?”

    “别去。”他嗓音沙哑,预料到了什么,“司无正,别去。”

    若说方才下人们拼了命地要司无正换上八皇子的朝服他都不乐意,此刻却有些想看清未为自己落泪而穿上一回,这想法太过自私,在司无正心里过了一遍也就没了。

    司无正走过去,从他手里将衣袍硬生生地扯出来:“你又不知道陛下要我换这身衣服是为何,阻止我又有何用?”

    清未双目含泪,哽咽道:“我虽不知陛下何意,但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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