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一脸纠结问道,“那,要降啊?”
娮姬勾起一抹笑,带着不怀好意,“降这种事,又不是第一天决定做了,第二天就能做好了。”
军师不愧是军师,立刻明白过来,“交给我,兹事体大,议和一事,和楚军谈论具体事宜,我会谈他个一两个月,将军放心。”
娮姬点点头,这才看向一直乖乖喝茶的子午,犹豫着开口,“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西京吗?”
子午想了想,“户部是在西京?”
“对。”娮姬差不多已经猜到子午要说什么了,果然——
“那我和你一道,正好取了身份文碟。”子午说道。
娮姬心底叹了口气,取了文牒,然后就要走了,子午那身手,她又拦不住……
但是转念一想,此行怕是凶险万分,若当真如军师猜想,王上是嫌她碍眼了,那怕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了,到时候,自顾尚且为难,何来的余力护着子午,她走了,才是最安稳的。
念此,便没再开口挽留,只是笑着伸手将子午散在脸侧的头发撩到耳后,怕这人喝茶吃进了头发。
子午抬眸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第二日,军师带着人前去楚营,说要谈一谈,楚军大喜,到处说有着百战百胜之名的涅凰大军败给他们了,不多时,传的天下都知道了。
淮城百姓由于地处边界,来往商贩走卒很多,最先传开了,百姓们纷纷觉得很不可思议,涅凰怎么会投降?一时间,各种猜测都有。
实际点的,说是娮姬常年征战,战功赫赫的同时,也一身是伤。毕竟是女子,此次和楚军一战,旧伤发作,导致卧病不起,这才只能投降。
神话点的,说娮姬是天神转世,来世间历练,结果现在时辰到了,要回天宫复位,没了娮姬,涅凰根本打不过楚军。
还有闺阁小姐们最喜欢的,说是娮姬和楚军将领,楚国的公子陵在你来我往的交战中,佩服对方领兵能力,惺惺相惜,继而萌生情愫,陷入大义和小情的挣扎之中……
而被传来传去的娮姬,却还是每天操练将士,研读兵书,日常作息丝毫不受影响。
子午抱着三个话本,跟在娮姬身后,正要去拜访陈德。
娮姬是寻陈德是有事相商,而子午本来窝在软塌上看话本的,听说娮姬是要找陈德,便起身跟着了,娮姬有点纳闷,但是子午愿意跟着她也不会拒绝,军机大事又算什么,子午听去了也不要紧。
到了陈德住的院子,娮姬想也没想的直接推门而入,“唰”的一道夹杂着风劲的白绫迎面而来,娮姬带着子午闪身躲过,稳住身形后,视线从白绫,转移到拿着白绫的人,整个人都僵硬了——
将近九尺的陈德将军,熊腰虎背的陈德将军,此刻,正一脸严肃的扭着身段挥舞着一条条白绫,单看飞舞的白绫,端的是仙气十足,飘逸灵动,但是白绫之中赫然站着个陈德,这画面实在是……
娮姬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看扭着腰举着胳膊拿着白绫像是跳舞似的陈德,又垂眸看了看话本举在身前捂了半张脸的子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情复杂。
☆、打劫的
第11章:
陈德胳膊一震,收回白绫,这才看清来人是将军和子午姑娘,连忙停下,本漫天飘舞的白绫失去内劲的支持,纷纷掉下来,盖了陈德满头满脸,他撕开身上的白绫,冲娮姬抱拳行礼,喊了声,“将军。”
娮姬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满脸嫌弃是一点也不掩饰,陈德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子午姑娘这心法很是强劲柔韧,配合白绫能够大范围进行攻击,若是挑出一队习内力的将士,在与敌作战中用上,当可以一敌百。”
娮姬欲言又止,一队大老爷们,齐刷刷的拿着白绫,搔首弄姿……能放过他们吗?他们只是单纯的将士啊。
娮姬看向子午,子午将话本从脸前拿下,一脸从容淡定,“这主意很好。”
想了想,又看向娮姬,问道,“怎么,你觉得不好?”
娮姬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陈德先开口了,一脸“将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将军,子午姑娘愿意让我涅凰的将士学,这是好事啊,虽然拿着白绫扭来扭曲的确有碍观瞻,但是重在实际威力啊!”
娮姬:“……”原来你也知道有碍观瞻啊。
娮姬看向子午,见子午眼底隐隐很是期待的模样,也不忍心坏了子午心情,于是将此事交由陈德全权负责。
在议和的消息传开没多久后,娮姬便准备进京了,她用的理由是,向王上贺寿并述职。
这一次进京,带什么人,带多少人都得斟酌下,军师自然得留下,军师得拖着和楚军谈论事宜的进度,陈德老潘分别为左右将军,也要留下坐阵,最后挑挑拣拣,和娮姬一道去的是大黑和冬子。
这两日又下了大雪,官道上铺满了没来得及清理的雪,时不时有马车经过,踩出一个又一个凌乱的印子。
子午坐在马车里,披着大氅,几乎将整个人都埋进去了,身前的暖炉烧着小火,上面还搁着几个地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子午盯着看了一会儿,掀开帘子,问在外骑着马的娮姬,“可以吃了吗?”
娮姬沿着帘子掀开的缝隙看过去,那地瓜皮儿都还实着呢,说,“没熟透,再等等。”
子午点了点头,放下帘子,眼底毫不掩饰的失望。
又过了一会儿,风越来越大,呼号的近乎刺耳,紧接着一阵惊呼声突兀的响起,子午想掀开帘子看看,还没推开窗,便被人一把握住了手。
隔着一道厚重帘子,子午看不到人,只听到近在耳旁一般娮姬的声音,“下大雪了,别开窗了,装贺礼的车被绊着了,我去看看。”
子午“嗯”了一声,听到马蹄声走远,还是掀开了帘子。
雪很大,被风吹着飘下来基本是迎面就能糊一脸,子午往后张望,果然,那拉着贺礼的车半个车轱辘都陷在了雪泥里,马嘶鸣着,也没能拉出来,想了想,还是打算下去看看。
刚下来,就听到一阵利器破空划过的声音,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有人抢劫啊”,然后就一片闹哄哄的了。
子午瞅了瞅,这才发现官道上不止他们一行人,还有些商人农夫之类的,挤在不大的官道上,像是在闹市一般。
抢劫的有数十人,大冬天的露着臂膀,扛着大刀,挥的虎虎生威,嗓门大的在那儿嚷嚷着,“把值钱的交出来,老实点照做,还能换条命,不然!”
一边说着,一边一刀砍在了就近的车辕上,一下子砍断了,马受惊就要往前飞奔,被这劫匪又是一刀砍翻在地,鲜血咕噜噜的冒出来,没一会儿染了一片红。
原本还乱嚷嚷的那群人,一下子静了下来,瞪着大眼缩着身子,可怜极了。
领头的劫匪很满意,站到高处扫了一眼,一下子就冲着娮姬他们看过去了。
备着贺礼的那车挺大,也挺好看,估摸着这得是金银珠宝,于是领头的就冲那儿走过去了,染血的大刀敲了敲车身,命令道,“打开看看。”
娮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阻止,任由他们打开,子午看到那劫匪原本红光满面看到车里东西之后狠狠啐了一口,嫌弃道,“看着有模有样的,还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就一车子莴莴菜啊。”
娮姬笑了,“这可不是一般的莴莴菜,这是要献给王上吃的莴莴菜。”
劫匪乐了,“哟,跟我逗趣儿呢?哪个王会吃这遍地都有的野菜啊?”
娮姬也没解释,这会儿劫匪手下的人正挨个儿搜身,有个瘦黑的搜到了子午跟前,原本黑着的脸,一抬头看到子午埋在大氅里的容颜,一下子变得通红,结结巴巴的嚷开了,“老……老大!这儿有个大美人啊!”
子午往后退了退,觉得挺没意思,就想去看看地瓜熟了没,结果一转身,就有一只手往她肩上搭,她想都没想,袖间抽出一道白绫,裹着那伸过来的胳膊一拽一扭,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
那人捂着胳膊摔在地上就开始嚎,“嗷俺的胳膊啊!老……老大!这娘们儿卸了俺胳膊!”
那老大一听,就提着刀要去子午那儿,结果一只素净的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他想都没想就把刀挥过去,却轻轻松松被两根指头夹住了。
大惊之下,这才正视身后的人,便见到先前跟他逗趣的书生打扮的人,正冲着他笑,继而,两指稍一用力,手掌宽的大刀哗啦啦的碎成一片片的掉了一地。
劫匪大惊之下下意识就要跑,却被人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了满是刀片儿的雪地上,大腿不知道被哪片划了下,又染红了一片儿地。
娮姬伸了个懒腰,说了句,“行了,别装了,赶紧收拾了,我们还得赶路呢。”
话音一落,先前缩在一边害怕的不行的大黑冬子等人就动手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闹腾,鸡飞狗跳的。
子午坐在车辕上,捧着一小块地瓜,吃的津津有味,小腿摇摇晃晃的荡着,看到走到自己身边的娮姬,问道,“怎么不早点出手。”
娮姬笑着钻进车里,把剩下的几块儿翻了翻面儿,“我就想看看他以为自己要发财结果发现是一车菜,那种被极大的落差打击的神色。”
说到菜,子午有些疑惑,“那真的是贺礼?”
“是啊。”娮姬也捡了一块儿熟了的地瓜,拿出来吃,一边啃一边回道,“没办法,涅凰穷死了,除了莴莴菜,也拿不出别的。”
子午有点好奇,“莴莴菜好吃吗?”
娮姬笑了笑,抬手帮子午拂去肩上的雪,“不好吃,没地瓜好吃,你快进车里待着,太冷了。”
听到不好吃,子午就没什么兴趣了,而且地瓜热乎乎的才好吃,拿出来没一会儿就凉了,口感不好,于是钻进去了。
这会儿工夫,一方压制的揍人也结束了,娮姬看着跪在地上的劫匪,弯腰笑眯眯的问,“我是给你一刀呢,还是把你送官府呢?”
那劫匪苦着脸,“今儿算是栽了,老子认了,只求大侠能放过我那帮兄弟们。”
闻言,那一个个其他的劫匪都红了眼眶,硬气的说,“别说了老大,不就是一死吗?咱们一起!下辈子还做兄弟!”
“啧”,娮姬直起腰,看向冬子,冬子近身跟她回禀,“没伤人,那些百姓的钱财也只拿去一大半,还给人剩了些许。”
“行吧,看样子手里头应该没人命,个个儿都是绿林好汉,”顿了顿,食指指向那个喊有大美人的瘦黑小子,问道,“你刚喊什么?怎么着,想把我家小姐掳走?”
瘦黑小子皱着一张脸,还捂着一边儿的胳膊,“俺就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喊老大来看看,这都不行吗?”
娮姬这才抬了抬手,押着这群人的将士立刻松开退到一旁了。
那劫匪老大看这情况知道能活着了,拱手对娮姬道,“多谢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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