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 第二部)》分卷阅读8

    忽然听得耳边一声大吼,原来是一旁的老胡学着他用戟砍马,却不小心将戟刺入马腹,一时间拔不出来了。马上的秦兵立刻兜头就砍,剑锋却被从马肚子底下突然钻出来的盖聂架住;老胡猛一拉腕,抽出长戟,再向此人捅去;虽然偏离了要害,却恰好割断那秦兵的小腿,疼得他从马上滚落下来,血如涌泉。

    老胡看来也是被这四面血腥的屠戮激得杀性大发,怪叫一声,提戟便要补上一刀;然而此时竟有两道剑光一前一后向他所站之处直劈下来!盖聂用戟上的小枝抗住一剑,一脚踩住另一剑,整个人借力腾起,同时一甩手腕,长戟的杆子霎时将一名骑兵扫落马下。那秦兵也不简单,坠马之后打了个滚儿便往回冲,趁着盖聂手中长戟正在与另一人纠缠,忽地欺身近前,手中阔剑杀气毕露,要将他拦腰砍断!

    盖聂又要救人,又要杀人,被偷袭了个措手不及;幸而他胸腰极为柔韧,身体不可思议地一缩,堪堪躲过这一剑;仓促之间他根本来不及变招,只得真气聚于左手,挥拳便往面门打——打得那秦兵口鼻出血、牙齿脱落;顺势又一脚踢中那人小腹以下,踢得他在地上抽搐不止,半天爬不起来。

    这般街头地痞一样拳打脚踢毫无风度的招式,如果让仙风道骨的鬼谷派前掌门、或者惊才绝艳的现任掌门看见,恐怕用不着盖聂自己走,他们两个都要合力将此人逐出门派了。

    战场上,只要能杀敌、能保命,才顾不了那么多。

    盖聂在军中只学过些粗浅的戟术,他用剑自然更加顺手;但是一来敌众我寡,四面夹击让他无暇弃戟用剑,二来长戟对骑兵也有些许克制——他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砍马!骑兵少了马,我方步卒活下来的胜算就增多一分。

    他的衣甲已经被血水和汗水浸透了,真气的消耗也十分剧烈;奇怪的是,他没觉得累,反而越战越勇,还悟出了一种虽怪异却轻捷小巧的轻身功夫——身体时不时缩成一团,从马腹下面滚过来滚过去,让马上的秦兵就是摸不着衣服边儿。在地上滚动的同时,还能勾、砍、刺中几条马腿;顿时阵中人仰马嘶,好几个秦兵被掀翻下来。

    盖聂手中长戟挑飞坠马的两人,又听脑后有人惊呼,听上去极为熟悉。他心中一沉,旋身冲到惨叫声处,只见伍长杀得两眼通红,血溅了一身;阿吉斜倒在一辆粮车上,生死不明。盖聂心下大急,来不及说什么,又有几名秦兵回马杀到;伍长暴喝一声,手中被砍掉半截的戟被他当做斧子一样大开大阖地直劈;盖聂则腾身跃起,踢飞一人后自己坐上了马背,双腿夹紧马腹,真力汇聚在长戟杆上,在身前猛力划出一道圆弧——这一式颇有横扫千军的气概,长戟触到的秦兵纷纷被扫落下马。可惜□□那匹战马太有灵性,很快便觉察到马背上的人不对,立刻打着响鼻甩着鬃毛,前蹄离地猛蹬,要把盖聂摔下来。他只得弃马跳下,突然手掌一推,掌中带有十成内力,将那马身猛推出去,又撞倒前方好几人。

    “好!”伍长此时再也顾不得平时的那一点小矛盾,大声喝彩起来。他很清楚,葛大的本事越大,他们就越有可能活下去。

    赵军众人苦苦支撑,此时越战越少,已经没有了起初喊杀声震天的气势;只见方圆百步的一块地面上血肉横飞,伤者哀叫□□,惨不忍睹。盖聂虽然尚能自保,然而秦军人数占优,且掩护默契、攻守皆备,许多尽在咫尺的战友却是急救不得,心中不禁愈发焦虑惨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此时,急促而密集的战鼓远远响起。“援兵!”还在苦战的数百赵兵心神一震,竟是格外悍勇起来。

    鼓声,马蹄声,越来越接近;远远看去犹如一线黑烟从原野边缘飘来,渐渐散成一朵垂天盖顶的乌云——却不是从东南平坦城的方向,而是从西面大片涌入!黑色的甲片在晴日之下泛着森森寒光,一面丈把高的大纛旗被风鼓起,赫然飘扬着一个硕大的“秦”字。

    “完了!”仍在鏖战的双方有不少人俱是一怔,然而心情却是云泥之别。绝望,有如一只巨大的妖兽,无情地啃噬着残余赵兵的心。

    后到的秦军却并不着急。他们胜券在握,军阵严整,踏着稳健划一的步伐一步步接近战场,宛如死神降临。

    突然,赵军阵中飞出一根细长的东西,远看仿佛一支细小的羽箭被人无意中射了出来。这边的秦军没有太过在意,他们看得很清楚,赵军中绝对不可能有巨型的弩机,而以人力射出的箭力道有限,恐怕不到二百步便会坠地——连盾牌都用不着举。

    可是那细小羽箭却没有在眼中消失,反而越来越近、越来越粗大——直到人人都看清了那是什么,却已来不及应对。

    那是一杆长戟!竟被人灌以真力掷出,一直飞了将近三百步而不堕!!

    长戟奇准无比地撞在纛旗旗杆上,咔嚓一声,旗杆当即一折两断;此时一阵狂风骤起,断掉的大旗被风带走,在空中几番起落,最后终于落到地上。

    秦军愕然,数千人马顿时踯躅不前。阵前折旗,那是何等不详的预兆。秦人笃信阴阳五德之说,秦为水德,周为火德,因此自命天意一统,周灭秦代,作战时自然格外果敢;可是如今这凭空飞来的长戟,却一瞬间动摇了所有人前进冲锋的战意。

    人怎么可能有如此惊人的膂力?果然,是天意么?

    另一边的混战中,也有不少秦人望见援军旗折,为之瞠目。盖聂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毕竟距离太远,根本看不见那细细的旗杆,他只能大略估摸着往纛旗以下地方以“百步飞剑”的手法投出长戟,不想真的侥幸成功。

    “天佑大赵!天佑大赵!!”赵军之中,不知什么人突然嘶吼起来。然后喊叫的人越来越多,声势排山倒海,有如困兽被逼出了最后的杀意。

    伍长也是惊惧不定,他离得最近,只看到葛大扔戟,然后远处秦军旗子倒了——却万万不敢相信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不过多亏此事,给了赵军一刹的转机;他也跟着大喊起来,似乎全身上下再次充满了力量,转身砍翻了一个从背后偷袭的敌人。

    盖聂手中没了兵器,只得在矛光剑影中腾挪躲闪,寻机抽出绑在背后的铁剑。这把剑是他一路从鬼谷带入军中的,貌不惊人,原先却是把名剑。当年“十剑”欲踏平鬼谷,最后几乎尽数折损于云梦山中,倒是把他们随身的佩剑留了下来,被鬼谷弟子们坐地分赃拣去用了。卫庄挑了一把产自秦国的玄铁剑,而盖聂用的是齐国技击大师田氏的佩剑,名曰“青蛟”。出谷以后,这把剑随着他四处游历,剑鞘上华丽的珠玉都被抠下来卖了,因此无人认得。

    盖聂剑一出鞘,立即绝学尽出,但见白刃如霜,青芒如电,在诸多秦兵的围攻下四处游走,所到之处必然散出一蓬血光;若有内行的人来看,会发现此时他的剑招多以“劈”、“削”、“抹”、“带”为主,少用“点”、“刺”、“截”等手段,力求迅疾狠绝,一击毙命。

    这分明是纵横剑术中横剑的独到之处!

    如果卫庄在场,一定大为光火:一直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偷学别人剑招,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盖聂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偷学了!

    实际上盖聂根本用不着“偷”学,当年同门学艺时,几乎日日切磋比斗,两人又都是天资卓绝,对对手惯用的招式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即使师父没有专门点播其中诀窍,样子上至少都能学个七七八八。卫庄自称横剑有二十八式,其中二十一式是原有的,另外七式则是他从纵剑术改造而来。其实横剑与纵剑的诸多变化,本来就少不了相辅相成、从容转化;如果弄得泾渭分明,反而落了下乘。

    这些秦兵尽管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然而平生又何曾见过如此悍勇、精妙、简直令人目眩神迷的剑招——许多人连声都没出一声便咽了气。一股恐怖的气氛逐渐在秦军中蔓延开来;他们是在一边倒的胜利中杀戮惯了的,动辄追着弃甲溃逃的六国之兵,砍头如切菜,却极少感受过白刃纷纷的战场上那种恐惧、悲楚、绝望的深渊。

    此战过后,许多人都声称亲眼所见赵军之中有一个嗜血狂魔,身长九尺,腰阔十围,獠牙青面,杀人如麻……

    盖聂虽然剑术高超,然而一人之力毕竟有限,眼见赵军这边人数还在继续锐减,而远处折了旗的秦国援军也越走越近,眼见就要全师压上——他胸口气血翻涌,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兴许我也要死在这里。

    九年之前,父母双亡,家园毁于一旦,那时我本就该死。后来虽然拜师学艺,终究摆脱不了白骨露于野的宿命么。

    想到“宿命”二字,蓦得一惊——我的命,究竟该由谁决定?是天上的星辰么?还是远在咸阳宫中的秦王?

    他突然纵声长啸,啸声中藏有上乘内功,震得四面之人耳内嗡嗡乱响,恶心欲呕;手中长剑翻动,一缕缕剑光专拣秦人头部盔甲和身上铁衣之间露出的那几寸脖子掠去,再毙数人。

    ——而这些人呢,他们的命,却要取决于我的剑下。

    这是为何?为何?一旦交战,谁都不允许谁先停手;难道就要这么无穷无尽地杀下去么?!

    此时却听南北两侧号角声起,战鼓急催——赵国的骑兵终于赶到了。赵军喜在甲衣之外罩上红袍,此刻从两翼包抄而来,犹如一团团烈火烧入阵中,将秦军杀得大乱。后来的那批秦兵见已无法取胜,索性乱箭齐发,射稳了阵脚,然后从容不迫地退却了。

    此役,壁字营的步卒伤亡十之**,幸存者仅余一二百人。另外损耗军马一百匹,粮草十余车。

    秦军退了好久,盖聂才终于回过神来;浑身力气像被抽开了似的,手脚都绵软无力;况且掌中满是鲜血,滑溜无比,他便干脆放了手,任凭宝剑跌落到地上。

    他本不善与生人结交。壁字营里的新兵,除了同伍的几个之外,大部分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但是他认识这些人。他们吃过同一锅饭菜,操练过同一套阵法,守卫过同一道城墙。而如今只有一具具身着红色铠甲的无头尸体倒在四周,有的被拦腰截断,有的半边身子都被马踏了去,有的几乎连形状都分辨不出。

    他突然扑到在地,剧烈地干呕起来。

    忽然左臂右臂一齐揪痛,身体却如腾云驾雾一般浮起……盖聂晃了晃头,却见是伍长和牛二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地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怎样?哪里受伤了?”伍长罕见地用了十分柔和的语气,却让盖聂听得觉得更想吐了。他摇摇头,喃喃问道:“阿吉呢?”

    “那小子命大,膝盖中了一箭,就吓晕了。反而拣回一条小命。”

    “牛二哥……你也没事儿吗?”

    “我么……”牛二尴尬地笑笑,“一开始被一匹马撞了一下,后脑勺冲下栽到地上,就觉得眼前一黑,啥都不知道啦……多亏后来伍长叫醒了我,我才知道秦兵已经退了……”他说的绘声绘色,伍长却轻哼一声,显然不是全信。

    盖聂点点头,道:“我没事儿。不用扶了。”

    伍长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一语不发地放开了手,站到了一边。

    亲眼见过这个年轻人在战场上的表现,伍长的心中可以说是五味杂陈;除了五体投地的佩服,油然而生的敬意,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畏惧……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盖聂却对他疏远的态度浑然不觉。他从地上捡起青蛟,用力挥去剑锋上的血水,重新插回了鞘中。

    两天后,秦军先锋大营中,一个传令兵向前军主将杨端和呈上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九尺长的戟,用料却是再寻常不过;漆黑的木杆上,有歪歪曲曲的小刀所刻“葛大”二字。

    杨将军端详许久,还是没有看出此戟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扬声问道:“是你们亲眼所见,就是此物从三百步外飞来,打断了我军纛旗?”

    帐下的几名秦卒皆挺直了身体,齐声答道:“属下亲眼所见!”

    他自言自语道:“如果戟没有什么特别,那就是用戟的人,实在很特别了。”

    站在他身侧的右军上将李信答道:“我听士兵们说,那一战时赵军之中有一异人,十分厉害,仅他一人就杀了我军数百将士,其中一人还是上郡飞骑营的校尉。”

    “你怀疑是同一个人?”

    “哼,如今的山东六国,也只有赵国是块难啃的骨头了。”李信扶剑冷笑,“听说李牧在邯郸召集剑术高超之人,组建‘赤豹剑士营’,用来对付我国。然而剑术再高,终究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这次大将军只给了我们三万人,说是试探一下即回;若是三十万人,他李牧有十个赤豹营又有何用!”

    “李牧用兵狡诈多变,不可轻视。”杨端和放下长戟,眼睛却还瞪着“葛大”二字,“这名字倒是看不出任何线索,听上去像一个村夫。不过我**中剑神孟亿,听说也是贫苦出生,却是用剑如神、杀敌无数;若他还在,倒可以探一探此人的虚实。”

    “将军,恕信无礼直言,您对区区一人太过在意了。”李信不以为然地道,“来年我国养精蓄锐,二十万大军猛攻赵国之时,管他葛大、葛二、葛千、葛万,一样也只能被我大秦铁骑踏成一堆烂泥。”

    杨端和垂下眼帘,叹道:“但愿如此。”

    而平坦城内的赵军营寨,上头正在抚恤士卒。盖聂手臂被剑锋擦破,得了一碗牛肉汤,正热热地喝下肚;然而他弄丢了兵器,却是要罚去一月的军饷。

    牛二和老胡为他老大不平,壮着胆子与传令官理论,都说虽然弄丢了自己的戟,然而缴获了不少秦军的兵器,难道不可以将功抵过吗?

    传令官不耐烦地喝道:“叫唤什么!当我不知道么,在战场上,凡是丢了自己武器的,多半就是起了逃跑的心思!逃兵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虽说没跑掉吧,但是动了这心思,就是不该。”说完,狠狠瞪了盖聂一眼。

    “那缴获的兵器怎么办?难道只有罚,没有赏么?”牛二还在不依不饶。

    “废话什么!将军不是已经宰牛奖赏了么!你们这些卒子真是贪心不足——”

    盖聂乖巧地递过碗去,又盛了一碗肉汤。

    第9章 九

    横之章四

    韩王安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方才梦见韩国辉煌的宫殿被一场大火吞噬,到处都是燃烧的残垣、死去的宫人……他梦见自己被剥去锦袍冠带,被人塞进运送牲畜的囚车里,像奴隶一样被鞭打、被羞辱。

    他咽了口唾沫,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然而绫罗锦缎还好好地穿在身上,黑玉王冠也牢牢戴在头顶。身下的软榻柔软又舒适。一个身着茜色轻纱的侍女正用一方丝巾轻柔地为他拭汗。

    此处是位于韩国宫室之后的花园,四周皆是一派繁花似锦、绿柳拂地的好风景。十日之前,韩国太庙发生一件惊人惨事,几位元老重臣横死当场,禁卫统领卫庄身受重伤;其中原委和罪魁祸首却始终无人知晓。韩王心中即是忧虑又是烦闷,便在朝会之后到园内散心。

    园中原本只有鸟语幽婉,宁静至极,因此韩王之前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将他惊醒的是一阵吵闹的人声,似乎还伴随着兵戈撞击的脆响。

    韩安一把夺过丝巾,抹了把脸,往出声处瞧去。一名内侍喘着气跑了过来,顿首道:“大王,公子成殿下和红莲殿下……打起来了。”

    韩安愣住了。这公子成和红莲公主,分别是他的爱子爱女,韩国宫室之内最为尊贵之人;这两人动起手来,仆从等当然不敢插手阻止。他只好令人抬起步辇,亲身前去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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