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之舟》分卷阅读20

    “阿姨?”

    肖绎扑哧一下笑了:“口误,妈妈很开通、性格也越来越坚强。”

    “可惜我并没有像她”

    “有我在,你不需要太坚强。”

    俩人重新在一起快一年了,这还是肖绎第一回毫无预兆地抛来一句情话,砸得沈陌神魂颠倒。他不想显得没有见识、区区几个字就能感动得一塌糊涂,于是假作无谓不予回应,却仍克制不住埋头偷笑。

    清晨,沈陌在楼外的鸟鸣狗叫中醒来,身侧的被席微凉,这才想起肖绎今天要回香港,早早就赶车去了上海。沈陌抬手下意识抚上额头,恍惚记得半梦半醒间,有人在此轻轻印下一吻。不由默念,双城真是天下最不人道的事情。床头柜上,有肖绎早起准备的柠檬水;屋外,传来汤圆大口嚼猫粮的声音。沈陌翻了个身,枕上肖绎的枕头,又沉沉睡去。

    又到农历年,三愿花店也开始不情不愿地进入旺季,一年又一年,景依旧、人如故,凡人眼界,求的无非岁月静好、偶有惊喜。

    在一派花团锦簇的节日气氛里,恶毒老板是歇着的、吉祥物是供着的、只有花店小弟沈陌站在门口卖笑迎客,看到肖绎的来电,沈陌八颗牙的微笑顿时扩大成十二颗的傻笑。他背身按下接听键,喧闹的街市背景下,肖绎低沉的声音润如玉石:“有三件事得告诉你:

    “第一件,我爸妈和姐姐姐夫想来苏州过年,见见你,正式拜访一下嗯亲家,问问妈是否方便。第二件,我调到华南分公司了,调令已下,到时是安家在上海,还是我两边跑,咱俩再商量。第三件,回头。”

    沈陌拿着手机,表情因突如其来的惊喜和惊吓而愈发显得傻气。他转过身,看到了长街对面同样举着手机的肖绎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阳光很暖,笑着的人更暖。光影下,斯人美好、一如初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章末副副p小剧场:

    天水:“结束了?没有我。”

    汤圆:“结束了,有朕,朕果然是亲生的。”

    铅球:“还有一篇番外,喵~”

    第37章 那些人的后来

    四年后----上海。

    车子驶入上海市区,傍晚时分堵得厉害,四处都是困在四个轮子铁皮盒的归家之人。沈陌坐在副驾驶上,喜滋滋地第三次掏出一套虽然精致但再看也看不出花来的苏绣宝宝服翻来覆去地欣赏,肖绎的忍耐终于抵达上限,他一把抢过衣服甩到后座:“从上车就开始看,有完没完。”

    沈陌闻言一笑,伸手去捏肖绎的耳垂:“干嘛,想让我看你呀。”

    肖绎歪歪头,躲开沈陌的手指,冷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估计你早看腻了吧。不过我倒是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孩子,这礼物一套一套的。”

    “还行啊,你不喜欢吗?”

    “呵。”

    沈陌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了调,以便躺得更舒服。他看着肖绎多云的脸,暗自吐槽:动不动就生气,真是把这个人惯坏了。嘴上却惯性讨好:“你这是在跟小孩子吃醋吗?亦奇他二女儿满月酒,不得多费点心思啊,否则人家这舅舅是白叫的么?别闹,乖。”

    可惜沈陌自认为长期积累了哄人的战斗经验,偏偏每次都一言不对就怼在肖绎逆鳞上。“舅舅”二字成功地让开车的那位脸色转了阴,车开得一颠一颠如同走入地坑阵。沈陌顿时无语,昧着良心说道:“我和罗茜子不熟,舅舅又不是看我面子认的。何况干舅舅哪有他家儿子闺女一堆干爹亲,你不是吗?任宏不是吗?”

    这话说得技巧高就高在破绽百出中偏偏又有几句实话,让人反驳都觉得费神。当初林亦奇和罗茜子刚结婚时,沉浸二人世界,基本上把原来的兄弟抛弃了个七七八八。三年前长子降生,林亦奇这个新任奶爸,迅速化身炫儿狂魔,拉了个干爹小群,每天轰炸宝宝照片,只烦得连最表面与人为善的沈陌都狠心屏蔽求清净。

    上个月,林家再添丁,小姑娘粉啄玉雕,见人就笑,讨喜得很。恰好张凤慧去北京探望罗茜子的父母,在医院看到宝宝,当下就认了干外孙女,待满月后再正式摆酒认亲,沈陌自动荣升干舅舅。物以稀为贵,一个干舅舅胜过一堆干爹。

    林亦奇心大如天,加之有了孩子万事圆满,把几年前沈陌和罗茜子的未遂往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肖绎却始终对此难以释怀。蚌肉里的沙子能结成珍珠,人心里的疙瘩却只能生出结石。自从调回内地,和沈陌夫夫二人生活步入稳定期,肖绎觉得自己隐藏起来的小心眼反而有发展壮大的趋势,平常对沈陌和林亦奇一家的接触秉承“不鼓励、生闷气”的原则。每次和罗茜子见面后都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和沈陌斗气。张凤慧这辈子注定抱不到亲孙子,想要认个干外孙、外孙女之类可以理解,作为小辈也不好置喙,肖绎只能把这股怨气撒到貌似无辜实则祸源的沈陌身上。

    沈陌心下明白,忆及过往多少有些心虚,耍赖硬性转移话题:“对了,你这回能歇多久?咱们吃完满月酒跟任宏去他们家住俩天呗,正好宰他们一顿。任宏昨天打电话跟我说他家老爷子家宴上让任纪斌敬媳妇酒了,结果任纪斌他妈不高兴,任宏立马站起来给任纪斌他妈敬了媳妇酒,这下两头都没话说了,哈哈哈哈哈逗死我了。”

    肖绎扭头看了看沈陌傻乐的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理他,心里却感慨着任宏这对的不容易。继兄弟在一起,传出去双重难听,因此家里几乎是以死相逼地棒打鸳鸯。任宏把任纪斌锁在小家里,独自回去整夜整夜地自罚跪求成全,任打陪哭陪绝食。任纪斌胳膊还没养两天,就义无反顾地撬开门跑回家陪任宏一起承担,怎么赶都赶不走。

    父母观念再保守,为了世俗言论不惜逼死孩子的毕竟是少数。在任宏和任纪斌心志坚决的双重攻势下,看着两个孩子迅速憔悴的脸,加之本来身体就弱的任纪斌还受了伤,二老心下也软,干脆把任宏他们扫地出门爱咋咋地,就当没养过两个兔崽子,甚至断绝关系到饭店也另招了管理,彻底断了任宏与老任家的联系。

    任宏和任纪斌的小日子确实有些艰难,任纪斌从学校辞职,换了几分工作,干的时间都不长,任宏脱离了家里的小饭店,在一家酒店做后厨,从小老板变成了看人眼色的帮工。经济压力是其次,父母的闭门羹带来的精神压力更难熬。

    好不容易,前两年,任纪斌他妈先软下来,和任纪斌恢复了联系。任老爹虽然说是断绝关系,实则也断断续续了解着儿子的情况,一路看下来,绝望地发现俩人绝对没有分手走正路的可能性,加之老妻不断的枕边风,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了。

    任老爹找了个就坡下驴的黄道吉日,唤俩人回家,给他俩提条件,一是让任宏回饭店。二是让他俩找代孕。谁想任宏一听,二话不说,往他爹面前一跪,义正言辞地表示,如果二老喜欢小孩,那抱养或收养一个在膝下绝对没问题,将来二老照顾不了了,他和任纪斌会接手过来负责到底,绝对当亲弟弟妹妹看待。但如果想要他俩代孕或抱养孩子,万无可能。除了父母,他和任纪斌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没有其他人再呆的地方。

    这话一下就把已经快出穗的缓和苗头齐根砍断,双方再次陷入僵局,一僵又是两年。亲人之间斗气,多数拼的都是谁更坚决,比狠心,父母总是落败的哪一方。这不,任宏和任纪斌也迎来了敬媳妇茶的那天。任老爹和老伴最后也没去抱养孩子,他们心里想着,自己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抱回来,最终还是增加了任宏他们的负担。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年,看着哥俩彼此扶持、彼此心疼,他们也想开了,自己有人养老就行,至于这俩逆子,谁管他们。

    任宏在外面打了四年工后,回到自家饭店继续做小老板,有了在外各处打拼的经验,再操持起小店来得心应手。任纪斌通过同学牵线,进了一家有些名气的教育机构,平常搞搞课外培训,网上教学,收入反而比在学校时高出不少,私生活还更加自由,多少也算因祸得福。

    肖绎边开车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沈陌瞧一眼旁边人的神色就知道提起任宏又给自己挖了个坑,也不乐意了,干嘛总把我跟别人比,我弱我承认还不行么。他瞅准一个红灯的机会,起身扯过肖绎,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恶狠狠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翻旧账呢,要杀要剐您随便,少给我嘟着脸。”

    肖绎又报复地咬了回来:“知道就好,你那些旧账多了去了,想想就生气,晚上自己动。”

    “动你大爷”沈陌觉得在北京时学的京骂特别精妙,常出场的大爷前加上动词就能表达万般情绪。他拍拍肖绎的脸:“你脑子里还有别的没?我饿了。”说罢一瞄肖绎的表情,赶紧补充:“饿了也不吃你,我要吃火锅,咱们去吃潮汕牛肉锅好不好,吃火锅,吃火锅。”

    肖绎冷嘲热讽了半天,还是转了方向盘。

    俩人在台位坐定后,沈陌抄起菜单,吊龙心、匙皮、黄喉、牛肉丸、炸腐皮、青笋、烤鱿鱼、生菜卷、红糖糍粑各色菜品排了一满桌。肖绎一边帮沈陌洗餐具,一边抱怨:“点这么多,吃不完你就住这。”

    沈陌觉得自从正正经经和肖绎过上小日子之后,肖绎越来越啰嗦,曾经的高岭之花向着邻居大爷之路撒丫子一去不返。他嘴上应着:“我饿了啊,吃不了打包不行么。”拿起手机咔嚓咔嚓对着火锅各个角度拍了一通,编辑润色后全部给徐天发了过去。

    肖绎一看沈陌嘴角的笑,就知道他憋着什么坏,用筷子轻轻敲了敲锅边:“又招惹人家,难怪徐天看见你就怼。”

    不一会,微信提示音就接连响起来,每段都是长达数十秒的语音,丰富的词汇充分彰显了一个因患感冒而被勒令清口的火锅爱好者的愤怒。沈陌回了一句“我们到上海了。”便饱汉子不管恶汉子饥地心满意足甩开膀子开吃。

    肖绎问了句:“徐天他们还在店里?”沈陌摇了摇头:“没,他去接他儿子放学了。”正说着,微信又响了,一打开,就是一堆堆徐天他家小崽子的照片,六岁的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眼睛大大的,一张白净的小脸看着就想捏。对于徐天现在这没事就拿娃企图刺激他人的行为,沈陌深为痛恨,立马回以自制的猫狗表情包,呵呵,你家有一个我家有仨,晒照片who怕who?肖绎看着沈陌一脸兴奋劲,对于这俩人如此幼稚的行为颇为无奈。

    沈陌边发边抬头跟肖绎讨论:“你说老徐当初就因为孩子的事跟前男友分手,那些年跟要出家一样,我还以为他得单着一辈子呢,结果居然找了个带孩子的,亏得还说自己不喜欢小孩,我看现在养儿子养得不要太开心哦,连店都不要了。你说是他家魏文戌魅力大啊,还是跟前男友不算真爱啊。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肖绎往锅里添了一半宽粉,不紧不慢地说:“也不见得,我觉得原因也可能是所谓的先入为主和契约精神。”他看到沈陌略带不解的眼神,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算了说了你也理解不了,你就是个傻的。”

    “我傻怎么了,我看老徐他们明明更爱跟我逗,说明我更招人喜欢。”肖绎用“你果然是傻”的表情看着沈陌:“那是自然的,因为聪明的都喜欢你这种傻人,比如我。”沈陌呵呵呵摇头,不要脸啊太不要脸了,不过刚才那句话也算是肖绎间接说了喜欢,沈陌不知是先遵从本心甜一阵还是佯怒一下。他清咳一声,捞起一块已经涮老了的黄喉:“嗯不过温晏好像更亲近你。”

    “吃醋啦。”

    “呸!呸呸呸!”

    “啧,不文明。那是因为温晏跟你一样傻。”

    提起温晏,沈陌心里有点沉:“温晏是挺傻的,他家那位实在是我还是有点担心他。”

    肖绎笑了笑,安慰沈陌:“他们俩纠葛太深,外人很难插手评判,我倒是挺乐观的。”

    “我就是怕他受委屈也不说。”

    “你不会看人而已,我觉得温晏让人家受委屈还差不多。何况万一真的有什么,徐天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沈陌想想也是,四年前肖绎调回上海,沈陌不想再两地分开,辞了花店的活和肖绎在上海安了家,全心投入翻译工作,机缘加熟人引荐,进了一家翻译公司,渐渐把兼职做成了专职。去年,肖绎在总部的老领导因派系斗争退了二线,肖绎厌倦了国企的职场争斗,干脆也辞了职,加入和两个相交十几年的好友合伙办了个石灰石销售公司开始创业。最初一年且过了一阵昼夜颠倒五加二白加黑的生活,好在三个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彼此信任。今年公司终于走上正轨,销售渠道稳定,沈陌替肖绎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沈陌离开三愿花店后,依旧和徐天、温晏保持着频繁的联系,彼此时不时两个城市乱窜地蹭饭。徐天没有再招新人,和温晏两个人守着店。几年间,徐天与孩爸魏文戌因干仗而结缘,进而欢天喜地脱了单还有了从天而降的大儿子。温晏当初守口如瓶的前度也兜兜转转复合成了现度。徐天和温晏的关系却不因各自有了归属而疏远,反而因着在花店的朝夕共处而深化,连俩人安的家都离着不远。徐天现在算是把温晏当作亲弟弟一样在疼,关心劲甚至近于半个儿子。因此,有徐天这个“娘家人”在身边,想必温晏吃不了太大的亏吧。

    沈陌点的菜到底没吃完,他灰溜溜拎着一堆打包盒,顶着溜圆的肚子坐上车。吃得太饱后人就犯困,半蔫的沈陌看着街景,轻声问肖绎:“你说我妈是不是重色轻儿,居然过年不跟咱们去加拿大,说姜大夫有出诊走不开,不能留他自己过年。”

    肖绎爱怜地摸了摸沈陌柔软的头发:“妈有伴不好吗?现在看着多开心。”

    “好的啊,很好”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肖绎停稳车,扭头一看,沈陌靠在座椅上,头歪向自己这边,睡着了。肖绎动作轻缓地解开沈陌的安全带,到底没舍得叫醒他,熄了火,把车窗打开一道缝,靠过去,用肩膀撑着沈陌的头,也闭上了眼睛。

    夜色从窗缝钻进来,融入这宁静的四方天地,温柔地包裹住相互依偎的俩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结束了,这是我第一部动笔的,历时比设想的短、坚持比想象中长。这部我并没有存稿,是边发边写的。讲出一个精彩故事所需具备的能力:创造力、想象力、文字水平、逻辑、知识面、天赋统统没有的我,能在没什么读者的情况下完成这部烂而无味的,靠得完全是对于完结的执念。

    在一个坚定he追求者的我眼里,如果坑了一个文,那对于文章里的角色而言,也算是另一种be,生活不易,希望平行世界里的他们,终得到圆满。

    由此可见,什么才是一切坚持下来的动力?热爱吗?nonono,强迫症才是。

    再次感谢能看、甚至能看完了我这篇糟糕的你们。祝各位生活美好,祝有情人终成眷属,都能牵手走在阳光下。

    最后,谨把此文送给我的猫咪汤圆,宝贝我永远怀念你。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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