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
俞方接过姜母,直接咬下来嚼细咽下去,过了不久,她的脸色才没那么苍白了。万事先养好身体,才有力气解开迷离的团。
姬水北战的胜利,为姬水扩充了更广大的领域。这边的战争刚断了不久,寿丘以南,又开始了领土扩充的战争,不过这次不再是侵占别人,而是外敌讨伐。
南部以山林为主,对方上万骑兵从四面山路包抄而来,敌暗我明。对方挂的是东方白狼旗帜,正如他们的狼性战斗一样,这一场还没怎么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战争,如白狼一样迅速。我方的凤凰旗帜倒在了血泊中,还未等陆羽陆敕赶来,这已是一片死寂,已是敌人的天地。胜利带来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大战之后必有大疫。城南发生了大瘟疫,苦的是百姓,她们都被封锁在疫区,没感染的感染上了,感染上的不允许他出去看病,一个个痛苦难忍,悲惨死去。
侵略过来的那些人早就落荒而逃,怕是没见过这种大事件,瘟疫,比战争都还可怕。那些健康的路人都不敢直视感染瘟疫的人,这看一眼就怕被传染上,好在姬青阳即使命令在南部设置了疫区,才避免瘟疫蔓延整个寿丘。
姬青阳下令全寿丘医者必须前来诊疗,医者们之前也有遇到过这类事情,可无一幸免,全都死于瘟疫的痛苦中。医者们聚集在一起,也没讨论个结果出来,姬青阳便下命令,要是想不出治疗百姓的好方法,就把他们也关进去受受苦。
小彭与伯公大夫自然也在,两人担心地聊着这件事。
“师傅,你说这疫情为什么总是在战争之后?”
伯公大夫捋捋胡须,“战乱之后,血流成灾,飞沙走石,孤树冷叶。山里的动物因为自然受到迫害而只能吃留下来的死尸,也就生了病,动物疫亡,整个气息就此乱了,人行走在这充满瘴气的环境里,一呼吸,一饮食,外感乘着七情六欲而进入身体。自然就生了病。”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却还活着?既然可以传染,这倒是流动的症状。属风?”
“有的人正气内存,尚且有一些抵抗力,但是他们遇风则加重病情,是因为风使病情在体内乱串。病进入五脏,就容易死亡了。”
“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便可以明断,知道病情的来源,想必师傅要整治恐怕不在话下吧。”
伯公轻轻叹口气:“城北有蕲蛇,其色麻灰,像是格子一样分布在身上,其头如三角形,喜欢卧在阴凉潮湿之处,城北的凤凰山就有此物。此物可用作药引,去风散毒。”
那我们赶紧禀报君主,迅速向城北捉那蕲蛇。
“不可,蕲蛇俗称五步蛇,其性冷血凶猛。若是被蛇咬住,五步之内便毒发而亡,犹如见血封喉那般迅速。这派去的人恐怕是去送命。”
可是呆在这儿也是送命,这倒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算是找到了蕲蛇,要制作这药引,将毒蛇变为救命蛇,也非一件易事。这还是僦悸渤才懂得事,眼下他又不在,就只有他那小徒儿俞方,不知他是否有学到僦悸渤的手艺,伯公突然想起很久不见那孩子了,便问小彭:“俞方这些日子怎么没有见着”。
“我也不知道,自从僦师伯不见之后,他自己搬去了陆府给人看病,很少见他。”小彭像后面望去,“咦,像是陆府的人来了。”
小彭向着陆羽走过来的方向:“陆姑娘,陆姑娘。”陆羽转过头,眼前这小哥确实有过几面之缘,对,俞方的朋友。小彭问了问俞方在哪儿,陆羽有些惭愧地说她被关进了牢里。知道事件来龙去脉之后,小彭心生一计,眼下正是用医之时,倒不如向君主禀报可救人的蕲蛇,但制作药引还需俞方。要是请求一同前去,那也合乎情理。
俞方这几日精神好多了,只是下面那块布快硬成一块儿铁了,她在牢中思索着怎么处理掉那块儿满是血迹的布,旁边的“男子汉”在哪儿咿咿呀呀哼着小曲儿。
惹得整个牢里都在烦他,他开心地说着自己今天便出狱了,要回家见他温柔可人的娘子,吃娘子做的豆沙包,呀呀呀,真是口水在口腔里波涛翻涌。
小兵拿着钥匙朝牢里走来,姓南的在哪儿差点跳起来:“我今儿就先走一步了啊,各位,以后有什么事儿我们外边说。小兵大哥,兵哥哥哎哎哎”。
那几个小兵没听他讲话而是打开了俞方的牢门,南先生气急败坏:“喂,你们放错人了吧,是这边啊,这边。”
其中一个小兵对着一头雾水的俞方说:“城南有瘟疫,君主命令你前去救援。”
南先生心头一紧,城南——瘟疫,那不是……。
没一会儿,小兵将那南先生也一并放了出来,俞方跟着兵役走,南先生也跟着,那兵役说:“你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啊啊“你们去城南吧,我的家刚好在那边,还请小兵大家行个便利,让我也一起。”
行行行,少废话,一路上听了城南瘟疫严重,南先生顿时一筹莫展,他小声问俞方:“哎,听说你是医师,那你会治他们口中说的病不?”
俞方正在苦恼什么时候将那硬邦邦的东西给丢出去,不然这样太难受了。没怎么在意:“嗯,可以治。”
那敢情好啊,这样城南就有救了。
走在一处草丛茂密的地方,俞方说是要去方便,能不能稍等一下。兵役笑笑,都是大男人,害臊什么,随便整一下不就可以了。俞方又说自己疼痛,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哎哎哎哎,让他去吧,娘里娘气。”其中一个兵役如此说。
俞方走进草丛,迅速将那带着血的布块扯出扔了,太难受了,终于可以喘口气。那南先生正好与她在后面走着,“放心吧,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城南的草木似乎在一夜之间凋败了许多,活物死石,看上去一片颓废,姬青阳早已打道回府。小彭见俞方来了,赶紧上去问他可好,“终于见着你了,你小子看上去弱了不少”。
“对呀,牢里的饭可不好吃。”俞方见了伯公大夫,“伯公师叔”行了行礼。有太多谜团,不知如何说起,目前最重要的是将城南的瘟疫平复。士兵守着疫区,只需进入不许输出,怕是将瘟疫带到其他地方。那也不好看清病人虚实的表里,如何做诊治。伯公说出了此病叫易传染,只记得之前僦悸渤用过蕲蛇治疗此病,不过那也是治好一人而已,不知道这大范围,蕲蛇有没有用。
陆羽兄妹也来了,“不管怎样还是先去凤凰山找到那蕲蛇,再怎么样,总得试试。”陆敕点点头,有点儿功力的人,应该能抓住蕲蛇吧。
南先生站在疫口突然哭了起来,“婉儿,我的婉儿啊”。你们放我进去,我要去救我的婉儿,小兵拦着他,上头说了,不是医师不可进入,否则你就出不来了。南先生执拗要进去 ,可士兵无奈打开疫口放他进去,他却不动了,“我…我还是先去找蕲蛇,婉儿,你可要坚持住啊。”他对着疫区伤心难过,又立马跑到俞方跟前说,他也要一同去找蕲蛇,人多力量大嘛。他轻轻拍着俞方的肩膀,俞方无奈地叹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带了个累赘。
孔濛雨此时也偷偷溜了出来,她也要去凤凰山,这应该是她与陆敕的第一个远途,想想都很欣慰。
陆羽兄妹、俞方、濛雨、南先生五人说通之后便于次日上路。
寿丘以北,主要以山地为主,快马加鞭也得一日才能到,赶了一天的路几人才到来凤凰山的脚下,天已经黑了,明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这为抓蛇又增加了一定难度。几人打算歇歇,明日再上山。
他们找了一处小客店,点了几件能填饱肚子的小菜,一坐下来便侧耳听见了隔壁桌讨论事情。说是凤凰山这几日有蛇精出没,都咬死好几个壮男人了。其实本是被蕲蛇咬伤,但是发现他的身体时那人面中带笑,未免也太惊恐了,听着的意思倒是觉得他死前一定见了美女,才会笑的那么开心。传来传去就这样了。
濛雨有些担心,“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南先生也双手抱肩:“听上去都瘆得慌呢”。
陆敕差点没笑出来,不过还是礼貌忍住了,几人被蛇精的故事洗了脑,倒不是真相信有什么蛇精,而是那蕲蛇,看样子真的不太好抓,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了。
“难道就没有能解蕲蛇毒的草药吗?”陆羽这一问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都眼巴巴望着俞方,见她抬着头像是在想什么:“对哦,有的”。众人不免有些小激动,是什么?有带吗拿出来看看。“我身上可没有”,哎——。
“不过,我听师傅说过,蛇到之处,五步以内活物,便有解药。至于解药嘛……恐怕得一一试之。”
等他试过 ,人都不知道死了好几天了,众人的心情更加凝重了。濛雨手托着脑袋:“我们还是想想,今晚怎么睡吧。”
这不好办,店家,三间上房。
店家一脸笑盈盈地说还剩下两间,只得麻烦五位挤挤了。南先生:“那怎么睡,我们三个大男人挤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战之后必有大疫,大灾之后必有大病,古代人人少,可能一个是战争、一个是疾病
☆、五步蛇
“不行”,陆羽和俞方同时说,两人尴尬地看看对方,陆羽说:“你们三人,那还不得把那大床压垮吗,我的意思是,你们一人睡地上”,说出来后发现自己还是没表达对。几人争争闹闹,终于还是达成了意见,陆敕在陆羽房间打地铺,谁让他生的皮糙肉厚,也好保护下两个姑娘。俞方自然和那南先生一个房间。
南先生小声在房里对俞方:“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你是女子啊”,“嘘”!俞方向他做了个手势。“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南先生似懂非懂,“其实呀,我也明白你的苦心,你和我的命运,如出一辙呢”。大家可能都不会理解,像我这样的阉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女子相爱呢,别人看来,都是笑话。说一个娘里娘气的假男人,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却给不了她应有的快乐。说到这里他还问了俞方一句,“快乐,你懂得吧”。“那些个俗人,就知道表面上的快乐,却不明白精神上融合,我和我的婉儿……哎哟哟,赶快睡了,明天抓到蕲蛇就回去救我的婉儿。”
这些话虽是不经意说出来的,俞方却听进了心里。见南先生睡的呼呼地,自己倒是难眠,还不如去门外透透气。
濛雨想到要和陆敕共处一室别提多开心,陆羽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现在也睡不着,于是自己也出来了。
二人撞见,有些迟钝,想缩回去反而更奇怪。
“陆姑娘”。
“俞大夫”。
“想不到陆姑娘也难以入睡,和我一样”,二人朝凤凰山上看去。
“俞大夫,不必过于担心,想到俞大夫的医术实在高明,好几次都让陆羽心底佩服,明日与蕲蛇一战,我也有了底气。”陆羽欢心说着。
“如果是陆姑娘受伤,我定会使出力气,将你治好。”
“俞大夫,真是让人放心的大夫,自从俞大夫到了府上,好像一只动物的都没有受过伤,你救了妘姑姑、救了圆圆、还救了那两只“将军”,陆府真是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之前都是自己与哥哥二人相依为命,每天练武习武,不知人世。”陆羽低下头,“真是希望、俞大夫一直都可以在陆府。”
早冬的风有些凉了,俞方缩了缩身体,吸了一下鼻子,“我也觉得,和大家在一起很开心”,可是,可是我还有师傅需要找,家里的恩怨需要知道,不知能不能继续一起,这话也没说出口。此时能见着陆羽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二人在这冷风的夜里,站了许久,像是一点都不困倦。
凤凰山脚下是一处泥草竹编铸成的小房子,小门紧紧关着,像是没人。小屋的右后面,就是上山的石头路,石头的缝隙长出了新芽,看样子上下山的人并不多。五人沉默着上山,这阴冷的天气不知道会不会有蛇出没,几人在大路上走了半天,觉得这样找下去可不是办法,还是兵分两路去找吧,去草丛中、乱石处,树枝上、山洞里,这些地方才会有蛇的踪迹。凤凰山长些不知名的大树,将山里罩得一片死黑。
分两队,每队总得有一个练武之人,陆敕带着濛雨,陆羽带着俞方、南先生。他们在山腰中朝着不同方向走,相互嘱咐小心草丛,蛇喜欢偷袭。
陆敕濛雨专门找了些山石,洞口之类的地方,途中遇好几条蛇,但都不是蕲蛇,这蕲蛇到底会躲在哪里,它总的出来找食物吃啊,刚这样说着,濛雨脚下串出一只山鼠,把她吓得尖叫。陆敕情急用手去捕捉,不小心被山鼠咬伤流血,手一用力将山鼠摔死在石头上。蕲蛇可能就是闻着血腥味儿来的吧,它慢慢向陆敕爬去……。
俞方几人专走的是草丛与树林之间,这凤凰山的分布确实有些奇怪,一边以草木旺盛、杂草丛生为主,一边又是乱石秃林。就像是阴阳之间的分界线一样,背道而驰却又紧紧相连。南先生在乱草之中找了一块枯木坐着,“根本没有什么蕲蛇嘛,这天都快暗了,蕲蛇的蛇皮都没见着,”他跺了跺脚,朝着俞方说到:“我累了,我要休息。”
“南先生,这个季节最好不要坐在木头石头上面,那些地方地方比较寒冷。”俞方关心劝导。
“对哦,蕲蛇就偏偏喜欢阴凉潮湿之处,说不定它就在你脚下!”虽说陆羽是在逗趣,但是南先生感觉腿上却有一丝丝凉意……,不对啊,好像那股阴凉还在动,陆羽的脸色僵住了,南先生的腿上正盘着一条蛇,南先生声音有些发抖:“俞方,这……是蕲蛇?”。
那蕲蛇迅速向南先生的手臂咬去。
那蕲蛇迅速向山鼠的尸体咬去。
陆敕松了一口气,蕲蛇口中吞着山鼠,山鼠将蛇的喉咙撑得老大,蕲蛇嘴微张着,尖尖的毒牙上面流着灰色的毒液,这一滴要渗透到人的血液里,五步就倒了,五步蛇,也就是这样来的。这个时候正是抓取蕲蛇的好时机,趁着它身子不太灵活,陆敕用剑头将它敲晕,活捉了它。
南先生的手臂被咬了,他先是大吼大叫,痛哭流涕,最后倒在的乱石草上,一动不动。
“死了吗?”陆羽小心地问。
俞方捡了个棍子弄了弄那尸体,应该死了吧。
南先生突然惊坐起,“我可没死,不是说好五步倒吗,我一步都还没走呢”。
“蛇死了。”俞方将蕲蛇举起来看,只见那蛇的口中含着绿色的鲜血,倒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南先生不敢挪步,探直了身子朝那蛇看看“这蕲蛇咬人,自己也会死吗?没听说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