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秦时明月]横贯四方(捭阖本纪 第二部)》分卷阅读72

    “倘若我因他私下和门客的谈话对他态度有变,他便能试出左右之中究竟谁是我的人。”卫庄冷笑道,“都是韩人,这种智巧心术,总比别人多些。”

    赤练叹了口气,还想问什么,乘坐的马车忽然一震,停了下来。卫庄掀开帘子问话,御者答道:“才下过雨,前面一辆运粮的大车陷进淤泥里,堵塞道路。”

    “赶紧找些人手把车挪走。”

    御者领命下车,快速跑了一趟,之后向卫庄回报道:“已经有七八个人在推了,车轮却越陷越深。”

    卫庄看了看泥泞的地面,有些心疼靴子,却只好抬脚踩上去。方走出几步,却听前方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他排众走近,只见大车连带载着的货物被仅仅一人整个从泥里抬了起来。那人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站姿却刚健挺拔,双目神采内敛,极是个人物。

    一见此人的长相,赤练登时目瞪口呆,卫庄也险些当场骂娘。但他生生忍住,还走上前去行了个礼,皮笑肉不笑地道:“好一位壮士!卫某生平最喜结交英雄豪杰,不知这位壮士可愿与我过府一叙?”

    那人拱手回礼,道了一声多谢。卫庄与他把臂偕行,上了马车,方才扣住他的脉门咬牙道:“师哥,你好大的胆子!”

    盖聂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他,佩服道:“小庄,原来你早已看破我的易容改扮——”

    卫庄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你易了吗?你改了吗?!只不过在脸上糊了一层泥,你骗傻子呢?”

    盖聂道:“在下被人追杀到此,形容狼狈,倒教你见笑了。”

    卫庄渐渐冷静下来,眯眼盘问道:“追杀?何人要杀你?你是如何混进城里的?莫非——师哥是替秦人当细作来了?”

    盖聂摇头道:“若说刺探军情,罗网之中多的是能人。秦王又何苦抽调自己身边的侍卫做这件事。”

    “不错。你这种人当起细作来,未免太过扎眼。”卫庄哂笑道,“如今江湖上皆口耳相传,说秦王身边的第一侍卫虽然人品低劣,剑术却是天下少有,堪称剑中之圣。据说他与人交手,是从无败绩啊。”

    盖聂照旧对师弟的冷嘲热讽浑不在意。“在下也不是故意要到这里。此事说来话长。”

    卫庄目光闪动。“……你是来保护什么人的?”他见盖聂眼神一变,便知自己猜中,嘴角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而盖聂见师弟眼神改变,也立即猜到他心中所想,赶忙补充道:“不是秦王。”

    卫庄抬眉道:“也对。去年才险些被刺,秦王对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肯定要更加小心些。”

    盖聂沉默不语,仿佛正斟酌着将要说出口的言辞。卫庄知道师哥最拿手的两门绝技是“你问你的我就是不说”以及“说话只说一半剩下的你猜”,然而一旦决定开口,却绝不说谎;于是干脆松开了手上的钳制,耐心等待。

    片刻后,盖聂果然又道:“大约二十日前,秦王下旨令昌平君迁居郢陈。因此地常有流寇、叛军出没,秦王担心昌平君的安危,除了昌平君本人的门客、侍从外,还专从自己的贴身护卫中抽调了二十人随行。在下也是其中之一。”

    “昌平君啊……可是先楚考烈王之子,仕于秦,后在长信侯之乱中立功封君的那位昌平君?”

    “正是。”

    卫庄点了点头,头脑则飞快地转动着。

    秦王此举,意味深长。看来新郑叛乱一事,终究不能隐瞒多久。秦国并未马上兴兵征讨,或是正在全力筹备攻魏之战,不宜分心;或是考虑到韩人新叛,必定准备充分、士气充足,此时攻城必有较大损失。不如待到来年开春,新郑渐渐失去戒备,防守松弛之时,再突然发起猛攻。而令这位昌平君迁居陈地,则是想要利用他楚国公子的身份安抚当地的楚人,以免他们也学着韩人的模样叛乱;同时只要陈城牢牢掌控在忠于秦王的人手里,便随时可以出兵切断新郑和寿春之间的联系,使楚人不能通过水路增援新郑。

    他想通了这些关节,心中又掠起些许寒意。此时赤练正严厉地质问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盖聂道:“句句属实。赤练姑娘,许久未见;姑娘的呼吸比以往轻了三成,想必是内功愈发高明了。”

    “哼,盖先生是大秦的侍卫,还是少跟我们这些江湖匪类套近乎。你还没有说,你既然要去陈郢,怎么眼下却到了新郑?”

    “在下到达陈是七八日前的事。然而两日前,昌平君一时兴起,想要到城郊狩猎。听说陈地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也有我等二十名侍卫跟随左右,本来万无一失。但就在晚归的途中,突然被一伙来历不明的杀手袭击。那伙人不仅武艺高强,并且极其擅长机关术,在昌平君经过的那一片林子里处处设下了歹毒的陷阱。当时的情形十分凶险,我等奋力抵抗,但林中地形复杂,视线很差,无法展开阵型互相掩护;除我之外的所有护卫和另外十几名随从均死于此役。在下能逃脱他们的追杀,也实属侥幸。”

    赤练有些吃惊,转头看向卫庄;卫庄则眯眼瞧着盖聂,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他们都很清楚,盖聂说话虽然喜欢啰啰嗦嗦地交代一大串前因后果,但用语平实,不喜矫饰;如果他说十分凶险,那么当时的情景恐怕真是凶险极了。能让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剑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群蒙面此刻的身手究竟有多高?他们背后的主使又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

    卫庄忽道:“我懂了。师哥你专门逃到此处,不会是——怀疑我吧?”

    “我的确怀疑过你。但又缺少切实的凭据。”盖聂竟然毫不客气地承认。“不过,在下曾在流沙做过客,也熟悉其中不少人的身手;但那批偷袭昌平君的刺客,武功路数却是我从未见过的。要说你随意点选出一批部下,恰巧其中任何一个我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太高。”

    “或许,是我知道你要来,为了隐瞒身份,专门挑了一批你从未见过的手下?”

    “如果你知道我在保护昌平君的护卫之中,就不该只挑选这种程度的人。”

    “又或许,流沙这几年已经壮大到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我只是将任务派给了一批在师哥离开楚国后加入的新人。”

    盖聂盯着他瞧了片刻,还是摇头道:“你不必干扰我的判断。还有另外一件事,也证明这件事背后的主使不太可能是你。”

    “哦?”

    “昌平君迁居郢陈,本是十分秘密的事;当然,流沙兴许在城中布有眼线,可以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但那日他临时起意出郊狩猎,行走的路线却是当时才决定的,中途又追逐着猎物不断改变;而那些杀人的机关陷阱虽然歹毒,却需花费不少时间提前布置。若是不知道狩猎队伍行走的路线,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他注意到卫庄的眼神玩味,又补充道:“我当日也曾检查过,队伍中没有人、马身上沾着鸟羽符;打猎时鸟兽惊散,也没有谍翅盯着我等的行踪。但如果不凭借白凤的追踪技巧,流沙根本不可能知道昌平君那时究竟在什么位置,也无法提前做好埋伏。”

    “师哥,你方才明明说怀疑我,后来又说这整件事不可能是流沙所为,那你究竟为何要来此地?”

    盖聂又不说话了。卫庄猜测他肯定还有隐瞒之事。不过其实他说的没错,如果真是卫庄策划了整件事,又知道盖聂会来,那么目标就不会是什么昌平君,而是盖聂本人;这种事,卫庄怎会不亲自动手。

    方才握住他脉搏的时候,卫庄已经探出师哥受了颇重的内伤。此时他双目半阖,蓬乱的头发挡住了半张面目。就在卫庄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盖聂却突然开口道:“我无处可去。保护的对象被人掳走,在下作为护卫,办事不利,如果就此返回,按秦律当判流刑,脸上还要刺字。”

    “掳走?这么说,昌平君并没有死?”

    “我并没有见到他的尸体。”

    卫庄轻声笑了起来,“这么说,师哥到新郑,竟是来逃命的?”

    “……在下,是来查明真相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卫庄在城中暂居之处。盖聂手中抱着剑,施施然便要下车,被卫庄一把揪住。“师哥,你以为到了我国的地面,还能来去自如?”

    “小庄,不是你说要请我过府一叙的么?”盖聂转过身,期待地看着他。“在下已两昼夜未曾饮食了。”

    卫庄扶着鲨齿哼哼两声,心想若不是城中事务太忙,现在就削他一顿出气。

    “嗟,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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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六十一

    聚散之章八

    黑麒麟是个古怪的孩子。她天赋异禀,根骨奇高,四岁便开始习武;却不喜欢出声。

    寻常人家的娃娃,到了一两岁,都是牙牙学语的好时期。然而麟儿直到三岁也不曾开口讲过一句话,连哭泣、叫嚷、哼哼声都极少发出。火魅在世的时候为此非常忧虑——流沙的仆从之中本就以哑人居多,也没什么人能陪麟儿玩耍,她担心这些都会造成这孩子言语上的障碍。是故每晚入睡前,她必抽出一炷香的时间抱着麟儿讲故事;直到卧床不起之时,还让乳母把孩子抱到卧榻之侧,与她说话。临终前,火魅将孩子托付给卫庄,亦特别提到这一点,唯恐这孩子将来竟成了个哑子。

    卫庄虽然尊重她的遗愿,毕竟不是哄娃娃的人。于是他强行定下规矩,让流沙之中但凡粗通文墨的,无论无咎、赤练、白凤还是后来加入的苍狼等,每日都要轮流给麟儿讲一个故事。起初这件事进行得很顺利,但渐渐的,那些坊间传说中比较温和无害的如夸父逐日啊、东郭先生啊、农夫与蛇啊都说得差不多了,麟儿在听到重复了四五遍的故事时,还会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双手捂住耳朵。流沙的几位头目大受打击,可惜众人的见闻学识都有限;于是从某日起,白凤干脆为麟儿讲起了他执行任务时的江湖见闻,以及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鬼怪传说。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起来。

    然而麟儿不管听到多么可怕的故事,仍是不哭不笑,连一个恐惧的眼神都欠奉。这种反应反而刺激了一干杀手,于是众人开了一个赌局:谁的故事先把麟儿吓哭了,其他人都要为他做一件事。从此往后,流沙故事会大有越说越恐怖、越说越血腥的攀比之嫌。如果火魅如今还活着,或许也要被他们重新气死。

    卫庄押着盖聂进来的时候,白凤正说到商纣王把伯邑考剁成肉酱送给羑里的周文王,提起肉酱的制作部分,尤其绘声绘色,宛如亲见。原本在一旁伺候的乳母和侍女都跑出去吐了;麟儿的反应却很冷淡,甚至打了个哈欠。

    “快住口,这么恶心的故事怎么能讲给麟儿听?!”赤练忍不住冲他嚷道。

    “你昨日不是也讲了聂政刺韩的故事吗?拿刀子割脸皮、剜眼睛,这种故事就不恶心了?”

    此时有侍女陆续送上午间的饭食:稻米饭、新鲜的蒸鱼、酒浸荇菜。卫庄挥挥手,命人将他面前的一份端给盖聂,自己走到麟儿身边坐下,开始讲起另一个故事。

    “从前在陈蔡之间住着一名富人,家中田地肥沃,仆役成群。一日,富人带着一名仆人外出,两日后只他一人返回;并且衣冠不整,形容狼狈。那富人说,仆人在路上起了歹心,突然从后面将他打晕,带着所有值钱的东西私逃了。那名仆人没有什么亲戚,这种事也实在很难追究,便不了了之。过了一年,那富人又带着两名仆人出门,还是只有他一人回来。这一次,他说是那两人合力将他制服,又卷走了值钱的行李,逃得不见踪影。还是没有人追究此事,只是仆人之间稍有些议论。到了第三年,富人带着自己的管家出去游猎,依然只身返回;这一次,说是管家趁他夜里睡着的时候,带着行囊逃走了。

    “下人们不敢声张,唯有管家的儿子也在这家人干活,不肯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此事。于是他密切注意着主人的行动,某一个晚上,他跟踪富人到了郊外的坟地。只见富人走进了坟地边缘的一间小屋,过了许久才出来,天明前偷偷赶回家中。管家的儿子挑了一个主人不在的夜晚再次找到了这所小屋,推门进去,只觉屋里飘香阵阵,灶房里吊着一块块风干的肉。定睛一瞧,只见其中竟混着两条人的手臂。管家的儿子大惊失色,逃了出去;次日向县上通报这件事。县廷派人来擒住这名富人,拷打之后,他才终于说了实话:三年前此人从一个云游的巫士那里听说,食用人肉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便起了怪异恶毒的心思。于是他带着仆人出门,设计杀死了他,将肉煮好了吃下。结果自此以后,他竟对人肉的味道念念不忘,于是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这个故事说完,屋里剩下的几名下人也溜得不见踪影。连赤练亦不适地捂住了嘴。

    “呵。”麟儿道。

    “……这孩子将来一定很了不起。”

    盖聂面前的几个陶碗都被清得一干二净,除了吃剩的鱼骨。卫庄扫了一眼,见那鱼骨头尾相连,中间的大刺排得整整齐齐,顿时对师哥比以往又高看几分。

    “小庄,我明白了。”

    “咦,你不是那个盖聂么?”白凤来了兴致,搁下手中的碗筷。卫庄奇道:“你们几年前岂非都见过他?怎就认不出了?”

    “他脸上太脏,我不想细看。” 白凤话未落音,一道破风之声突然袭向盖聂面门。盖聂用还没放下的筷子顺势一夹,恰好在鼻尖之前夹住一片白羽,轻轻置于空碗内。

    “速度好像的确比以往快些——”白凤抱臂打量他:“听说你现在是秦国第一高手,是不是真的?”

    “不敢当。”

    “但你确实在邯郸击败了那个叫孟什么的剑圣。我们远在楚国,都听说过此人的‘天问’剑法招式奇诡,无人可破。你究竟是怎么杀了他的?”

    “我用一柄剑戳进了他的心口。”盖聂道。

    白凤顿时无言以对,只好忿忿地捏着一根羽毛。

    “世上本就没有破不了的剑法,只有输不起的人。”卫庄接话道,“师哥,你方才说你已明白,你明白了什么?”

    “你的故事。”盖聂心中暗叹师弟为何说话从不肯直截了当,定要拐弯抹角地编出一部山海经来。“看似受害最大的人,未必不是真正的元凶。你已料到,我和这个昌平君有些旧怨。”

    卫庄满意地浅笑,让属下们都先下去,把麟儿也抱走。屋内只剩下同门二人,这时他方道:“从你上一次做客流沙时,询问起负刍的兄弟,以及听到一曲《离骚》后的反应来看,我便猜到了几分。”

    盖聂道:“不错。此人曾想杀我,我也想杀他。可惜都功亏一篑。”

    “哦?”

    “他曾化名夏启,混入赵**中;此人城府极深,出手狠毒,剑术以外,也擅长阴阳咒术。我那时之所以没能杀他,便是败在阴阳家的异术之上。”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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