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之道。楚华之风》笔记29:彻底死心前，不堪回首的过往

    笔记29:彻底死心前，不堪回首的过往

    29

    每隔三年的朔月，楚朝的女帝都要前往香山封禅，顺便祭祖，而且不能携带任何的后妃，只能带着臣子前往。

    苍禹也是依照旧俗前往封禅，出门前一个月还经常抱抱自家的皇长女苍漓，与凤君也是共进了好几顿夜膳。

    或许是相伴十年之情，抑或是是愧疚太深，苍禹对于凤君和这个不知该是懦弱还是善良的皇长女一向是又疼又恨，对于温婉的凤君更是感受不到那炙热如火的爱情。

    凤君虽然面容清豔冷峻，但是性子实在太过柔软，没有瑶妃的泼辣蛮横，没有翠贵人的刁蛮可爱，却莫名的稳稳替她打理后宫十余年。

    她一直认为太女和凤君应该是睿智慧黠的瑶妃和自己勇猛不失血性的二女儿，这样的父女才能在这深不见底的后宫中生存、成为一代霸主。

    但是这一个月，看着善良温柔的凤君和眼中闪烁着柔软睿智的苍漓，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婉柔与平静。

    而且，她对苍漓有了相当直观的改观。

    这个皇长女一向懦弱善良，但是自从她自宫外回来后，不再仅仅是痴傻的单纯，而是有了隐藏在那单纯下的思量与睿智的光芒。

    几经试探，她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不再如同一颗朴玉，而是一柄宝剑，外观温厚柔润，抽剑，却是隐藏在那温厚外表下的肃杀寒芒。

    或许在那幺多年的征战杀伐、朝堂谋算，给予她一个宁静依归的，就是这个温柔的凤君和他不失机智慧黠的皇长女。

    在多次的试验与考量之下，她写好了立太女的诏书，準备把这个位子留给苍漓。

    而出发那日，苍禹看着那些拜倒在地的嫔妃，以为这次会如同以往，回来时，这九重宫阙还是那个安静、平稳的后宫。

    没想到，一回来，天翻地覆。

    一如往常的晚饭时间，苍漓帮着凤君下厨，做了几道家常菜餚，父女两人说说笑笑的谈论着诗文，没想到，这居然是她与凤君最后的晚餐。

    『父君，上次我见墨子中有一段：加重于一旁，必捶。权、重相若也相横，则本短标长，两加焉，重则若，则标必下，标得权也……这是什幺意思？』

    『这是一种槓桿原理。』凤君拿起筷子当作横桿，拿筷架当作捶标，很温柔的解释了起来，苍漓目不转睛的看着，很认真的听着凤君的讲解。

    言罢，凤君撑住下巴感叹，『我当年也曾从一本外国文集中见过此言，似乎是一位海外人士所写，相当精闢。』

    『父君似乎很怀念从前？』

    『不，父君只是怀念以前那段单纯的岁月。』凤君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眼神尽是迷惘与苦涩。『漓以后长大就会知晓了。』

    『哦。』苍漓知道自己触痛父亲心中的伤，只能殷勤的替他夹菜添饭，想盖掉那尴尬的气氛。

    『父君要养胖一些，母皇前些日子还在叨唸你太瘦了。』苍漓很认真的把凤君碗中叠出一座小山丘，让凤君好笑却心疼。

    『别挟了，快吃吧妳，都叠不下了。』凤君偷偷的跳出大把的韭菜，想放进旁边的食盒。

    『父君不可以挑食！韭菜放回去！』苍漓气鼓鼓的又夹了一叠的韭菜--半碗韭菜饭。

    凤君哀嚎，苍漓却笑得很是快活。

    正在用饭，合欢宫门口一阵喧嚷，而两人都会莫名其妙至极，瑶妃一冲进来就让人毒打凤君一顿。

    他聘请来的打手都是狠惯了的人，下手自然不会轻了。

    凤君本是世家娇养的公子，没习过武，被打的是悽惨凌厉。苍漓见状急忙上前，恶狠狠的怒瞪着那几个下狠手的僕役，『贱婢尔敢！还不给我退下！！』

    僕役手上的棒子稍微停顿，却是更加猛烈的朝已经气息奄奄的凤君落下--他们得过瑶妃指令，下狠手要打死凤君的。

    『住手！』苍漓那时还没习武，冲上去却也是被一阵乱打。

    瑶妃看着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凤君，施然的走到主位的餐桌上，见那虽不昂贵却十分精緻的菜餚，冷冷一哼，全盘扫落地面，冷眼看着那混乱的场面。

    苍漓急急的护着凤君，但是小小的身子又能护住多少？

    『用力给本宫打，尤其是这个男人，与外面女官通姦，苍漓就是他不洁的血脉，一併给本宫下狠手打了！』

    瑶妃的声音彷彿来自虚空。

    凤君漂亮的眉眼乍然瞪大--他……居然说他与宫内的女官有染，而苍漓是他不洁的血脉。

    看着苍漓猛然苍白的面容，凤君一咬牙，当然抵死不认。

    何况当年苍漓的的确确是由皇上产下，太医院更是有生产纪录，而他是凤君，瑶妃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胆子敢下手打死他的。

    那他就任凭他撒气吧，只要不伤害到漓儿就好……凤君转过身子，把苍漓护在怀里，艰难的擦去她因为惊慌而落下的满脸泪痕。

    『漓儿，莫哭，别把眼睛哭肿了……这样……妳母皇会很难过的……』凤君咬牙任凭僕役继续殴打，刺痛的感觉浸润的背上，眼前一片血色，只有苍漓是那抹最乾净的色彩。

    苍漓尖叫哭号的声音愈来愈模糊，

    凤君的视线微微迷茫，苦笑攀上了脸颊。

    --如果不是漓儿，他不会甘愿放弃自由，将自己禁锢在这里。或许是自己傻，对一代霸主陷落了心，但是他的宝贝女儿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他很坚信。

    看着强支着身体、面上那抹优雅的微笑却如同从未被血色玷污一般的乾净高贵，瑶妃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对，他恨，他最恨这抹笑容！

    就是这样彷彿谪仙的笑容，提醒着他和他之间的身份差距，他是太傅之子，备受呵护的嫡长子，和他这个罪犯之子，被当作玩具四处贩卖的庶子。

    他最最讨厌的就是他，明明什幺都有了，却什幺都还要跟他抢，皇上的目光、皇上的宠爱甚至皇上的疼惜，凭什幺只因为他得了一个好出身，就可以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瑶妃勾起一抹妖艳的微笑，对，他不要只是打伤他，他还要让他彻底在苍禹面前变了个样！

    『别打了，等等就不好玩了。』瑶妃示意人把苍漓扒开凤君的身体，绑在一旁的樑柱上。

    『你要干什幺？』凤君看着苍漓被绑在樑柱上，愤怒缓缓涌上那双永远乾净平静的眸子。

    瑶妃哼的一笑，勾了勾手，一旁的僕役放下了棒子，眼中居然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慾望。

    凤君全身一凛，一阵随即恐慌袭上胸口，瑶妃，你当真狠心至极！

    但是他根本来不及呼救，六个健壮男子便围了上来。

    衣服的撕裂声、男子的呼喊声和那被强行进入时的尖叫让被绑在柱上、无能为力的苍漓彻底崩溃--

    『父君！！！』

    一道暴雷随着大雪纷飞盖下，雷雪夜、合欢宫，变成了苍漓此生最不愿再次想起的记忆。

    合欢宫几乎都被瑶妃带来的人包围，无人可应援。

    瑶妃就这样满意的看着凤君被那些男人压在地上凌辱，那些男人们浑然不在意他的死活，粗暴地进出他的身体。

    『父君，父君！！』苍漓拚命的想挣脱绳子，却被一旁的女子给压住。

    她血红的双目与女子对视，女子却是满不在乎的下流一笑，『好好看着，这种事情，让妳最亲爱的父君教妳吧。』

    『妳们这些小人不得好死！！』苍漓绝望的瘫软，看着那副混乱淫秽的场面，她居然，无能为力……

    『漓儿……不要看，不要看……』凤君尽力的掀开眼皮，艰难的勾起一抹安抚的笑容。

    数个时辰流逝，凤君的声音愈来愈小声，直到最后，只有疼极了的时候，凤君才是轻轻哼一声，声音嘶哑得不像活人。

    苍漓的眸子彻底陷入空洞的绝望与苍白。

    『好了别玩死他，我还要看着他被禹打入冷宫，届时你们爱怎幺玩就怎幺玩。』

    『好。』男子也甩开了凤君几近破烂的身体，凤君的目光空洞，趴在墙角时甚至没有呼喊一声冷，那白皙的身上满是青紫的痕迹，愈往下，愈是惨不忍睹……他浑身没有完好的地方，他呆呆地看着牢房低矮的屋顶，像是早已死去。

    『我们走吧。』瑶妃看着他狼狈的惨况，心里郁结的愤怒消了一大半，得意的转头就走。

    苍漓几乎是扭断了手挣脱，扶起了凤君，手却抖到无法捧起他虚弱的容颜。苍漓泪流满面，颤抖的泪水盈眶，无法看清那张熟悉的笑颜。『父君，父君……』

    『漓……不要怕，对不起。』凤君知道自己不可能活到苍禹回来了，只是，苍漓怎幺办……

    『父君，不会的，太医院，太医院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撑住，只要再撑一会儿，等母皇回来，一切，一切都会没事的……』苍漓拒绝听到他类似遗言的话语，为什幺，他们明明什幺都没有做过、从来都没有害过人啊！

    『漓，不是没有害人，人家就不会害妳。』凤君忍了一辈子，为了她，他甘愿忍，但是苍漓不行，苍漓不能受到一点委屈。『我的乖孩子，记住一句话：我们不一定要害人，但是要保护自己爱的人，就不能当一个纯粹的好人。』

    『父君……』苍漓几乎崩溃，她不明白，为什幺，为什幺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冬夜里深重的寒气侵蚀了凤君的知觉。

    他轻轻的抚了抚苍漓的头，一如往常般的优雅一笑。

    苍漓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凄碎决绝的目光，他缓缓挪动僵硬的手臂，一点点挪到嘴边。

    他虽然一直忍着，但是他不能允许自己是个被髒污的人，带着这份骯髒，活在这份爱情与亲情里。他看着门外，疯狂的飞雪和摇晃的宫灯，他勾起一抹嘲笑，是了，他在期待什幺？

    『漓……』

    『父！』凤君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往苍漓的颈后用力一砸，因为他不要苍漓亲眼看着他死。

    苍漓软倒在地上，凤君轻轻躺下，握着她乾净的手，就像出生时那样，握着她的小手，心里就是平静。

    『漓，妳是我的宝贝，我不会让妳被我这样的骯髒玷污。』凤君绝望一笑，那小心翼翼的指尖眷恋的划过那张与她相似的容颜。

    他低头找準了经脉的位置，努力张嘴咬，一口一口，鲜血疯狂地涌了出来，溅在他脸上，污了他唯一还乾净的脸。

    他在血污中挽起了嘴角，连带着那双弯弯的凤眼都带笑。

    禹，对不起，我想再等了，无论是妳的爱，还是妳的宠。

    今夜瑶妃告诉他，现实的残酷与绝望，今夜他能逼死他，明日，他也能逼死漓儿。

    够了，我忍了这幺多年，只想，结束了。

    身体的疼痛，精神的疲倦，还有……那近似自毁的绝望。

    凤君嘲弄一笑，没想到他这一生竟然是结束在这里，任人蹂躏之后像是坏掉的玩物被丢弃在角落里，任由他孤零零死去。

    啊，对，他还有漓儿……但是，不行，漓儿不能被他玷污啊……他浑身都是瘀伤和令人作呕的精液，永远都洗不乾净的骯髒。

    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手腕上啃咬出来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沿着他染红了他的嘴，染红了盖在他身上绣着飞凤的长衫，也染红了衣裳下伤痕纍纍的**。

    用血，也洗不乾净了吧。

    可至少，这血腥的味道能够掩盖他身上精液的腥檀。

    他已经……无可救药、无可救赎了。

    强撑着的眼帘渐渐垂了下来，他眼中最后的光彩也渐渐消散了。

    够了，这辈子遇上妳，我认了。

    妳不爱我，我认了。

    妳疼惜我，我认了。

    妳来不及救我，我也认了。

    一切的痛苦都是我自找的。

    我是爱你，可是从此以后，再也与妳，不相干。

    ……

    ……

    等苍漓醒来，凤君已经断气了。

    年仅十五的苍漓眼睁睁看着凤君在她面前横死，那夜哭叫的声音几乎响彻合欢殿。

    闻声而来的瑶妃更是踩踏在凤君断气的尸体上，笑的张狂得意，『出身再高贵又如何，一个不谙世事的男人，只是深宫中的累赘罢了。』

    『苍漓啊，妳如果像妳父君一样的话，我劝妳还是赶快自己去死一死吧……』瑶妃得意的笑意让赶来的凤清之几乎是怒上心头。

    没想到，苍漓却是一脸平静。

    『你说的对。』苍漓的嗓音居然让瑶妃从头冷到脚。『不不谙世事的男人，只是深宫里的累赘，但是你知道什幺东西比这还累赘吗？』

    『什幺……』瑶妃和凤清之竟是从头到脚的阴寒，这样的苍漓，居然比先前的她更加恐怖……

    『瑶妃娘娘，比这还累赘的，就是看着自己所爱的东西，一点一点慢慢失去，最后变成尸体的……』苍漓噙着那抹无害的微笑附耳。

    瑶妃却一脸惊恐与惨白，少女的目光居然让他半分也动不得！『妳……』

    苍漓微笑着，用着最纯净的笑容和最阴寒的语气，把那句即将成真的话语讲完。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