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论那中年妇女是不是慕宇母亲,在正纠结着鬼魂行动轨迹时竟然撞见了慕宇经纪人,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啊。炎红背着书包就立刻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后头,手里提着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随便选的苹果,倒真的有那么一点探病的样子。
一路跟着那个经纪人和中年妇女走进住院部最里面的大楼,然后在柜台的值班护士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跟那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经纪人按下了一个“5”,炎红顺手就按了一个“4”。一路朝上,无论是那个跟她有一面之缘的眼镜小哥还是中年妇女,都没有注意到乖巧地提着一袋水果的这个陌生小姑娘。
果然还是因为炎红长得十分平凡,像一张白纸一样不起眼。
她偷偷打量了那个中年妇女几眼,电梯便升到了四楼。毫不犹豫地走出去,任由那扇能倒映出四周的银色自动门在身后关闭,炎红稍微观察了一下四周,正如很多电影和小说所描述的那样,医院中鬼魂和妖怪也变得多了起来。
而这些形形□□的东西如今明显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炎红松了口气,慕宇在这里这件事看来时十拿九稳了。刚刚经纪人按了“5”,那么自然躺在vip病房里的大明星也在五楼。她转身走进安全通道,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在慕宇出车祸后,工作室便发表了希望在休养期间粉丝们不要打扰她休息的声明,同时也劝他们不要在医院逗留和等候,耽误医生工作。加上没有公布慕宇所在,因此在医院里除了少部分执着的青少年徘徊之外,并没有十分显眼的粉丝人群。
但是在网上关于慕宇情况的猜测依旧是讨论得热火朝天,人们关注最多的还是作为绯闻对象的师寒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
炎红没有去关注这件事的进展,因而自然不晓得现在师寒有没有表态。她现在正强迫自己不要走位风骚地在住院部五楼的走廊里前进,装着苹果的袋子被拽得乱七八糟,但是丝毫无法掩饰炎红脸上的那份苍白。
——如果算在计划生育之内,估计那大蜈蚣舍身捐献到研究所里,所领取的奖金都不够交罚款吧?她生无可恋地想道。
在炎红面前,没有任何黑色的雾气,干净透明的空气里连很远的地方站着的几个黑衣服保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墙壁,地板,都爬满了青灰色的蜈蚣,无所不在,无处可落脚。跟以往所见到的只有一个形状的黑雾完全不一样,如今在她眼里的是真真切切,头尾俱全的百足昆虫,脊背上整齐地遍布着两排绿油油的小眼睛,原地蠕动着身躯发出咯咯咯的诡异响声。
炎红想起了慕宇房间的景色,但是论数量,很明显现在走廊里更胜一筹。
而且,更加明显的是,蜈蚣的体型已经比她手臂要大上两倍了。
“嗯,忽然期待起病房里是怎样的景色了。”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句,企图安慰自己。但炎红却发现即便是这样说完,心里也完全没有半点放松。
她想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对手戏什么的别急一个高铁站的距离有点远。
第13章 十二
于乐告诉炎红,vip病房里要什么基本上就有什么,独立的卫生间,浴室,储物箱,电视,茶几,沙发,等等一系列家具简直像是小型旅馆。而且有专门的清洁人员每日打扫卫生间和浴室,保证病患在使用的时候能一尘不染。
——如果不是什么身患绝症,身有残疾,住在里面简直像是度假。
介绍完毕,她又嘀咕着问炎红:“你问vip病房情况是为什么?”
“噢,没什么,我写写小说而已。”炎红回答。
而于乐似乎对于这个解释的惊异程度不亚于当初被邀请一起去国府。“小说?你写小说?什么小说?”
炎红揉了揉自己额角,干笑几声。“只是忽然有个灵感,不是真的在写。对了,打扫病房的时间一般是几点?”
“嗯……不同医院会有点不一样,比如国府好像是晚饭过后,上次我爸摔断腿住院时总是吐槽每次自己还没吃完饭,清洁的大妈就拎着拖把敲门了。”
“好的。谢谢啦”算了一下时间,估计也快到晚饭结束了,炎红便随便敷衍着于乐追问小说的事情,然后挂了电话。
走进厕所找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了清洁人员的工具存放房间,竟然没有锁门,推门进去也没见到任何人。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里面恰好挂着一套淡蓝色的工作服,口罩手套一应俱全,让炎红觉得今天真是运气好到诡异。
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手麻脚利地换好了衣服,随后从柜子里翻出崭新的垃圾袋,又装满了一桶清水,倒了一点清洁剂,搅拌几下让看上去的确是那么一回事,便戴上口罩挺直腰板走出了厕所。
走在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的走廊中,炎红觉得自己还真像是一个身材瘦小的清洁大妈。
但她没有直接去黑衣保镖所围绕的那个房间,而是从离厕所最近的那个病房开始打扫,踏踏实实地每个病房都换上了新的垃圾袋,像模像样地扫了扫厕所。
人民医院的vip病房不少,但是门口挂着名牌,住着病患的却并不多,炎红很快就打扫到了慕宇的房间。
往那门口一站,就感到迎面而来的寒意——果然那些黑衣保镖穿着长袖西装都是有原因的么?
她在心里嘀咕着,然后对那比自己高上两个脑袋的汉子们刻板地说:“对于休养的病患来说,清洁第一,能让我去换一下垃圾袋吗?”
保镖们从刚刚开始就看着炎红一直在忙碌,便也不起疑心,点点头示意她自己开门。
炎红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那个经纪人,打量了她几眼,估计也没认出是谁,炎红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说辞。估计是因为保镖们放行了,而且她的样子也的确很清洁大妈,经纪人只是嘱咐动作轻一点,没有过多阻拦。
走入房间,炎红告诉自己最重要一点就是忽略掉那条蜈蚣,忽略掉那条巨大的蜈蚣,忽略掉那条凭一己之力就将整个房间填充满的肥胖蜈蚣。
她神情恍惚地想起之前不知谁跟自己说过,有的人,刀枪不入,偏偏就是被吓死的。
——但是,炎红如今理解到,说不定还有一部分,则是被恶心死的。
慕宇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长发散开,脸色憔悴而苍白,跟枕头和被单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双眼紧闭,眉头微皱,额角还贴着纱布,不知道是睡觉还是昏迷不醒。而且在车祸后第一时间送进医院,很明显没有带着那串铜钱。
那位中年妇女坐在床边,摘下了墨镜,保养得非常好的脸上依旧能看到几道浅淡的鱼尾纹,但是脸上那份担忧和专注让炎红肯定对方就是慕宇母亲。
至于那条庞大到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巨型蜈蚣,炎红就不想过多关注了,瞥一眼就知道跟上次看见时相比,无论内在还是外貌都绝对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正如同被塞进收纳盒里的毛绒玩具一样折叠着身子堆积在慕宇床边。在这样一条庞然大物的纠缠下还不憔悴,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溜烟就走进卫生间里,掩上门,透过门缝仔细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大蜈蚣那蠕动着的尾巴正好就躺在卫生间门口。
炎红叹了口气,在这个角度看不见慕宇的样子,只能看见她母亲的背影。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把小小的玉刀,伸出手的时候她发现上次那道伤口还没愈合,即便已经拆掉了创可贴,却依旧隐隐作痛。
但是炎红没有管那么多,卷起袖子,往手臂上划了一刀,伤口不大不小,等待了两秒便见到鲜血涌出,然后是疼痛一点点温柔地蔓延开来。
她将双手都沾上血,掌心粘稠,随后便悄悄从门缝里伸出。
那蜈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浑身一震。炎红害怕它反应过来,立马将手往那条尾巴上一拍。随后在脑海里立马响起一阵沙哑的嘶鸣,那蜈蚣瞬间狂躁起来,似乎是吃痛地一阵收缩,逃到一旁,蜷缩着像是一个庞大的浮雕。
绿油油的眼睛瞬间露出了狰狞的目光,紧紧盯着炎红,但是又顾忌着她的血,只能愤怒地嘶吼着。
炎红换了卫生间里的垃圾袋,然后推开门来到房间里,想着等下找个借口再跑到蜈蚣那边给它一掌血。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病床上传来一阵艰难的咳嗽声。
然后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瞬间愣住了。
下一秒,慕宇便弹坐起来,然后趴到床边开始呕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原因,吐出来的却也只有微微带血的水和胆汁。
经纪人吓了一跳,抛下一句我去找医生就冲了出去,而中年妇女则慌忙地拍着慕宇脊背,忙不迭地从手提包里掏出纸巾。
炎红瞥了一眼那些呕吐物,发现里面竟然蠕动着手指大小的白色小蜈蚣。她喏了一声,然后跑到慕宇身边,打开手里的垃圾袋。
“吐这里,吐这里。”一边说着一边趁乱用力给对方耳根抹了抹。而同时,炎红又再次在脑海里听见大蜈蚣愤怒的嘶鸣,似乎对于自己这个动作异常急躁。
慕宇一边咳嗽着一边抖索了一下,估计是因为蹭上耳背的血比体温要低的缘故。她抬头看了看炎红,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来。
不过不管她认出还是没认出,炎红都没有说什么。在慕宇稍微缓过气后,一群医生便跑了进来,将她挤到一边,围着慕宇开始检查,纷纷感叹总算是从昏迷里醒来了,看来最危险的时期也过去了。
——才怪。
炎红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认真将那些呕吐物拖干净,然后转头去看了看四周,不知何时那条大蜈蚣竟然不见了,大概是因为知道慕宇身上带着炎红的血,无法接近就先离开了。
眼下也不知道要如何找到那东西,况且即便是找到,她也没有把握能够成功退治,到时候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就糟糕了。
病房里的医生不断跟经纪人和慕宇母亲说着现在的检查结果,炎红听了几句,认为应该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便提着那装着呕吐物和小蜈蚣的垃圾袋悄悄离开。
她能感到慕宇一直在盯着自己,但是炎红没有回头,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处理好手里的那些废物。
走廊上的蜈蚣四处窜逃,似乎在大蜈蚣离开后顿时失去了依靠,纷纷寻找躲藏的地方,不敢再光明正大地盘旋在各处。而炎红身上散发着血腥,更是让它们慌不择路。
在走廊上晃了一圈,她便轻松将那些蜈蚣都赶走了,眼前顿时一片清明干净,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厕所换衣服时才发觉手臂上那道伤口火辣辣地疼得不得了,流了一袖子的血,炎红将衣服甩到地上,米黄色的墙壁被甩上几点显眼的红,她随手用一旁的抹布给擦掉了。
没有带止血的纱布和创可贴,炎红便只能从厕所里随便抽出几张纸巾,按在伤口上止血,触感粗糙,像是劣质的草稿纸。
但也多亏了满手臂的血,垃圾袋里的小蜈蚣似乎脆弱而禁不起打击,被血腥气味一熏,就直接呜咽着干枯了,落在那些淡黄色的胆汁里像是几根随处可见的小树枝。炎红后来便将这个垃圾袋扔到隔间里去了,也懒得去倒掉那些呕吐物。
大概收拾了一下,她又多抽了几张纸巾,摁着手臂就往厕所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炎红掏出来一看,发现是翦项离。这电话来得还真是时候,恰好一切都忙完了。她瘪瘪嘴划了一下接通符号。
“陆家人刚刚给我来电话了。”驱魔人第一句永远直入主题毫不拖延,随后又说道:“陆夫子刚才清醒过来,传达了一个让人觉得不安的消息。”
“不安的消息?”炎红下意识就紧张起来。
“似乎我们驱魔的工具对那些蜈蚣没有任何作用。”翦项离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是那么轻松。
炎红怔了怔,缓慢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刚刚我去慕宇房间,看见那条蜈蚣了”
“然后呢?退治了吗?”
“血液似乎对于那东西还是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但估计我的能力还不足以退治,只能将它赶跑,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如此。”翦项离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随后安慰了她一句。“最起码现在仍然有能起作用的东西。”
“嗯。”虽然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轻松简单就能随意挥霍的。炎红默默决定了回家后把零用钱都用来买红枣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