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有涯忽地听出关键点,疑惑地问道:“听兄台言说,家中给指定的怎么好像是个男子?”无为仔细想了想,也是满脸狐疑。虽说是指腹为婚,但落地发现两家都是男孩儿,也不改吗?男子和男子?!
“啊?!”饶天泽哈哈一笑,“比喻,比喻懂不懂!”他见两人仿佛仍有不信,一双眼睛四处一瞟,指着楼下远处言道,“哎!你们看,那人很奇怪,背着一个看上去有几百斤的大石雕。我刚才就见他边走边打听,好像是在找人,叫个……叫什么来着?”他努力思忖,猛地一转头,双目直勾勾盯着有涯,把人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他找的人就叫‘有涯’!”
两人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名中年壮汉,身后背着一个石雕童子,约莫二尺多高,五官精致,活灵活现。无为低声对有涯言道,“我就说吧,看到你就有祸事!”后者一脸哭笑不得,“真的是冤枉啊,我不认识他。”
饶天泽此时却瞥见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急忙忙地对身边两人说道:“在下身负要事,有缘再见!”说罢,纵身一跃,落在街上,直奔一人而去,口中喊着,“大侠,喂!大侠!等等我啊!”
第62章 062
两人跟着望过去,又是上次接下饶天泽那个年轻武者。武者大步流星地在前头走,饶天泽追地有些辛苦。可就算这样,在路过背石雕的壮汉身边,他还不忘停下,手舞足蹈地向其诉说着什么,继而一手指向酒坊。有涯嗖地一个闪身,躲到柱子后面。
“这饶天泽虽然行为乖张,人倒是很热心肠嘛。”无为见那壮汉面上一脸感激,当真朝着这边走来,幸灾乐祸地言道:“想不到你有涯大护法,也是声名远播啊,竟然有人慕名而来。”
“不认识!不见!有事儿也别找我!”有涯悄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楼外大街,“人走了没?”
说话间,那边楼下已经掀起一阵躁动。壮汉背着石雕,径自走入酒坊,拐个弯儿,就奔楼上去。店小二急忙拦下正欲上楼的壮汉,“客观,您这石雕看上去有几百斤,会压碎咱们店里的楼梯。要不小的还是安排您在一楼坐吧,或者您先把它放在柜台?”
“这……”壮汉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扫视一圈儿酒坊,又看看木质楼梯,犹豫着言道,“其实,我需要上楼找人。”
“您找谁,我帮您去楼上喊一声?”
“哎,别别别!”壮汉此时却越发踌躇不定,心知自己是来寻人的,更是来求人帮忙的,哪有让高人亲自下楼来接自己的道理?他想了想,唉声叹气,“我……我还是在外面等吧。”
“且慢!”有涯来到壮汉身边,低声言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说罢,率先走出去,壮汉连忙跟在身后,再其后是结了账,尾随而来的无为。
三人前后脚,寻到一处僻静角落。有涯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受谁的指点找到我?”
壮汉打量一番对方,言道:“刚才路上,一名叫饶天泽的年轻人,他说……”
“不是这个!”有涯瞥了壮汉一眼,“实不相瞒,在下就是你要找的人!我的意思是,是谁告诉你到息丹城来找我!”
“您……您就是有涯公子?”那壮汉顿时一脸激动,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地,不住地磕头,连声哀求,“高人,求您救救小儿吧,求您救救小儿啊……”
此刻近距离接触,无为和有涯才敢笃定,这壮汉身后背着的石雕童子,内中乃是一个活生生的孩童。只是这孩童的血肉皆已被石化,抬手触及,尚能感受到内里包裹的骨架。
有涯伸手把人扶起来,出言问道:“你先说明白,是谁指点你到息丹城寻我。”他满脑子疑问,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哪里来得在外熟人?看样子还提他宣扬了一把。
壮汉连连点头,“前些日子,有一老一少两人,路过我的小店。得知我家中不幸遭遇,深为同情。其中年轻的书生告知,可到息丹城寻找一名叫‘有涯’的世外高人,也许能够解开小儿被石化的怪象。”
原来是兰北望?!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暗暗松了口气,异口同声地言道:“还好不是他!”话一出口,皆是狐疑盯着对方,不约而同地追问,“你以为是谁?!”
无为眼神游移不定,指着壮汉和石雕童子,对有涯提醒道:“这位大哥千里迢迢而来,你先帮他看看,这娃娃还有的救没?”
话虽说得轻描淡写,两人都看得出,壮汉的儿子是被妖袭击,才变成石雕童子。有涯一手覆在石雕童子的天灵片刻,悠悠言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怪象,我也就直言不讳了。”说着双手一摊,“你这个……我救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下手的那只……咳咳,那个人才行。”
壮汉闻言,面色惨白,“这……这要去哪里找那班人啊……”
无为从旁听不下去,“你不如说说,事发当时的情况,也许能够从中得到些蛛丝马迹。”
经壮汉诉说,两人终于明了事情始末。原来是有名阔少,曾路过他家小店。一顿酒足饭饱之后,非但不给钱,还纵仆打砸。小孩子冲上去咬,被阔少一把抓住,扬言要活活打死。可就在鞭子一起落的瞬间,壮汉的儿子不知怎得就变成了石像。那阔少挥舞着马鞭,却只能打在石头上,只得忿忿离去。
“这倒是很新奇。”有涯言道,“我本以为是哪个妖类,袭击了那孩子。可依壮汉所言,似乎是那名阔少抓到了他儿子,接着,孩子就变成了石像?既然阔少原想打死那孩子,就绝对不会是他暗中做手……”
“嗯,嗯嗯……”无为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喂喂喂!”有涯不满地言道,“都找上门了,无为少爷能不能动用一下您的智慧,帮忙想想注意?”
无为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笑吟吟地问道:“这事儿,和我有关系吗?”
“他来找我,不就约等于间接找了你吗?”有涯说着,痞痞一笑,“兰北望可是已经送过谢礼给你,无为少爷,拿人的手软。”
说起这茬,无为忽地想起来那对儿玉佩,斜视有涯一眼,懒懒言道:“在这世上,能够把人石化的妖类,少说有成百上千种,每种粗略估计也有万八千只。又根据修行及功体不同,也能分出数不清的派别。当然,在解法上亦大相径庭。”说着把手往对方面前一伸,“百妖录拿出来。”
“啊?!”有涯面色突变,支支吾吾地言道,“那个……那个我……来的匆忙,没带。”
无为一脸震惊,“你一个天龙门护法,为什么不把它带在身上?!”他顿了顿,又道,“这下完了。现在,只能看那孩子的造化。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让咱们碰上那伙人。”
好在老天开眼,这一日,息丹城里热闹非凡。不知是哪路来得有钱人,驱着一辆极为华丽的六马辇车,大张旗鼓地入城,在主街道上缓缓而行,把个原本宽敞的街道,堵地十分拥挤。
此时的无为正和有涯一起来寻壮汉,查看石雕童子的状况。“这位大哥,你且记得,这里面仍旧是你的儿子,石像不可有一丝一毫损伤,否则将来一旦解开,孩子也许会变成残疾。”就在有涯刚刚叮咛万嘱咐,只见那童子突然哐啷一声栽倒。继而,骨碌碌滚出老远。
壮汉大惊失色,立即飞身扑上去,紧紧抱着石雕童子。有涯也连忙赶上来,仔细查看石像是否受损。无为却是狐疑地望向四周,怎么好端端的就栽倒了?他正暗自思忖,只闻壮汉一声大叫,指着大街上的六马辇车,颤抖着声音,“是他!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啊……”
二人也望向那辆辇车,两旁有六名姑娘随侍,以及十几护卫保驾护航。车帘垂下大半,完全不知道里面坐着什么大人物。
突然间,六马辇车最前面的一匹马猛然一声嘶鸣,同时直立起身,随即撒蹄狂奔。身后其余五匹马亦跟着狂奔起来,拉着辇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马惊了!马惊了!快闪开!”六马辇车一路狂奔,直冲内城而来。大街上顿时陷入一阵人仰马翻的乱象,不少摊位直接被撞翻,百姓们无不抱头鼠窜,生怕被马蹄子踩死。
无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六马辇车,但也只看到内里像是有两个人,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容貌。有涯这会儿也注意到下面情况一团乱,猛然发现大街正中还傻站着一个人,“那个饶天泽怎么不躲开?!”
闻言,无为仔细观察饶天泽神色,慌张无助。他眼神一凛,拧着眉头,“我猜……他应该是动不了了?!”说着,望向有涯,“怎么办?人太多,没办法出手!”
有涯看了看周围,想要制止受惊的六匹马,唯有策动法术。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一旦展露非常人的能为,势必会引起人们恐慌。眼看六马辇车距离饶天泽越来越近,已经不容多做犹豫,“我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车内跳出个打着赤膊的蒙眼少年。他身子向前一跃,沉腰下叉,横跨末排三匹马,同时,双手前探,拉住所有缰绳,缠在双臂,用尽全力向后拉扯。此时车内传出一道命令,“还不快控马?!”坐在旁边的车夫恍若初醒,挥动马鞭,吆喝着。
饶天泽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无法动弹,他眼睁睁看着六马辇车直奔自己而来,等待着被乱蹄踩死。一瞬间,不禁红了眼眶,有委屈,有不甘,有尚未对父母尽孝的后悔……
与此同时,在人群中,再次出现那名年轻武者。他纵身上前,一把拉住饶天泽,“走!”
说时迟,那时快,马蹄子擦着饶天泽的衣角落了地。年轻武者冷言问道:“为什么不躲?!”
“我……我刚才动不了……”饶天泽惊魂未定地言道。
第63章 063
六马辇车被控制住,赤膊少年在默默退回车内。耳闻外头百姓们一阵阵谩骂声,车里面走出来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穿的绫罗绸缎,极为讲究,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喂!”少年人瞥一眼饶天泽,懒洋洋地开口质问,“是你惊了我的马?”
饶天泽本就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此刻霎时被点燃。他指着少年人,冷眼怒道:“是你家的畜生吓着了本公子!”
少年人叉着腰,一副趾高气昂地神情,“我家马儿从未出现过失控现象,而你刚刚站在大街正中间不闪不避。本少怀疑,是你对我的马做了什么,才导致它们不受控制!”
“笑话!”饶天泽怒言,“这么懂它们,莫非你和它们是同类?!还是个嚣张跋扈的畜生!”
此话一出口,引得围观百姓哄堂大笑。
少年人脸上瞬间挂不住了,对身边人下令道:“来呀,把他给我打得做狗爬!看到到底谁才是畜生!”
“遵命!”左右护卫立即应声抽刀。可这刀刃儿还没亮出三分之一来,已是被人一肘一膝全部撞回去。少年人拧着一双眉毛,瞪着插手的年轻武者,“你……多管闲事!一起打!”
无为仔细瞧一眼身法如闪电的人,低声赞叹道:“好俊地身手嘿!难怪饶天泽大侠长大侠短的缠着此人。”
“这纨绔子弟,再不收收脾气,怕是要皮肉受苦咯。”有涯幸灾乐祸地言道。
“都让开!让开,让开!”三名衙役一边嚷嚷着,一边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中间。最前面的捕快,看一眼六马辇车,又将三人打量一番,对少年人问道:“这座驾是你的?”
“废话!”少年人不屑地言道,“你看在场还有谁置办得起六马辇车吗?”
“很好,很好!”捕快笑眯眯地点点头,“驾着六马辇车,在息丹城里横冲直撞,整条主街道因你造成恐慌。看看这一地狼藉,看看这些受伤的百姓们!”他说到此处,已是怒不可遏,高声对身后两人吩咐道,“把他押回去受审!”两名衙役得令,扯出绳索,不由分说地拘人。
少年人大喝一声,“慢着!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他说着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牌,送到对方面门前。
捕快一眼看到上面硕大一个字,登时吓得面如土色,“是……原来是……”
“敢拘我去府衙,你们一家老小怕是不想活命了?!”少年人扬手洒落一地银元宝,冷眼斜视着捕快,“这些钱足可以买下整条街,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呃……”捕快一咬牙,点头哈腰地赔罪,“请,您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六马辇车中传出一阵阵狂妄得笑声,将人们的埋怨,咒骂统统淹没。
有涯双手一摊,一脸无奈,“不但没敢动他,还礼貌的恭送他离开,这富家子是什么大人物?”
“官家人咯!”无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凝视着远去的六马辇车,想起方才那个打扮奇特的控马者,他不由得皱眉,“不过,光膀子那个,好惊人的雄劲,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蒙住双眼?”
有涯手搭凉棚,尽力张望一瞬,提醒道,“无为,那六马辇车去的方向,好像是少师府吧?”
所言无差。当无为拐回少师府外墙,果然看到六马辇车停在大门口。他大摇大摆晃进府里,随即做贼似的四处寻找。在正厅瞧见那个纨绔子弟。少师老爷在旁落座,两人正相谈甚欢的样子。
“少爷,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无为猛然转身,看到管叔地一脸狐疑。他连忙示意管叔噤声,指着里头问道,“那个阔少是什么人?”经管叔的言说,他才知道。这位梁少身份非同小可,乃是三朝元老梁公的嫡孙,镇国梁大将军唯一爱子。因家中人丁单薄,对唯一血脉十分溺爱。梁少得知少师一门隐于息丹城,故此前来例行走动。”
“原来如此。”无为了然地点点头,心中暗自嘀咕,难怪一副欠揍的模样,赶情是打小儿就养歪了!再说,少师一门多少年没人做官,有什么好走动的?还不就是单纯显摆他们家的身份来了?!
管叔问道:“少爷。梁少和您年纪相仿,要不也进去一起认识认识?”
少师老爷看到官家身后跟着的人,大感惊愕,暗自思忖,“无为天天野地抓不到人影,这会儿怎么倒是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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