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写一封信来聊表此刻心情,却又无从下笔。
良久,宣纸上的墨汁晕开,她想起杜沛寧或许算不上轻视只是无意间的那句话
——你倒是很有自信,觉得千万学子中,就一定是你能挤得过那独木桥?
那种每日次失败之前都有的兆头又开始隐隐作祟了。
喜欢得越深刻,就越担心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失去她。
读不进去书了,唐雨霖推开门,呼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气,再从荷包里拿出临别是君南辞赠予的金牌仔细摩挪起来。
通体透亮沉重苍劲,正中间镶嵌着一颗碧绿昂贵雕着凤凰图案的夜明珠,越看越眼熟,在哪里见过了?
哦,对了,是杜沛寧。
今早的杜沛寧跟她说话的时候,腰间的宝剑,也是印刻着这图腾的。
只是谁家小姐那么张扬,竟然敢用这种传说中的史诗动物做装饰?
难道是
不会吧
唐雨霖为自己的推测感到惊讶,又听见旁边熟悉的招摇声音从走廊近了,赶紧退到了房子里。
“没看错?杜殷那小子还真敢回来?”是胡机劳骂骂咧咧的声音。
听脚步声还跟了许多人:“是的啊,胡大人。而且是一个人在湖畔放孔明灯,好多姑娘家在看呢。”
“一个人?!哈哈,简直是天助我也!跟我走!看我不收了他!”胡机劳猖狂地命令道。
唐雨霖听得有些后怕,直觉着要不要报官,但想起先前那胡机劳咄咄逼人,怕是确实有后台,跟官场打好了关系。
她平日里饱读圣贤学富五车,到了这危机当头最后也只能情急跺脚,提了衣角偷偷跟了出去
☆、酒后疯失言
安乐湖畔清水悠悠,锦衣的少年郎与排成行的少女一起蹲在江边,嬉水淳淳,串串欢声笑语。
放哨的侍卫听闻了风声,从莺莺燕燕中穿行,与中心的少年郎耳语了几句。
沛寧的脸色无太多变化,反而是嘲弄般惜字如金:“自寻死路。”
侍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请示。沛寧摇头:“还嫌花灯会不够热闹?退下吧,没有我的指令你们都不准出来。”
“是!”侍卫允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主公要我们查的几个人选都查出来了。那些人里头多有劣迹,因着学识万花丛中过少有不沾身的,倒是上午看中的那个文弱书生不错,虽考了好几次才中得举人,但认识的人都说是心态不好,此人容貌出众自幼也是多有人上门说亲,据说是因为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发誓此生非她不娶,门不当户不对家里人很反对,所以才勉励读书,想要闯出一番天地。”
都说书生深谙孔孟之道,大费一番周折却还是选不出几个正人君子,沛寧好似有些懂了母皇钟情于女子的缘由了:“看来明日还得继续甄选。你们再去准备下吧。”
“是!”侍卫再次允了,又再次想起什么似的,“这唐书生还不知道,那青梅竹马在家乡犯了点事,已经被驱逐出境了,又好像唐家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是三长俩短,再说俩人的年龄差怕是”
直到侍卫的意思,沛寧打断他:“强扭的瓜不甜。”
“是!”侍卫再次允了。
“没其他要说的了吧?”
“啊?没了”
“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沛寧说完,摇开折扇没入人群里,稍一转身,找了一条无人的小道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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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机劳一干人等早已尾随许久,这下沛寧自投罗网,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从巷口持棍棒逼近,意图将沛寧困在死角里。
沛寧早有准备,袖口里的匕首蓄势待发,也正是剑拔弩张之时,一声憋足了气的疾喝很及时地传来——“住手!”
正是那手无缚鸡之力却要逞英雄的唐雨霖:“此事因我而起,欺负人家一个姑娘家算什么好汉!”
仆一说完,就连沛寧都诧异自己哪里露了陷。
胡机劳看她孤身一人以身犯险,暗衬天下怎么会有此等蠢货,浪笑一声道:“你别急,待收拾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会轮到你的。”
“放了她”唐雨霖咬牙道,“你们要多少钱,我给就是了。”
“钱?”胡机劳笑得更厉害了,“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弟兄们少跟他们废话,都给我上!”
那群人一拥而上,胡机劳则是生怕唐雨霖跑了,与一个打手前后夹击将她困在中间。唐雨霖满头大汗,眼看着她们步步逼近,却听见“乒乓”几声撞击,沛寧已是冲破重围打趴好几个彪汉顺势踩着人墙将唐雨霖揽在了怀中。
本来这一切都是沛寧设计好的戏码,无奈半路杀出个唐雨霖,帮不上忙不说,空有一腔热血,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意图跟这群野蛮人讲道理了。
沛寧护着唐雨霖,瞻前顾后也没能占得了上风,无奈那些随从又被自己支开,一时放不出信号。
她左思右想之际,唐雨霖已被晃了个头重脚轻脚步虚浮。
在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出事!
沛寧很快便权衡出了谁的命比较贵重,一个闪身将唐雨霖扔在角落,准备踏墙而去。
不知怎得有些不忍
也正是回眸的一瞬,她看见被自己无情抛弃的唐雨霖踉跄着站起来,使劲抱住了就近的硬汉,朝她呼唤道:“走啊!快走啊!我拖不了多久的!”
这个人分明才认识不过一天,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沛寧不再彷徨,踹开几个杂兵,运起轻功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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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侍卫本以为公主武功高强。暂时不会有自己的用武之地,遂都去凑花灯节的热闹了,刚好也是节日的烟花环节,信号爆竹跟漫天的烟花混合在一起看不真切,沛寧眼看着唐雨霖被驾了出来拖到旁边的客栈里,去宫中搬救兵也怕是来不及了,抢了一个面具就跟了上去
这其实是很不像她的冷静处事的风格的,只是深刻地觉得,这个人不能出事。
在偌大的客栈里迷了路,竟然憎恨起为何要放手的自己。
脚下生风的沛寧很久没有这样焦急过了,直到终于听到唐雨霖的呼救,狂跳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她逼着自己冷静,切不可轻举妄动,稍稍靠近那间偏房,贴耳听见里头胡机劳暴躁的声音:“给我灌,灌死她!娘的,又是个赔钱货!白瞎了折腾这么久,怎么会是个母的!你们玩!老子最讨厌女的了!”
说的是气话,那些下手们却灌地很卖力了,沛寧用随身匕首戳开一个小孔,就看见哪里还有什么风度翩翩的书生意气,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少年,此刻被强行押跪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咽地求救,而源源不断的酒水正从她姹紫嫣红的嘴角溢进去,宽松的布衫半开,脏兮兮的裹布七零八碎,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呼之欲出的一抹酥胸。
是自己是自己的懦弱,才会使得她落到这幅田地!
还需要什么冷静!什么见机行事?!
胸口里压着一块巨石,恨意指使她不顾后果踢开了门,只想要把那受着无端蹂躏的可怜人保护。
于是凌乱的飞刀乱了章法,被偷袭的人儿玉绾碎裂,泻下如瀑青丝。
沛寧的眼底写着嗜杀,刀刀致人死地,冲着那罪魁祸首胡机劳。
“嘶——”衣裳碎裂的声音,沛寧的手腕被什么钩子捆住,再是割开一道血口。
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如此对她过,这些人,必定都不得好死!
沛寧怒极,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披头散发,狂暴躁动。
“住手!”很快,疏忽大意的侍卫终于意识到事情有变,好不容易寻到公主的行踪,却看见这样的场景,包围了房间,再是跪倒一地,“公主饶命,属下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公主?!”
“滚!”无辜的桌子被强劲的力道拍地一颤,沛寧的嗓子都有些嘶哑,“全部拖出去,乱棍打死!明天不提着他们的人头来见我,我就让你们一个个都碎尸万段!”
“是!”伴随着恶人的惨叫,愤怒的感觉终于也平息了。
侍卫细心地带好了门,留下来的唐雨霖烂醉如泥,失去了支撑,眼看就要倒下去,沛寧赶紧抓住了她的衣角,将她整个人拉过来。
这家伙看着瘦瘦弱弱的,还挺重的。
好像赖上了瘾,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上,那张俊俏的脸满是酒气,少了分少年的英气,多了份少女的诱惑,一下一下指着她的鼻子含笑发着酒疯:“杜、沛、寧!”
真是无礼!可是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又让人怎么都不舍得放手。
“我你的名字了,你叫杜沛寧!”唐雨霖的酒品很不好这一点,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抓了抓燥热的衣服,已是不耐地一件件脱了起来,“我没有猜错,杜沛寧,你真的是女子,呵呵,你的腰带上绣着凤凰,非富即贵,你是公主殿下吧!沛寧公主!哈哈,沛寧小公主!”
越说脱得越厉害,把外衣扔地好远,肚兜则直接盖在了沛寧的脸上:“小公主,不舒服,我要洗澡澡”
“你要洗澡关我什么事!”这无赖等你酒醒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管,人家就要洗造澡嘛,热死了,不舒服!”这哪里还是白天那个彬彬有礼的俊俏书生,亏的自己还看中她的君子气度。
沛寧央人打了水来,可唐雨霖还是抱着她不放:“我要你帮我洗嘛!你不帮我洗我就不洗了!脏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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