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流[重生]》分卷阅读59

    钟离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钟离幕,攒紧了手掌。

    血蝉蛊,这个前世令她命陨的蛊毒,不曾想竟然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而且还是在钟离幕身上。她看着忙碌的太医,唇瓣轻颤,下意识地迈了几步,转身去找禤景宸。

    她一出来,便见到身穿金色铠甲的杨玉庭站在禤景宸身前,正在说些什么。一见她来,禤景宸停下了话,看着她担忧地问道:“云中王如何了?”

    钟离朔的神色不太对劲,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一样,又害怕在禤景安面前表露什么,勉强道:“太医正在施救,说了只是外伤,调养就好了。”

    禤景宸瞧出了她的异样,上前一步走到了她身边,以眼神问询。钟离朔牵过她的手,将她牵到了另一处。她的手在抖着,掌心都是汗,禤景宸反手握紧了她,心下不安地问:“究竟如何了?三木不是只受了一剑?难道剑上有毒吗?”

    若是有毒,太医院的人早就大惊小叫了,哪里还敢敷衍景安说只是小伤而已。

    钟离朔牵紧了她,仿佛这样能安心一些,言道:“是毒,蛊毒,血蝉蛊。”

    禤景宸心下一惊,握紧了钟离朔。钟离朔反倒不慌了,镇定了一下,与她说道:“我此前听三木说,他去岁冬日也差点中了这个蛊,还找到了我派往南疆的两个少年。三木说这蛊毒已经配制好解药了,但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我想你一面派人到南疆去找解药,一面遣人将三木送回云州医治。”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案了,禤景宸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我这就让人准备,明日将三木送回云州。”

    钟离朔点点头,说道:“我随他一起回去。”

    禤景宸一下愣住了,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随他一起回去,你还有伤,且镇北侯也不会让你这么回去的。”

    “那三木……”

    禤景宸说道:“你放心,我让景安陪她回云州。”

    禤景安是枢密院院长,她要是离开源州城,禤景宸就少了一个政事上的得力助手。不过不要紧,如今钟离朔回来了,也是一样的,她也能将她留在宫中。

    钟离朔这么一听,也觉得禤景安比她更加合适,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禤景宸的做法。禤景宸这才松了一口气,跑到禤景安的前头,与她说了云中王的还中了毒,还要回云州一事。

    禤景安脸色大变,平日里颇为运筹帷幄的一个人,竟然因着心上人乱了几分。她念着钟离幕那过于娇柔的性子,又不放心朝政,看着禤景宸不安地问:“皇姐,我若真随他一起回云州……”

    “你放心,朝中少了你朕是多有不便,不过枢密院一群人也很能顶事的。”禤景宸叹了一口气,看着妹妹言道:“不然你就是留在源州,也还总是记挂着他。”

    禤景安咬住了下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我随三木回云州,与你告假一个月,最多一月,我便回来。”

    禤景宸笑笑,默认了她的说法。

    太医们救治好钟离幕的外伤之后,言明对他身上的毒毫无头绪。可禤景宸认识,钟离朔也认识,便说了将云中王送回云州救治的决定。随行的,还有两位禤景宸颇为信任的太医与长公主。

    这一夜,便在钟离幕昏迷不醒之后落了幕。钟离朔知道此毒可解之后,也松了一口气。加之身上有伤,这么一闹,入了深夜也觉得精神十分不济。在钟离幕这边稳妥之后,禤景宸又吩咐了杨玉庭几句,这才各自散去。

    钟离朔与禤景宸携手出现这一世,虽然令杨玉庭觉得惊讶,可这短短几日历经了挚友乃是反臣之后,隐瞒多年,以及逼宫一事,杨玉庭已经没空去想太多了。

    忙碌的统领盯着乌黑的双眼回到了岗位,将叛臣们严加看管,等待着明日到了,将那群人押回城中。

    禤景宸牵着钟离朔回到了寝殿,两人解衣躺下,却一致在越发深的夜里毫无睡意。禤景宸感受着身边人还没有稳定的呼吸,侧着身子仰头看着钟离朔,问道:“殿下,可还是在担心三木?”

    钟离朔睁开了眼睛,看着怀里女子清丽的容颜,勉强笑笑:“是有些担心。”

    禤景宸见她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劝慰道:“明日景安会随着他一道回云州,他会平安无事的。时候不早了,殿下今日也累了,早些睡吧。”

    钟离朔点点头,眉头还是紧皱着。禤景宸抬手,指尖将她皱起显得极为凌厉的眉抚平,轻叹了一口气。钟离朔垂首看她,对上她担忧的神情,言道:“这毒有些难挨,我怕三木顶不住。”

    禤景宸一怔,望着钟离朔眼眸深处写满的忧愁,只觉得一颗心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她甚少有这么小儿女丰富的情绪,这样的情绪似乎都留给了钟离朔一个人。

    不论欢喜还是忧愁,这样的情绪都是因着钟离朔而起。

    禤景宸的手指描绘着钟离朔的轮廓,好一会才说道:“殿下……殿下此前,中的也是这个毒吧?”

    “嗯。”

    “那么为什么不与我说呢?”禤景宸的声音在颤抖,染上了一丝沙哑,“成亲之时,殿下与我说,夫妻一体,信任是首要的,对我,你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坦诚以待。”

    “那么,在发觉中毒之后,为什么不命人传信给我?”

    禤景宸心疼她,谅解她,可是在漫长的思念里,化作了一丝丝的幽怨。怎么可能不怨,分明是夫妻,为什么钟离朔要选择一个人抗下一切,竟然连一点消息都不告诉她。

    “派人去南疆,为何也不告知我?”

    “甚至……连走,都不与我说一声?”

    “你可知……你可知……”

    溯北的风有多么冷……

    回源州的路有多远……

    那千日的黑夜有多寒……

    前往归墟的日子有多长……

    你可知,人生不相见,有多凄凉。

    泪水落满了面颊,眼前的人影逐渐模糊了起来,禤景宸揪着钟离朔的中衣,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态的在人前哭得泣不成声。

    她以为,这是梦啊,她怎么能找到钟离朔,又怎么能和她在一起。

    可这不是梦,那么熟悉的人就在眼前,她爱着,疼着,却在那一丝丝的关切里觉得委屈。

    她是战无不胜,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可谁也不知道,她输了一场,输给了漫长的路途,冰凉的河水,还有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永永远远地失去了钟离朔。

    禤景宸从来没有觉得脆弱是个什么感觉,哪怕是群臣威逼,刺帝夺了兵符要她死,她都无所畏惧。可是自澜州归来,在万人高呼陛下,于大司命的指引登基时,看着台下一片欢欣的众人,她却觉得孤寂到了极点。

    她以前从未觉得孤身一人有什么不好,直到尝过了与人同榻的温暖,才知道夜半梦醒枕边的冰凉有多孤寒。

    钟离朔给了她思念的欢喜与甜蜜,却留给了她余生几十年的忧伤与寒凉。她不怨,她觉得自己可以抱着以往的温暖,将余生过往。

    可谁知道,还会有再次拥有的一天。

    禤景宸欢喜,欢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又怕这是假的。只想一直看着她,看她在眼前,方才觉得这是真的。

    体温是真的,拥抱是真的,亲吻也是真的。

    明明可以如此,如果多年前没有那场大火,她们是不是早就如此了?

    为什么,不等她回来,为什么也不告诉她呢?

    禤景宸只觉得满腔的委屈无处可说,也无从说起,像是在发泄什么一般,揪着钟离朔的衣领浑身颤抖。

    钟离朔楞着,眼泪随着她一起落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听着她压抑到极致的哭声,带着哭腔安慰道:“梓潼……梓潼……朕发誓,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朕都告诉你。”

    “朕去哪里,做什么,也告诉你。”

    “朕……你是朕唯一的妻子。”

    “朕……朕怎么会忍心瞒着你呢。”

    钟离朔做了保证,只觉得自己以前真是愚蠢至极。是的,禤景宸早就是她的妻子,她这样的人,如果不上心,会为自己做那么多吗?

    真是,当局者迷。

    钟离朔啊钟离朔,你真是傻透了。

    她这一辈子,除了母亲,对她最好的便是禤景宸。这是她的妻子,唯一挚爱之人。

    钟离朔抱着禤景宸一遍遍地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无论是难挨的血蝉蛊,还是那场大火,甚至于昨夜的叛乱,都已经过去了。

    她们,会有一个美好的将来,就好像她一直希冀的那样。

    禤景宸哭够了,也就渐渐止住了声音,好一会,才埋胸在钟离朔胸前,擦掉眼泪,镇定地说道:“前事种种,那便都过去了,我……”

    “应当说朕……”钟离朔破涕为笑,蹭了蹭她的发顶,轻声说道。

    “朕……”

    “朕……”

    禤景宸犹豫了好一会,便听钟离朔笑着道:“陛下,不会怪我了对吗?”之前的一切,在今夜过后,她们都不要再计较了,对吗?

    “朕……从未想怪你……”禤景宸吸着气,回道:“只是,情不由人。”

    第76章

    又是折腾的一夜,禤景宸在度过了喜忧参半的一日后,终于与钟离朔依偎在一起,安然入睡。

    次日,艳阳高照,各州的旌旗立在了行宫门前,遮天蔽日声势浩大。禤景宸领着两位公主自殿门出来,望着殿下恭候的百官,目光落在了最末尾的位置上,深吸了一口气。安侍官见状,高呼道:“百官起身,起驾回宫!”

    “吾皇威武,千秋万世!”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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