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重漾胭脂红》分卷阅读102

    我一愣。

    “我不妨碍你去喜欢谁,但我希望那个人定要疼惜你、爱护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就算你不嫁人、抑或是你钟情之人不是男子也好,两情相悦才是这世间最甜蜜美好的事。”他的手轻轻地落在我的发上。“最可悲的莫过于你全心全意地爱着她,但她却只把你当作至交好友。这是一道天堑,你用多少真心,也未必能够通途。”

    “我并不奢望能与她在一起,她的良人至始至终只有莫微寒一个,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自嘲的笑笑,“这些年了,我也不愿意去分辨自己究竟是不是爱上了她,我很自私,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了。”

    “就算是那时,我也想的很清楚,若她死了,我决不苟活。就算是现在,我也不后悔。大哥你知道吗,我当时看她浑身是血,气息微弱,我知道她或许就要死了。但我可能会有一丝机会去救活她,我真是很开心。”我低头握了握手,“幸好我有这样的能力。若当时她死在我面前,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的心只有这么小。”我比划了一下。“这里面住着她。”

    “……”

    “你说你要来带我看最美的天山,这话说的像是老虎不在山里,狐狸当大王一样。这要是让逍遥六道听见了,不知要怎么腹诽你。”

    他揉了揉我的头,让我有些诧异,心底里也有一丝甜蜜流过。

    轮椅吱扭吱扭地重新转了起来。

    我伸了个懒腰,树荫林林点点,有阳光穿过叶片,落我一身。

    第115章 懦夫

    逍遥山庄坐落再天山山腰,全年多晴朗,降雨稀少,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我曾因着各种缘由,来过这逍遥山庄几次,也小住过一段日子,但大抵那时候忙着做事,也没有现在这种心情,更别提放下脚步来仔细看看这里的光景。

    而现在,我看见的则是卓然眼里的天山。

    夏日倾城,阳光耀眼。远方的雪峰上还覆盖着皑皑白雪,而眼前的茫茫草场上却风吹草低,牛羊稀稀疏疏地散在草地上,悠闲地甩着尾巴。漂浮在天上的白云,像棉花糖一样低低沉沉,不自然地让人想到,这里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我闭上眼,仿佛能听到风吹过耳边,扬起沙尘土的声音。

    他并不怎么说话,只是在他觉得值得停驻的地方,小心地停下轮椅。我们便小憩一会,然后再次启程。

    果然如大哥所说,这个季节的天山确实很美。

    是有多久,没这样闲淡安逸的坐着晒太阳了。

    我窝在轮椅里,暖和的阳光晒在身上,指腹摩挲着身后男子垂下来的衣袖上的花纹,好像心里被彻头彻尾地洗过了一般。

    “你说,我就在家里,蹭吃蹭喝一辈子,让你们养着我如何?”我眯着眼睛看他。

    “我想除了爹和碧纹,其他人应该都没意见。”

    我看着他,笑成了一朵花。“我觉得也是,与其随便找个人嫁了,再被人休回娘家,不如一开始就做个老姑娘,就算不重新拜入祖师爷一行,我也会绣花,也会看物件,就算开不起古玩铺子,做个绣娘也可以养活自己。”

    “想开古玩铺子,可以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我笑得灿烂,“只是没想好在哪开。黎阳和漳州自然是不行了,熟人太多,不好坑人。”

    “也不着急,慢慢来吧。”他温和说道:“等你身子好一些,再从长计议也不迟。你才多大年纪,想重新来过,随时都可以。”

    我点点头。

    总归要找些盼头。

    等我身体好些了,先下山去唐河关把宁老头叫回去,然后去看看我的那些老朋友们。不知道现在濯莺嫂子有没有给傅桓添些子女,小夏有没有追到哪个漂亮女子,婉莹和顾青鹏是否婚配,丁大妮子的打铁铺子又怎么样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玩伴一个一个的成了亲,这样想想,我倒是孤家寡人一个。不过我也不急,家中大哥二哥三哥都是光棍,爹爹与其有时间琢磨我,还不如先把他们三个先处理掉,没成亲也就罢了,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莫说知冷知热的人,怕就是连红线都没处牵呢。

    若是爹爹不再娶,那我便住在那儿又何妨。

    “大哥,之前听你说起心上人,与我说说如何?”

    卓然歪头想了想,笑笑说道:“既然是心上人,那便放在心上好了。”

    “你这人耍赖,我的事情你一清二楚,当我质问起你来,却跟我打马虎眼。”我可一点都不能认同他这说法:“她姓甚名谁,芳龄几何,相貌及品性如何,又有何才情,哪一点吸引你,速速招来。”

    他挑了挑嘴角,目光飞远:“我有两位青梅竹马,他们已成婚。所以我也与你一样,只不过我是个逃跑的懦夫,而你比我勇敢的多。”

    “本来以为随着时间流逝,这颗心就会渐渐变凉,但却恰恰相反,时间越久,那种相思却更渗入骨髓。我以为我逃回琦凤就可以重新开始,但至少到现在,我依旧想着、念着那个人。”

    他在我身旁坐下:“我也曾试着去接受其他人,但到头来却发现谁都没有那个人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好比站在陆姑娘身边的不会是你。与我,也是同样的道理,我喜欢的那个人身边,注定不是我。既然如此,何必太过执着,放他一马,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往后你一定会遇到珍惜你、爱护你,事事都以你为意之人。”他顿了顿,“就算很倒霉,这辈子都碰不到的话,还有家人朋友陪着你一起变老。人生短短几十年,其实很快,一晃,也就过了。”

    我静静地坐在他旁边,忽然心底里涌起一股想把他抱在怀里的冲动。我招招手,让他靠过来,卓然一愣,我便使了劲,把他的头按在我膝盖上。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便用手指捋顺着他的短发。

    “已经可以了,我知道你的心也很痛。爱着她,又得不到,很辛苦吧,我懂。每天把她放在眼里心里多累,我也懂。有时候觉得自己分成了两个,一个喜欢她喜欢的不行,另一个又总是在讲放弃吧放弃吧,每分每秒都在天人交战,对不对?”

    他枕在我膝上的头轻轻点了点。

    “你知道吗?我在唐河关跟龙神要了一个愿望。”我咧开嘴角,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落在嘴里,咸的要命。“我求他让彻雪忘了我。”

    卓然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望进他的眸子,“我本不是这样打算的,我原本想啊,求龙神让我忘了她。但最后一刻我又舍不得,便许了愿,让彻雪忘了我,开开心心地过完一辈子。她那么要强的人,若是让她知道是我换了她的命,又怎么能心无旁骛的嫁人生子,我不愿见她为难。所以,只要我消失就好了,只要她忘了我,她还是金星陆家嫡女,堂堂龙骑将。她说,若是能活着回去,便应了莫微寒,嫁他为妻,我只要看着她就好了,我心满意足。这段情,是我欠她的,让我一个人记在心里就够了。我喜欢她这件事,她永远都不需要知道。”

    说着说着,我便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而卓然,安静地陪在我身边,把我拥入怀中。

    我放肆的大声哭出来。

    这秘密,我原本不想对任何人说,可是我心里太苦了,憋得太久,在这一番剖白下,我终究是没能藏住这个秘密。

    那天,清明化作一条金龙载我而去。

    我频频回头,想要再多看她一眼,却最终眼前只剩一片模糊。我喜欢她,从春天到冬天,这花苞,始终是静静等待,从未开放过。但我心中的誓言,从那个冬天她伏在我肩头啜泣开始,青涩却清晰。我是否从她心中走过,这我不得知,但她,那个发簪上总是带着一朵牡丹的美丽姑娘,却住进了我的心里。

    但是请你不要忘记,有这么一个人,曾经那么那么喜欢你,我甚至放下了世俗的所有禁忌,都想和你在一起。

    我曾让她发过誓,永远不要忘记我。

    但我又违背了我的誓言,亲自请求龙神抹去她所有关于我的记忆。

    我啊,真是,善变的女人呢

    第116章 北锦

    天下墨客书生无不知辽南有双城并齐名,谓:繁花北锦。

    繁花城位于凤凰山下,踞南北通行咽喉之地,客商云集、雅士文人汇聚,辽南王府便在于此。北锦城位于辽南卧龙江口,水运更是兴旺异常。但此两城之所以冠名于世倒不是仅仅因着商贾之利、通行之便,要说那真正原因,是那令天下男子心驰向往的温暖柔乡、倾世红颜。

    红染历一十四年,春,琦凤北锦城。

    烟柳三月,正是迷人好时节,微风细雨,无不畅快淋漓。

    女子怀抱柳琴而坐,即使戴着纱笠也依稀可见那如瀑布般的黑发落于身后,棣棠色纱衣随臂轻拂,白净的手肘如微露在荷叶上滚动,漾起一朝春色烂漫无边。

    她对面暖床上歇着一位白衣女子,那人侧卧于榻上,姿态慵懒之极。手边榆木方桌上正温着一壶陈年酒并一盘剥好了的石榴珠,颗颗圆润饱满。且听妙手琴声伴清风入耳,石桌磬椅,桃花盛开时。

    “怎么忽的变了曲风,这春天里的你是动了什么心,不妨说出来听听。”那躺在榻上的女子双目微阖,缓缓开了腔,拖着长音,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位故人。”抚琴女子笑而不语,即便答话手中拨片也未曾有半刻顿阻,鸳鸯散一曲流畅通彻,委婉而行。

    “呵,你我相识虽不如大姐久远,但也非短日了。我竟不知你有如此心思,人人都道北锦欧阳情娇媚如花温婉可人,似多情实却无情。此话我虽不尽信,但也知你入幕之宾寥寥,因而生情者更少,今日一曲所感,反倒觉得是世人误了你。”

    “庄主您真是见笑了,七娘愧不敢承蒙。但即如您所言,若人人都识得我真貌,我这招牌也早就沦落到与那些残花败柳为伍了。即便沾大姐的光,又有何面目到庄主面前侍奉。不过和她们一样苦命罢了。”

    闻言,那卧在榻上的女子便佯转了身子伏在金缎上用扇遮脸轻声捻笑道:“好你个七娘子,竟敢拿这种话来搪塞我,看来这北锦的男人真是废物到了极点,真是让人堪忧。”

    “看庄主的言语,我这小楼可要改了名字变成绿水乡才好嘛?”柔腔软语,一曲飘飘袅袅终了,女子葱管似的手指在颤弦后落下最后一个节音。“只是——不知道那位大人的耳目到了,会不会抢先把那水乡溏成泥沼地呢。”

    “大概也就是多点少点的事吧,他还不至于为这些事情来扫我的兴。”扇子一合,目中精光转瞬而过,手中一颗艳红的石榴子凌空掷出。

    “哎哟。”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像是有东西重重的砸到院子里。“娘个西皮,老子爷就是路过,光天化日的,什么事也没干,却着了你的道。逍遥六道,有本事下来跟你小爷比划比划。”凄厉的破锣嗓子如天公坐镇般撼响了整栋小楼。

    白衣女子像是并未听到似的,只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也不知道现在犯的是什么天,总有些蚊蝇似的东西吵得人不得安生,若能一次打发走了,也算是件功德事。”那语气倒不像是说给欧阳情听的,反而让人觉得是自言自语。

    执琴女子但笑不语,只将琴稳稳的置于侧,起了身,走到窗边将那帘子挽了起来向下张望。北锦三月正是雨季,牛毛般的小雨飘飘洒洒,路上也有些未持伞的过客,只身沐浴在这雨露润泽之中。

    “他走了,从正门出去的。”说完吃吃一笑,回眸时风情旖旎,如梨花般温婉可人。

    “也算的他识趣,不过七娘子,此情此景,你可知我想起了那句?”

    “情儿不知,愿庄主赐教。”

    白衫女子慵懒的起了身,撑着头伏在桌上,眯着眼笑道:“琵琶一曲岁月弹,一调一声是流年。伊人无心独依槛,君子泪湿青衣衫。”

    “庄主又逗我了,能来这雅居的哪里有什么君子。奴家身在此间看得多了,其实最懂,所谓伊人,终是盼不得。若真遇上那人,也只求远远瞧见了便可,怎会痴心妄想常伴在身边呢?”她前半句情绪似乎还有些波动,但到了后面,便将那情绪完美无缺的藏了起来,话音一转,回眸娇笑,浅笑言兮,让人真真分不清是实心还是假意。

    被称作庄主的女子自然非等闲之辈,即便是心里了悟,但又怎不会这风月之地的规矩,便双指捏起桌上一枚琉璃鱼跃龙门瓶,径自往小盏里续上了一杯温酒,仰脖干下。“好一杯秦淮苏酿,七娘子,再给我来一曲“彤望关八百里回望可好”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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