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你淡淡说,“很可惜,你看不到了。”
樊黎殇冷冷笑着,对你说道:“水暮颜,这一世,只要洛雪儿在一日,雾秋姐姐就不是你的。你以为所有人都能无限忍受你的折磨和变态?雾秋姐姐这一生就毁在了对你唯一的一次设计上,你以为没有她护着你你还能在风城肆意妄为?还能在西域肆无忌惮?不满意你的人早就满天下!你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寡廉鲜耻的用你自以为是的深情去自欺欺人。“
你以为你会无动于衷,最起码,表情要无所谓,还要一点不屑。可你只是有些懵,不是不明所以,而是对于你现在该如何抉择又动摇了些。
“你的话太多了。”你瞥了一眼她,而后说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这样吧,你和你爹我放走一个,你们自己商量一下。”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恶俗?你心里冷笑,鄙视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也有这样的恶趣味了?是想看什么?想看自己究竟有多无耻?
樊城举想也没想就朝樊黎殇喊去:“殇儿,离开这儿,永远不要回来。爹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最后还无法保全你。”
“不!爹!殇儿陪着您,殇儿已经没有了家,不能再没有爹。”樊黎殇哭得断肠,你似乎才开心了些,嘴角浮起笑,却连你自己都恶心。
“时间不等人,快点决定。”你后退几步,双手抱拳,抬眼望天,又平视那被烧了一天一夜的北城。
一切本是安定的,可有时候生命中会突兀的出现一些变故,比如这一场火,你甚至都没有告诉他们一声劝降的话。悄悄的便派人烧了北城,在火光中,在她们声嘶力竭的哭喊中,还有她们眼里深不见底的绝望里,你仿佛能看到一些影子,比如冷月宫那场火,突然就烧起来,你却毫无防备。
“殇儿,快走啊!别管爹了!”樊城举见你已经提剑走过来,猛然推开樊黎殇。
“那就放过樊黎殇吧。”你瞥了一眼樊黎殇,催促道:“还不快走?”
被推开的樊黎殇一下跑出很远,拼了命的跑。你站在原地看她的身影,那样仓皇,那样失魂落魄,泪眼中你仿佛看到了千霏在紫竹林那条路上仓皇的身影。
“樊城举,你真心疼她。”你淡淡说一句。
樊城举恶狠狠看着你,大义凛然的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好啊,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我比较想杀了樊黎殇。”话音刚落你便幻化出御天弓,满弓一箭对准了樊黎殇的心脏,只听得咻的一声,红色的箭疾驰而去。
直到樊黎殇身子颤了颤,吃力的缓缓转身,看着你和樊城举的那一刹,满眼不甘心和怨毒。
你转眼对樊城举笑了笑:“失去心爱之人的感觉不好受吧,特别是失去了还要隐忍,真的太难过了。”
樊城举缓缓跪下去,嘶吼一声:“殇儿——”
你幻化出彼岸魂来,眼里落下泪来,心疼的说道:“心爱之人不能活,那你也不该活着,一处陪着才是最好的!”
剑身迅速落下,血溅三尺,彼岸魂沾了血,你看着樊城举滚落的人头,泪落下,一言不发。再抬眼,远处的樊黎殇绝望的倒下,伸出去的手直挺挺的。
“我的千霏都没有人放过她,你们自然也该如此。”你冷笑,随后化作一团烟云消失在北城。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赤血楼。
千清风轻声说道:“主上,东林妖王那边全部处理干净了。”
“一个不留?”你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是,全部按照你的吩咐,拿得动的拿了,拿不动的烧了,人也杀光了。”千清风回答。
你轻轻挥手示意千清风退下,屋里点的檀香浓得化不开,烟雾缭绕的房间里竟然有了一丝丝颓废和死亡的气息,什么时候起,你竟然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屋外渐渐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转化为轰隆隆的雷鸣电闪,还有大雨倾盆的吵闹。没关紧的窗户透进来的风夹着雨,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脑海里慢慢的浮现一片花海,梨花盛开,有个白衣女子在树下静静的喝着酒,细数着身旁一弯河流里飘零的梨花。
你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角度看她的,你只知道,她抬眼的刹那,对你笑道:“过来。”
“你……”你跌跌撞撞走过去,一张温柔的容颜上嵌着一双略带忧郁的眸子,她对你浅浅笑着。
“梨花好看么?”她浅浅问你。
你点点头,眼泪滑落下来。
“那你说句诗来听听。”她笑着,明媚如光,灿若星河。
你牵强的笑着,眼泪不住滑落,颤抖着音说:“梨花落满头,何似到白头。”
“是吗?真能白首?”她笑了笑,那个笑像讽刺,像嘲笑,又像是怨恨。
“不要走……”你的身子忽然动不了,僵硬在那里,直到梨花全部消失,连带着千霏,也消失……
你猛然一哆嗦,整个人冷醒了,喘着粗重的气。
你轻轻扶额,疲惫的从案牍上抬起头,肩头的沉重让你忍不住想倒下去不起来。可你抬头的那一瞬,对上了一双眼,吓得你当即颤抖,心脏突突突……
下一秒你便化作怒气,吼道:“谁让你进来的?”
“我是魔帝,这魔界没有我进不来的地方。”白兰如是说。
你叹息一声,将心中的闷气呼出去,而后看见他死死盯着你看。你不由得冷笑:“看我做什么?”
白兰脸上略微有些无奈,语气里满是悲凉:“是我害你变成这样,对不起。”
“呵,什么样?我就是我,你以为你是谁?你做事随心,我如今好得很,你不也时常被我气得半死?”你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只觉得烧喉。
白兰望着你身后,淡淡说道:“我只是听闻你不爱出门,总是在屋里闷着。我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檀香太浓了会让你昏昏欲睡,对身子不好。满屋子都是千霏的画像,你这样,伤心又伤身。”
闻言你抬头一脸认真看着他,随后笑了笑:“哦,你还知道啊。那你当初干嘛非要杀了千霏?你不杀了她她就不会死,她不会死我就不会去杀那么多人就不会招惹那么多仇家,我不招惹那么多人仇家我的千霏又怎会尸骨无存?”
你死死的盯着他,他只是不语,面容却是波澜不惊。倒是你,早就红了眼眶,沙哑了嗓子。
眼泪没忍住,啪嗒掉下来,你像一只丧家犬,耷拉着耳朵,像往常一样静静流泪。
你将所有的一切都怪给他,其实你更恨你自己,你清楚是你的懦弱和优柔寡断害死了千霏。是你咎由自取,作茧自缚。
白兰沙哑着说:“你脾气越来越差了,好多人其实不该杀。”
你扯了扯嘴角,心里清楚他是在说樊城举和灵东笑的事情。你一脸放肆的笑道:“人老了,越发不爱动脑子,也想学学公冶承乾,弹指间便将对手杀得干干净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是不是这个理?”
你挑衅的看着他,他有些气愤,更多的却是无奈。
半晌,他微微开口:“我这一世最幸运的是将你练成最锋利的一把剑,最不幸的也是如此。“
你怔了怔,而后笑了笑,又继续喝起酒来。
他似乎打算走了,提醒似的说道:“落九霜比不得千霏那样好,可她是真的爱你。这个人你若不要,我便让她彻底消失在你面前,你以后都不会看见她。”
一句话凝固了你手中的动作,你愣了愣,没懂他的意思,却在他抬脚的一瞬间慌忙喊出:“不要伤她!”
白兰微微回首看你一眼,而后离开了。
你用力捶打着额头,心烦意乱,任由呜咽声从喉间涌出,泪水湿了案牍。烟雾缭绕的屋内,一片混沌。
“落九霜,我就不该招惹你。”你咬咬牙,扶着越发疼痛的头。
窗外的雨声格外的大,那么恰好的掩饰了你内心的崩溃和哭声。
“谁书过往,温柔缱绻,风吹雾散夜初冬……”
霜雪宫内,落九霜轻抚琴弦,低吟浅唱。
许久不见她了,感情也疏远许多,你站在庭院外,不敢言,不敢动,生怕被她发现什么。
庭院里的合欢花开了,满满一树,被雨打落的在地上早已经破败。你跃上合欢树,藏在花间,远远的看着那屋里的人。
琴声里悲伤的气息浓郁得吹不散,落九霜一袭白衣安静落座在房内,窗户打开,偶尔有合欢花的香味传入房内,她会稍微抬抬头。
不一会儿,细微的雨开始飘洒,天空又是浓重的墨色,仿佛用不了多久就会大雨倾盆了。风渐渐大了,吹在脸上有些疼。
你垂下眸子轻声叹息,琴声停了你竟也不知道。风吹得枝桠发出凄凉的声音,在秋日里显得狂躁不安。
“要下雨了,你还不进屋么?”温柔的声音传来,你下意识低头看去,落九霜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你。
你在树上盯着她看了许久,四目相对,静默无言。风吹乱了她的发,凌乱的散在她的脸颊,那双眸子看起来沧桑了不少。
当雨水大了些时,你才从树上跳下来,走在她前头,三两步进了屋。屋内点着檀香,但是和你屋里比起来,量少。
落九霜说道:“要去泡一泡么?”
你手脚冰凉,自从赤子鸢毁了后,寒毒发作越发频繁,这身子骨,多了一股瘴气,像梦魇一般困扰你。
“好。”你轻轻回答。
泡了半个时辰,身子渐暖,你穿衣回到内屋,发现檀香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至于落九霜在何处,你看不真切。
你轻声叹息,走到桌边,果然有酒。屋内除了没有千霏的字画,哪里都与你赤血楼内的雨雪宫是一样的。你心里微微有些颤抖,脑海里细数着过往落九霜的好,以及你的无情。
一壶酒很快没了,你躺在床上,抬手遮住眉眼,映入的月光在烟雾缭绕的殿内显得飘忽不定,这里更像是梦境。
不一会儿,你身旁躺下来一个人。
你转过眼看她,她轻轻伸手抱住你,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你不知所措。
《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