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较为棘手,俞方只是开了些安神疏肝的汤,至少在短时间内,圆圆不至于癫狂烦躁,只是平日里免不了一些痴呆。妘姑姑本身没有孩子,自己把圆圆当是自己的孩子照顾,一边还在悔恨当时自己弄丢了俞方,好在僦大夫是个大好人,不仅将俞方打扮成男子保护着她,还教会她医术,济世救人,也不负自己祖上是名医。只是她自己尚未知道,自己的身世。
姬青阳可算是为民着想,一边处理着政务一边咳嗽。孔脉生正好前来探讨自己女儿濛雨的事。
“听说濛雨养了很多蚕,结了蚕茧,做成了很多布料,这真是为寿丘城,添了一片好颜色啊。”
“君主厚爱啊,小女只是做了些闲杂等事,还不至于搬上来说话。”
孔脉生虽这样说着,但此前来就是为了蚕茧一事。这次濛雨将蚕茧做成织布,很受一些官商的喜爱,只是量实在是太少了,这个东西是铺展不开的。只有等到明年,大力推广养蚕,一来可以让寿丘百姓有的事做,二来推动布料流通。这对于干财政的孔脉生来说,又是一个好机遇。而此次机遇,正好可以用来培养自己的女儿濛雨。二人谈到了濛雨的年纪,婚嫁,孔脉生也尚未有主见,见君主咳嗽,自己忽然想起,很久没有与俞大夫碰面了,要不要请他过来为君主看看。
“我看俞大夫很有当年俞跗大夫的影子,那日在狮子山秋猎,能将断掉的腿接好,能察出狸猫肚子里还有两仔,将它们救活。很是厉害啊。”孔脉生像是不经意间聊起此事一样,“我看他啊”,“极可能就是俞跗的孙子”(小声说着)。
姬青阳还在咳着,一边说“见过俞跗的儿子俞执的人,一眼便会觉得俞方与俞执好似雕刻的的模型,但是俞执气质硬朗,俞方显得有些秀气了。”
二人笑着,大夫嘛,比不过那些粗野狂人,自然像书生一样秀气也是情理之中。姬青阳想不通僦悸伯的事,也不信经书就被烧毁在那大火之中,就像二十年前那场大火,说是将外经烧灭了,而如今却出来了个俞方,难以解释,还是得亲自去看看俞方,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
一听说城主要来,陆敕立马吩咐着侍从准备膳食,叫退闲杂人等,清理院子,很是忙碌,陆羽倒是一脸不悦,有必要那样大张旗鼓?俞方笑笑有些小心眼的陆羽,继续给最后一个病人看病,说病人倒也不对,就是一个怀孕的女人,每次都是一人过来拿着安胎药,然后又独自一人回去,看上去虽然孤独,好在那女人身体很好,胎气平安。
妘姑姑照料着圆圆,圆圆这几日安定多了,只是偶尔说些胡话。又到了陆羽喂小狸猫食物的时候了,府上一般会准备些母狸猫的奶或者米汤喂,有大夫看着的这一家子,生命都很旺盛。
孔脉生活脱是姬青阳的左右,没有护法、没有丫鬟侍从,自个儿恨不得将那些个差事儿一揽过来,这点就像他对待财物的本性一样,贪婪无度。好在他懂不义之财不可获取,所以即便是万贯家产、也是他应得的。姬青阳这个咳嗽病从小就是揪着他的心。
听之前的君主说过,他这病表面上是咳嗽,简单好治,但是确实五脏衰竭的问题,本来小的年纪就要将他治好,药引找到了!俞跗大夫也说通要救治了,却在一场大火中断了理想,药引子也不见了。这药引子他到未曾见过,这件事的来路也一知半解。
这姬青阳也不是要白来陆府一趟,他就是想亲自确认,俞方是不是俞跗的孙子。
还没进陆府,陆府的人都已准备好迎接君主,姬青阳向来不看重礼数,说自己也是随便过来看看。接着挨个问了些安好,妘姑姑在屋里照顾着圆圆,她并未出来迎见。一阵寒暄之后,孔脉生提出去俞方诊治的房间看看。俞方没有多想,己也是才将药材、类准备了些,房间里并无其他东西。
远远地便闻到了一股中药的气味,是那种闻了使人安神的气味。俞方的房间极其简单,门口处有一放药材书类的橱子,进屋左边便是一套桌椅,桌子上放着病人的案列,还有一些笔墨纸砚,病人就是在这里看病的吧。桌子的后面有一处百鸟屏风,半透明的屏风后面,隐约看得见俞方的床榻。孔脉生向那处屏风望去,想进又不敢言。
“好画,这屏风不知是哪位大家所做。”姬青阳坐在了那屏风面前,观望许久。
陆敕也不知这画的来历,只是说了这百鸟集齐是在讨论这什么大事儿,那燕子、乌鸦、孔雀、凤凰……又像是在争斗,鸟儿都拿出自己的本领。这其中真正的含义,并不是太懂。
也罢“俞方,可否在此为我看看脉”。姬青阳说着,便伸出了手,吩咐其他人先回避,医师诊脉要安静。
众人退去,俞方才坐下。先是看了姬青阳的面色,面色泛红,本来算是好兆头,可这红的颜色有些阴暗了,仔细看看,君主的眼里也满是血丝。俞方摸着他的脉,这心脉如此沉、慢,其他的脉象合乎时宜。俞方正努力地辨明他究竟是何病,为何从便面上看并没有什么体现,刚要让他张嘴,看舌症。
姬青阳忽然终止了,俞方那看病的神情,思考的模样,像极了俞跗当年诊治他的情形。自己的病倒是其次,俞方,究竟是不是……。
问其家人,俞方便说自己自幼与师傅一起学医,并没有父母家人。问其如何有外科的能力,也都一一回答。
姬青阳心想,你俞方看来也不老实,二十年前你虽然才五六岁,但也应该是知道事与礼,除非你是中途抹断了记忆。不过听说还有一本经书,姬青阳双眼发了光,便叫俞方拿出来看看。即使不懂医术但是那白纸黑画儿分明记载着外科的技艺。姬青阳忽然像明白过来了一样,你就是俞方、就是俞方。
众人都在外面等着,孔脉生与陆敕相互聊了起来,他们的共同话题还能有谁濛雨。
妘姑姑在窗外听见了姬青阳与俞方的谈话,内心一阵着急,见着圆圆喊着糖过来,便将糖果夺了过来丢进去屋去,刚好砸在了砚台上。墨汁洒了些在俞方的脸上,君主的身上也沾染了,刚要看是怎么回事,圆圆从屋外冲了进来,嘴里哭喊着,糖糖。众人也都跟了进来,问其怎么回事儿。妘姑姑向前走了一步,低着头道:“是我不小心弄得,我担心孩子贪甜,坏了牙口,就夺了过来,没想到一时失手…”。圆圆还在哭着,妘姑姑赶紧将她带出去。
孔脉生将要制止,被君主暗示不必如此。
看来今日确实不适合出行,我既已知道你为何人,也就不免此行。俞方一脸木然,“知道我为何人”?
姬青阳笑笑:“你是真不知道吗?还是你想隐瞒众人?还真想到了,你就是俞跗的孙子。”
孔脉生对姬青阳佩服不已,俞方、陆羽一脸疑惑,陆敕一脸惊讶,妘姑姑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
☆、牢狱之刑
俞方是俞跗的孙子,他也懂得外科之术,能够治疗自己的人,终于出现了。姬青阳回去找到自己长久以来留存的“药引”,那页纸正好是俞方经书所缺那页。他找来俞方对峙,俞方也感觉此事越来越离谱。这外经的药引页怎么会在君主手上,那经书又怎么在自己手上,那经书不就是师傅给我的吗……。
再怎么乱自己也不可能是俞跗的孙子,难不成自己真与俞老前辈有什么关系。
君主再问俞方:“是否六岁失忆”。俞方六岁时跟着师傅挖草药呢,又怎会失忆。
“那这页药引,你总看得懂,是什么意思吧”。俞方将那药引接过来,联想着之前那本经书所提的“人之长命,有心矣。”那图案上画的正是心所在的重要地方,这分明是要换取人心!错愕的俞方不敢有过多的回答,姬青阳所患之病,确实出现在心这块,并且是长久以来的病,她不敢相信,竟然有这种救人的方法,那不也害了另一个人吗
俞方将药引还回姬青阳手中,后退两步,说自己并未懂其中深意。姬青阳冷笑一声,看来还是不想承认啊!
总得有办法叫你服输,先让你去那阴凉的牢底想想。孔脉生出着这注意,主要是想吓唬吓唬俞方,呆个十天半月,让他见识一下牢狱之苦,自然松懈,不敢不听命与君主大人了。
即使是要受牢狱之苦,俞方也未曾露出一丝恐惧,小兵过来抓她,她都是摆摆手,面色镇静地说要自己走,带着失望的颜色走。为什么失望?就凭那换心之术那样邪魅的东西也配的称医术?她现在内心居然有点愤怒俞家大火为什么没将那外经毁灭掉。这害人之术。留世作甚?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牢底,这里面暗黑阴冷,穿着单薄的俞方不禁打了个哆嗦,小兵将她带到一处满是茅草的监狱,俞方突然感觉自己肚子一热,像是一股暖流从□□流出来,“不好,这几日刚好会见红,这来的真是不偏不倚。”眼看那两小兵已经走远,周围又没什么布块之类,看着那一堆发干的茅草,俞方的肚子忽地痛了一下,自个儿没力气地坐在了茅草堆上。
隔壁的牢友背朝俞方,穿着花白的绸缎,头发有些凌乱,身段估摸要比俞方高大许多,那人缓慢转过头来,看着脸色发白的俞方,即使惨白也没能掩饰住她的秀气英俊,又见她手捂□□,还能看到一丝血迹,“哎哟哎哟,看样子又是一个风流郎儿被割了那儿”,嘴里还带着嘲讽的语气“哈哈哈哈哈哈”。
俞方已经痛的没什么力气,自己的身体一直都算不错,难不成到了这阴凉的地方,寒气进入了身体,所以才会如此痛苦。她斜着眼神看着那个嘲讽的人,看样子也才关进来没多久,那人见俞方没有说话,自个儿说的起欢:“哎哟哟,瞧你那说不出话的样子,我当年变成那样的时候,也没痛成你这样子啊”。原来如此,仔细一看那人未生胡须,行动略微有些……女人。
那人见他痛的没有说话,快要倒下的时候,自个儿扯了块布让他小心包扎,不然会感染生病,俞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接过那块布将自己包好便昏睡过去了。
那人还有点不死心:“喂、你就这样睡啦,你感谢我还也不问问我的名字!没良心的”。喂——!
陆府听说俞方被关了进去,大家异口同声:“什么?为什么”。姬青阳派来的侍从也说不出具体原因来,说是没有听君主的安排,怎样乱七八糟的,各位可以探监,去将他说服,君主自然就会放了他。陆羽听到君主就是来气,什么事儿都得和那轩辕帝王扯上关系,:“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俞方能反抗吗。”
“不管怎样,先带些东西给俞方,那里一定很凉,要带些被子吧”,陆敕说到。
陆羽也应着,“再带些干粮,小气的人肯定不会给他食物,还有水,还有衣服。”
大家准备着,妘姑姑说:“你们把牢里当成什么享受的地方了,那些东西,定是带不去的,一些简单的食物,一件防凉的衣服,也就够了。”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把什么都备齐了,妘姑姑安顿好了圆圆,陆羽道别了两只小狸猫,本来想带上它两儿,可今儿这天太冷了,怕冻着了。姬青阳太不是东西了,先是派人伤了我,接着让我去姬水迎战,秋猎又想将将军之位授予别人,今天早上才出门的俞方现在又被他关进了牢里。她想起了自己远在姬水的父亲,自小就与他两地隔绝。姬青阳这是断了人的关系,断了人的感情,他不会知道俞方的身份了?陆羽驾着马不断想着,俞方可不能有事。
来了大门,小兵见是陆敕大人,就让她们先进去了,陆羽慌忙跑在前面,她看到俞方半昏不醒地躺在地上,又见了血,立马明白了,她在那儿叫着俞方,小心将衣物递了过去。
隔壁那人小心嘀咕着“原来他叫俞方啊”。
俞方缓缓起身,将衣服披上,弱弱地说了一句“你来了”。隔壁那人走进了看陆羽,嘿,小丫头长得还算水灵呢,自个儿在那摇头晃脑,陆羽压根儿没理他。
“他怎么样了”,陆敕与妘姑姑也到了,妘姑姑蹲着身子从牢里望着她,一脸心疼,“今早出门还好好地啊,这脸色,怎么就那么惨白,方儿,你受了什么罪啊。”
旁边那人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妘姑姑不要太过担心,我只是小腹有些不适,还需你们帮忙找些药材,自己服下便没事了。
“你要什么,姑姑回去帮你熬上,再送过来。”
不用,只需姜母热水,就可以了。
陆敕抬起头望着暗黑的监狱想了想说:“这附近便有药材店,我现在过去,不过一刻钟功夫。”
妘:“那正好,我有些话,要对方儿说,麻烦二位了。”
陆羽有些不舍,但她知道俞方为什么要姜母,俞方已经疼痛难忍了,自己还是早去早回,寻了姜母回来。
妘姑姑将手中的东西挨个挨个塞进牢房里,俞方摆摆手,说是不用了。见俞方如此狼狈,妘的话不知从何讲起。
这老女人卖什么什么关子,旁边那个人小声嘀咕着。
“君主问了你什么,怎么就将你关了起来。”妘问到。
俞方轻声说着:“他误以为,我就是俞跗的孙子”。
“他知道了?”妘。
妘为了隐藏这个秘密,都将嫣儿送与别人,俞方继续说:“君主怕是急着想要找可以帮他治病的人,不过他找错了”。
妘顿时眼泪盈盈,哭着说:“你就是,你就是俞家的子孙,俞执的孩子。”
俞方痛着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自己痛的神志不清,听错了?听说俞家就只有一个孙子,还是个男孩儿,怎么可能是自己。这天下姓俞的那么多,碰巧就误认为是后代?抑或是自己获得了那本外科奇书,与人们口口相传的俞跗大夫确如出一辙。
旁边那人听得神乎其乎,不知道那两人到底在讲着什么。
妘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嫣儿,你就是嫣儿啊。”俞方仿佛在梦中,“妘姑姑,你在说什么啊。”
“那是你出生的日子,你父亲说你生了大病,让我连日连夜把你抱走去找僦大夫,你一直哇哇大哭,我生怕在路上颠着你,生怕病情恶化。可到了僦大夫家,他居然说你没事儿,就只是饿了。我放心将你带回,可是……可是,你们家被火烧的什么也不剩了,只听得别人说,你们家烧焦的尸首全都拖去验实埋了,除了你,俞家没人了。嫣儿,我可怜的嫣儿。”
原来那姬青阳将自己认错了,俞方此时不知是心痛还是小腹痛,全身冒着冷汗,打着哆嗦。问其大火起因,无人知晓。为什么两次都是大火,两次都是将自己最亲近的人夺走。师傅、爹、娘、哥哥、他们是被什么人放火夺走?那伙人是同一伙吗?自己为什么要以这样的身份活着,为什么要学会那样的医术,为什么不直接让我也死了。心里的伤心让小腹越来越痛了,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汗水和泪水都是冷的,她无力地躺着,心中疑问不解决,她的头脑便不停转。
旁边的那个人虽然没太明白其中缘由,但听说那场大火的惨状,不禁也哭了,“我说俞方,先前是我错怪你了呵”。俞方都已经昏睡了,没有回应。
妘姑姑赶紧抹干了泪水,不能让回来的陆羽兄妹看见。妘姑姑转身问那隔壁的人,“这位是?”
“哟,终于有人看见我了,我啊,嘿嘿,名叫南子汉,因为撞到了良家闺女……”。
陆羽二人也回来了,听了这介绍,差点没有笑出来。就那动作言语,像是个假女人,取个名字真是要笑破大牙。
“男子汉?我看你不像啊”,陆羽笑着说。
“嘿,小姑娘,我虽说被割了□□,可我的内心犹如洪水猛兽,可喜欢女子了。”
原来如此,陆羽没听他继续瞎说什么,先担心起俞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