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口气,我这心啊,终究还是放不下,怎么办,老办法,爬墙。
我记得彻雪住在北面…于是在路边喊了个车子,我让车夫慢悠悠的带我一直溜到北院墙根那,看好了地方,给了钱,让他在这里呆上一个时辰。
一转身,我就猫腰进了院子。
果然是金星陆府,上次来我就发现了,这陆府上上下下,侍卫的数量用手指头都能扒拉出来,基本上都在各个门前站岗了,还真是…牛啊。
什么叫派头,这才叫派头,大府院!
不过我转了好几个院才找到正路,一路摸索着往前走,时不时的还得避开那些丫头小厮们。
好半天呢,能有一盏,哦不,两盏茶的功夫,我才寻到了落雪院。
我在躲门口没进去,打眼儿一扫,真是空空荡荡,平时虽然人少点,但重紫、莲香、晴空、宁纹她们几个在,还有些人烟气儿。我打探半天,壮起胆子偷偷的进了去,大不了被彻雪发现——无所谓的,就当找她来玩。
这么想着,心里也舒坦了,也匿去了踪迹,大摇大摆的往里走。
待走到彻雪主院的荷塘时,远远的瞧着有个黑发小男孩站在那里——也瞧着我。这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那么奇怪,身上似乎还发着金光。
我们俩就这么对视着,一直到我走到他身边,我停下脚,打量着,他大概七八岁的模样,头发梳成总角,穿着一身十分普通的男童式样长衣,圆乎乎的包子脸,咦?和徐睿不同,他的脸上没那么多肉…徐睿那才是一大包子——
细皮嫩肉的,皮肤白净白净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身上一副金光灿灿的,我一想,坏了,没听说王上有这么大一位皇子啊?虽然急着看看彻雪是不是在那,但这么一人物在这儿,还得先给这个打发走。正考虑怎么搭话呢,便瞧见他手中拿着两个凉枕。
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都有点害羞…“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忍不住问他。
他看了看我,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枕头,道,“我在想哪个是真正的玉梦石枕。”多老实的回答啊,恩,这孩子就是有点木讷。
我凑到近前,仔细的研究了一番,这的确是我没见过的宝贝,按他这么说,其中有一个定是赝品,可按我这眼力,竟没看出来。
“你挺想分出来哪个是真的?”
他点头。
我搓了搓手,谄媚似的笑道,“说不定你跟我解释解释,我就能帮你区分出来。”
他连考虑都没考虑,脱口而出,“这玉梦石枕是隆德年间孟州鞋儿贾出的玩意儿,天石壁落黑花八方枕,面、底出沿,枕壁棱角处有八条竹节状突起,彤莹琉翠四喜字,开了窗。雕折枝牡丹一枝,叶瓣各有筋脉。”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他,看能不能给我瞧瞧,没想到这人大方的要命,直接就扔我手上了,是扔啊!还好我反应的快,立马两下接到,比对了半天,我才肯定了左手这个看起来玉皮泛青的这个定是珍品。
“你说这是隆德年间孟州出的天石壁对吧,然后收在贾老贼手上。你瞧这个成色。”我拿了右手上的赝品给他看,“这可是老物件。光董年四月成祸兮叛乱的时候就在东兴府上大肆收罗了一批珠宝玩意儿,可他是个练武的汉子,只取了金银,剩下的玉器瓷器大多由他手下二当家的铁面师爷蔡乃辛搜罗了去,里面连前褚山重青王的小国玺,皇后的金凤簪都在里面,他怕成祸兮反悔,就连夜拆了亲人,送回了泰安老家,自己连夜赶着快马跑了,着他小弟分了六分分别差人收于广安府内,那六人各不相识,除了蔡乃辛的幺弟,再没人知晓。后来有人将此事告诉了成祸兮,他大怒之下四处寻这蔡乃辛,无果,于是擒其家人,逼着交出重青王的小国玺,可他弟弟蔡乃鹏可是个聪明人,他断了自己的舌头,顺着成祸兮的意思画了六幅画像交给他,自己却撒手不管了。成祸兮没办法,于是就遣人四处寻找,最终在蒙田境内找到一位,不过,这也是他找到的唯一一位。”我掂着手里的“赝品”对那孩子说道,“这就是那批里出来的,黑花八方枕。这玉石并非天石壁,而是当年褚山国墨琳山出的墨水玉,此玉墨中带翠,看起来很像天石壁,不过它的裂纹呈十字花样,而天石壁若经过三步手续后却可以没有裂纹,成品玉绝不会龟裂。你要的玉梦石枕必然是这个,他出现的比黑花八方要晚五百三十余年,所以,一定是这个错不了。”
我洋洋自得的鼻孔都要朝天了,可眼前这孩子愣是没反应,只哦了一声就抱着玉梦石枕走了,那块黑花八方就那么留在我手上。
我当时的反应很难形容,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况且我手里还有个三千多年的珍贵玩意,我都想背着它走…
我就那么木呆呆的在那站着……真是心内复杂,复杂的我都想跳这荷花塘里洗一洗,这不是做梦,有了这个宝贝,都不用说这辈子,估计我们家二十代以内吃喝嫖赌都不用愁了……
站着发白日梦,出门撞见鬼。
能有好半天我才从那亢奋的心情中缓和回来。
对,彻雪,彻雪彻雪!!!
我往她的闺房寻去,待到近前时,听见空荡荡的院子里,有人在里面说话,我一喜,怕是彻雪在。不过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谁?竟然在陆彻雪的闺房里,是不是,莫微寒?
我转身就要走,他在,我还来干什么?
正刚想走呢,觉得不对,莫微寒不会说话,那这人是谁?
我偷偷的溜到窗子近前,朦朦胧胧的,房间里似乎有个金晃晃的东西,原来是那个男孩!由他当着,我看不清床上的人。
但应该是彻雪吧,除了她谁还能在那里呢?
两个人在说话,彻雪的声音很微弱,我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不一会那孩子出来了,我连忙躲了起来,一直眼瞧着他走出门。
彻雪这里怎么没人照顾呢,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去了莲香重紫的屋子看了一番,确实没人。
都没人了,我也不用再躲了,就在门口立着,想进去,但是又觉得不好,没想好什么借口。她啊,这个时候肯定是不想见人的,脾气倔着呢,就会在人前逞强。
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那么站着,院子里静悄悄的,连虫儿鸣叫都没有,真是令人诧异。我想问,平时对付别人那机灵话,到她面前却怎么说都觉得不妥。
我从来都没如此的绞尽脑汁去想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突然,我听到屋子里面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这怎么了,我心都慌了,立马掀了帘子冲了进去。不看还好,一见面,我的心都要被人揉碎了。
彻雪面色苍白的伏在桌子上,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我的眼泪登时就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更啦,弦歌终于对彻雪有点感觉了,不知道我写没写出来啊哈哈。
这就算是新年礼物,送上——
下一章就很美好很太平的日子了弦歌照顾彻雪的只有两个人的同居日子吼吼。
感谢您在这一年里给我的支持和鼓励,经常出来给我提点帮助的朋友们,和收藏了文章的朋友们,感谢你们,鞠躬——
这一年多的日子,说起来酸甜苦辣各有,唉,平时我就挺唠叨的,今天就不唠叨了吧。
在此送上我的祝福,祝你们2011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发大财,行好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天天带着笑,日子越过越好。也请给你们的家人送以同样的问候。
李洛洛,20101231 23:22分
敬上。
第53章 病榻之上
她从桌面上撑起身子,只一眼,就看见了从外面慌慌张张冲进来的我。
也许是我这副没轻没重的跟天神般从天而降的样子吓到她了,我看见彻雪的嘴唇似在嗡动——想要说什么,但是费劲了力气没说出声,终究是挣扎着又伏在桌子上,平息自己急促的呼吸,嘴唇一片雾蒙蒙的白,明明一耀日前我离开陆府时她还是好好的。
笑颜如花,赢得三春辉映。
可现在,见着此情此景,我心里莫名的升起一阵绞疼,可在她面前,终究是不能。硬生生的将胸腔里涌上的酸涩吞了回去,转过头用袖子胡乱地拭干了眼泪,这才强挤出一副笑脸迎向她。
我看着她,那人浅眉微皱,好一副入神模样,想必是在思考我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吧。
倒杯水吧,未待她多想,一手执了茶壶,另一手拿了杯盏,看她这个样子,我心里疼得紧,本来是想要喂给她的,但彻雪似乎像是不想被我碰到一样,连摇着头往后退避。
看到她这副虚弱却依旧要强的样子,此时我的心中仿佛有一颗种子,嫩芽在那一瞬间破土而出。
我的手就定在那里,去也不得回也不是。
忍不下心、没有办法强求她,彻雪就是这样的人,作为金星陆家的长女,她不能有一丝软弱被人发现。不论在哪里她都有自己的坚持,即使是面对着自己十分厌恶的人陷入囧境时,也会一视同仁为之留下八分情面。
诚人以我,必报之。
所以我听妍溪郡主说,不论是在黎阳还是淮南境地,只要是见过陆直司的人,都是有口皆碑的称颂。
虽然我一开始就把她的这种尊敬当为官家小姐的麻烦事,有时也不屑一顾,觉得太讲究,没人情。
想必我此时站在这里,看见她如此虚弱的一面,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羞辱吧。
不过我可顾不了那么多,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事情,我就静不下心去放任不管,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
看着彻雪为难的模样,我想了想,将那杯子推到她面前。
唉,好强也得分时候啊,都这样了,那点点自尊有那么重要吗?心里这么想着,有点生气,我恨恨的看着她,陆彻雪啊陆彻雪,你难道不管在谁面前都是如此,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点都不露出去给别人看吗?
何必啊何必!
好歹她是接过了,我紧紧的注视着她,执着杯子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你这样活着多累!
看着彻雪小口小口的将水送了下去,我这才从她手中接过杯子。她回给我一个感激的笑容,有些失力的伏在桌子上。
头枕在胳膊上,一袭瀑布般的黑发顺着肩膀倾泻半身,黑珍珠一般。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身出手,妄图抚摸理顺她的欲(真和谐)望。
歇了好一会她才强打起精神,声音依旧柔和,只是有些憔悴,“多谢你,弦歌,我不是故意躲开,只是我——病未愈,有所不便。”她沉了声,“太医说,这是种疫。”
说完,有些无奈的笑笑。
原来是因为疫,所以才不让我靠近她……我悬着的心一下子缓了回来,脸色稍霁。她只要不讨厌我,就好了。
彻雪若是厌恶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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