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群》分卷阅读13

    她打开门,诧异地看着我,问:“你忘拿东西了?”

    “没有。”我有些抑制不住激动,“能,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我想借用‘hanna’的架构和参数。”

    她歪着头看着我:“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想用来干什么呢?”

    “抱歉,这和我的工作有关,我不能透露,但是……”

    “没问题。”她打断我,爽快地说道。

    我没有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不禁喜出望外。“实在是太感谢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她甜甜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现在再看看这篇文的前半部分真的就像一篇无聊的论文……感谢忍耐到现在的读者(捂脸)。我保证后面很快会有正常的情节。=_=

    话说昨天看了《头号玩家》,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我还是觉得科幻已经落后于现实科技的发展趋势了。我前几天看到《自然》杂志报道2018年最期待的前沿科技,其中有项就说未来的分布式多重传感器会形成一个不断认识世界的单一人工智能。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想象我们手机里的淘宝、微信、网易云音乐、百度地图等所有所掌握的数据全部融为一体,会变成什么样呢。这和《机械公敌》里面的那种像人一样的智能机器人是不同的,全球将只有一个单一的巨大的智能系统,而它是无形的,它就是所有智能设备的总和。当然这并不是说人工智能会很危险,相反,这种技术如果利用得当,一定会极大提升人们的生活水平。唯一危险的是,万一我们的全部数据被掌握在某些团体或个人的手上,他们将可以精确地了解我们、操纵我们。我在想为什么除了那部《她》以外还没多少这个类型的科幻片,可能是因为观众还是爱看具有人类外形和情感的机器人造反的故事吧。也可能是这种故事不好写。《机械公敌》和《她》的票房和知名度的对比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

    我们再想象一下以后的全球智能系统可以为每个人量身定制你爱看的,每天更新一万章,要什么情节有什么情节,而且吸取古今之精华,一定超过绝大多数人类的水平(这其实不难做到,创作并非什么难事,我们人类的创作也是始于模仿)。大家觉得怎么样?感觉这个也可以写一本了,就叫《头号写手》吧2333

    说了这么多,其实“系统”只是本文的一个背景。主线还是“我”抓捕“虫”(也即“我”眼中的反社会分子)的过程。然而可怕的是反社会分子有可能是无缘无故地反社会,毫无征兆,难以预防,这就是“我”最头疼的地方。

    第9章 09

    “觉不觉得队长最近很奇怪?”

    “是啊。桌上摆一个超恶心的怪物也就罢了。刚刚我去找她,还看见她对着那怪物痴痴地笑!”

    “什么?队长居然会笑?”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也会不相信的。关键是,为什么要对着一个怪物露出那种微笑啊!”

    “你说她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精神崩溃了?”

    ……

    我走到走廊拐角处,刚好听见两个队员在一旁窃窃私语。不知道系统为何不警告她俩我来了,大概连系统也觉得她们说的没什么不对。

    为避免尴尬,我只能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头路。倒像是我在做贼,不想被她们发现似的。

    不过,我真的一点也不生气。我想象了一下自己对着“饺子”傻笑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觉得荒诞无比。

    从我和α-晗在会议上巧遇,转眼又过去了一周。我先是为感谢她而请她吃饭,接下来就没完没了了。一周之内,我们在现实中已经一起吃了三顿饭,听了一次人类原创钢琴音乐会;在虚拟城市中的互动更是频繁,简直走遍了各大虚拟城市的千山万水。

    “无聊”——跟她相处多了以后,我发现这是她常用的一个词。

    “这些钢琴曲,表面上用了不同风格、不同技巧,其实作者的感情压根一模一样。真无聊。”

    “这些虚拟城市,看起来丰富多彩,其实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吗?不是互相攻讦,就是谈情说爱,要不就是滋生各种毫无营养的流言的温床。简直无聊透顶。”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说:“人类聚在一起,不干这些还能干什么?太阳底下无新事。”

    她懒懒地打个哈欠:“所以人类就是很无聊的生物。”

    “什么都无聊,你还跟我一起来做这些事?”

    “这不一样。跟你在一起,哪怕是玩一整天俄罗斯方块也不无聊。”

    就是这句话,让我足足傻笑了两天。大概是因为逢人先带三分笑,我的社群评价分竟意外地上涨了不少。

    β-秋那家伙一语成谶——如今我已经确定我是真的爱上α-晗了。证据很明显,我让系统给我做了个小小的测试:在我凝视她的照片时,对我的大脑进行扫描,发现右腹侧被盖区和右侧尾状核活动激增。这说明一想到她,我就感到强烈的快乐。

    她真的很会玩。这几天她带我去了好几个她让系统设计的虚拟城市,都是她私人的空间,不对外界开放。我头一回目睹了全由唯心主义者组成的世界,那些充满神秘气息的建筑从未在现实中存在过;我也通过神奇的方式“看到”了五维的超超立方体,那种体验真是妙不可言;我还随她去过一个由靠超声波交流的智慧生物建立的图书馆,那让我差点在帽子里晕了过去。

    自从认识了她,我感觉天地是如此广阔,好像久居洞穴的人第一次走出洞口,迎面吹来了旷野上凶猛的风。

    工作上也有新进展。利用α-晗提供的“hanna”模拟大脑的架构,我培养了1000个新“钓饵”。我从矫正所提供的记录中挑选出一部分,让系统予以剪裁融合,作为输入的训练集,然后让这些虚拟大脑在盲设计法的算法下自由演化了4天。虽然因为输入的数据不够完善,大多数结果只得到毫无逻辑的疯子,但也有少数可用的“钓饵”。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筛选,我让剩下的“钓饵”继续演化着。它们以为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从婴儿变成儿童,从儿童变成少年,从少年变成青年,殊不知这只是一场幻觉。它们对世界的一切“感知”,都只是系统输入的数据流。而它们经历的数十年,也不过是现实世界的短短4天。更可怕的是,它们的“思想”是完全透明的,随时都在接受系统的解读。

    系统发现,少数“钓饵”之所以能在输入数据不完善的条件下,依然顽强地演化为“正常人”,是因为它们自己会将不完善的数据合理化。在它们的意识里,虽然自己生活的世界时常出现一些古怪的情景、前后不一致的记忆、荒诞的事件,但它们总能自动给这些现象编出自圆其说的理由。

    这一点可以说真是很像人类了。人类最擅长的就是不停地把自己身边的一切合理化。历史上有很多人,即使生活在最荒诞的时代,做着最丧心病狂的事情,也能自动找到理由,告诉自己世界亘古如此。

    我绕了一大圈回到办公室,摸了摸桌上满口尖牙的“饺子”,戴上虚拟现实帽子,登录了“虚拟501城”,直接跃迁到行为矫正所的坐标。那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用户。

    “虚拟501城”是真实501城的模型。它存在的作用是让市民查阅信息,供一些科研机构研究,以及让学生和游客参观。几乎没人来这娱乐,所以它特别的冷清。

    α-晗突然提出要来这里,是因为她说她从没去过行为矫正所,对之很好奇。我很奇怪,这个地方在现实中虽然戒备森严,但在虚拟城市中始终是向14岁以上的所有公民开放的,她为何没有来过?

    她解释道:“我不敢一个人去,所以一直没去。”

    我能理解她。任何人去了那里,心理都会有些不适——这也就是为何系统设定了14岁的年龄界限的原因。从人类本能的情绪来看,矫正所当然是残忍的。但我们都知道,人不能只凭自己的情绪来评价一件事的利弊。

    虽然我也不太想去那里,但既然是她主动提出让我陪她去,我又怎能拒绝?

    我等了许久,她还没登录上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呼唤她,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我来晚了吗?”她问我。

    “没有,是我提前来了。”我不由自主地微笑,“我们走吧。”

    我们向前走去,这座巨型长方体白色建筑的大门自动为我们打开了。

    在现实中,我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会来这里。所以对它的结构颇为熟悉。

    我们穿过一条走廊,两边都是整齐划一的玻璃小隔间,老老少少的人穿着同样的白色衣服,带着同样麻木的表情,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同样的床上。

    我只扫视一眼,就知道系统是用一年前的记录来做的这些虚拟图像。因为这里的“病人”都是熟面孔,而且有好几个据我所知已经“康复”,回归社会了。

    “这是a区,是异常程度最低的。”系统的声音介绍道,“多半是一些发表有害言论的人。这是最容易矫正的,只需要用电击,让她们对自己相信的有害言论产生条件反射的恐惧就行。”

    α-晗的脸贴在一面玻璃上,向里面的人招了招手。那人却如同掉线的伴侣机器人,茫然直视前方,毫无反应。

    “现实中她们也是这种状态吗?”她问我。

    我答道:“是,这模拟得挺真实的。”

    她惊道:“那她们以后岂不是和傻子一样,还怎么回归社会?”

    “不会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说,“这里都是专业人士,不会出这种漏洞的。我就认识几个矫正成功的人,回归社会以后一切正常,只是不会再向任何人传播那些有害思想而已——虽然它们还存在于记忆之中,无法消除。”

    她默不作声,看上去似乎依然在震撼中。说来奇怪,她总是用幻想来给我震撼,可是她自己竟如此轻易地就被现实所震撼了。

    “这是有点让人难受。”我说,“可是也没有办法。毕竟,养大一个人需要消耗很多宝贵的资源,全球管理会不想让她们直接去死,浪费生命,而是希望尽可能把她们改造成可以为社会做贡献的良好公民。”

    “我没有难受。”她摇摇头,“我们继续看吧。”

    我带着她“跃迁”到了下一个空间。

    系统继续介绍:“这是b区。是更异常程度严重一些的病人。其异常表现在对社会进行有害的行为。这些人的病更加复杂,每个人的行为不同,需要采取不同的治疗方式,不能像a区那样只用电击解决。”

    它在一个隔间上打出箭头,示意我们近看。

    “这是2104号。她的问题在于生了孩子以后却不爱她们,一直对她们十分冷漠。后来两个孩子都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等她们长大,可能就会对社会造成较大危害。对2104号不能采用恐惧疗法。因为无论如何惩罚,也不能让她产生对孩子的爱。所以我们采用了催产素疗法,希望能够帮助她产生母爱。”

    α-晗冷冷地说:“何必这么费事?把她孩子送给别人养,禁止她以后再生孩子不就好了吗?”

    我解释道:“唉,社会的漏洞没这么简单的,稍不留神就会出现‘按下葫芦浮起瓢’的问题。如果人们看到,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不用接受任何治疗,就可以直接把孩子扔给别人了事,她们就有可能纷纷仿效。”

    “嗯。”她若有所思,“我只知道系统总体的算法,对这些现实的具体问题确实不太了解。”

    “这些问题还是不要了解比较好。”我想起了局长的感叹,心中五味陈杂。

    我们继续走下去。看到了更多千奇百怪的病人。这些人有的娱乐过度;有的花费太多精力在无意义的爱好上;有的则是人际关系极差,比如总是制造噪音、乱扔垃圾、出口伤人、搬弄是非,给所在的社群造成了极大困扰。这时,我又看见了熟面孔——一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极度抵触学习的中学生。

    未成年人对社会的直接贡献通常不大,但她们是社会的未来。她们的积分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未来预期分”,即系统根据她们目前的状态,判断她们未来对社会可能的价值。要想让这个分数高,其实也很简单,做好未成年人的本职工作——学习成长——就好了。

    而这个小孩,成长得倒是不错,却坚决不肯学习。系统尝试过用种种方法鼓励她,给她换了五个学校,更改了十版课程搭配,推荐了100门有趣的虚拟互动课程,甚至为她量身定做了一款学习游戏,最终都徒劳无功。

    她的未来预期分一降再降,直到总分跌破了1000,被预测为将来只能成为社会的废人,于是便只能来这里接受矫正了。

    我之所以对她如此难忘,是因为她这种情况太罕见了。现在不爱学习的孩子几乎没有。系统总能为孩子找到最适合她们的学习方式、最受她们欢迎的教师(如果对人类不满意,也总有一位虚拟教师可以胜任),寓教于乐,让她们学习自己最感兴趣的知识领域。

    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无论如何都不愿学习的人。

    系统简单介绍了她的情况,说道:“这是一个棘手的案例,矫正所花了三天时间才找到她不爱学习的原因——不是因为沉迷于其他事物,事实上,她对游戏、娱乐也不感兴趣。她的问题很少见,是因为大脑的奖励机制失效,不能从学习、游戏和其他任何活动中获得成就感与满足感。所以,矫正所尝试激活她大脑的奖励机制,建立学习和快感之间的联系。让她一学习就得到快感。”

    α-晗认真地注视着那头上插满电极,露出诡异微笑的孩子,良久才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现在已经回学校上学了,据说一学习就高兴得不得了,停都停不下来。”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