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新虽然伤势很重,到底没有伤到要害,躺了一个星期便能下地了,他能动了第一件事就去看亦然,他从锦繁那里知道了所有事,说不出的内疚,如果不是自己擅自下山去寻找那抛弃自己的父母,亦然怎会… …
锦繁每日都为亦然擦拭,跟他说说话,告诉他灵鸟们有多鸡贼,他都找不到蛋,也不像他一样那么会抓鱼,白纪每天用灵力为他修补内丹,大师兄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而是努力修行,酿了很多桂花酿,埋在了他门前的桃花树下,自己… …想他… …
叶新养成了在亦然屋里看书抄经的习惯,每天都来,坐在床边看着仍然不醒的亦然,对他说,对不起。
当亦然有感觉时,他微微睁开眼,看到自己坐在一木屋内,屋内灯光昏暗,陈设简单,桌上的逆月闪闪发出暗红的幽光。
这时候屋外有一悦耳却沉重的人音道:[锐念,出来。]
啊… …又来了,自己又被拉到了逆月的回忆里了。
锐念闻声走出木屋,亦然看到剑指自己的锐思,他的气色亦如正常人,再也不是那个大口喘着气马上就不行的锐思了。
锐思皱眉道:[人可是你杀的?]
锐念木然的点点头,将手中逆月抛出落在锐思面前。
逆月剑身发出的幽幽红光让锐思触目惊心。锐思有些心痛,道:[你为何啊?为何要杀崎山派的弟子,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仙修?为何要坠魔啊!]锐思控制不住泪流。
因为要救你啊。亦然心道。放在以前他不能理解,而如今自己也做了舍弃性命去救别人的事才明白,有些人,在自己心里比命重要。
锐念平静的说:[锐思,我不能死。]
[你杀了那么多人,让我怎么容你?让世人怎么容你!]锐思痛心疾首。
锐念低下头,亦然感受到他对锐思异样的感觉,这是什么感觉?这种舍不下他的感觉,这种自己死没有关系,但是他不能死的感觉。锐念开口道:[我死了,便没有人再能照顾你了。]
锐思笑了,自从出生他的身体便不好,一直是锐念照顾他,现在锐念因为坠魔被逐出了崎山派,自己却接任了掌门一职,他接任掌门一职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他追查锐念的下落,终在这荒山排僻岭找着了锐思,他想仔细问问锐念是为何啊,他身为一个掌门,修为万人之上,还有何不满足?锐思叹了口气,道:[你我乃是双生之子,你身负血债,我愿与你共担,随我回崎山派,向所有人道歉。]
锐念摇了摇头,[道歉就可以偿还我身上这数百条人命吗?你醒醒吧,锐思。]
[不原谅又如何!我与你共死!]锐思坚定的说。
锐念看着坚定如铁的锐思,自己当初那么做错了吗?错了也无妨,至少锐思能够健康的活了几年,便,足够了。
亦然感觉到锐念的释然。
锐念慢步走向锐思,锐思持着的剑没有放下,剑尖抵着锐念的心口。
亦然听得到锐念的心跳加速,他左手攥住锐思的剑,防止锐思握不住而脱手,血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流,锐思本能的想撤剑却被锐念握的死死的,锐念目不转睛的望着锐思,眼里除了他,再无他人。
锐念静静道:[锐思,你果真愿意与我同死吗?]
锐思决然道:[死又何妨,我不要你东躲西藏,被世人唾骂追杀,不要你手沾鲜血,锐念干干净净的样子才是最好的。]
[好。]锐念,哭了,但却笑着。右手抓住锐思的肩膀一把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剑直直的穿过他的心脏。
锐思大惊失色,想推开锐念,他不想杀死锐念的,他不想!他不要!!
锐念怎会让他离开自己,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锐思也仰头看着锐念,眼中泪水模糊了双眼。[锐…思… …] 锐念最后一次念着他的名字,低头吻了下去。
锐思被锐念吻的脑袋一下子空了,他任凭锐念失去力量滩软在自己身上,他无力的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身体慢慢变得冰冷的锐念。
亦然泣不成声,他知道一切先因后果,锐念爱着锐思,但他不能说,他们是双生子,是亲兄弟,是师兄弟,是男子,他是掌门,他不能做有违道德伦常的事,更不能让连累锐思被世人唾骂指指点点,他不能,但是和一切比起来他更怕失去锐思,所以他坠魔了,被逐出师门,杀人为锐思续命,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只是自己一个默默的承受着,最后的锐念是心满意足的,自己可以和锐思一起同归,这样,也不会留他一人在这世间,再也不怕他被欺负,也不怕他病了没人照顾,同归,也许也是一种幸福的结… …
正在亦然屋里抄经的叶新听到亦然的哭声,来不及放下笔就奔了过去,他低头看着泪如雨下的亦然,叶新这样盯着亦然的脸看了45年了,他觉得这个臭小子长的越来越好看,有时盯着他看的自己有些脸红心跳,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病了,他喜欢上这小子了?
亦然突然睁大了眼,猛的坐了起来,叶新躲闪不及和亦然撞个头痛,叶新蹲了下来抱着脑袋,使劲揉着,笔甩在了亦然的被子上,亦然也痛的要命,不住的嘶嘶,他看见被子上的毛笔,又看了看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大师兄,说:[大师兄,你过份了啊,我救了你,你却想在我脸上画小王八。]
叶新猛的站起来转过身,眼角挂着泪珠气愤的瞪着亦然,心想,喜欢你大爷!
锦繁听到动静三步并二步跑了进来,看到醒来的亦然一把抱住了他,哭的几乎晕厥,亦然不住的安慰他,[别哭啦,别哭啦,我这不是醒了,哎,别哭啦。]
叶新看着亦然怀里的锦繁竟有些醋意,自己为什么不能像锦繁那样抱着亦然,啊,神经病,谁要抱着他!
白纪拿着书卷也走了进来,他看亦然气色不佳,但是醒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他可是用自己的灵力喂养了他45年呢。这些年来白纪不断的用灵力供养着亦然,深觉亦然的内丹灵气与他人不同,但45年来他仍未查出个所以然。
亦然看着白纪,笑笑道:[师傅]
白纪走到他床边,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道:[还需好好休养,不要顽皮,可知?]
[好!]亦然满口答应着。
白纪便转身出去了。
亦然一边用衣袖帮锦繁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道:[哎,我那个跟我打架的老大你大爷怎么样了?]
叶新白他一眼,道:[什么老大爷,人家是七大家族之首牧云派的长老。]
亦然一惊,[就那水平还是长老?还是七大家族之首的长老?丢不丢人啊!]
[人家要不是先被沉魔台伤着,能输给你?]叶新觉得应该打压一下亦然,免得他飘飘然再若出事非就不好了。
[什么沉魔台?] 亦然问道。
叶新睁大了眼睛看着亦然,[就是我被锁住的那个台子啊,你站在台子上感觉不到压力吗?我在那台子上都抬不起头来。]
亦然想了想,好像他啥也没感觉到,于是摇了摇头。
[怪不得师傅说你内丹与常人有异,你果然是个怪胎。]叶新嘲讽他。
亦然噗笑了,这才是他那个傲慢的大师兄嘛
叶新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就是个神经病啊,鬼才会喜欢他!
亦然止住笑,问道:[哎,我躺了几天啊,我觉得有点饿耶。]
叶新道:[本大爷躺了1个星期,你]
[嗯?]亦然歪着头看着叶新。
锦繁擦干泪水道:[45年。]
[… …]
在沉魔台事件后崎山派之名在修仙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间涌入崎山想拜师的人多如牛毛,掌门人无力收徒,白纪更是不想收,三个已经够他头痛的了,白纪和掌门人一商量,觉得还是等他这几个徒弟再成长下让他自己去收徒吧,所以崎山派仍然只有6人。而关于墨灵玉壁的事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一块心病,但谁也不敢去找崎山派的事。于崎山派来往密切的还有太初观的苏易文,时常来探望昏迷不醒的亦然,也会和锦繁琴笛合奏几曲。至于那位苗长老,牧云派掌门穆昊英好像并没有把沉魔台之事放在心上,只是训诫了他几句便罢了。
第四章 薛家村
虽然亦然躺了45年,但是灵力修为一点没有落下,白纪可是用自己的灵力喂养着他呢。大师兄不愧是世家出身,这些年来他努力修练,灵力突飞猛进,勤奋的锦繁又怎么可能落于他之后,有着100多年修为的他们三人走出去,也是无人敢拦一下了,更何况他三人衣着崎山派道服,旁人见到他们都忌惮三分,谁不知崎山派的28代弟子厉害,站在沉魔台上一点事都没有。亦然走在街上有种小混混走在街上无人敢惹还是要纷纷避让的感觉,一时说不出是该笑还是该哭,比如他刚才看到一个漂亮妹子,想上前去调戏一下,妹子看着他就跑,他的自尊心还是小小的受到了打击的。
自从崎山派威名大造之后,很多地域自动划规到他们管辖之下,人们主动上贡,希望他们能够出手帮忙保护。这次下山亦是白纪让他们去帮人家除魔,说是十里八村外有个无人村,夜里每每有哭声传来,凡是生人走进那村子便再也走不出来。
亦然一行御剑半日便到了这无人村,亦然和叶新跳下收起了各自的剑,然锦繁却迟迟没有动,只是呆望着这个空无一人,废墟林立的弃村,亦然看锦繁面色古怪,不解,唤他:[锦繁?]
锦繁看向亦然,又看了看这废弃的村落,静静的跳下,收起剑来。
亦然看着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对他说:[这里是薛家村吗?]
这回轮到叶新不解了,[薛家村?]
亦然看了叶新一眼,示意他闭嘴,不要再问了,叶新收到,没有再问下去。
锦繁感觉自己脚步沉重,走过他小时候奔跑的街道,走向村中一间稻草屋,看那院里凉在架子上已经变成黑色的鱼干,看那他曾爬过的屋顶,看院里那藤竹编的落满灰尘的球,他轻轻的推门,门却受不住力,啪一声躺在了地上,拍起层层尘土。屋里的那张土床,那上曾睡着他们一家三口,她的母亲曾经坐在窗边织布,他的父亲外出打猎总是能带回很多猎物,会分给邻居们食用,皮毛可以去镇上换取大米,曾经,他和一群小伙伴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里,他眼含泪水转头看向亦然。
亦然看他这表情心里难受的很,他并不是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他只是从锦繁嘴里听说以前的事,他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很心痛,他知锦繁有多痛,当年这里一村的人,如今只有他一人。
亦然走到锦繁身边抱住了锦繁,轻轻的拍他的背,对他说:[别哭,你还有我。]
锦繁知道他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但对于他来说,亦然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抱紧了亦然,将头埋进他的肩膀大声的哭泣。
叶新猜了个大概,他知道自己不该,但是他还是对抱着锦繁的亦然感到不快,我也没有父母啊,你怎么不抱抱我,索性转过身不再看他们,独自去寻找这里的异样。
叶新拿出定位罗盘,想查找异样来源,然而罗盘指针一会儿指北,一会儿指南,他跟着指针走来走去愣是什么也没找着,气的把罗盘扔在了地上,想了想,这是白纪送给自己的不能是个不中用的东西,又捡了起来吹了吹土,认真的思考着,灵机一动突然明白了,这时亦然和锦繁也走了过来。
亦然着着托着罗盘的叶新,[怎么样?找着了吗?]
叶新正色说:[此地外表看似无异,实则留恋此地的灵魂众多,但却看不到。]
亦然挠了挠脑袋说:[这种事我不懂的,你就告诉我斩谁就行了。]
叶新觉得亦然实乃一匹夫。亦然的确只精通剑术,只会两个咒语,一个是御剑咒语,一个是起火咒语。其实亦然只是对背东西没有兴趣,看见满页的咒文就头痛,于咒术上,锦繁才是高手。叶新则是什么都会一点,剑术不如亦然,咒术不如锦繁。
锦繁看着叶新手里指针不断旋转的罗盘,道:[不如招魂吧。]
叶新觉得锦繁疯了,[你疯了吧,招魂多危险啊,万一招到的魂魄邪气过重,你会被夺舍的!]
锦繁笑了笑,说:[相信我,不会的。]说罢他便盘腿坐在了地上,对叶新说:[来吧。]
叶新犹豫不决,亦然对他说:[锦繁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他说行一定行。]
叶新看了下亦然,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咒文的符纸贴在了锦繁的胸口位置,嘴里念念有词,锦繁慢慢的闭上了眼。
过了一小会儿,锦繁慢慢的微微的半睁开眼,眼中却不见瞳仁,白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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